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上再无“杂物”,天又晴朗回来。
这前后,不过三五秒,却是天翻地覆,天翻地覆后,又再度如初。
陈清岚差点要掐一下自己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幻觉了。若不是台前断臂的白衣公子和呆若木鸡的贺翔,陈清岚几乎真要那样以为了。
白衣公子面无人色,脑海一万个“如果贺翔没有及时出手”想象:那雷击顺着手臂过来。。。。。。他不敢想象。怕想象变成人形焦炭的自己。
贺翔很快回神,他单膝跪地告罪:“贺翔冒犯公子,罪该万死,求公子降罪。”
白衣公子抬头望天,神情忧伤,是了,若是她也无法,他如何以为自己能够?他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他心里产生一种又自卑又自怜的情绪,竟是毫不在意那流血不止的手臂,只旁观者陈清岚看得肉痛:你说你要摆pose好歹也先止血啊!这血汨汨的流着好看?看得她手臂发麻,情不自禁手臂互抱,总害怕冷不丁就掉了。
白衣公子哀怜够了,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若不是你,我怕。。。。。。”他没说下去,神色言明一切。
贺翔叩谢起来,又忍不住拿出朋友的身份埋怨、劝慰:“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望仙台厉害,你身份尊贵,怎可如此冒险?”
“我。。。。。。”白衣公子满口苦涩,难以开口。他不能够说他刚入魔了。
贺翔其实多少瞧出了他入魔的端倪,是以才当机立断出手,这个他自然不能说,只是心里未免会埋怨一番。如何不知道他公子心思,只是若是能舍身就能一搏,这千百年来,舍身的还少?公子今日怎的如此糊涂?!只是这番话他还是不能说,贺翔脸上做出一副慰贴劝解的神色,“公子,我知道你心系天庭,可万事欲速则不达,你若是想要这内丹作助力,咱慢慢想办法就是了,这丹既能放上去,自然有办法取下来,只是我们还不知晓罢了,我们搜寻探索一番,定当会有结果,你心急又何用?说到阮小姐,你与佢自小玩到大,感情深厚,碧小姐便是有些想差行错,你耐心以待,她总会明白你为难处,你拿自个身体折腾,阿碧小姐又不知道,谁个怜惜心痛你?”
陈清岚开始还觉得“啊哟这贺先生还挺会安慰人的嘛”,听到后面两句,瞬时被扼住了喉咙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他们真的是活了几千年的神仙,不是幼儿园出来的?“妈妈不在,你哭也没用,等妈妈回来再哭才会才会有糖吃有人心疼”的即视感怎么回事?偏那白衣公子还一副“你说得很有理”的表情,陈清岚感觉不是白衣公子被雷劈了,是她被雷劈了,凌乱得不得了。
敢情阿碧的身份是随着环境不同而改变的,譬如白衣公子忧伤要摆哥哥款时,阿碧就是“自小玩到大”的妹妹,若是阿碧想做些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举动,那就是要冷酷鄙视的乱臣贼子,若是阿碧知道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那必然是傲娇的“她向来厉害。。。。。。我哪知道她” ,阿碧有用途时是妹妹、良臣、能友。。。。。。陈清岚自觉吐槽无力了,那白衣公子也人模人样的,怎得如此讨厌嘴脸?枉她在迷川见到他还认为他“君子如玉”,敢情那番作态是摆给阮小姐看好让阮小姐转达的。。。。。。
怪不得阮小姐那么鄙夷他,看来阮小姐看人还是很准确的!陈清岚心里很是对白衣公子唾弃了一把。
“公子,你先止血吧。”贺翔轻声说道。
猛然一声轻微的“咯”声音响起,白童子不小心踩着地下的枯枝发出的。贺翔和白衣公子几乎是即时看过来,尽管陈清岚知道他们看不到她和白童子,还是忍不住心惊胆跳,白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就算能打,恐怕也打不过两个“神仙”吧?被杀人灭口什么的。。。。。。贺翔更是即时扑了过来,陈清岚心都跳出来了,无声示意白童子快走,白童子也机警,急忙的闪身离开了他们躲藏的位置,才移动没几步,贺翔就扑到了,两人不敢再动,屏息静气的躲藏一旁,恰这时一只白兔跳了出来,贺翔松了一口气,返身回去,陈清岚和白童子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能藏匿身形,可这贺翔毕竟不是普通人,要发现不对劲对着空气也能把他们打残。。。。。。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贺翔替白衣公子包扎好伤口离去,他们又小心翼翼待了好一会才敢离开。
陈清岚把见到贺翔和白衣公子的事情还有他们的对话告诉了阮碧纱,阮碧纱听完没发表意见,而是笑眯眯的招来白童子,白童子啃着一只烤兔腿,早忘记了日间的危险,对着阮碧纱一阵笑嘻嘻的问,“小姐,叫我干啥?你也要吃烤腿吗?”
