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贵妃“哼”了一声,脑袋顶都快气冒烟了。罗月汐一笑,对慧妃道:“慧妃,皇上都这么说了,你也坐吧。”
“是。”慧妃又福了福这才弯膝而坐。
子衿的目光一一在罗月汐、徐青鸾、辰妃、慧妃的脸上略过,不由得感慨良多。
后、宫之中永远是无穷无尽的争斗。辰妃想扶她的皇长子夜千瑾立为太子,却被已故皇后孟芷兰以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一说抢了先,因而二皇子夜千鸿顺利升为太子。
孟芷兰殡天,后位一悬。当以宫中位份最高的鸾贵妃徐青鸾,和获得抚养太子资格的慧妃为先,然而两人正想展开一场夺后大战时,却又意外地被一位年仅只有十四岁的罗月汐拔得头筹,占尽先机,扶摇直上登了后座。
而现在在她们几位之间的明争暗斗,似乎也越来越白热化了。慧妃自是尽全力保护好太子夜千鸿,信守先皇后孟芷兰的约定是其一,那么保护好太子,也自是保护好了自己和采星公主,如若不然万丈深渊任她也能掉下去。
罗月汐和鸾贵妃自是因为想夺千皓的养母一位而绞尽脑汁。罗月汐若是得了养母一位,自是无形中巩固了自己的后位。而鸾贵妃若得了千皓,那前朝后、宫真乃势如破竹,直逼皇后之位。
相比这三股实力不悬的三人,辰妃倒是一日比一日沉寂下来,除了每日仍关照着夜千瑾的功课,偶到老佛爷和太后处走走,和宫中其它妃嫔几乎是不怎么往来了。
想了一阵,只见张一脚步临近,夜未央问道:“查得如何?”
张一道:“禀皇上、太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柳大人的正妻原为白氏,芜州人士,在五年前因病身故。后柳大人将妾佟氏扶为正妻,佟氏为柳大人养育一女一子,而宫中的柳贵人正是佟氏所养育。”
子衿的整颗心都抽在了一起,白氏正是她的母亲,哥哥柳墨白的名字,也是因为母亲的姓氏由来。而她分明是身陷烈火之中,柳初原却说是因病而亡。
“照这样看来,康宁宫的梅太妃应该是柳贵人的姨母没错了。”太后的眼中忽地蒙上一层警惕,她扬了扬眉,气势咄咄逼人:“柳贵人本是庶出,皆因母亲佟氏扶了正妻,她才有机会进宫选秀,梅太妃又是她姨母,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经太后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做为夜未央的女人,不管是先前在王府里选的,还是登基后封的,甚至是这些去年选秀的,又有谁不知道这南陵国之前的太子是夜未希。一切皆因他等不及坐上这个皇位,联合当时的皇后逼先帝让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却不想被一路赶来的二皇子夜未央击得一败涂地,皇后自尽,夜未希不但被削了太子之位,还被流放漠北,不经宣召永世不得入京。
想到这些,又不得不想到现在的太后。现在的太后当年和夜未希的母亲,也就是当朝的皇后一直是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太后何等煎熬才能将夜未央抚养长大,吃了多少夜未希母亲的暗亏才能等到现在的出头之日。而梅太妃曾经是夜未希母亲的贴身宫女,就算被封妃以后,也一直站在皇后那边,与现今的太后抗衡。所以,梅太妃与太后可以说是一对由来已久的仇人了。
自几年前的宫变之后,梅太妃隐居康宁宫鲜少出来。太后也因是理佛之人,一时念起并没有要了她的命。这些年过去了,她在太后的位置上坐得有滋有味,渐渐的就把其它事忽略了。若不是因为季元淇掉悬,牵出了柳贵人的身世,后又牵出了梅太妃,太后几乎已经把这个人淡忘了。
这时,殿外侍卫进来报:“皇上,高大人回来了,还抓了三个要犯。”
夜未央一挥手:“赶快带进来!”
