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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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策-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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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妹妹!”子衿进得殿中便直接扑到元婉的床上,只见她半合着眼睛,脸色蜡黄,本就不圆润的身姿此刻更是干瘪异常,似是一夜之间就清瘦了不少,就连那平时粉嘟嘟的樱唇,此刻都干枯得泛起白屑。

元婉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地瞅着子衿虚弱地说道:“姐姐,你来了。”

“婉妹妹受苦了,太医一会儿就到,你再坚持一下。”她紧紧地握住元婉的手,感到一阵阵心疼。

元婉摇了摇头,眨眼间两行清泪籁籁而落。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说道:“姐姐一片苦心,让我怀了这个孩子,也不知这个孩子会不会如我一样福薄……”

“不会的,不会的!”子衿摇着头,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目前只是腹泻,还没发现其它状况,就说明孩子在你腹中安然无事,等郭太医来了治好妹妹的腹泻,孩子自然无事。”

元婉点了点头,复又无力地合上了眼睛。

子衿伸手帮她盖了盖被子,软语道:“妹妹昨夜折腾了一夜,现在肯定是筋疲力尽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叫妙竹去给你煮点稀粥,等你睡醒了就可以喝了。”

元婉又无力地点了点头,便再没有说话了。

妙竹见元婉似是睡了过去,半带着哭腔说道:“暖嫔娘娘,您看……”

子衿起身带着妙竹来到了外间,一脸警惕地问道:“婉妹妹昨夜吃了什么?”

妙竹皱了皱眉说道:“婉才人的胃口一直不大好,自从有了身孕更是进食少得很,凡是带些油腻的东西她都一点吃不下,于是这几天她就吃糯米绿豆糕。昨晚也是如此,几块糯米绿豆糕和一碗丸子蔬菜汤,这几日晚上几乎都是这个吃食。”

“连吃了几日都没事就昨晚出了问题?”说着子衿狐疑地看着妙竹问道:“婉妹妹之前有腹泻的这个毛病吗?”

妙竹连忙摇头:“才人小主虽然胃口不是甚好,但自奴婢服侍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腹泻。”

“那她昨日吃的东西可还在?”

“在。”妙竹连忙出去将那吃剩的半盘糯米绿豆糕,和砂锅煮的蔬菜汤端来说道:“昨晚奴婢服侍着才人小主用过晚饭,她便说累了要休息。结果还不到一个时辰,小主便说腹痛,然后就越来越严重了。”

子衿看了看那半盘糕点,又看了看砂锅里的丸子汤,喃喃道:“这也看不出什么问题,还是等郭太医到了让他给看看吧。”

天大亮之时。欢颜提着食盒来了。她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从食盒里一一拿出,柔声道:“娘娘,您先用一点吧,小康子已经出宫去了,想必郭大人就快到了。”

子衿看那早餐两眼,摇了摇头:“不吃了。没什么胃口。”复又问道:“亿坤宫那边有消息吗?”

欢颜取了一个茶叶蛋在手里剥着皮,回话道:“听说皇上已经换上龙袍去上早朝了。想必是没事了。”

“嗯,没事就好。”子衿答应着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听外间传来水漾的声音:“哎哟,郭大人您可来了。”

屋内几人闻声同时起身迎了出去。只见郭少本果真带着小康子行色匆匆地迈步入了殿中,见到季子衿上前就行礼:“暖嫔娘娘吉祥。”

“都什么时候了,看病要紧。”子衿急急吩咐着。那郭少本却也是二话不说先是给元婉号脉。号脉之时只见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麻花状。

“怎么?很严重吗?”子衿忍不住上前问道。

郭少本不答反问:“婉才人她现在还腹泻吗?”

季子衿道:“我来有一个时辰了,婉妹妹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这么睡着了。没有再腹泻。”

郭少本听得此话,似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复又问道:“婉才人昨晚食了些什么?”

