髁恕
“然。”阮碧纱优雅地舒缓着自己修长美丽的手臂,表示着“我的手臂很好啊”,笑道:“个老不死,可是寿限将至,是以这般不择手段?尚有几许?一年,半载?”简直字字诛心。
老人长得有点可怕的手指甲啄木鸟般一下一下的轻敲着茶几面,陈清岚又是一阵见了密集虫子似的眩晕和恶心——
梦里向她脸部抓来的那些可怕的长指甲!
“只要有姑娘相助,我炼成了灯阵,自可与天地同寿,姑娘无需忧心。”老人将白色前口杯的茶水一饮而尽,冷道。
阮小姐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情:“真恶心!”若是拿她炼“噬魂灯阵”,届时她可要黏和在这个老不死身上。。。。。。光是想想就隔年饭都要吐出来了。
老人脸色一沉,双眼暴射出可怕的锐利光芒,“姑娘放心,只要炼成后,姑娘不会有知觉的。说起来——”他语气一转,似乎带着满意笑容,“还得感谢姑娘,一次过,把两份材料都带来了。”老人的目光移向了陈清岚,陈清岚感觉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上的小青蛙,害怕得连害怕也忘记了。
“二十年前,不小心让你跑了。虽然错失了机会,可到底回到了我手里,还带着神使姑娘,真是一举两得啊!”
阮碧纱听见“两份材料”脸色沉了下来,微微眯起了双眼,眼里带出了冷厉的光;陈清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勇敢地问了句,“是你把我从陈家拐走的?”
“拐?”老人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最后似乎默认了,“当初我无意中得知神使姑娘的身份,那种美丽强悍的力量啊,可真诱人,简直就是炼制灯阵的绝佳材料——”老人眼里闪现狂热的光芒,似乎陶醉不已,“然后,命运把你送到了我面前,那可是极罕见的全阴命格,跟神使姑娘的力量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然后,他神色变了,似乎遗憾,又似乎释然,“可惜,那时候忙着追捕神使姑娘,没能好好看顾你,结果。。。。。。”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神使姑娘没捉着,全阴命格也跑得不知所踪,他当时真是懊丧得要死,不过,命运并没有错待他,幸运再次降临,在得知他改造的用来搜集鬼魂的“归阴阵”启动后,他去察看,结果,无意遇到那个叫“青”的少年。。。。。。
少年对他恭敬有礼,并不隐瞒自己是“夺舍”的身份,他也看在他或许可利用的情面上,助力他把魂魄更适合地契合*——事实证明他当初没做错。他事后回报了惊人的信息——
他的神使,他的全阴命格。。。。。。
只要炼制成了阵,他就可以与天地同寿,当然,届时,他也会给青一点好处的!至于好处是什么,到时再说嘛!
他与宛无是老相识,要不然,怎么可以在他的地盘设置一个“不老仙境”引诱那些傻瓜进去当他灯阵的养分?宛无一心要为他爱慕的女子招魂,所以需要“凝神珠”——当然,那也是好东西,但是比起炼制成功的灯阵算不得什么——他也不敢跟宛无抢就是了——但是,他得到“凝神珠”后就想退出他的计划,还是青去说服了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说服的,但还真是个可用的人才,老人想着或者可以让他当自己座下第一大弟子?
这个身份,不错吧?至现时他座下那些只会借着他名头敛财的废物,就让他们当灯阵的养分吧,他一点也不可惜。
有点小棘手的是那个鹰族,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家族还有暗术可以瞬间成倍成倍的提高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一切也因为宛无提供的他的本体心脏也轻易解决了:他刚好知道这么一个也是“天刑”出来的家伙,还是队长级别的,他用“只要杀了对方,就会做法帮他长出新的心脏”为诱饵说服了对付,并且附赠万无一失“利器”一份,对方对跟那个鹰族的战斗也颇感兴趣,于是,多余闲杂人,都没了!