随后高达闪身而进,身后侍卫押着三个犯人。
子衿瞅了瞅那三人,再一次惊叫起来,指着其中一人又道:“皇上您瞧,这个就是当日在雨花寺被称为老六的人。”又指了那大胡子男人道:“他称这人为三哥。”
夜未央也点头,很笃定的说:“朕也想起来了,那日在雨花寺后山就是这两人要杀你,不会有错了。”
高达上前道:“皇上,这群人的名号在外面称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帮会,名为‘结义堂’,实则只有六个人,算是六个结义兄弟,专门做一些替人杀人放火的勾当。臣等此次前去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其中一人拒捕已经被臣当场斩了,剩余五人全部缉回。并将在他们老窝救出的私抢奴仆和女子统统放回了家中,收缴的金银珠宝充了国库。”
夜未央拍拍手:“做得好!关键时刻还得是朕御前的人管用。”想了想又道:“此事朕已审理清楚,将这五人统统关入大牢,再行定论。”
“是。”高达领命带着一行五人下去了。
夜未央见太后脸上已露出疲倦之色,方才缓声道:“母后,要不今儿先审到这,明儿再接着来如何?”
“嗯,哀家确实累了!”太后答应着,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夜未央点头又道:“秦非听命!”
秦非上前称,“是”。
“朕命你速去柳府,将柳家众人押入刑部,记住,无论是主是仆,全部带回。明日一早你亲自在刑部督审,审后将供词呈上来,朕要过目。”夜未央说罢,又转头看张一道:“你带着侍卫去悦仙宫走一趟,命柳贵人留守宫中,不许踏出半步,宫门口昼夜留侍卫看守。”
秦非和张一领命出去后,殿内的一行人也就散了。rs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七八节:监牢
到了第二日,宫中突然异常的安静了下来。太后没有过问案子审得怎么样了,也没有任何一个妃嫔来暖秀宫走一走,就连一直跑得勤快的元婉,也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身子沉重,行动不便而甚少出门了。
夜未央下了早朝便在御书房里见朝臣,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连午饭都是张一送进去用的。
而元淇那边依旧围着一群太医在治疗,柳如烟那边宫门口的侍卫没撤,却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直到傍晚时分,子衿坐在院中,看那西沉的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圆盘。那万里无云湛蓝如水的天空,就慢慢的加深了颜色,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显得格外瑰丽。
“娘娘,小康子回来了!”
水漾话音刚落,就见小康子自暖秀宫门外快步而来,他抹了一把额上汗水道:“娘娘,奴才打听到消息了。”
子衿抬头,示意他快说。
小康子道:“昨儿秦大人就将柳府一干人等带到了刑部大牢,连夜审了几个,今儿上完早朝又继续审了几个,初审应该算是审完了。听狱卒说个别下人还用了刑,但是佟氏和几个知情的下人只承认了雨花寺后山买凶杀人一事,至于这次至季贵人落崖一事,他们中间无一人承认。而柳大人则说对这些事统统不知情。”
子衿冷冷一笑,道:“是啊,不是他们做的,他们又怎会承认呢?”
“可是若他们抵死不认,那么皇上那边定会追查下去。万一查到娘娘……”小康子急得直拍手:“而且这秦大人一向行事认真,若是这柳家几人抵死不承认害贵季人一事,一时半会儿恐怕结不了案呢,娘娘费尽心力才谋到这一步,别夜长梦多才好啊!”
“她们不承认。我就想着法子让她们承认。”子衿侧目看着水漾,问道:“皇上今儿翻了谁的牌子?”
