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被两位面目狰狞的老先生和蔼地问了几岁,有没有许配婆家——
陈清岚内心差点没哀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这里的人“求妻若渴”还是她脸上刻着“我很恨嫁”?作为“区区人类”,她真没兴趣嫁个随便一握就能把自己的手握到粉碎性骨折的对象!她很想大声地咆哮出来,可是她只能憋屈地在心里郁闷不已。
梁夫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阮小姐家的人,你们也敢肖想?”
两位颇有兴致做媒人的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作罢了。陈清岚真是感激不尽,要不是梁夫人,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总不能咆哮人家“滚”吧?尽管她才不是什么“阮小姐家的人”。
想到这个问题,很散发性地联想到她一直避免联想的“某人喜欢阿碧”,继而再想到某人看的充满幽怨情味的“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诗句,某人还深沉地感叹这句诗写得“痴情柔软寄寓其中,无奈痛苦又洋溢于外”——她喜欢谁,而那个人谁竟然还不喜欢她,这让她有种心痛,若是我。。。。。。
她悠悠叹了口气,不敢想下去。
人是“未妨惆怅是清狂”,她是“多想无益”。
心中莫名的苦涩起来,当你喜欢一个人,却发现她另有喜欢,这种打击真是。。。。。。
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梁夫人四面玲珑,注意到她停筷,热情地问,“陈小姐,怎么了?不合胃口?你喜欢吃什么?我再让厨房做。”
陈清岚尴尬发现自己成为焦点,羞红了脸,连忙说不用不用,好吃得很,夫人你莫要客气。席上的菜肴可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怎么能不好呢?不好的是心情。她暗抒一口气,决定不能让自己影响别人。于是,振作地埋头碗筷,化伤心为食欲。
梁家厨子的手艺很好,丝毫不亚于罗辉,跟罗辉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海鲜做得尤其好——综合到梁家的百年仇怨,总觉得这“好”里埋藏着什么凶残的信息,陈清岚不敢多想下去。
佣人端上一个水晶大盆,里面装着清透的水和一些虾子似的东西,盆子边沿挂了好几个细铁丝捞子,看样子似是要生吃。陈清岚大吃一惊,这也太凶残了把?
梁夫人热情地招呼陈清岚,“这是新鲜捞上来的碧水虾,外地没有,就我们族独一份,清鲜得很,快尝尝。陈小姐。。。。。。来。”很熟练地捞了四个个拇指大的虾子到她跟前的空碟子,陈清岚虽然很想入乡随俗,可看着那些新鲜的虾在碟子里跳跃,实在下不了手,她尴尬地说了声谢谢,任凭梁夫人一副期待她品尝的眼神就是没动。阮碧纱坐她旁边,笑着拿起了一个虾,轻轻一拧,整个虾身连着头干净利落地被抽了出来,肉色剔透,阮碧纱微笑着递到她嘴边,“来,尝一尝。”
众目睽睽之下,陈清岚很尴尬:吃,不敢,不吃,不好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咬了下去,不想口感实在鲜美,那一点肉简直让人不够入喉,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恶心感,翠竹似的,清甜可人,阮碧纱微笑,“如何?”
陈清岚点点头,阮碧纱知道她不敢生剥,又殷勤地替她剥了一堆到碟子里任她取吃,陈清岚本想自己来的,可是抓了一只虾子,拧了两三下也没拧断虾头反而被僵硬的壳刮了一下手,因此尴尬地作罢。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陈清岚在梁夫人热情的招待和阮碧纱殷勤的喂食下肚子都快撑破了。终于散席,她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再撑下去肚子说不定真会爆!
失恋的女人真可怕,她不知道自己能吃这么多!
梁夫人借口要消脂跟她们散步回房。
她跟阮碧纱边走边谈。阮碧纱对族长的“老规矩”颇为担心,问梁夫人能不能通融,梁夫人叹息,“实不相瞒,梁氏早有意交好龙族,只是交恶已久,无从交善。要不,佢如何能轻易答应?我族既有意交好,又如何会为难那龙二小公子?不过是那老匹夫抹不开面子,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一番而已,你莫要给他唬住多虑。只管放心好了。若真不行,我让清歌上场,清歌既然对他有意,自然会防水,你何须忧心?”