所有事情,都按照着他期望的在进行。
老人对一切、对自己很满意,他意得志满地望着自己的手心猎物,对将来充满了期待;阮碧纱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对着陈清岚笑了起来,“个老不死自说自话真开心,莫名其妙。”
陈清岚僵硬的点了下头,声音还是有点不自然,“嗯。因为是老不死嘛,老糊涂了。”——怪不得阮小姐口口声声称对方“老不死”,这样叫实在很爽呢!
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不死!
老人脸一沉,怒而拍案,“你等。。。。。。”‘着’字还没出口,阮碧纱已人似飞鸿掠至,剑芒近在跟前,老人表现出了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灵敏伸手,他飞快闪开,一边灵活的应付阮碧纱如影随形的剑锋,同时嘴里暴喝,“摆阵。”
那声音好像通过了喇叭传放似的,震得陈清岚耳朵一阵阵发麻,金凤像是扯线木偶一般飞到了半空,展开了美丽的翅膀,就好像杂志常常看到的天使造型,林间瞬间飞出了无数的鸟儿,站开的翅膀把天空密不通风地遮蔽了,这景象,仿佛是世界末日,恐怖,却因着美丽的金凤的身体有了一种诡异的美——
陈清岚抬着头,惊慌的脑海瞬间涌过了一个词语:百鸟朝凤。
忽然,脚下传来剧烈的颤动,一瞬间,陈清岚被掀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思归鸟
人为制造出的混沌空虚处,一身破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眼神异常亢奋狰狞的罗辉利落地一剑割下了谬的头颅,对方死死的盯着他,双目流露出极度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罗辉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一种可称之为“温柔”的神色,他的声音清冷,可莫名给了谬一种他在笑,温柔地笑的错觉——
“我一定忘了告诉你,我长出了心对不对?”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态度带着一种恶劣的猫逗老鼠的意味,但谬管不了那么多,罗辉的话带给他的信息量太大,他的眼睛一下睁得暴圆,“不可能。”他声嘶力竭,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奉献给神的心灵,怎么可能再长出来,不可能——这种感觉,比他力战罗辉不敌、捏碎了他的心脏以为必胜无疑,对方却将计就计,在他凑近时给予致命一击还要震惊,更可怕!
罗辉的嘴角微微勾起——那神色,是冷笑,是嘲讽。谬看傻了,那是人类的表情,先前的,并非他的错觉,天刑人只有惯性的残酷冷漠——惯熟的挥出一道焚烧他身体的火焰——一如以往多年执行任务所做,这给了谬某种奇异的信心:他一定在骗他!奉献给神灵的心脏不可能再生,要不然,就是那该死的人类拿虚假的别人的心脏欺骗他,所以罗辉才能不死。他一定要回去找那混蛋老头算账——
可是罗辉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罗辉在谬后知后觉发现并求饶的惊恐声中把他的头颅用禁术封锁起来成黑糊糊一团扔到了天地的洪流中去,恐怕再也没机会现世了。做完这一切,罗辉精疲力竭,势均力敌的激烈战斗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可是他还是挣扎着撕开了为了打斗而设置的虚幻空间跳了出来。外面,人间阳光正好,明晃晃的光芒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感到了虚弱的眩晕。他眼睛冒着细小的星星,他没有勉力支撑,而是顺应身体反应舒服地倒在了地上。太阳像个热情的火球,斜斜地挂在半空对着他,他手搭在额间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落到了心脏的位置,他脸上露出一个生硬古怪的笑容——单边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长出来。。。。。。还真有好处。“他喃喃,任由那细微的游丝似的名为“喜悦”的奇怪物质在四肢百骸游荡——
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了他脸庞,带来了些微的痒意。几乎下意识的,他就竖起了全身的战意,谁?
