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纱微微苦笑,一副“该从何说起、如何说好呢”的惆怅表情,陈清岚不解,眼定定地盯着她,那大神笑呵呵的,“真的真的,我们当时都看见了,那么大一只,好华丽高贵的翅膀,可漂亮了!”大神比划着大小,脸上一副惊艳神色。
“那你们这里有笛子吗?”陈清岚问大婶,大婶点头不已,“有。房里摆设着呢,那是最好的极品翠竹笛子。待会你让阮小姐给你吹一个,可好听了,仙乐似的。”那大婶说得很简单直白,陈清岚听得一脸向往:阮碧纱吹笛子。。。。。。肯定美得图画!
“碧纱。。。。。。”她轻柔的、小心的叫她,眼里带着小小的祈求,阮碧纱苦笑不已,“凤凰啊。。。。。。我不会吹奏神曲,怎么能唤来它?”
陈清岚骤然听到她说“神曲”,便下意识地想到了“凤凰传奇”——陈清岚痛苦捂脸,这种被现代信息洗脑得很彻底的思想跟一个“古早”人在一起,真是悲剧。她暗自深呼吸,把那种让人痛苦的信息从脑海驱逐,“我没想看凤凰。我只想听你吹笛子。你知道陈逸飞吗?他是一个画家,曾经画过一组浓艳优美的仕女吹箫图,我想你吹笛子的模样肯定跟图画一样漂亮,更漂亮。”她认真地说,不自觉的说了太多内心想法,说完又懊恼,阮碧纱该又得说她狗腿或是登徒浪子了。
阮碧纱微微一笑,笑里像是带着轻柔的叹息,“便是为着这般恭维,我也不得不献丑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说:“此处风景正好,便在此处吧。麻烦你去取根笛子来。”她对那美大婶说,美大婶连连点头,一路小跑开去。很快取来一根色泽漂亮堪比上好玉石的青竹笛子,阮碧纱不知打拿取出的一方丝质手帕,轻柔地拭擦着,神色专注温柔宛如抚摸情人的身体——陈清岚为着自己什么都能引申开去的龌蹉想象脸红,忽然听得阮碧纱问:“要听何曲?”不由得像被人撞破心思般红了脸,连忙表示随意,阮碧纱嫣然一笑,动人脸庞霎时像桃花纷飞,艳光逼人,加之言语挑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凤求凰》可好?”
陈清岚小鹿乱撞,头晕目眩,情不自禁,“好!”
阮碧纱见她面红耳赤、神色羞赧,不觉得若有生动,抬手就要抚上她的脸庞,那是极忽然的一个动作,做起来也只是极短的几秒,陈清岚心脏都要蹦跳出来了,几乎下意识的,她别开了脸,阮碧纱的手落空了。
两人都有些微愣。
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气氛,安静得好像能听到风叶吹过、时间流淌的声音。
阮碧纱的表情看不出心情,陈清岚心跳如初恋少女,又羞又愧。不知为何羞愧,然而总觉得羞愧难当。大概是因为明明喜欢,却装模作样那份别扭——不,细思一层,也许是因为她喜欢阮碧纱,而阮碧纱老是逗她,她不想再被戏弄了。她感到一种大义凛冽在心中升起,大义凛冽里夹杂着恼羞成怒后的无数怨气。
还好,大婶很快取笛子回来了。她没有察觉那种微妙的气氛,微笑着恭敬将一根色泽漂亮、光彩堪比上好玉石的青竹笛子递给阮碧纱,阮碧纱微笑着接过道谢,用一块丝质手帕小心地拭擦着笛身,温柔专注犹如抚摸情人身体,然后,手帕自她手上消失了,她唇上含笑,将笛子举至唇边轻轻吹奏,但闻笛声清丽,悠扬婉转,先是轻轻吟哦,似鸳鸯交颈低语,继而柔曼缠绵似春花乍放,明媚无限,忽转幽晦,如泣如诉,似含恨带怨,更而哀伤不可转,情到深处,似作茧自缚,生无可恋,人有死志,扣人心弦欲崩裂,它忽地轻快起来,音调稍稍拔高、再拔高,似死灰复燃,病木逢春,继而一路轻快,似风和日丽,雨过天晴,两小口再无猜忌,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竟似演绎一个“交好欢会——相爱猜误——伤心欲绝——冰释前嫌重好如初”的爱情故事,陈清岚与那大婶听得沉醉,一曲未了,上空却忽然传来金戈相闻声,就见两团黑影紧急追逐着一团银光飞至,银光落地,化为一白衣女子,地上依稀还飘着两片掉落的羽毛。女子披环挂佩,发髻婉丽,清艳绝俗,只是衣衫略有破损、发髻测歪,神色颇有几分狼狈,她振袖怒喝,“放肆!你等可知我是谁?”