子衿将刚才妙竹的话复述了一遍,又命妙竹将糯米绿豆糕和丸子汤端了过来,一脸不安地问道:“郭太医给看看,这两样吃食有什么问题吗?妙竹说婉妹妹昨晚只食了这两样食物,其余一点没食,就连水果都没有。”

郭少本盛了一勺汤放在鼻尖闻了闻,似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将汤勺放了回去。复又拿起一块糕点闻了闻,眼中微微有些诧异之色,紧接着又捏了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去尝,忽地将眼睛睁得老大,惊愕道:“是巴豆。”

“巴豆?”殿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巴豆虽然是一种药材,但却是有大毒的。最为常见的就是食了巴豆定会腹泻。

子衿一脸惊恐地看郭少本:“定是有人想害婉妹妹腹泻至体虚滑胎,可是这巴豆是哪里来的,又怎会掺到这糯米绿豆糕之中呢?”

郭少本想了想说道:“这个查起来可就复杂了,这巴豆磨成粉掺在糯米面或绿豆粉里面是看不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做糕点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有可能做好的糕点被人调换了。”

季子衿身子一歪坐在椅上,恨恨地说道:“居然用这么阴毒的招术害人,被我查到是谁定不会轻易饶了此人。”

“婉才人现在身子极弱,饮食上一定要加倍注意,切不可再食用不干净的东西了,我这就回太医院给婉才人配药,为保万一药配好之后我回再拿到这里煎煮。这几日不要给婉才人食油腻之物,清淡为宜。我到太医院去去就回,你们好好清理一下小厨房的食物,看看还有什么食材里可能掺了巴豆的。切记,婉才人的身子若再有什么闪失,龙胎不保!”

郭少本嘱咐了一阵后,提着药箱出去了,留下惊慌不定的几个人。

季子衿手掌握拳,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敲,怒道:“欺人太甚!”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三二节:敌人

郭少本提着配好的药材再次回到启祥宫时,元婉已经在惊疑不定中醒了过来。昔日俊俏的容颜在此时苍白得如同透明一般,她无助地扯着子衿的手腕,凄然说道:“姐姐,我的孩子还在吗?”

子衿拍拍她的手半开玩笑地说道:“孩子不但还在,而且还很健壮顽强呢!所以你这个做娘的也要坚持住才对,郭大人已经在太医院取好了药材回来,正和妙竹在后面熬药,你先吃一点清粥补充一下体力。”

元婉闻听子衿说她腹中的龙胎安然无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于是顺从地吃了一碗水漾端上来的清粥后,苍白憔悴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些恢复。

一碗粥刚刚用完,郭少本便走了进来。

“郭太医请你告诉我实话,我的孩子真的没事吗?”元婉稍稍恢复些力气之后,这才伸手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眼脸间挂着令人心疼的担忧之色。

郭少本道:“才人小主放宽心,巴豆药性虽强,好在小主体质不弱。最艰难的时段都已挺了过来,现在巴豆药性已渐渐过去,只要小主以后注意饮食,切不可再误食此物,便可保龙胎无余。而且小厨房已经熬上了给小主保胎的药,小主按时服药,定能生出健壮的皇子来。”

元婉听完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虚弱地笑了笑:“真是有劳郭大人了,刚刚听姐姐说天刚蒙蒙亮时,小康子便出宫去请您了,真是让郭大人受累了。”

“为才人小主护胎是臣份内之事。不敢称累……”

屋内几人正说着话,水漾和妙竹各捧着一个口袋进了内殿,子衿看了一眼探头问道:“你们拿的是糯米粉和绿豆粉?”