水漾道:“娘娘,皇上今儿没有翻牌子。一直到现在还未出御书房呢,听小林子说皇上晚上还要在书房见几位朝臣,恐怕今晚要在御书房过夜了。”
子衿想了想复又对小康子道:“你先去秦大人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要去刑部大牢会一会这柳家的几口人,让他行个方便安排一下,问好后回来接我和水漾一同过去。”
小康子一愣,犹疑道:“娘娘。您真的要去刑部大牢?人家都说牢房里不吉利。太晦气。何况您现在是怀了龙胎的人,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恐怕……”
“让你去你就去!”子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咬了咬唇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了,难道你让我放弃吗?”她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已经别无选择。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眼见大仇即将得报,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也不甘心放弃!”
水漾对小康子使了个眼色,缓声道:“快去吧,咱们娘娘有恩于秦大人,他不会不帮这个忙的,记得嘱咐秦大人封住那些狱卒的嘴就行了。”
小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夜色渐渐深了下去,半个月色挂在肩头,照得人影和树影均是影影绰绰,一片朦胧;细风吹来,微微摇晃。
小康子回来时,水漾已经拿出两个绢花软锦遮头斗篷,给子衿披上一件,自己也披了一件,临出门时,将宽大的斗帽扣在头上,如不细看就如夜行的宫差一般。
经过秦非的安排,子衿带着水漾和小康子很顺利地进入了刑部大牢,并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了囚禁佟氏的那一间牢房。
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四周除了厚厚的墙壁,就是坚硬冰凉的铁栅栏,栅栏里侧的一堆杂草上,正坐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细细看去不难看出,正是佟氏和她的陪嫁丫鬟雪愁。
刑部的大牢果真是一个折磨人的地方,佟氏进来前后不过两日,就已变成这般。若是在从前,她对自己的穿戴打扮可是极为重视的,即便是在病中,也不会让她的乌发有一些零乱,而现今从头到脚,岂是一个零乱可以形容的。
但是近前细细一看,除了衣着和乌发的零乱不堪,相比四年之前子衿被她们扔到乱葬岗之时,佟氏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唯一的变化就是似乎瘦了几分,然而人一旦消瘦起来,不但不显慈爱可亲,反而更会多了几分尖酸刻薄之意。也就更容易让人生讨。
而她的陪嫁丫鬟雪愁的变化却是极大的。光阴容易把人抛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中年女人的臃肿之态在她身上已经章显无疑,只是那双刻薄邪恶的眼神依旧没变。
子衿在门外细细地打量着她们,显然,她们也看见了她,两人双眼均瞪得大大的,哆嗦着嘴角惊恐地望着她。
“夫人!”本来摊坐在杂草堆之上的雪愁,忽地弹起身子,展开双臂护在了佟氏的身前。
子衿冷冷一笑,道:“雪愁姑姑还是那么护主心切。”说罢使了个眼色,水漾便示意狱卒把牢房的门打开了。
牢门打开之后,水漾掏出一些银子塞在狱卒手里,几人便迈步走了进去。小康子时时守在子衿一侧,一时也不敢大意,生怕那雪愁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扑过来,万一惊到子衿的胎气,那可真是后悔莫及。
二人短暂的惊愕之后,那佟氏拨开雪愁的双臂,竟冷冷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水来,她这才顿了顿说道:“如烟说你没死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一碗鹤顶红下肚也是可以活的。”
子衿眼中闪着寒光,那种失去亲人的蚀骨疼痛再一次蔓延全身,她十指紧紧握成拳,就连指甲扎进肉中,方也不觉得痛:“可能这就叫做天不亡我,我不但要活着,而且还要活得越发娇艳动人,不然由谁来为我母亲和哥哥报仇呢。”
佟氏的目光突地一转,恶狠狠地说道:“我就猜到会是你!不然在这宫中还会有谁将我们全家抓到这刑部大牢,并且这般严刑逼供,如此狠辣的将莫虚有的罪名扣到我们的头上。我们是不会承认的,我要找皇上告状,那季贵人不是我们所伤,这一切全是你的阴谋,你的阴谋!”
