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道过谢,那边已经有人在跟Luise打招呼,Luise冲他们笑着,拉起我向那边走去,“几个抢救室主刀医生,”她小声跟我说,嘴角依然保持着那份礼节性微笑。
我们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大家打着招呼,我也礼节性地笑着,“这是Tong Shu,XX大学XX研究所博士在读,我的partner。”Luise介绍着。
我想没有人不懂partner在此意味着什么,就算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也懂了。
“这是XX医生、XX医生、XX医生……我们经常合作。”Luise继续给我介绍。
我在心里努力记着他们的名字,介绍完了大家就先开始聊天气和食物,老一套了,侍者端来香槟及其他饮料,我们各自拿了一杯,手里有杯酒聊天舒服些。一会儿大家开始聊政治聊医疗制度,XX医生对来年的大选很感兴趣,尤其是参选者之一奥巴马提出的医疗保险制度改革,“你觉得呢,Fraire医生?”
“Well,如果他真能做好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就怕又是空头支票,你知道,奥巴马在风城生活了太久,我担心他也或多或少染上夸夸其谈的毛病。”Luise说道。
芝加哥之所以别号风城,一方面因为湖边风大,另一方面,很多芝加哥人以及热爱芝加哥的人不愿意提的,当初一个小插曲,据说是当年申办世博会时夸夸其谈,说的比做的好,当然了,这些也是其竞争对手城市的诋毁之词,于是得来“风城”雅号~
大家都笑了,又说了一会儿,我们去取食物,站在餐台前,我正专注地研究着各色小食,听见Luise来了句“shoo(Luise式shit)!”我抬头看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高大英俊的蓝眼睛帅哥已经走到我们身边。
“Dr。 Fraire~见到你真高兴~”帅哥送上和煦的笑容。
“我也一样(是吗?),Dr。 Van Husen。”
“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位迷人的小姐吗?”他笑着看我一眼。“迷人的小姐”是西方式恭维,没半点意义。
“当然,这是Tong Shu,Tong;这是Dr。 Jason Van Husen,XX医院外科大夫。”Luise简洁带过。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也虚伪一把。
“很高兴见到你~”他强调了一下“你”字,“我一直告诉Dr。 Fraire,如果她和我结合,将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Fraire家的生意和我们家的可以合二为一,不再为竞争而苦恼,而我们俩个,也可以造出许多医学天才来~ 可惜啊,听说Dr。 Fraire感兴趣的竟然是女人,那么您就是那位幸运的…女人了?”他含笑的眼睛里尽是挑战。
“Dr。 Van Husen;我不认为四处宣传你那荒唐的计划是件明智的事情。”Luise抢先我回答。
“是挺荒唐的,不是吗?”Dr。 VH意味深长地笑起来,“Shu小姐也是医生吗?”
“我不是。”
“如果你愿意,不久也可以称呼她Dr。 Shu,她是XX大学XX研究所博士生。”Luise笑着看了我一眼。
“哦~ 没有M。D。的doctor,我一直告诉人们应当合理区分doctor和PhD~” Dr。 VH继续挑衅,“请问Shu小姐,哦,Dr。 Shu,您的研究课题是?”
“关于中国及东亚人在美生存状态。”
“有意思,敢问您是中国人吗?”
“是的。”
“很有意思,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还望来自中国的社会学博士帮我解惑。”
“Dr。 Van Husen!”Luise低声警告他,眼睛里充满警惕。
“请说~”我阻止了Luise。
“我一直听说中国社会是没有信仰的,请问一个没有信仰的政府和一群没有信仰的人民怎样约束自己的行为?”
我再一次阻止了Luise的试图阻拦;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就当一次小小的学术辩论罢了;无伤大雅。
“请问美利坚合众国的政府和人民是在怎样的信仰下自律的?”
“这个么;我们信仰宗教;我们感恩;我们宽容;等等。你听说过这样一句圣经引录吗,当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把右脸再伸给他。如此精神,中国人应该不理解吧?”
“是么?”我笑了笑,“我倒觉得你们更加信仰圣经上的另外一句话。”
“哪一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啊哈~ 不不不,美利坚合众国是一个有着无比宽容精神的文明国度,不是吗,Dr。 Fraire?你还没有教会你的伴侣正确认识我们的国家。”
Luise冷冷地看着他,如果她拿那样的眼神对着我,足可以让我放弃生存的欲望。
“是么,Dr。 Van Husen?当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把右脸再伸给他~ 那么请问您怎么看待911后贵国政府的 preemptive(先发制人)战略?我不认为贵国宽容到再伸出你们的右脸,派出的军队和发出的战争代表什么?”