阮碧纱大概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笑着躬身道谢,“多谢夫人,那我可放心交差了。”
梁夫人连忙挽住她,“你这样说不折煞我?若不是你,两族如何能交好?只是素恶以久,一时难以完全融洽,难免误会,还望阮小姐托言老先生体谅。”
“夫人无须多担心,我看老先生亦豁达之人,既有意交好,又岂会斤斤计较?”
梁夫人浅笑,“但愿如此。”她从怀中掏出一玉佩,“这是清歌出生时所带玉佩,请交与龙二公子,是为永好。”
阮碧纱郑重接过,“好。”又道,“我与清岚欲游船,请夫人遣船与我。”
梁夫人爽快的答应了,又跟阮碧纱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陈清岚本想回房休息,听闻阮碧纱说要去游船,便强撑着,谁知阮碧纱说:黄昏时落霞漫天游览醉烟崖再好不过。尚有时辰,你不妨去睡一会。“陈清岚便回房睡。阮碧纱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清岚昨晚没睡好,上午又好一通走路,又被好一通刺激,心累,身体累,挨着床竟然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一直做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醒来却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有一个梦,梦里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呜的哭泣不止,阮碧纱温柔的伸手过来,“毋哭了,我带你走便是。”然后好像一直被怪兽追着跑,阮碧纱的手臂还被怪兽咬下来了——一定是那个妖怪被斩手臂带来的后遗症。
陈清岚一身是汗的醒来。
窗外正是红霞初染。
阮碧纱来敲门,她连忙去开门,阮碧纱看她脸上都是汗,惊愕,“怎么了?”
陈清岚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刚睡醒,有点出汗。”
阮碧纱伸手往她后脖探了探——陈清岚勉强的忍住没躲开——“衣服有点汗湿了。洗个澡、换个衣衫,我们去游船。”
陈清岚点了点头,简单冲去了汗水,换了身干净衣衫出来。陈清岚牵着她出门,一路好走,到一片树林里,梁清歌笑盈盈的挽着个食盒在那里等她们。树林中间有一条清幽的小河,两边林木清雅,落叶幽幽;船是那种两头尖尖的小船,勉强能并坐二人,梁清歌操杆,轻轻点拨岸边,小船便悠悠荡荡沿河而下,一路景致幽雅,鸟语相闻,十分清新怡人,大约划行了二十来分钟,出了树林,两边林木变成了山野,水流亦稍稍加快,跟树林景致亦大相径庭,变得开阔明丽,跟陈清岚大学里旅游时去过的桂林颇有相似之处,但又多了奇山峻岭,更添风姿。
阮碧纱脱了鞋子,悠然的将两只雪白的脚丫放进水里,一路随水荡摆,十分恣意诱人,陈清岚看得心痒痒,也学她模样。梁清歌放下了撑杆,让小船随水流飘荡,坐船头跟她们说笑。陈清岚听她说名胜典故、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听得津津有味。阮碧纱也只是含笑看她们。
小船大概飘荡一个小时候,到了一处浅水河滩,梁清歌将船靠岸,说在此处看断崖落霞正好。陈清岚这才发现河流对岸正是一片刀削似的断崖,时落霞已生,还未成浓艳,崖上有白雾涌出,景致很是特别。梁清歌说还未到时候,怂恿陈清岚下河捉鱼,陈清岚整条裤腿都湿透透了,跟梁清歌在潜水的地方嘻嘻哈哈的捉了几条小鱼又放生了。阮碧纱就坐在岸上笑盈盈地浅斟小酌看她俩玩耍。
就这样玩了好一会,阮碧纱招手叫她们回来,看到她脸上湿漉漉的,便拿出手帕替她擦脸上的水迹,说:“怎么个小孩儿似的?”