子衿见佟氏激动得有些抓狂,不由得嘲讽一笑:“二娘猜得没错,不是我,还能是谁。正所谓欠下的总要还的,何况你们欠的还是人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二娘何需大惊小怪。”她顿一顿:“我是不是要和二娘算一算你共欠了我几条命呢?”
“你……”佟氏已经浑身颤抖。
子衿不去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我娘葬身火中为一命,我哥哥掉下悬崖为两命,我被你们灌下鹤顶红为三命,小康子同我哥一同掉下悬崖为四命。”她似有若无地一笑,看着佟氏道:“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来,二娘打算用哪几条命来抵呢?”
“你胡说!”佟氏一跃而起,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明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莫非是大半夜的来跟我装神弄鬼。”说罢她又指着小康子:“他!这个贱奴不是也活着吗?”
小康子眉头一皱,一把打开她的手,喝道:“大胆刁妇,敢对娘娘不敬!”
“活着?”子衿眼中闪过冷嗖嗖的寒光,瞬间手掌一挥,“啪”的一声脆响,佟氏的脸颊上已经清晰可见五个掌印。
她是使足了力气的,怒视着已经蜷缩到墙角的佟氏和雪愁咄咄道:“人都说求死是最容易的,要想活下去才最艰难。可你们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吗?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一个人!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想哭都哭不出来的痛,你们体会过吗?我和小康子是活了下来,但并不是你们的仁慈,而老天怜悯,让我们活下来报仇雪恨。”
“不要伤害夫人,有什么仇就冲我来!”雪愁看着子衿再次渐渐逼近,猛地一跃而起,将佟氏团团护住。
子衿双眼一眯,瞪向雪愁:“雪愁姑姑,我又怎会忘了你。恐怕酿成我们一家人生离死别这出惨剧的罪魁祸首,定是少不了你一份功劳吧。我娘活着时,就吃了你多少暗亏,甚至是我,也几次着了你的道。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是个什么样子,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蛇蝎心肠,我娘的包容不但换不回你的一丝感激,最后竟将她置身火海。”
雪愁的双颊已经白得如一张上好的宣纸,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衿又道:“雪愁姑姑可还记得,当年我扯着你的衣角说:‘我死后会回来找你的’,如今我却没死,但是我活着,同样会回来找你的。”
在子衿的攻势下,雪愁终于瑟瑟摊倒在地。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七九节:教训
子衿忽而对小康子道:“小康子,你不是恨透了这个从小就欺负你,同样也欺负你母亲的老刁奴吗?她这条命我是要定了,所以趁她现在还活着,你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我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小康子一歪脑袋,咧嘴乐了,赶忙说了声:“谢娘娘。”伸手就将瑟瑟发抖的雪愁扯了过来。
雪愁自是不容他拉扯,虽然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但是仍拼命向后退缩。嘴里还结结巴巴地叫着:“齐,齐康!哦,不!康,康爷,您就饶了老奴这条贱命吧!”说罢跪在那里,又是作揖又是磕头。
“你也知道你是老贱奴啊?”齐康一想到从前的事,早就气红了眼睛。抬腿一脚就将她踹倒在地,犹是不解气,接着又连补了两三脚才气道:“康爷我还记得从前你对我的好呢!大雪天让我在外面站几个时辰、拿馊了的食物给我吃,差点没拉死我,这些你对我的‘好事’还真是数不胜数啊!”
“康爷饶命,康爷饶命!老奴知错了!”雪愁连滚带爬的抱住齐康的大腿求饶,“从前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犯浑,康爷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老奴一命吧!”
齐康狠狠将她甩开后,转身又补了一脚,那雪愁惨叫一声,滚到一边去瑟瑟发抖,齐康气道:“你为难我的事,我可以不提。可是我娘的事不能不提,今儿你就当着大小姐的面说一说,我娘她到底有没有勾引咱们老爷?”
雪愁的脑袋已经摇得如波浪鼓一般:“没有,绝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