“擅闯我族者,死!”那两壮汉根本不管女子的叫嚷,操起兵器就往她身上招呼,女子显然不擅长武艺,左右闪避左支右绌,十分狼狈。而那大汉也毫无惜香怜玉之心,出手一下碧一下快,掉地上的羽毛明显多起来了。
阮碧纱微笑着拉看得目瞪口呆的陈清岚到走廊坐下,大婶也不知道何时端来了茶水和水果、零食,阮碧纱对陈清岚含笑指点,“看,这就是‘落毛凤凰不如鸡’。”
女子勃然大怒,怒喝,“阮碧纱。。。。。。”
阮碧纱一挥手,“去吧。梁族长那边我自有交代。”
两大汉对视一眼,单膝行了个礼,“咻”的消失了声影,显然这种场景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了,是以应对政策很灵便。
女子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和衣衫,缓步走过来,在看见陈清岚又愕然停住脚步,“这谁?你新欢?”她声音尖锐,似乎不可置信愤怒。陈清岚莫名的有了一种“情敌来了?”的feel——好吧,她不是阮碧纱的新欢。
阮碧纱淡定悠然地倒茶,含笑看她:“干卿底事?”
“你。。。。。。”女子被窒塞了一下,然后马上强硬起来,“当然关我事,既然你不喜欢阿碧了,那告诉我她下落。”
阮碧纱微微皱眉,不由得去看陈清岚,陈清岚手里还端着她塞到她手里的茶杯,呆愣愣的,没看出银凤的话带给她什么冲击——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是上好的果茶,滋心润肺,清甜可口,可是她心里却莫名涌起一阵烦躁,好像自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人忽然暴晒天下。
“我不知!”
女子尖叫,“你不知?你怎么可能不知?你骗我。”她模样有些抓狂。
“真不知。信不信随你。只是。。。。。。”她拉长了调子,待得女子恨恨注视她才慢条斯理开口,“我听闻‘麒麟甲’重现,‘麒麟’依附‘善德’而存在。碧一直在找‘善德’的人,你先找到了,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她了。”
“你骗我!”女子严厉地说,“‘善德’甘愿灭族,谁人不知?到哪里去找?你便是说谎也得找个像样点的。”
“信不信随你。只是。。。。。。”她顿了顿,促狭起来,“我吹的虽是《凤求凰》,可求的非你,你大可不必来也。”
女子勃然大怒,“呸,谁爱来。有本事你别吹!”
陈清岚目瞪口呆:好蛮横。她好像有点明白刚才阮碧纱为何脸上一副无奈苦笑的表情了。
“嗯。我不吹了。你请便。”
“你。。。。。。呸,又不是你家,我爱来便来,爱走便走,管你什么事,要你多嘴。”女子气呼呼的,阮碧纱一副惊奇模样地笑了,“咦,刚才若不是我,早死刀剑下,现在倒来嘴倔倔?”
“你。。。。。。”女子气咻咻的撅起了小嘴巴,没再理会阮碧纱,反而向着陈清岚,“你谁?”
陈清岚一愣,下意识反回了一句:“问人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
“你区区人类,好大胆子。。。。。。我乃凤族长公主银凤。跟那姓阮的认识很久了。不过不是朋友。”
陈清岚猜想她大概最开始想说你区区人类好大胆子竟然敢要我自我介绍,不知道怎么忽然转了口风,听到最后,见她期期艾艾表情,又觉得有几分直率可爱,不由浅笑起来,“我是区区人类姓陈,叫清岚。”
“‘清爽的山风’吗?你看着倒不错。清河那个陈家?”