阮碧纱手一杨,然后白童子被捆成了肉粽掉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杈上,那细细的丝线慢悠悠的晃荡着白雪雪的白童子,罗辉说在下面架个火烤一会就能吃了。白童子脸都青了,嗷嗷的叫不要,阮碧纱冷眉冷眼的站他跟前,他才没敢再哼生,阮碧纱狠狠的削了他一顿竟然敢忘记她不准带陈清岚到妖王谷的说话,然后不顾白童子可怜兮兮的说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敢的哀求决意把他吊到明天,并且吩咐所有人不准给他吃的。白童子都快哭了。发现眼泪政策无效,开始瞪陈清岚,眼神仿佛说“你出卖我,你还不来救我?”,陈清岚心虚气短,跟阮碧纱求情,“是我叫他跟踪的,不关他事,你放他下来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去了。就在房间乖乖的坐着,哪里也不去。”
阮碧纱没理她,继续怒斥白童子,“你再瞪她看看?”白童子马上闭上了眼睛,阮碧纱怒气未消,训他:“她个不懂,你亦不懂?你给我好好反省。没我同意,不许下来。”
白童子不敢再哼声。只用一双水汪汪又哀怨至极的眼睛如影随形的追随陈清岚,就算陈清岚上wc,她也定定的望着“茅屋”的方向,陈清岚真是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虐待孩子的后娘,天见可怜的,她暗地里也给阮小姐训了啊,还说她再求情就把她剥光吊屋里这样那样——当然,文雅的阮小姐用文雅的古语说得十二分文雅,反正意思就那样,她那还敢开口啊?要阮小姐真把她剥光吊起来怎么办她只不过手无抓鸡之力的区区人类而已啊!
白童子,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好久不见,你们好吗?贫橘病了,今天方好。定当努力更新,待会再来一刷,如何?
☆、第八十三章
他们所在的树屋周围;是张开了结界与外间杜绝的;纵是谷里有妖怪意外蹿出;亦碍不着他们,所以纵然陈清岚身旁无人保护,只她自己一个在树屋也是安全的,当然;阮碧纱是不会那样做的;她与陈清岚说了;自明天起,她下午无事,可带她四下游玩;陈清岚担心阮小姐是因为今日碰着白衣公子、贺翔的事担心她,保证自己再也不乱跑;无需担心她,让她好好修炼,阮碧纱说“带你来本意是游玩,不然何带你至”陈清岚这才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安排。想着与阮小姐遨游林间,真是逍遥快活,直到,再次对上白童子如泣似诉的哀怨水眼——
这。。。。。。
陈清岚赶紧收起了得意神色,啊哟,真是好忙,赶紧走人。
晚些时候,阮碧纱起了兴致,让人在树屋四周挂起了灯笼,这幽微闪烁的灯火映衬玲珑精致的树屋,星月亮敞,越发让四周精致童话般梦幻起来,小蝶顽皮,在白童子身_下、身上吊放了好几盏灯笼,整一个人形萤火虫,看得陈清岚于心不忍,嗯嗯呀呀转弯抹角的再次求情,阮碧纱冷哼了一句,没说可还是不可,陈清岚倒是听明白了,忙叫其他人把白童子放了下来,又许诺了无数的雪糕鸡腿各种美食和无数铁甲战士玩具才终于把白童子哄得前嫌尽释,不会“再也不跟你玩了”,陈清岚真是哭笑不得,颇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阮碧纱在台上喝茶冷眼旁观,说陈清岚:“你倒是娇惯他。”
陈清岚更加哭笑不得,最娇惯他的不是阮小姐是谁
罗辉在旁为白童子做“独家”晚餐,小蝶在旁戏弄白童子,逗得他嗷嗷的叫,追着小蝶要捶粉拳,阮碧纱气哼了一声,嘴角眉梢眼里倒是带笑,陈清岚腹诽:看!就知道。心里只觉得这番热闹温馨景致真是幸福,真希望长长久久。
阮碧纱瞧着她睥睨眼神,眼波流转,“你眼甘甘瞧着我作甚”
陈清岚与她亲昵已久,自然敢调戏阮碧纱,至于胜与否,则另说。当下笑盈盈的回了一句,“瞧你好看呗。”
