《绯涩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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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涩纪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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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她还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我知道她是独生子女,妈妈在木棉小学担任三年级的班主任,性格很严厉,而且对动物毛过敏,所以家里不养宠物。
  我还知道她喜欢收集写完了的笔芯,喜欢买各种味道的橡皮,喜欢读小说,喜欢看青蛙军曹等等。
  所以,我以为,我对她无所不知。因为她说过,于她而言,我是那个‘唯一’的存在。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不是那样的。
  张灵筠比我小两个月,她的生日是在4月21日。
  为了给她准备礼物,我在前一天晚上就折腾了很久。
  翻出小曼姐姐留下的随身听,我买了一卷无声磁带回家,反反复复录了好几次的《生日快乐》那首歌,又折了许许多多的彩色五角星,然后将它们一并装入大玻璃罐里,准备送她。
  这一定是最独一无二的礼物了,在去我们约定碰面的公园途中,我开心地想着。我想,我们又要度过形影不离的一天了,我要在送礼物的时候悄悄亲她一下,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渴望幸福

  这一天,万里长空如同幽潭碧水,湛蓝如洗。闲云如烟,淡淡点缀着天空,多美啊,就像我身上的蓝色百褶裙。
  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罐子,一边哼着小曲儿,我终于来到了我们约定见面的那个小公园。
  进入公园,右转,想也不想地,我便往那棵大槐树小跑过去,想要快些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她,想要快些看见她脸色甜甜的笑,还想要知道如果我吻她一下,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羞红了脸颊?
  然而,当我走到那棵大槐树底下时,却疑惑了。
  抱着手中的玻璃罐子,我微微歪着头,望着树下木质长椅下的两个人,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斑驳的辉芒,刺得我不禁眯起了双眼。
  刚满十五岁的张灵筠,身子已经开始发育,穿着嫩黄色的紧身T恤和蓝色的卷边短裤,细长笔直的腿下穿着白色的帆布鞋,披着一头及肩长发,留着齐眉的刘海,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是亭亭玉立。
  而她的旁边,赫然站着一个男生。
  他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和白色球鞋,骨骼挺拔清秀,有着一头细绒绒的黑色短发,俊朗的五官上架着一副黑色的眼睛,看起来秀气且又文质彬彬。
  他高出我一个头,我仰起脸望着他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并露出了一个微笑。
  “婉婉,我给你介绍一下!”张灵筠的脸上仍然有种甜甜的笑,她向我小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便要拽到那个男生的面前。
  “他是我男朋友,陈云峰。”张灵筠一边用纤细的胳膊揽着我,开心地告诉我。
  而后她又回过身去拉住陈云峰的手,向他介绍我说:“云峰,这就是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顾婉,我最好的朋友,你看,我说的没错,她长得很漂亮吧?比画儿里的人还要好看!你之前还不相信!”
  陈云峰点点头,随后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宠溺地说:“好啦,我相信你,相信你!”
  说完,张灵筠便将头靠在陈云峰的肩上笑了,她挽着我手臂的手变得时紧时松的,身子也离我时近时远的,只因为在同那个叫做陈云峰的人扭在一起。
  我低头看了看她扣紧我臂膀的纤纤细指,终于,我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了开去。
  觉察到我的动作后,张灵筠转过头来,一脸慌乱诧异地望着我,用眼神向我询问出‘你怎么了’的讯息。
  然而,我只是仰着头,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就在半个月前…怎么了?”张灵筠望着我,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向旁边走出几步,又点足转身顿住,静静地望着他们。
  张灵筠的手指与陈云峰扣在一起,越扣越紧,她的嘴唇也越抿越紧。
  最终,她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瞒你呢?只是,我一直想的都是在我生日这天才让你们两个见面认识啊。”
  然而,我只觉得头皮神经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麻痹了,对于张灵筠这样的说法,我一点都理解不了,也一点都不想听,我只觉得,她背叛了我,因为她说过她最喜欢我,却没有说过那个她最喜欢的我会被替换成陈云峰。
  而且,替换了之后,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在她心里,我的位置已经出现了变化。
  “我恨你!”将手中的玻璃罐子狠狠地掷到地上,望着五角星从破碎的玻璃中跳跃而出,我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踏上去,将昨日录好的那卷带子踩得粉碎。
  “婉婉…”张灵筠在看见那卷磁带变得粉碎之后,终于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下子变得红红的,噙满了泪。
  提着裙子,再一次踩中那卷录音带,望着那对热恋中的男女,我回转过身,向着公园外边走去。
  随着中午的临近,气温逐渐往上攀高,太阳照射得我手心都沁出了汗珠。
  她背叛了我。
  我的心里,只有这句话在来回地晃荡,就像是在脑部中枢生了根,发了一芽,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开始狂乱地生长,我的步子快而坚定,双手却握成了紧紧的拳头,向着家里走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遇见的都是这样的人。
  我的家人是这样,我的朋友也是这样。
  我还记得那件事,那件在我九岁夏天时候发生的事。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早上醒来下床打开窗户的时候,还见着了清风追逐鸟雀的美丽画卷,院子里头的树木安静地伫立着,只是挥舞着叶子向我问好。
  可是,在我扭开门把手走出去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却刺破空气,从我直射而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嗖’地一声,一缕凉风自我耳边呼啸过去,待我睁开眼转过头时,那匕首已然□了我头旁的墙壁上,握柄在空气中一晃一晃地,雪亮锋利的刃上,映出了我惊慌失措的眼。
  而我的对面,楼梯的转角处,那两个与我朝夕相处,不甚熟悉的大人正扭打在一块儿。
  妈妈的额头上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如同蛛网自那儿漫开,将乌黑的发丝黏在了雪白的脸颊上,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柄匕首,手腕用力地扭动着,试图挣开爸爸的束缚,而爸爸则往一个角落挪动着脚步,随后站定,腾出一只手来,从墙角握起一根铁棍,抡圆了胳膊,毫不客气地便铲开空气,重重击到了妈妈的头上!