“哦~这个么~ 总好过不去保护自己的人民~”
“我不是研究政治的,Dr。 Van Husen,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评判一个政府的行为,不过个人的观点是,这也好过某些打着民主旗号却冲着石油利益而牺牲自己人民的政府。”
“Wow wow~ 如此热爱自己祖国的Dr。 Shu为什么来到了十恶不赦的美国?你不会是间谍吧?”他自认为魅力十足地冲我挤了挤眼。
“我认为个人攻击不是一种聪明的行为,”Luise接上来说,然后转向我,“亲爱的,我们去看看那边都有什么冰激凌吧~”
“那么再会了Dr。 Van Husen,很高兴与你交谈。”我对魅力男说。
我们转身走开,却听见背后一句刺耳至极的话直入骨髓:“我说Dr。 Fraire,下一次你该让你的父亲多进一些检测艾滋病的仪器。”
我挽着Luise手臂的手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阵僵硬,她一定是在克制自己的愤怒,可是我却无法克制,我的身体里没有流淌那优雅而又隐忍的贵族血液,我觉得一阵祖宗的农民血液涌上了我的大脑,我转过身大步向Dr。 Van Husen走去,真想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他挑着眉看着我,眼神里仍是一丝挑衅,我抬起右手在他左脸上响亮地扇去。
“现在给我你的右脸!”我对他低吼。
我不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帅哥医生(在我看来只是猥琐男一只)从小到大有没有被人扇过耳光;不过从他那被胀成猪肝色的脸和那双愤怒、屈辱、而又不知所措的蓝眼睛看,似乎没有,远处有几个人在看我们,Luise已经跑到了我身边抱住我,仿佛随时要和帅锅拼命,我死死盯着他,我猜灰色的小烟熏也不再迷离了吧。
帅锅医生所受的绅士教养还是高于共产主义接班人,远处几个人还在看着我们,他艰难地压下一腔哀怒,转身,此时仍不忘转得优雅些,走开。
路人甲乙丙丁也礼貌性避开眼光不再对我们行注目礼,不过我猜这该是这场酒会接下来唯一有趣的话题。
“亲爱的你还好吗?”Luise焦急地问我。
我知道我开始颤抖了,就像哪里被割了一块,当时那瞬间感觉不到什么,一会儿才开始疼痛…“还行…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会不会毁了你的名声?”
“胡说!我真抱歉亲爱的,Van Husen就是一个混蛋!…要不我们走吧。”
我想了想,“我还不想走,刚刚我在食台那里看到有蟹螯,我想尝尝。”
Luise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透着想笑的意思,嘴巴也有些绷紧,我看到她那样子,居然自己就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控制不住,好吧,我承认我刚才有点担心有点惊恐了,大笑是一种身体的缓解反应吧。
我们走到食台前拿了些吃的,我夹了四只蟹螯在盘子里,“别吃那么多蟹手,否则你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Luise揶揄我。
找个地方坐下,我想了想,“唉,今天不会有媒体吧?明天芝加哥太阳报新闻标题‘她掴了他一掌——女同性恋和华人女间谍’。”
Luise哈哈笑了出来,“相信我亲爱的,不会的,除非我们是政界名人或是明星,报纸也要生存的嘛。”
我自卑地点点头,原来我还高估了自己。
“不过我觉得你很爱国,以前从没看过你的这一面,我觉得爱国的人很美。”她抚了抚我的手背。
“这个么,我觉得祖国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关起门自己可以骂可以抱怨,但是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
“恩,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指责。”
吃了点东西;喝了几杯酒;Luise问我要不要走了,我也不想跟刚过完招的人再共处一室,只是很抱歉搅了她的社交活动,她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挺无聊的事情,交换点信息就行了,于是我们跟几个熟人和主办人打了招呼,便出了酒会大厅。
“今晚方便在外留宿吗?”在更衣室她问我。
我看着她微启的朱唇和层层叠叠的含情目,和着酒劲,先前的那股欲望又升腾起来,我想我当时一定不纯洁地红了脸,她也领略了其中意味,开始笑了,凑到我耳边,慢慢地、悠悠地:“这里的床很舒服~”
“是么,”我的声音接近耳语,事实上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就势和她耳鬓厮磨起来,“你真的觉得我们还需要床吗?”
走向大堂去开房,Luise说她来办吧,她有会员打折卡。
“为什么你有会员打折卡?”我挑起一道眉,狐疑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医协的都有这里的打折卡。”她对我眨眨眼。
Luise开了个King size bed湖景房,训练有素的前台小哥儿并没有犹豫,但却在Luise签字的时候偷偷瞟了我们一眼。
一路电梯往上,Luise开始吻我,我轻轻推开她,想起前台的小哥儿,“这电梯里有摄像头吗?”
“So what?”
“我可不想成为别人今晚打炮时的幻想对象~”
进了房间,果然是著名酒店,一应的樱桃木家具,设计感的地毯,窗外风景独好,我想明早迎着晨光看湖景应该更加美妙。
Luise从包里找出一只卸妆水,扔给我,然后走进浴室,她向来尊重我的一点洁癖。
“亲爱的!这里有个巨大的按摩浴缸~”她欣喜地叫道。
“是吗?你先放水吧,我打个电话。”
一会儿我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我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电话,“嗨,还记得我那个失恋的朋友吗?……没错,今晚又要陪她了……”
早晨醒来,刚要翻身,一阵酸痛袭来,肩膀、小腹、双腿…感觉自己残了,窗帘太厚重,光线只能从中间一点不小心没拉严的缝隙里悄悄透进来,转头看看她,头发蓬松地搭在脸上、脖子上,长长密密的浅棕色睫毛,齐刷刷向上微微卷翘着,再专业的假睫也做不出这样的效果,我常常很嫉妒她的睫毛,如果我的也长成那样,就不用每天又夹又刷睫毛膏了。
挣扎着坐起身,听见Luise轻呼了口气,然后那只技巧熟练的手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后背,我转过脸想弯下身给她一个吻,却酸痛得再也压不下身。
她轻笑出声,“那是我的错?”