陈清岚记得在胡家村迷路时,那个拽她的大婶好像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她不知道什么意思,或是什么望族,她摇头,“普通的陈姓。”
“普通的人家何以能跟她来这里?你跟她什么关系?”银凤皱眉,一副不信的表情。
陈清岚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这么关心,莫非真爱上我?”阮碧纱忽然冷不丁的插嘴,银凤跳脚,“你要不要脸,谁爱你谁是狗屎!”
堂堂公主说话又够粗俗的——陈清岚很不幸的感觉到自己有“狗屎”的味道了。
“那你不请自来、问三问四意欲为何?何不早去找‘善德’见阿碧?”
银凤被她说得差点没抓狂,“你要不要脸,谁不请自来?我只是巧合经过,见不得你害人,好心提醒她。至于‘善德’灭族几百年了,我找鬼去?要真有,你早去找了,还在这里闲情逸致装风作雅?”
“没看我身边少了一个人?”
金发四下一看,脸上微微变色,她知道她身边跟着个秃鹰,轻易不离身。她含恨瞪她一眼,一跺脚,振翅而起,化身一道银光,“咻”飞而逝。翅膀振动带起一阵风,刮起了地上的几片羽毛,其中一片飞至陈清岚身旁不远处,陈清岚跳下了走廊捡了起来——
这可是美丽的凤凰的羽毛啊!
她带着羽毛走了回去。
阮碧纱一直注视着她行动,见她带了根羽毛回来,不悦,“要来何用?扔掉。”
陈清岚笑了笑,把玩在手没扔,“这可是美丽的凤凰的羽毛啊,千年难得一见。我要好好保存着留念。”
“难不成你还想天天见?”
陈清岚想了想,“她虽娇蛮,亦可爱。见亦可。”
阮碧纱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陈清岚径自把玩着美丽的白色的羽毛,阮碧纱忽然笑了笑,柔声道,“凤族贵为人间王族,我虽无多大交情,亦可一访。回头我带你寻她。”
陈清岚却没有阮碧纱以为的那般心思,摇头,“只随便说说,找她干什么?”意外遇上就不说了,还特意找上门让人质问?她又没病。
阮碧纱沉默了一会。“待会夫人设宴,你我风尘仆仆一路,不如先去修整一番再赴宴?”
陈清岚点头。
“房里有山上引来的清泉,水滑腻肌,清爽可人,你可一试。”
“好。”她站了起来,又犹豫问:“随便挑选一间吗?”
“我在这间。你在隔壁吧”
阮碧纱随手指着她身后的房间,陈清岚点点头,拿着羽毛进了她指着的房间的隔壁。
阮碧纱依旧坐在走廊喝了好一会茶才进房间。
陈清岚洗完舒服的泉水澡出来,看见先去引路的美大婶捧了一叠衣服来,不由得惊讶,大婶说:“大小姐的衣衫。阮小姐说你不喜欢穿旗袍,故而跟大小姐要了些适合你的。陈小姐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喜欢我再带别的来。”
陈清岚忙说不用。道谢过后,挑了身简单的西裤衬衫换上——果然自在多了。
才换上,出来就见阮碧纱笑盈盈的倚在门边,见到她,屈指作敲门状,“夫人已经准备好宴席,我们走吧。”
陈清岚微笑点头,“嗯。”
阮碧纱伸手给她,陈清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碧纱养成拉她手的习惯,可是现在。。。。。。
她一点也不想拉。
她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阮碧纱眼眸沉了一下,面上神色不露地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她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途中陈清岚借故掠头发什么的把她的手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橘子皮决定从今天起,要哇啦哇啦的努力更文。什么淘x高跟鞋啦全部死啦死啦的~
百度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好漂亮。
p:此公主非彼公主。这个文没转世的事。
☆、第三十一章 惊梦
梁夫人说容他想想;看到梁先生的时候;陈清岚大概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了。