  瞬间,妈妈不再动作,只是退后几步,突然向后倒地,如同石头般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睁着眼睛张着嘴巴,陷入死寂。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就连尘埃都未来得及落定。
  我张大嘴巴,手扶着栏杆,站在那儿,全然不知该怎么办,只是腿脚很软。
  爸爸吐出一口血沫,捏着那根铁棍,狰狞地转过身,向我走来。
  “婉婉,别害怕,过来,到爸爸怀里来。”鲜血不住地从他头上涌出,淹没了他的左眼,而他却还扯着嘴角在笑。
  我惊恐地想要往后退,发现身后只有墙壁,于是我便转身跑回了自己卧室,反锁上门。
  爸爸与我,只有一门之隔。
  我害怕极了,在门后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我听见爸爸在贴着门和我说话。
  他说:“婉婉,爸爸的好闺女,你快点出来啊,爸爸给你买了棒棒糖,你不是最喜欢棒棒糖了吗?乖,你出来,爸爸就给你…”
  似乎是穷尽一切地,他在门后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想要引我出去。
  可是,门外的惨状使得我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更别提开门出去了。
  “婉婉——婉婉,我是你大伯,你爸疯了,不要管他,快,快到窗子这儿来!”
  就在我痛苦地抱着头时,我听见了大伯的声音。
  与此同时,门上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爸爸开始用铁棍砸门了!
  我一惊,便慌不迭地地跑到了窗户前,搬来凳子踩上去,坐到窗沿上。
  大伯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窗下。
  “快,婉婉,顺着楼梯下来!”也许是因为大伯生得太威严,看着他的面容,便让人觉得心安,信得过,于是,我点点头,没有迟疑,便顺着他搭好的楼梯一点点爬了下去。
  然而,就在我走完最后一级,正准备落地的时候,头顶上空传来了玻璃碎灭的声音,于此同时,一具强健的身躯如同沉石,自高空坠落,摔到了我的脚边。
  这时,一双大手在纷乱中伸出,将我一把拉入了一个温暖结实却有些陌生的怀中。
  “婉婉,不要看!”大伯扳过我的脸,不让我回头。
  不一会儿,警车鸣着笛驶入了这个院子,有人走过来,同大伯交谈。
  找到一丝空隙,我缓缓回头,望向地上那具尸体 。
  那是爸爸,他的脸颊贴着地面,眼睛同妈妈一样,睁得大大的,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随时都可能从血泊中跳起来,扭动骨折粉碎的胳膊和腿,将手中的铁棍重重地向我脑袋挥来。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个冷颤,回过身,用力地一头撞到大伯怀中,不敢再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患上了精神病,而妈妈又在计划与人私奔,所以,爸爸犯了病,便决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说起来,我的爸爸妈妈,似乎没有一个是幸福的。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玩弄着色彩斑斓的指甲,而后,我不禁顿住了脚,回转身望向去公园的那条路。
  热辣的阳光将地面照射得明晃晃的,就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割得眼睛生疼。
  所以,我不要做不幸福的人,我要幸福,而眼下,我肯定了,张灵筠是我的幸福,因为她还让我感受到了疼。
  妈妈背叛了爸爸,爸爸杀了妈妈;张灵筠背叛了我,我要杀她么?不,杀了她,我不会幸福。
  而我,希望得到的,是幸福。
  


☆、男女搭配?