陈清岚尴尬的挪开了头,笑呵着用手随便抹了两下,“没事啦。一会儿就干了。”
阮碧纱笑了笑,也不执着,递了一杯水给她,“喝点水。”
陈清岚笑着道谢。
这时候落霞漫天,断崖那边白雾更浓,红霞慢慢渗入白雾,白雾渐渐被染红,深红浅红薄红慢慢层然,像色彩过渡似的,十分稀奇,然后没多久,慢慢的,雾又变回白色,再次红霞渗透,翻来覆去,如斯这般,倒像两方斗法,最初看似红霞赢了,最终被白雾吞没——
梁清歌说这叫“虹吞”。
陈清岚觉得那分明是“雾吞”。
看完落霞,回去正好晚餐。
这次梁清歌、悦歌两姐妹也上桌,据说两个哥哥出门在外,要明天才能赶回。
这只是梁家家庭内部的晚餐。
依旧酒肴丰盛,让人餍足。
陈清岚与阮碧纱回到翠竹苑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陈清岚与阮碧纱道别回房,阮碧纱说了再见,忽然拽住她手腕,幽幽叹息,“清岚,何故见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神马的,呵呵(重点看图片的字~)
☆、第三十二章 手腕
陈清岚自小到大难得喜欢谁;头一次喜欢上人;是个女的不说,还是个有心上人的;这种感觉,真不是沮丧可以形容。。。。。。可是仔细想一想,人没错啊。这个世上或许有强买强卖;但谁规定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呢?就连暧昧;那也说不准是因为她自己心有所动,才意有所觉,怪不得人。
所以;陈清岚不怪阮碧纱,她只怪自己。“美色惑人”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她时常想起当初对张铮周政她们的玩笑话;“美的人看多了就会上瘾”——多么痛的领悟!
可是不怪,不等于无所觉,人毕竟是趋利的动物,内心的龃龉决定了行动上的偏向性,这种偏向具体表现为若有似无的疏远。陈清岚自小就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不知道是性格还是环境使然,她在情感方面吝惜得可以,一旦发现对方不值得喜欢或是不喜欢自己,她就退回安全的区域,不会给别人半点伤害自己的机会,像小说电影那样勇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不回头或是默默守护只要你幸福就好我怎样都无所谓这种事情她自问做不到,这种行为,说是懦弱也好,小心也罢,反正都可以用一句话归结,那就是“更爱自己”——她表妹说的,她就是那种自我保护意识机制很强的人,这从她第一次约会就有被害妄想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是这种行为,她认为自己是表现得很隐蔽的,通常意义上来说人家感到了也不会直接拿出来说,所以陈清岚认为这样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泄了私愤——尽管这种“私愤”有点幼稚,但谁叫失恋的女人都是没有理智的?她够理智的了。至少她没迁怒。所以陈清岚对自己的表现还是相对满意的。这会儿冷不丁被阮碧纱问了句“你为什么忽然跟我生疏了啊?”,那感觉就像做贼被人当场拿住,偷的还是朋友家的东西,那种羞耻感,真是难以言喻。
她惊慌失措、结结巴巴,言语无能,“我。。。。。。我。。。。。。怎。。。。。。怎么会?”
阮碧纱嫣然一笑,伸手撩起她被夜风吹到脸颊、嘴边的发丝夹到耳后,微笑,笑容也像夜风,柔柔软软的,“那就好。早点休息。”收手,然后悠悠然的跨进了房里。
陈清岚因为心虚呆住,然后石化。直到阮碧纱消失了,她也没回过神来。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深山的夜晚格外清幽安静,白天的修竹万顷,在夜晚星月的映衬下,依旧碧波如涛,美景如画,可她无心欣赏,只觉得一颗心在被炙烤,外面风一吹,是冷的,火架上一烤,是热的,又冷又热,时冷时热。。。。。。然后,好半晌,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真不愧是妖精啊!