“月下观美人,自当如此。”
陈清岚:。。。。。。
陈清岚被阮小姐大言不惭的自信打败了,尽管阮小姐的确有那个自信的资本。
两人回房沏茶闲谈,阮碧纱想起一句古诗,兴之所至,给陈清岚披了保暖的披氅,搂了她飞到结界外一株高耸入云的举目赏月。
月亮很亮很大,近得有种伸手可摘的感觉。陈清岚仰头看着,只觉得仿佛真吊挂头上,忍不住伸起手看看有多远距离——自然是很远的。
“是不是真有嫦娥呢?”她偎着阮碧纱肩膀笑着问,手搂着阮小姐腰肢搂得很紧,这么高,她恐怕自己有畏高症。
阮碧纱柔柔的笑了,“古时候传说,多有其事,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现在呢?”
“现在?这万千年了,纵然真有,恐怕也早飞升九天天外。哪还得在?”
“那广寒宫呢?总不会房子也带走吧?”
“许久以前,上界经受九天无名火灾,许多建筑毁于一旦,广寒宫,怕亦早没了。”
陈清岚呆然,“天界也会有火灾吗?”她以为那是区区人类才会发生的事。
阮碧纱笑了笑,“天道昭昭,天理循环,何处不一样?你不是问过我‘盘古令’?”陈清岚点头,阮碧纱又道:“此令,乃阿碧手下火中趁势盗出,后与我。”
清风明月里,阮碧纱娓娓道来,按照陈清岚理解,就是:阿碧很厉害,引起了上头的猜忌防范。可是不能明着灭,于是来阴的。天界不知道跟地府做了什么阴暗交易,反正就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借着地府的手要将阿碧消灭,于是派了阿碧(当时)心爱的哥哥,叫徐修的,就是那个傲娇病态的白衣青年去当人质,地府的生活质素肯定不怎么样,阿碧就心痛了,跑去跟地府叫嚣:你们想怎样,怎样才肯放了我哥哥,说吧。于是地府阴暗地出手,“那你拿‘碧玉剑’来换吧。”
这‘碧玉剑’是天庭至宝,被堕入魔道的上神盗走了,据说曾经出现过在魔界里。天界上层人物的用意就是借魔物的手杀了阿碧,那样他们就可以手不沾血、兵不解刃的解决掉威胁性很高的阿碧了。阿碧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可是为了(当时的)心爱的哥哥,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这个傻孩子哟),结果有人看透了上层险恶的用意,四下传闻,引起天界议论纷纷,连局中的徐修也连带被人嫌弃了,认为她踩着阿碧的肩膀(尸体)上,十分无耻(因此白衣公子后来即使身居高位,也不是很能服众,军人尤其不听他调令。他局面很为难,所以才三番四次想找到阿碧,想劝她回去——此乃阮碧纱猜测。)
阿碧真的把‘碧玉剑’寻回来,把剑尖换了徐修回来。(地府因此十分尴尬,此后见着阿碧绕道走,连带阮碧纱也沾光,所以能跟地府协议白童子滞留人间的事情。)
可是阿碧手下为阿碧不值,当时九天外发下无名大火,手下趁着救火灭火的时机,把宝殿里供奉能号令鬼神的‘开天辟地盘古令’给盗了出来,想给阿碧傍身,阿碧没想要,可是盗取宝物是“挫骨扬灰灭元神”的大罪,盘古令毁于火灾里的报告也报上去了,她把令牌拿出来不单只会害了手下,也会害了自己,阿碧只好把令牌藏了起来。
后来(这个后来阮碧纱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陈清岚估计个中颇多龌龊,反正就是阿碧心灰意冷离开了天庭)阿碧把令牌给了阮碧纱,只是这令牌太厉害了,阮小姐也不敢擅用,只偶尔危急情况譬如被碧天狐族族长压迫要搜身、而她身上真有“赃物”不得已才会拿出来狐假虎威一番。
据说天上地下,这令,就她身上这支了,反正就顶珍贵。
陈清岚虽然对阿碧有单方面的芥蒂,可就事论事,颇为替她不平,阿碧太善良了,不管古往今来,人善被欺。她还记得那本无名书里,最后结尾可是阿碧做梦梦见他温柔的哥哥,可见阿碧对徐修是有着十分真挚深厚的感情,可是徐修呢陈清岚颇为后悔迷川里“不带眼识人”,阮碧纱好笑:佢善惑人,你又不识佢,自然不知,何气之有?
