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仙非仙,舒舒展展……
正在鲁氏如痴如醉之时,听得耳边一声唤:“娘,好了!”
鲁氏慢慢睁开眼睛,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衿儿啊,你在哪弄得这宝贝?”
子衿嘻嘻一笑,却说道,“你别看这耳朵小,上面有七十九个穴位呢!”
“七十九个穴位?这么多!”
鲁氏正在惊叹之时,却见牙婆带着一群姑娘进了院子,正奔凉亭走来,鲁氏一端下巴说道:“牙婆来了,你们两个快选人吧!”
二人一看牙婆身后这长长的队伍,都傻了眼,数一数共有十三四个人,而她们只要四个人,留谁用谁,心里还真是没个标准。
牙婆笑呵呵地甩着手中的丝帕,“夫人和小姐尽管选人,这都是一等一的好丫头。”
子衿呵呵一笑,看着元淇,“淇妹妹,你先选吧。”
“我?”元淇脸一红低了头,对于从小到大都在穷人家长大的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买来丫鬟侍候自己,心中一紧张,就凑上了子衿的耳朵,“姐姐,怎么选啊?”
子衿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回答她,“看哪个顺眼就留下哪个。”
元淇点了点头,转身蹲到季夫人的膝前,将手搭在夫人的膝盖上,指着两个比较俊俏的丫头喜滋滋地说道:“娘,我要这两个成吗?我看着长得挺俊俏的。”
鲁氏拍了拍元淇的小手,“傻丫头,买丫鬟可不是光看俊不俊俏的呀。”
“娘,那要看什么?”
“要看是不是机灵,懂事,手脚勤快什么的。”
元淇转了转眼睛,犹豫一下指着另外两个丫鬟说道:“那就她们两个吧。”
“好嘞!”牙婆将元淇选中的两个人叫到一边,才又转头对子衿说道:“小姐,到您选人了,你看中哪两个了?”
子衿放下茶碗,对众人问道,“你们有识字的吗?”
众人均是不作声,牙婆却说话了,“哎哟我的小姐哟!这些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若是有钱去学堂识字,就不会被当做丫鬟卖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子衿觉得牙婆说得也对,便点了点头,这时一个穿草黄色衣服的丫头,低头站了出来,畏畏缩缩地说道:“小,小的识得几个字。”
“成,那我就留下吧。”
黄衣丫头一喜,连忙称谢。
子衿又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刚要说话,站在最后面那个极为清瘦的小丫头却突然跪了下去,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小姐您把我留下吧,我娘正病着,家里没钱找大夫医治,她,她就快不行了,就等着我卖身的钱呢!”
小丫头刚说完,牙婆便一脸怒气地冲了过去,边走边说,“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谁叫你乱说话的。”说罢伸手便在那丫头的左脸上抽了一巴掌。
刹时间,五道鲜红的指印,爬在了小丫头的脸颊上,可见牙婆是用了力气的。小姑娘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子衿眉头一皱,看着牙婆,“你怎么可以这般用力地打她,瞧那张小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牙婆回身赶紧弓腰说道:“大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些穷人家的丫头们难管的很呢,若是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真是不知道龙王爷有三只眼哪!”
“是吗?”子衿冷冷地说着,“好吧,那我就要她了吧。”
绿衣丫头一听,终于落下泪来,边哭边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牙婆在季福那里领了钱,便带着其它人离开了季家。
元淇给她的两个丫头取了名字,叫碧玉和美玉,子衿笑她,“这两个丫头可够名贵的了,都是玉呀!”
“那姐姐给那两个丫头取什么名字呢?”元淇问她。
子衿一抬手,指着那个黄衣姑娘说道:“看你喜眉喜眼的,就叫欢颜吧。”
欢颜赶紧跪倒,“谢大小姐赐名,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地服侍大小姐。”
子衿“嗯”了一声,又看着另外一个小丫头,略一沉思说道:“既然你娘病着,那给你也取个喜气点的名字,算是给你娘冲冲喜,就叫随喜吧,你可喜欢?”
随喜也赶紧磕头,“喜欢,小姐赐的名字奴婢甚是喜欢。”
第十三节:拜佛
“什么?枫香树也死了?”季司鹏瞪大眼睛看着前来汇报情况的季福,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更难以置信季福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一时语塞:“这,这树,这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福无声地叹了口气,便开始默默摇头。
季司鹏开始心慌意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正慢慢地侵袭着他的头脑和心灵,这是他继失去女儿之后,再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福管家,这可当真?枫香树也死了?”鲁氏一脸惊色望着季福。
季福低了头,“夫人,千真万确,树就在院里呢,您和老爷要不要过去看看?夏日里其它花草鲜艳娇嫩,唯独这树开始枯黄落叶,甚觉凄凉啊!”
鲁氏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焦色,“莫不是这树得了什么瘟疫,树和树会传染的瘟疫,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死掉呢?”