“你觉得呢?”
她笑着坐起给我一个吻,“你缺少锻炼,那时在诊所里做心电图后我就说了,心率不是很齐,年后我带你去健身房吧。”
我又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窗边,很想看看清晨的湖景,“闭上眼睛~”我对Luise说。
打开窗帘,我慢慢挣开眼,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密歇根湖像大海一样一眼望不到边,一轮红日从远方的湖面上升起,此刻让人产生一种参禅的心境。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Luise也起了床走到我身后,轻轻环着我。
“这个世界好美!”
“是啊,不是么?”
她吻着我的脖子,我也再次酥软,原来激情是那样绵延不绝,一夜都消耗不尽,她的双手慢慢向上,直到托住我胸前的娇柔,很受用,女人有些部位真的很敏感,没有足够的前戏请不要碰它,可惜这个道理男人总是不懂。
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跟相爱的人一起欣赏美景;再在美景中欣赏彼此更加惬意的事情了。穿戴完毕,跟Luise回家给她母亲大人送行,那盏宫灯在我的车里,包装精美。
说实话我有点怕Aileen,那晚的一席话,寥寥数语,就让我对自己的行为和道德彻底产生怀疑并跟Luise说分手,虽然这也许并不是她的本意。
进了家门,老太太已经准备妥当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我们进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这是她第一次给我一个亲密的身体接触,我受宠若惊。她并没有问及女儿昨夜一夜未归的事情,更对我们还穿着昨晚的小礼服视而不见,好像这一切在她都是情理当中。
Luise带我上楼换了衣服,穿着她的毛衣和仔裤,周身都是爱人的气息。下了楼,我将新年礼物诚惶诚恐地交给老太太,打开,看见她的眼神配合地惊喜着,并表示Luise的父亲一定也会喜欢,很东方情调,她说会挂在后花园里,等我的事情处理好了,和Luise一起去查尔斯顿度假时就会看到,等我的事情处理好了,呵呵。
不过Luise的父母也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虽然之前Luise隐约跟我透露了一下,当然了,她不会告诉我礼物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礼物,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本查尔斯顿风景精装画册,说实话我太喜欢了,这份礼物确实送到了我的心里,当然我知道一定有Luise参与出的主意。
到了机场,再次跟老太太拥别,她再次祝我们幸福,表示欢迎我去查尔斯顿。走出机场,我问Luise会不会难过,她说没什么,其实我觉得在西方,母女关系能像她们俩这样已经是楷模了,不知为什么,在这里,母亲和女儿,永远水火不容。
“晚上海军码头的迎新烟火,你去看吗?”分别前我问她。
“你去吗?”
“计划去的…你知道,跟他们家人一起。”
“噢,知道了。”
“我们能在那里碰头吗?2007年的最后一分钟和2008年的第一分钟,我想跟你一起度过。”
“…好的。那我们晚上见。”
公婆说烟火啊跳舞啊太闹腾了; 他们喜欢宁静的生活;于是晚上我和Chris带着Ben一起出去,正好把房子也让给老公婆俩自己过一晚上。Luise说她会晚点过去,跟她约了九点钟,我们三个七点钟就到了码头,吃了些小吃当晚饭,天已经黑了,到处搭着台子,乐队们开始演奏,DJ们也HIGH起来,到处都是生气勃勃的面孔,大家都在这年的最后一个晚上聚集到这里,辞旧迎新。
好容易熬到了九点,我知道要见到她了,眼前的风景才真的活起来,偷偷发了条短信给她,告诉她我们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看见她走了过来,她那天晚上穿得挺休闲,Ralph Lauren的短款驼色小皮袄,深蓝色带磨白牛仔裤(好长的美腿),头上还戴了顶跟上衣一个色系的鸭舌帽。我一看见那顶帽子就乐了,赶紧忍着笑别过脸,生怕Chris看出什么倪端。我们按照事先编好的那样,装作在那里偶然遇见,她说本来跟一个朋友约好的,临时被放了鸽子,本来她不愿意这么说的,觉得太没面子,我说如果告诉别人她是一个人过去的不那么奇怪的话我倒不介意,她想了想还是选择被放鸽子这一说法。
然后就顺理成章,我说那就跟我们一起吧,Ben倒是受宠若惊,我和Chris一对儿,他觉得自己自然就担负起照顾Luise的重任,他还是那样,挺好一孩子,长得也不赖,就是一跟女人说话就脸红,Luise刚走过来的时候,他被惊艳得下巴都要掉了,我撇了撇嘴,这是你嫂子的女人知道么,不要多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