水漾柔声道:“回娘娘,奴婢和妙竹捧的正是这两种食材,但是奴婢们都看不出这两样食材里面有没有掺进巴豆,所以还是请郭大人给看看吧。”

郭少本点了点头。先是将两样食材都看了看,闻了闻,最后又捻一点在舌尖上尝一尝,而后才指了指糯米粉口袋,皱着眉,脸带凝重地说道:“这里面确实掺进了含量不少的巴豆。幸亏才人小主食的不多,否则龙胎真是危险。”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元婉更是本能地抚上小腹,容色如纸。

子衿望着那一小袋掺了巴豆的糯米粉怔怔出神,脸色也是青白交加十分不好看,半晌后她才略带愁容道:“如果妹妹宫中的人没有问题,那么这糯米粉出自内务府的食材库,只好从食材库下手查起。我猜想定是这歹人知道婉妹妹每日食用糯米绿豆糕。所以才在这糯米粉中动起了手脚。”

站在一旁的妙竹当下一个激灵,带着哭腔说道:“暖嫔娘娘,宫中各种食材都要到内务府的食材库去领。那以后我们才人小主该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啊!要不将这事禀了皇上吧,皇上就算不在意我们才人小主的身子,也得顾念着小主腹中的龙胎,定会将这人查出来重重处罚。”

子衿摇了摇头说道:“伤害皇嗣确是一件罪名不轻的大事。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皇上,一来免得打草惊蛇,若是对方早有防备,恐怕到时候就是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最多也就是管食材库的奴才挨几十个板子,幕后之人依旧逍遥。二则皇后娘娘病重,皇上恐怕也是分身乏术。”她看了元婉一眼,又道:“就算我们要将此事告诉皇上,也得有十足的把握再说,不然事情不但办得功亏一篑,还惹得皇上烦心,恐怕也会招来皇后那边的不满,实在是得不偿失。”

元婉有些无奈地叹了叹:“姐姐说得极是,那就暂且隐忍一下吧。”

子衿又道:“不如先这样,以后但凡从内务府领回食材先让宫人试吃一下,确保安全了,再给婉妹妹食用。至于巴豆一事大家再想想有什么办法查一查是谁做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盲目到皇上那里告状,又不知道事情是谁做的,未免过于鲁莽了。”

立在一侧的小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一拍脑门叫了声:“师傅!”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自是引去了大家的目光。

在大家齐齐看向他时,小康子这才回过神来,抓了抓后脑勺说道:“娘娘,奴才倒是想起来内务府管食材库的主管潘公公和奴才的师傅相熟,我们不妨从这潘公公处查起,再逐一进行排除,若不是潘公公做的,那就要从婉才人宫中的人,或是食材仓的几个小太监查起来,奴才觉得这中间的每个环节都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所以这些人都有可能。”

季子衿眉头一挑:“你师傅冯公公?”

小康子点了点头说道:“是,娘娘。奴才在内务府当职时便知那潘公公平时极为贪酒,因为这事没少被总管太监靖公公责罚,有一次因为他贪酒误事,还差点撤了他管事公公一职,不如让我师傅找机会和他一同饮酒,并趁他酒醉之时试探一下婉才人腹泻一事,或许也能知晓一二。”

子衿想了想点头道:“试试倒也无妨,不过也嘱咐好冯公公切莫宣扬才是。”说吧又看向一侧的元婉,歪头问询道:“婉妹妹,你觉得如何?”

元婉脸露愁容,苦着脸说道:“姐姐你就做主吧,妹妹现在早已没了主意。”

子衿道:“那就先这么办吧。”

“奴才知道怎么办,娘娘和婉才人放心就是。”子衿又叮嘱了他一阵,小康子便出了启祥宫。

这时水漾已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侧身站在元婉床前婉言道:“才人小主,药已好了,快趁热服下吧。”

元婉心中一暖,接过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抬头看了看水漾又看了看子衿,两眼含泪说道:“姐姐,你待我的这份情,妹妹今生恐怕都报答不了了。”

“姐妹之间还说这些客气话,若是换过来,今日躺在床上的人是我,想必妹妹比我思虑的更加周详。”说罢子衿笑瞪她一眼,示意她快些将药用下。

由于郭少本嘱咐元婉要多多静养,所以在她服完药之后,便由妙竹服侍着躺下休息了。而后在床边的一群人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郭少本回太医院当值,子衿也回到暖秀宫整理了一下妆容,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亿坤宫看望皇后娘娘。