他张开眼,看见一片朝霞般艳丽的薄纱裙摆,然后,一张美艳动人却带着阴险、恼怒、得意,快慰、愉悦等等复杂情绪出现在他眼前——罗辉诧异自己竟然能瞬间从一张脸上读出如此之多的情绪。那张美艳的脸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他凝聚的意识开始消散,困乏的感觉越来越浓,他模糊的意识模糊地想着:这是谁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混蛋,看老娘怎么整治你!”那声音无比的得意嚣张,附赠一张不怀好意的大笑脸映入罗辉控制不住快要合上了的眼帘,罗辉迷糊地想,就连声音,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到底哪里听过?他脑海极模糊地掠过一些似是而非的零碎场景,却倦得无力多想,他动了动嘴唇想问你是谁,却被毫不犹豫、充满力道、残忍的一掌华丽丽地拍晕了——
那是阮小姐再也没预料到的:妖王谷的山鸡精追来报仇雪恨了!
彼时,小树林里正热闹。
陈清岚被强烈的地震掀翻。阮碧纱在上空跟老者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金凤漂浮在半空,保持着“天使降临“的姿态;群鸟振翅低鸣,显得极端聒噪不安,无数黑色羽毛因着他们这番动作掉落,纷纷扬扬,漂漂浮浮,仿佛一副诡异黑暗的哥特式画作,带着无端的浮华和夸张。
陈清岚都看傻了,又瞬间意识到不是发呆的时机。她马上爬了起来,可还没来得及站稳,另一波更激烈的晃动轰然,她痛得她直呲牙。
金凤猛然一声长啸,“天使的羽翼”化身成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在地面刮起了一阵狂躁的旋风,泥土纷扬、沙石旋飞,陈清岚被呛得不得了,用双臂拼命的捂着脸,感觉作为一名人类,此情此景,实在太苦逼了。
群鸟应和,轰鸣的声音震响了整个耳膜,陈清岚又要捂脸又要捂耳朵,真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忽地身子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却是阮小姐百忙之中,抽手搭救了她一把,把她扯离了沙尘暴边缘。陈清岚一在安全地带站稳,顾不得喘气,抬头看天,只见阮小姐和老头你来我往,剑光和法器的光芒齐闪,一时间,以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两道极速移动的影子——
陈清岚感到异常的吃惊,罗辉很厉害,阮小姐比罗辉更厉害,这个老头,竟似跟阮小姐不分上下,实在太可怕了!她想到罗辉说的那句话:人类,也有很厉害的对手!
渐渐的,阮小姐剑的光芒更盛,老头似乎闪避得有些狼狈了,很是有些落下风的姿态,陈清岚看得心都提起来了,这个老头可是逼得阮小姐也不得不削臂狼狈潜逃的高手——
阮小姐大概很记恨断臂之仇,剑剑、招招都朝着他两侧而去,似乎不把对方的手臂也弄下来就不甘心,她刺中了老头的左臂,但被老头撒出的一些会爆光的符咒逼退了没能削下来,那些符咒在半空噼里啪啦放爆仗似的,火花飞溅,陈清岚看得不错眼,忽地,又听得金更尖锐的一声长啸,陈清岚不由得回过头,只见金凤羽翼往地面一指,那一直聒噪不安的鸟群像得到了解放指令似的,飞天盖地扑下来,看得陈清岚触目惊心:这是干嘛?