梁先生是一位相当彪悍强壮的男人;这从他那一身惊人的肌肉可以看出;那绝不是健身房里用蛋白粉催出来的骚包用的绣花肌肉,货真价实,每一个细胞、每一块肌肉与肌肉之间的凹陷、每一处隆起;都蕴含了巨大的力量;即使动也不动的站着也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陈清岚看他;是仰视的;对方那种居高临下俯视的气势更是充满了威严;陈清岚跟她握手,手骨差点没捏碎,还是梁夫人警觉,眼明手快地挥开他的手,才及时地挽救了陈清岚可怜的爪子,陈清岚收回手的时候,痛得直咧嘴。阮碧纱一脸“我没想起”的懊恼神情捞过她的手轻柔地揉着,陈清岚尴尴尬尬地抽了回来,“我没事。”
梁夫人呵斥她先生:“陈小姐只是普通人,随阮小姐来游玩。你当那是阮小姐?给我收起那身蛮力,要是。。。。。。”
要是有个万一会怎样她没有说下去,咬牙切齿阴森森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哦,不,还有肿了半边,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抓痕、指甲油什么的,也很能说明情况。陈清岚一直不敢直视,总想起网上流行的调侃段子: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她忽然想到阮碧纱说过这族甚少与外界通亲,陈清岚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为什么了:综合刚才梁先生“轻柔如羽毛”的一握就能差点把人骨头捏碎以及梁大小姐随便一挥就能把铁柱凹一个深坑的战斗水平,试想,仅仅是试想:两夫妻打架吵闹,一方是普通人,一方是这族的,一个巴掌/拳头挥过去。。。。。。绝对是分分钟见脑浆的下场!谁受的啦!不通婚是明智的。难怪梁夫人不问人品先问样貌,不听话,没关系,揍多了自然听话,可样貌不是揍多了就好看——陈清岚觉得这样想的自己未免太刻薄了,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从听见一些奇怪的说话,譬如什么“你喜欢阿碧”,她整个人就像三伏天放了一夜的粥水,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馊,酸臭酸臭的,别人或许闻不到,自己清楚得很。
陈清岚心里说着这样不好,却做不到。
好吧,算命先生这点没说错。她果然没姻缘命。
她暗叹了一口气,内心不免黯然。听见那强壮如熊的男人讪讪的很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对不起,连忙脸上带笑:“没关系。梁先生真好力气,好厉害。”
阮碧纱笑了笑,说:“族长可是能单手扼杀一头成年熊的勇士。”
陈清岚想象自己的手跟一头成年大熊的力量差距。。。。。。陈清岚吞了吞口水,还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梁夫人招呼她们上桌,“啊哟,你们就别恭维他了,他那是蛮力。那及你家罗辉,武技超群,对了,怎么今次没见他来?阮小姐,罗辉今年年纪也不少了吧?有中意的姑娘吗?我族里还有很多好姑娘。。。。。。”
陈清岚:。。。。。。敢情这族里男女都稀缺?还是梁夫人就是喜欢做媒人?不过不管怎样都好,别注意自己就好了。
上桌的都是梁族的长辈、族老,年轻一辈譬如梁氏姐妹花还有陈清岚闻名而久尚未谋面的两位哥哥俱不踪影。陈清岚猜想可能是由于阮碧纱“规格”很高的原因,且谈的是两族联姻的“正事”,所以晚辈未能列席。可是她一个“外人”,又是“区区凡人”,坐在这么一般卓尔不凡的非人类中,感到好大压力,她多么希望能见到能说上话的梁清歌,要不然她姐姐也凑合啊。
梁先生同意将清歌嫁给龙二,至于老龙负荆请罪什么的就免了,毕竟是一族之长,以后真成了亲家脸面就不好看了,且几百年前的恩怨,为了什么结怨的都忘记了,就更没必要了,但是——
“咱族几百年的传承,该怎么来的还得怎么来。”族长先生是这样说的,言下之意就是还得打一顿再说。阮碧纱只是含笑听着,不管对方说什么,只一径点头,适时附和几句,并不多作发言,所以陈清岚也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注意,是觉得可行呢还是不可行?可她只是一个蹭吃蹭喝蹭玩的人,没资格说什么,于是沉默地埋首碗筷,期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