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Chris结婚后我不是在过着一种理智的幸福吗？就那样到老不是人人都好吗？可是…我把目光转向桌上的照片，Luise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我想我是太爱她了，光看着照片浑身都有一种触电的感觉，痛苦地闭上眼睛，有谁能告诉我，我该何去何从吗？
半响我才鼓足勇气走出房门，房里房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刻前是至亲的叮嘱、关怀，和母亲的家常，生孩子，走出这扇门，走下这几级台阶，等待我的是情人的温柔、浪漫、新鲜、激情…
Luise听到我的动静，从书中抬起头来，又是那一抹迷人的浅笑，让我怎样放弃？
我也微笑着快步迎上去，不想让她看到我的挣扎，图添烦恼。
“你的父母看上去很nice。”她笑嘻嘻地说。
“谢谢，他们也很高兴我有你这个朋友。”我把脸窝在她的腰上，闻着她的淡香。
“朋友？”她用手梳着我的头发，笑笑地问。
“说真的，Luise，你喜欢我什么？”
“我不知道…第一次你来诊所看病，我就对你挺感兴趣，不过那时只是感兴趣。”
“为什么？因为我是亚洲人？”
“不是，亚洲人我每天都见到，同学、朋友来自亚洲的也很多，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的眼神…你知道，化学这东西很奇妙。”
“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也有种特别的感觉，说不清楚的感觉…”
“你看，奇妙的化学，它往往是相互的，我们的身体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放射出的信号…”
我笑了笑，又何尝不是如此？
“再后来，你发邮件给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篇，我觉得你做事情很负责任，我把那篇邮件从头到尾读了几遍，可惜没读出任何感情。”
“你的回邮也没感情，并且更短。”我提出抗议。
“Aha！原来你那时也在分析我~”
我想着那时的心态，真的很有趣。
“那次在Jen的爬踢上遇见你，真的挺意外，我不知道你是P的同学，不过看见你真的很开心，我看着你跟别人说话的样子，你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像是在想着什么，其实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出你的那种安静，你说话总像是有什么context，总之你一个人的时候总像在想什么，然后别人和你说话，你又会积极地去说，很礼貌的样子，但是一旦说完了你就又回到那种安静的状态，好像刚才只是施舍给人一点话语，而你的世界是对外保密的，是你一个人独有的。”
“那天去爬踢之前我就想着会不会遇到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是Jen的老板，一开始没看见你很失望，后来你来了，我才感到自己又活了…”
“真的吗？”Luise惊讶地微微抬起身子，“你太让我诧异了！”她低头给了我一个吻。
“那个时候我大概就对你魂牵梦绕了，不过那时我不敢奢望你也喜欢女人，喜欢我。”
“我更不敢奢望你会喜欢女人！在爬踢上见到你的先生，我告诉自己，Luise啊Luise，你真可笑，怎么会对一个有着幸福婚姻的女人心存幻想~ 不过亲爱的，如果你喜欢女人，为什么又会选择了和男人结婚？我能问问吗？”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往事太过复杂，太过沉重，和Chris在一起后，我让自己做到选择性失忆，把自己和R的那段孽缘看作是不小心走偏了道路绕了个弯儿，我也告诉自己父母也会忘记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他们早已从这不幸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况且，我也不知道Luise是否能理解中国家庭的那种纽带关系。
“当年在西海岸读研的时候，有一个同样来自中国的女人R，她是我的学姐，成绩好，说话做事也很果断，”我边说边紧紧抱着Luise，这是我此刻最大的慰藉，“在那之前我没有跟女人发生过感情，虽然我也困扰过为什么我会对一些女明星、或者身边的优秀女人产生特别的感情。那时候我没有什么朋友就跟R走得挺近，一次我们结伴去拉斯维加斯旅游，为了省钱我们住在一个酒店房间，也许是免费酒水让我们有些飘飘然，夜里她突然抱着我的身体，而我也装作熟睡没有拒绝。第二天我努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她，眼角眉梢多出了很多暧昧。第二天夜里她仍旧抱着我并且亲吻我的后背，我推开她，但她在我耳边说她很喜欢我，然后就开始吻我的脸，我的理智让我推开她，可我的身体却奇妙地有了感觉并减弱了推她的力度。于是她翻身压住我并告诉我她爱我，让我不要觉得羞耻，因为她说女人的爱很正常，她就是一个女同。”
Luise静静地听着，她侧躺在沙发上，右手撑着头，左手抱着我，不时轻轻摩挲我的后背。
“于是那天，发生了我的人生历史上第一次和女人的性爱，完了之后她不停地对我甜言蜜语，告诉我她怎样对我一见钟情，她甚至帮我洗内裤，尽管我试图阻止她，但她说，这些都是因为她爱我。第三天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就俨然成了一对情侣，虽然我刚开始时觉得别别扭扭的，怕别人看出什么，但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只是爱得昏天暗地，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遇到她。大概三个月后一个从中国飞来的女孩子找到我，告诉我她是R三年的女友，并且她们一直在恋爱，从来没有断过。”