那些鸟群扑到地上,一部分消失了,另一部分撞到了地面马上又扑翅飞起,再次俯冲,疯了一般,陈清岚瞬间想到科普频道解说的“动物集体自杀行为”,可是,显然并非如此。她看向地面,才发现刚才刮起旋风的地方不知何时,也许在她仰头观望阮小姐的战斗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并不大,但是正在扩展,泥土沙石“簌簌”的掉落,但在铺天盖地的鸟群冲刺和天空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中难以让人察觉,它就像宇宙黑洞一样无声的吞噬着一切,泥土沙石,鸟群。
陈清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很快就要被带到异世界/异时空”的熟识感——她被甩飞到那什么什么村前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漩涡?她吞了吞口水,感到惶恐不安,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陈清岚惊慌抬头,是阮小姐。她松了一口气,阮小姐的回归无无疑让她心理得到一定程度的安慰。
“我们走。”阮碧纱轻声说,脸上神色凝重。
陈清岚正想答应,却看见阮碧纱的手臂流血了,血水还是黑色的。“你受伤了?”她抬手就要给她止血,别阮碧纱制止了,“毋事。”
老头的指甲战斗时就是武器,还带毒。刚他趁着鸟群飞袭大地寻隙逃了。阮碧纱担心陈清岚安慰这才没有追赶,她看着已经扩大到空地边缘靠近林木地带的漩涡还有无数飞扑的鸟群,脸色凝重,陈清岚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阮碧纱抱起了她,说:“思归鸟。传送中阴冥的神鸟,生活在不见天不见地的地方,故有‘不见天地不思归’的说法,我亦首见。”
“啊?”陈清岚茫然地睁大了眼,“那。。。。。。”这是干什么?
“思归鸟乃阴冥神鸟,其力量,能把此空间拖入阴冥之地。佢恐欲开‘冥道’也。”
陈清岚愣住,冥道?就是那个被关闭了的封锁了无数恶魔和吞噬了善德族人罪人那个异世界?他想要自己和阮小姐做主要材料,一堆恶鬼做辅材料?陈清岚胆寒。
陈清岚看着还在高空摆pose的金凤,忍不住问:“那些鸟儿,是因为金凤才来的吗?“
“是。凤凰乃百鸟之首,可遣唤任何鸟儿,‘思归’亦其中。今见天地,乃思归。“
“那。。。。。。杀。。。。。。杀。。。。。。。”陈清岚心里冒出一个迷糊的念头:杀了金凤,通往冥道的“门”就会关上吗?可她毕竟认识银凤,金凤也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不过受人操控,实属无辜,她实在说不出那“杀了她“的话。
“无用矣。既开,恐难合上。”她忽然低下了声音,几乎是附在她耳边,“勿轻用令牌,若被带往彼方,或可护命。“又说了句,“无怕。”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前方林子里,悄然走出一条白色身影。
宛无!!
陈清岚几乎要惊呼出来,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想干什么?他们不是划清楚了界限:她们给他“凝神珠”,他不来落井下石彼此各走一方——这不是潜规则吗?难道是她太天真了?还是现在阮小姐力薄,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多踩两脚不舒服?
阮碧纱看着他,问出了陈清岚心里话:“你我两清,何故言而无信?”
宛无歉意地笑了笑,表情也煞有其事,仿佛真心感到抱歉,然而说出的话可不是那么一回事:“本当如此,然而我临时改变注意了。”
他看着陈清岚,仿佛注视着深爱的情愿,眼神绵缠得让陈清岚鸡皮疙瘩急促起立。
“我要她的*。”宛无轻声说着,语气再正常不过,似乎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让人歧义的地方。
陈清岚:。。。。。。
这种不止起鸡皮疙瘩,还想消失掉的感觉怎么回事?
“噢!“阮碧纱露出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欲又如何?”
宛无缓缓的把剑举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总归旧识
阮碧纱知道,就算没有宛无,她们也不可能轻易离开这里。不是宛无,也会是别的谁,不过宛无曾为上仙,更难对付也更可怕罢了。
今天是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日子!
她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基于某种奇异的直觉,她并不感到畏惧,事情也许偏离她最初的想象,但,就好像清岚说的“真理总是握在少数人手中”不是?所以,对于宛无“说不清那就用拳头话事吧”的态度很不以为然,反而微笑起来,好像很愉悦的样子,刺激得宛无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要重新估量她似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保护她。。。。。。的身体吧!”
阮碧纱缓声说,也亮出了她的“獠牙”。气氛一触即发,一发即热,小树林上空快速香气了兵刃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