季福一脸愁容,“是有些奇怪呀,本来几十年都长得好好的大树,怎么这几日却莫名其妙的死亡呢,而且老奴我已经请了手艺高超的园丁过来查看,却都觉得这树死得蹊跷。”
“老爷,您看这事?这,这是不是有点奇怪?”鲁氏有些忧心地看着季司鹏。
季司鹏散散地摊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摆了摆手,“季福,你先下去吧。”
季福转身出去了,季司鹏抬头看着鲁氏,目光中不再有昔日的坚定,“夫人,家中古树突然死亡,是有不祥之兆,这个说法你觉得可信吗?”
看着季司鹏脸上的焦色,鲁氏万分心疼,她走过去坐在他的身则,轻轻柔柔地说道:“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嗯。”季司鹏点了点头。
当晚,元淇赖在子衿的房里不肯走,非要同她一起睡,子衿便笑着答应了。
晚上两人同床而眠,元淇亲热地抱着子衿地手臂,有些担忧地问着:“姐姐,昨天是死了三棵银杏树,今日马总管又说死了几棵枫香树,明天早晨我们醒来会不会还有事情发生啊?”
子衿拍拍她的手安慰着,“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太阳照常升起,即便是有什么事,也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
“姐姐,虽然我叫你姐姐,可我们的生辰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就懂得那么多的道理,遇事也能那么冷静呢?”元淇泛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子衿一笑,搂了搂她的肩膀,“因为我是你姐姐啊,我要照顾你这个妹妹,所以我要努力让自己懂得更多,遇事让自己更冷静,才能更好的照顾你。”
“姐姐你可真好!”元淇一脸幸福地趴在子衿的肩头。
“睡吧。”子衿说。
“可是这几天的事真的很奇怪啊,为什么每天都会死几棵树呢?”元淇有些心烦的欠起身,嘟嘴看着子衿。
“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就是巧合而已啊,或许是树生了虫子,或许是气候变化等原因。”
元淇“扑腾”一声又躺回床上,嘟嘴说道:“姐姐你说这些自己信吗?”
子衿无声地笑了笑,让随喜熄了灯。
第二日清早,子衿和元淇刚刚坐在一起准备用早饭,欢颜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小姐,小姐,听说后院那几棵金钱树也死了!”
元淇“啊!”了一声,手中一个不稳,饭碗直接摔到了地上,同时也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声音中也带了哭腔,着急地说道:“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子衿瞪着欢颜,“你没听错?”
欢颜怯怯地说道:“奴婢从厨房回来的路上,听见黄妈妈和另外两个妈妈在说,绝对没有听错,奴婢听得真真的。”
子衿不再理她,转头对元淇道:“妹妹衣服脏了,快回屋去换了,等会儿咱一起去给爹娘请安,是真是假,一问便知了。”
元淇慌慌张张地答应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带着碧玉和美玉出去了。
子衿让欢颜将早饭端了下去,叫过随喜警觉地问道:“发现了什么不妥吗?”
随喜赶紧凑上前低声答道:“小姐,每一棵树奴婢都仔细看过了,虽然福总管说天热而且干旱,府上的花花草草要多浇些水,但是奴婢发现死了的那些树底下的水份,要比其它植物的多,而且每棵树下面的泥土,都有一块被松动过的痕迹。”
子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对谁都不许说。”顿了顿又说道:“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树下那水分过多的泥土挖回来一些,放在太阳下面晒干。”
随喜虽然不明白子衿的用意,却也不多问,并且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这时元淇便换好衣服又过来了,子衿也起身,二人一同去了前院的厅堂。
此时,季氏夫妇正在厅堂上坐着,眼中均有一丝凝重之色。
二人行礼请过安后,季老爷便说,“今儿是十五,我们一家人去寺里拜一拜佛吧。”
不容子衿和元淇答应或反对,便被几个丫头扶着上了马车。马车很大,季老爷和夫人,还有子衿和元淇都坐在一个马车内,但谁都没有说话,季老爷的眉头始终紧紧的皱着。
冷木易在前面带队,第二辆马车里面坐着几个丫鬟和婆子,还有一些拜佛用的东西。
这京城一南一北各有一寺院,南为常泰寺,北为广安寺,季家居在北城自是离广安寺较近,而且广安寺的香火也更旺一些。寺依山而建,曾有风水大师说广安寺是前有流水,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
季家一行几人到达山脚下时,拜佛的人流已经络驿不绝的涌上了山腰,熙熙攘攘拥堵不堪,季老爷安排车夫在山下候着,几人带着丫鬟和婆子,再加上一旁保护的冷木易,徒步上山。
广安寺建在山上,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可山上通下去的路都已修复平整,青石铺就的台阶,每隔一段还有待客休息的石桌石凳,半山腰还有前往寺里领路的僧人。