Luise的手轻轻一颤，“我很抱歉亲爱的…如果你不愿意，并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没关系亲爱的，这是我的一段重要的情感经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现在我愿意和你分享… 从那以后我就夹杂在R和她的女友之间无法自拔，对R的爱让我没办法做到抽身离开，而R也一直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她对那个女友已经没有什么爱情说她会跟她分手，于是我就做起了可耻的第三者，虽然对于我来说这个身份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来的。那个女孩回国后总是不停地打电话过来问R在干什么，半夜也经常打来问她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每次R都哄着她说她一个人。我问R为什么还不和她分手，她总是说那个女孩一直对她太好了她需要时间她不想过于伤害她。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和她们纠缠了将近一年，然后我毕业了，我说我想离开了。那时候我在芝加哥谋到了一份助理的工作，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我想这正是我离开那个无止境纠缠的最好机会。但是R知道后却不放我走，她像疯了一样藏我的护照、驾照，有几天甚至出门就把我反锁在家里！最后我们闹得挺凶，直到我们都疲惫了，不知道是为了爱在闹还是紧紧为了闹在闹。然后我来到了芝加哥，刚刚稳定下来就听爸爸说R给他们打了电话，爸爸没跟我说R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语气看来，凶多吉少，而且爸爸说妈也病倒了，一个月瘦了十几斤。”
Luise惊讶得连抽几口凉气，“她怎么可以…所以你的父母知道了你的性向？”
“我不确定，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到底是相信了还是不信。总之那段时间我生活在痛苦的自责中，我反思这过去的一年，和R的恩恩怨怨，觉得是自己一时糊涂，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跟女人动情。然后我遇到了Chris，一个很单纯的男人，他常常陪着我回家陪着我过周末，在我一个人在芝加哥的日子里给了我很多温暖，再然后他羞涩地问我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虽然对他没有像对R的大爱大恨，但是在当时，平静而温暖的感情就是我最需要的，所以我答应了她。一年后我通过原来导师的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导师，并且成功申请到了博士，同时我也答应了Chris的求婚，我觉得自己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也对爱情望而却步，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我知道一个正常的婚姻也是我父母想看到的，我不想再让他们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趁机会告诉你父母你的性向，我想他们会理解你的。”果然，对于这件事情，Luise完全在用她的美式思维方法。
“亲爱的，同性恋在中国并不像在西方这样得到尊重，你知道吗？大部分人把这种感情当做是变态，特别在老一辈的人当中，像我的父母，我想他们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的，即使他们出于爱我可以接受，他们的朋友、亲戚也无法接受，我不想看到他们年纪大了却在社会上活得没有立足之地了。”
“为什么？我是说我大概可以想象中国人不能接受同性行为，但是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中国了所以没关系了，这与你父母的社交有什么关系呢？”
“在中国一家过日子有十家在看着，而且中国人也很在意别人的评价，谁家结婚了、生孩子了，别人都会牵挂着，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区别吧。”
Luise倚在那里思考着，看出她在努力理解我说的一切，然后她说：“好吧，也许我能想象你们中国社会的这种保守和人际关系的依赖性，因为我来自老南方，在查尔斯顿，虽然不像中国一样，但是也比你看到的美国社会保守许多，家庭和家庭之间也不像北方这么独立。”
“你呢亲爱的？”我突然想起什么，“记得你说过在查尔斯顿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也是因为你的性向吗？”
“可以这么说吧。”她转了一下身子，仰卧在沙发上。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不用跟我说的。”
“不，没关系亲爱的，我很愿意告诉你。”她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往上挪了挪，把脸贴在她的颈窝。
“你知道查尔斯顿是天主教的地盘，我的家庭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我们的朋友也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包括我，也曾经是一个天主教徒，而天主教是反对甚至甚至仇视同性恋行为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天主教的严格我也有所耳闻。
“上初中之后，我也和男孩子约会过，但那个时候纯粹就是为了新鲜好玩，你知道，在美国，这样的年纪，没有男朋友会被看成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况且我约会的男孩子往往是学校里的校草。”她有些俏皮地笑一下。