  再一次见到张灵筠,是在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午后。
  我刚刚吹干头发,还没来得及编辫子时,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婉婉,张灵筠来看你了!”伯母将房门一把拉开,伸进头来,双手在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便走开了,只留下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在门口。
  面对镜子,执起梳子缓缓地梳着头,而后放下梳子,将发丝分成一缕缕地,夹在指间编织。
  青黄色的窗帘里头灌满了阳光,于是显得格外轻透。
  偶有微风拂过,拨来园中花香,靠窗的书桌上,那些色彩斑斓的手链上折射着七彩奇异的光,让人有种恍然坠入梦境的感受。
  我的发,已经长得超过了腰际,黑而浓密,编织起来总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空气里面,一切都是安静的,包括刚刚掩上门的张灵筠。
  “婉婉。”在我编完第二个辫子,还没来得及盘到头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气息急促地拉着我的手,蹲□来,仰起脸望着我。
  那个爱笑的她,如今愁眉紧锁,原本神色澄澈的眼此时却浮肿不堪,她将双手都搭在我的腿上,轻轻的,却稳稳的,没有昨日那般的若即若离,因为旁边没有陈云峰,所以她专注于我。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泣,因为,该哭泣的人不是我么?被背叛的人,不是我么?为何我都没有哭泣,而她却红了双眼。
  “婉婉,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讲给你听,好么?”她咬着下唇,双手如同小猫,晃了晃我的腿。
  “除非你和他分手。”终于,我回过头来望着她,然而,却望见了她眼中的一丝惊慌。
  “为什么?”她问。
  “总之,如果你不和他分手,我就去把你早恋的事情告诉你妈妈。灵筠,自从我们升到初三后,你妈妈可是一直都在告诫你不要早恋的。”我思索着,将事情的厉害关系一点点地分析给她听。“她如果知道了你不乖的话,一定会打断你腿的。而我,也只是不希望你走上歧途,然后成绩下滑,说起来,我可是在为你好。”
  如同一个小大人般,我说得头头是道,眼见她的脸色变得青白,我极力地压下心中不悦,只是将她拉起身来,仰望着神情讷讷的她,继续说:“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很关心你。”
  我知道,张灵筠是个乖巧的女孩,她绝对不会公然和父母作对,所以,我料到了她会点头,会听我的。
  “他的电话呢?”见她点头后,我问。
  “什么?”她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陈云峰的电话。”我补充了一句。
  “你要来做什么?”她面露讶异。
  “打给他啊,然后你就当着我的面,告诉他要和他分手。”一边玩弄着桌上的几个指甲油瓶子,一边随意淡然地说。
  “不用了,我改天会自己告诉他的。”张灵筠转过身,不再看我,声音中已经带上了隐约的不快。
  “有差别么?”我抬头望着她,固执且咄咄逼人。
  “婉婉…何苦这么欺负我呢?你…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沉默片刻,张灵筠垂下眼睑,吐出一口气,淡淡开口。
  然而,这样的话语却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直截了当的刺痛,我几乎是想也不想,瞬地便站起身来,将桌上的所有手链和指甲油瓶子全数摔到地上。
  “看上他?张灵筠,你太高估他了,我能看上他?他配么?”我开始怒不可遏,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
  张灵筠没有料到一句话就激起了我这么大的反应,慌乱地转过头望着我,又望向地上的瓶子和手链。
  “咳咳…咳…”太阳穴开始晕眩,我咳嗽着重新坐下,我很少发火,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情绪太激动会引发咳嗽。
  “婉婉…好,我把电话给你,你拨过去吧。”咬牙,张灵筠终于拿定了主意,从我书桌上找出一张纸,一支笔,将号码写了上去。
  于是,从此之后,我没有再见过那个叫做陈云峰的人。
  如同一滴蒸发的雨水,陈云峰自我们的世界中,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见了。
  那件事情过后的很长段时间里,张灵筠其实是很不愿意和我说话的,她将她的不快挥发到了一种淋漓尽致的地步。
  她不再亲昵地管我叫“婉婉”,上课的时候要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要么目不斜视地写作业,只留给我一个侧脸。
  她要是有题不会做,都会拿去请教别人,而不会问近在咫尺的我这个同桌,总之,能避我多远,就会避我多远。
  但是,对于这些,我并不在意。
  在看见她咬着笔头皱着眉头总是算不出题来时,我会主动地翻开书和草稿本,准备给她讲,即便她总毫不领情地拿着书本转身问后桌;在校门口有人卖新奇的糕点时,我会买下给她尝,即便她总是推说她肚子不饿,吃不下。
  直到初三上期期末,有一次,班上有个女生抱着肩膀同在聊班上哪个女生最纯的话题时说:“你们说什么?觉得张灵筠最纯?算了吧,就那一天到晚恨不得为自己立贞洁牌坊的小□也配得上‘纯’这个字?瞎了我眼了!”
  我当时二话没说,就走过去举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道,打得结结实实的,甚至震得我手心生疼,没出几秒,那女生的脸就肿了,顺手将身后的凳子拎起来摔到我脚下,就哭着推开人跑了出去。
  男生们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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