子衿到达亿坤宫时,寝殿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挤满了各宫各院的妃嫔。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当然统一说出口的理由都是来探皇后的病。

寝殿内,太后娘娘满脸忧伤地坐在皇后的床侧,下首处站着各宫各院的妃嫔,皆是默默凄然之相。

此时浮涓正在喂皇后娘娘服药,每喂一口就得用帕子在她的唇边擦拭一阵,似乎咽得很艰难。不一会儿只听皇后奄奄说道:“浮涓,别费力气了,本宫咽不下了,拿下去吧。”

“是,娘娘。”浮涓端着药碗含泪出去了,众人这才看清依床而卧的皇后。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病,竟然可以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不但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而且人似乎一天天的就这么干瘪了下去,甚至她本来光鲜亮丽的皮肤上竟然裂出了一皱一皱的绷纹,那纹还一炸一炸的张合着,皮肤上挂着一层层干雪似的白屑,一摸就往下掉,太医说那叫“雪皮”。

挤身下首的子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皇后娘娘一点都无力气的身体,唯有眼窝处的那一点点亮光,让人看着如此触目惊心!

诊脉的太医退到一侧,慌恐不安地问浮涓:“皇后娘娘还是没出虚恭吗?”

浮涓也不说话,只是抹着泪摇头。

此情此景季子衿在数日前曾经见过。如今再此重演,那印象就像铅一样灌进了她内心深处。在经过许多日子以后,她才明白,一旦生命到了最后的关口,想放一个屁也是很难哪!

不一会儿下了早朝的夜未央也来了,他先是给太后请了安,接着便坐在宫女放在皇后床侧的椅子上。季子衿站在下首悄悄观察他的神色。第一次,她第一次在夜未央的脸上看到颓废之色。

季子衿心头猛的一震,似有一把尖刀刺向她的胸口般,忍不住做出一个微微吃痛的表情。原来帝王也有他的无奈,他可以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他可以面对南陵版图,抱负志在满胸;然而当他面对皇后最后凄凄的目光,他又显得那般渺小无助,个人都有个人的悲哀,即便皇上也是如此。

皇后见皇上来了,努力挤出一个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只是脸上的皮肤皱皱的挤在一起,这与昔目端然生华的皇后岂能用一个天壤之别可以形容。

她看着夜未央气若游丝奄奄说道:“皇上,妾臣不能再陪您了。”

“兰儿!”夜未央心念一动上前握住她枯树枝一般的手说道:“不要说傻话,朕已经再贴皇榜,悬赏天下名医来给你治疾,不要恢心,朕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第一卷 无可奈何花落去 第一三三节:病重

或许夜未央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那皇后孟芷兰一只脚已经迈进阎王殿门的人就更是不会信了。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臣妾十七岁被先帝指婚给您,并且封为您的王妃,十九岁产下我们的鸿儿,后来您登基为帝,又昭告天下将臣妾封为皇后。直至如今臣妾已经伴君左右数十载,不但享尽世上荣华,更是因为您,不只是臣妾,甚至是臣妾的家族都带来了无尚的尊荣,皇上对臣妾的这一份情意,臣妾一直感怀在心,时时不敢忘怀。”

夜未央看着皇后说了几句话后便气喘连连,心疼地摇了摇头:“兰儿,歇会儿再说吧。“

皇后执着地摇着头:“不,皇上。您就让臣妾说吧,臣妾怕没机会了。”

夜未央目光一黯,没有再说话。太后却是扯着绢子抹起了眼泪。

皇后缓了口气继续道:“皇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臣妾恐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但是臣妾仍旧感恩上苍,让臣妾曾经侍候皇上数十年,更是让臣妾给皇上产下了鸿儿。鸿儿!”提到二皇子夜千鸿皇后眼眸中微微一亮,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握了握夜未央的手,随即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而落:“皇上,臣妾怕走了以后有人欺负了咱们的鸿儿,臣妾不放心,你要答应臣妾,好好保护

千鸿这个没娘的孩子啊……”

“兰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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