“后来上了高中，我看见身边的女孩子们爱得那样投入那样忘情，而我对男孩子却没有那样深刻的爱过，直到我遇见了Ashley，我们是在一次夏令营中认识的。当时我有个男朋友Martin；他跟朋友在学校里组织了一支乐队，他的鼓敲得很好，很多女孩子喜欢他。Ashley的男友Joe则是乐队里的贝斯手，我们一起参加夏令营。Ashley和其他那个年龄的美国女孩子不同，她不会傻乎乎地去炫耀自己或是谈论别人，她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但却很有主见。我从一开始就很注意她，她说话时我总是很认真地听着，我们一起出去时我也很留心她，可以说，我被她吸引了。然后很巧的，我们玩一个找东西的游戏，两人一组，我和Ashley正好分在了一组。从那时起我们走得很近，晚上也会一起去散步，和她在一起时感觉很舒服，她也是一样。渐渐的一种情愫就在我们之间滋生，经常在很多人的场合，当我们的目光相碰，都会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再然后我们就向对方表白了，从夏令营回来，我便和Martin提出分手。Martin十分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抢手，没有女孩子能主动跟他提出分手。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避讳，我和Ashley在校园里走得很近，放了学也常常约会。Ashley当时也和Joe分手了，就在我和Martin提出分手的同时。然后那两个男孩子就暗中跟踪我们，拍下了我们在一起牵手、接吻的照片，并把它们贴在教堂前面。”
这下轮到我抽凉气了，“天哪！亲爱的，他们太过分了！”
“是很过分，不是吗？青春期的荷尔蒙让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一时间查尔斯顿的教徒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的家人以及他们的朋友。我父母的朋友指责他们没有遵循天主教徒的方式去教育自己的女儿，我的父母很生气，和家中亲戚一起和我谈了很久，他们在查尔斯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父亲是个商人，我母亲的家族在南北战争前是贵族，一直到外婆年轻的时候家里都有黑奴服侍。我和家人坦白了自己的性向，最后他们对我表示理解和接受，也让周围的朋友们闭了嘴。我们报了警，那两个肇事的男孩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只是Ashley受的打击太大，她一向是个自我保护的人，一下子像被剥光了衣服示众，其实我也很受打击，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可以挺过来。Ashley承受不了压力，提出和我分手，然后她们一家人就搬到了外地。当时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离开查尔斯顿，那是个有着屈辱回忆的地方。”
我难过地抱着Luise，想不到她的身上发生过这么狗血的事情，“亲爱的，我真抱歉，跟你相比，我觉得自己的事情根本都不算什么…”
“不，亲爱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承受点，我的事情虽然看起来闹得很大，但好在家庭和周围都能理解我，虽然那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每次回到家乡，我都在想，我对这片土地的爱是不会改变的。”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Luise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很高兴我们能彼此分享这些事情，我觉得很幸福。”
“我也觉得很幸福，”我由衷地说，突然间心里又很难过，我的幸福能维持多久？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我的家庭纽带，他们能给我这个享受幸福的机会吗？
一夜无话。
周日的上午；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Luise正一手撑着头温柔地看着我，重新闭上眼睛，忍不住幸福地微笑，爱情真的可以让每一个醒来的早晨变得如此美好如此让人心旷神怡！她俯下头贴住我的唇，我没有回吻，生怕早晨不清新的口气破坏了这一切，她轻轻地吮我的唇，用舌头柔柔地抵开它们，这时我的大脑已经不再在乎任何事情，只想和她缠绵。
“Good morning~”在一个缠绵的深吻之后她用迷人的语调说。
“Good to see you in the morning~”我把她的句子拆开重装。
她低低地浅笑，“今天我们做什么？”
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闭上眼睛思考着，我并不是在度蜜月，而是和丈夫吵架并惊动了警察，他的禁令将在明晚结束，这就意味着，作为妻子，我必须回家面对这一切…
“我不确定…但我想我得回家准备一下…家里还是一团糟…明天要去学校，明晚Chris也要回来了…我得想想跟他谈些什么…”我边说边观察着Luise脸上的表情，生怕伤害到她。
她眼里的温柔被一种情绪打断了一刻，继而又恢复过来，然后反而像是在安慰我一样，点着头说：“恩，我觉得你的安排不错，你需要时间…”然后又紧紧地抱着我问：“你不会现在就走吧，会吗？”
我也紧紧地回抱着她，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都不走永远留在她身边，“我下午走吧亲爱的…中午我带你去中国城吃中餐好吗？”我想起一家常去的馆子可以让我记账。
“好啊！”Luise高兴地说。
中午我们开着各自的车向中国城驶去，我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想起两三个月前我和Chris也曾这样一前一后地开着，当时我还决定永远埋藏对Luise的感觉，好好跟Chris过安稳日子，如今我的身后却是Luise那辆不属于现实生活的老爷车，美得让我忧伤。
商量着点了几个菜，Luise很喜欢，看她这么喜欢中餐，心里偷偷想着将来如果真生活在一起吃饭的问题就算解决了，吃完饭我记了帐，Luise说没必要这样她可以付，我觉得多说了显得俗气，只瞪着她说了一个“no”，她缴械投降。
出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