陈清岚还是觉得意难平,“阿碧为他受尽了折磨,阿碧要做什么事,他不帮忙就罢了,还唧唧歪歪还羡慕妒忌恨,也太不是。。。。。。那个了吧!”她想说徐修太不是人,可是人家本来就不是人,便改口了。
“阿碧在之时,四邻威仪,阿碧离开,又遇天火,元气大损,人最是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佢支撑不起,自然急切想找阿碧回去,阿碧若是回到过去,他又如何是好?再且,开‘天道’,恐与他们亦有损,自然要拦阻,此倒是情理。”
陈清岚疑惑不解,“于他们有什么‘损’”
阮碧纱犹豫了一下,把带来系旁边小树杈的酒囊解下喝了一口,递给陈清岚,才缓缓开口,“我亦不清楚,只恐怕是天灾*,三界有损,他们自然在数难逃。”
陈清岚拿着酒囊没喝,轻声问,“真个如此,那你会帮阿碧吗?”
阮碧纱笑了起来,笑声里颇不以为然:“我管天地如何,她只做她欢喜之事便可。”
朗朗月色,清风徐徐,陈清岚只觉得那温柔声音了充满了斩钉截铁的感情:只好她开心欢喜,便是天地毁灭,又与我何干?她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和妒忌,阮碧纱大概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当,于是又状似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我与佢交情,自然是帮她的。”
陈清岚内心苦笑一下,想着肯定是自己小家子气引起阮小姐不安才‘狗尾续貂’才来这么一句,于是调开话题,装作若无其事好奇问:“我听他们说什么至善至美心,那是什么?”
“‘善德’一族,受神佛保佑,其心为至善至美之心,只是善德早灭族,这至善至美之心自然早没了。”
“有至善至美之心,就可以回到过去?”
阮碧纱苦笑,“世说有‘金莲子’,三千年开花,三年年发芽,花落叶出,叶茎能通到天的尽头,尽头有天门,能往返过去。善美之心,可作钥。”
陈清岚大惊,“那作钥匙的人,岂不是要死?”心掏出来还不死?
“只有传说,无据可查,我不知。只是,‘善德’受神佛庇佑,岂会轻易为人钥?”
陈清岚固执:“若是作了呢?”
博学的阮小姐也为难了,“兴许吧。”
这个兴许吧,是死呢,还是不死?陈清岚看着阮小姐等明确答案,阮小姐用一副“啊,今晚的月亮真美”表情“专注”赏月,陈清岚只好怀着疑惑收回了求解目光:阿碧不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难道为了去救公主,就牺牲另一条性命?
她感觉不可能。可是阮小姐含糊其辞又所为何来?真不知,还是另有因由?
陈清岚已经从白童子口中知道望仙台的厉害,‘天道’的话题告一段落,她便转到了望仙台,“这石台既然神仙妖怪都上不去,当时妖王怎么放内丹上去啊?”
阮碧纱笑了起来,这正是她的疑惑。“我亦有此疑惑。不得解。”
“你不是说,‘善德’一族受神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