至于这“真不愧”的内容是善于看透人心还是善于勾引人,她没想。
陈清岚又是一晚难眠。第二天顶着个一个大熊猫眼起床,再看人阮小姐,依旧貌美如花,雪白的肌肤连定点阴影都没——所以说,不能跟妖精置气啊!陈清岚感叹的想,身为区区人类的自己,实在太幼稚了!她狠狠地反省了自己。
阮小姐还一脸忧心的问:“清岚,怎么了?如何眼睛都肿了?没睡好?”
陈清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一副“是啊”的表情。
阮碧纱笑盈盈的吩咐佣人取来两个果子,只有鸽子蛋大小,她让陈清岚躺卧椅上闭上眼睛,陈清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很是疑惑地看着她,阮碧纱笑着按她下去,“定然是好处。”陈清岚只好依言坐下闭上眼睛。阮碧纱用指甲破果壳,小小的鸽子蛋模样的果子露出里面凝胶似的晶莹剔透的果肉,阮碧纱用指腹沾了一点,在陈清岚脸上轻轻地涂抹起来,陈清岚张开了眼睛,又被阮碧纱好笑的用没沾果肉的手指轻柔地合上了,陈清岚之感到脸上一阵阵清凉,隐约还有微弱的香味,不一会,脸上涂抹过的地方有种绷紧的感觉,她心想:莫非这是古人(妖精)的面膜?
她问阮碧纱,阮碧纱微笑,“好多矣。这是这族领地独有的‘碧莲珠’——我不是跟你提过?”陈清岚心说可是你没说是“面膜功效”啊。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夜。。。。。。梁氏的领地是山西吗?那为什么有长白山的什么草?你说过那种果茶是梁氏独有的对吧?”
陈清岚笑了起来,手上温柔涂抹的动作没有停,“长白山乃神的领地。只是神早退出了人界,夜叉族乃神的战士,神临退出人界前,把它赏给了梁氏,所以,梁氏的领地包括长白山一带。”
陈清岚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人类的地方,要由神赏给妖怪啊?要赏也应该是人类赏啊?不过算了,这种事情说不通,人类连妖怪的存在也不知道呢!再且,虽是妖怪的封地也没影响人类使用不是?
过了两分钟,阮碧纱让陈清岚去洗干净脸上的涂抹物,陈清岚照镜子,大吃一惊,脸上的黑眼圈、浮肿不见了,只剩下紧致光滑的皮肤,看着还白嫩了——陈清岚感觉自己的表情就像电视某“嵌镶了南非真钻,你没听错,只要888”的广告主持人的夸张表情,她真的是给sharp到了: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把???!!!
怪不得梁族的女人就连上了年纪的女人,皮肤水光油滑,这是作弊啊!
陈清岚心潮澎拜了。她很不好意思地问:“这。。。。。。这碧莲珠有买吗?”有吧有吧有吧!陈清岚心里叫着,一边暗算自己的卡到底能买多少个——如果能刷卡的话!
阮碧纱不负所望,“有的。待会市集开了,我带你去逛逛。”
陈清岚努力维持着矜持的表情点头,女人对美的渴望是没有至尽的,这从街上无数的美容医院、整形医院就林立就可以看出,她身为区区一个人类,不敢跟妖精比美,但,不妨碍她想让自己更好看一点是不?是吧!
“亦有很多其他珍奇商品,你定然会喜欢。”阮碧纱含笑再刺激了一句。
“她们使用什么货币?”陈清岚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能使用人民币,那。。。。。。能赊账吗?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太无耻了。
“梁氏跟外界有通往来,亦有跟一些签定了契约的人类做生意,那些人类亦是使用人类的钱币,毋须担心。”
陈清岚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可是她现金带不多啊——“能刷卡吗?”她屏息问了一个核心问题。
阮碧纱莞尔,“自然。总不能带着一袋子钱来买卖。”
陈清岚惊叹,这先进妖怪就是不一样,跟落后妖怪一比——尽管她还没见识过落后妖怪——效果就跟那“面膜”一样,杠杠的!她放心了,然后暗暗咬牙恨自己带的卡不够多,该把最大限额的那张带来的。
吃过早饭,梁清歌捧了一大盆昨天那种虾子过来,三人坐在走廊说闲话。
这情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