寺里的大殿挤满了人,季氏一家由僧人引领着拜佛,上香,鲁氏自是给了不少的香火钱。子衿一直紧紧跟在鲁氏的身后,模仿她的样子一路拜下去,但是她总是感觉似乎有个目光一直在跟着她。
趁季老爷和鲁氏不注意,子衿猛地转头,不偏不倚地碰上了一对熟悉的目光。
第十四节:齐康
四目相对之时,子衿差点激动得叫出声音。
对方显然也很激动,看样子似乎就要奔她而来的架势,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别人不易发觉的情况下,轻轻摇了摇头。
此人会意,没有上前和子衿说话,但却一直在身后跟着。
季氏夫妻二人带着大家将寺内的众位神仙都一一拜到之后,已是接近晌午,而后季家一行人则由着僧人领她们到后殿的斋堂,季老爷包了院子,等着吃一席斋饭后再归府。
晌午的太阳又毒又烈,似要把大地烤化一样,季家这一院子的人也是干淋淋的。
开饭之前,子衿凑到鲁氏面前,小声说道:“娘,天儿太热了,我这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幸好随喜帮我带了一件,我去没人的院子换一下,免得穿着湿衫出去闹了什么笑话。”
鲁氏帮子衿拭了一下额角的汗,关爱道:“这天确实是太热了,快去换吧。”
“嗳!”子衿答应着,便快步出了院子,元淇在后面追问她去哪,她也没搭理。出了院门那对熟悉的目光正在等她,她一使眼色,那人便在她身后跟了上来。
子衿闪进一处没人的院子,小心地嘱咐随喜:“你在门口给我看好,别让人进来。”
随喜眼看着小姐和一少年进了院子,也不敢多问,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转而一想却也忍不住发笑,心中想着:难不成大小姐是在这里与情哥哥私会,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收回心神,紧紧地帮大小姐看着。
“齐康!”子衿唤了一声,眼泪就要落了下来。自被灌进那一碗鹤顶红之后,她的内心时时都在煎熬,虽然在荒郊野岭中被好心的爹娘相救,有了可以栖身的地方,但季宅的日子却也是步步惊心,今日一见齐康,似是见到了久别亲人般,这一肚子的艰难就要化成泪水奔涌而出。
齐康穿着一套肥大的蓝衣黑裤,裤子上还打着补丁,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已经磨损得卷了边的草帽,整整遮住了他半张脸。
齐康见子衿唤他,草帽一摘,便“扑通”跪倒,万分激动地说道:“大小姐,果真是你!”
子衿蹲下身子,颤颤地说道:“齐康,能再见到你真好!”
齐康张了张嘴,本想说出来,可最后都化成了哭声。
子衿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地说道:“齐康,我没有多少时间,你快告诉我,我哥哥他还活着吗?”
齐康痛苦地摇了摇头,哭道:“大小姐,我没照顾好大少爷,他,他已经……”
子衿一阵紧张,“已经怎样?”
齐康挥袖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当日我和大少爷去山上打猎,突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五六个拿着大刀的壮汉,不分原由就朝我和大少爷砍来,我的功夫太弱打不过他们,大少爷一边护着我,一边和他们打了起来,当他们把我和大少爷逼到山崖之时,大少爷的左臂已经中了两处刀伤。”
“哥哥……”子衿低呼出声。
“我和大少爷一起被推下山崖,我顺着水流漂了很远,后来被一渔民救了起来,待我神智清醒后再去找大少爷,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我什么都没找到。”说到这里齐康已是趴地痛哭不止。
子衿不顾头顶那刺目的阳光,仰头望着炎炎烈日,硬生生的将哭声和眼泪逼了回去,咬牙道:“齐康,别再哭了,哭是无济于事的。”
“大小姐,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大少爷,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夫人,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大少爷的,可是……”
子衿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平静的声音中暗藏着杀气,“齐康,这不怪你,我会让她们以牙还牙的。”
“大小姐,我知道,知道这一切都是二夫人做的。”齐康的脸上写着愤怒,“所以我悄悄溜回去找你,但是我在柳府附近守了三天也没打听到你的消息。”
子衿冷笑,“她们以为我也死了。”
“我在柳府门外守着,我想找机会为大少爷报仇,可这一家人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这不等了这许多天,终于等到二夫人带着少爷和小姐出来上香了。”齐康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子衿这才注意到他的腰间居然插着一把刀,刀柄隐约露在外面。
“坏事做多了,自然要多烧烧香,拜拜佛,以图个心里安乐,但是你千万不可做傻事!”子衿伸手扯了扯齐康那宽大的蓝衣,将露在外面的刀柄重新遮盖好。
齐康涨得满脸通红,“大小姐,我实不能看着少爷就这么惨死,我恨得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子衿摇了摇头,“你若杀,只能杀一个,可我们的敌人就那一个吗?也许你会说有几个我杀几个,可是你根本等不到这个机会,自己的命可能就搭进去了。”
“我不怕,能杀一个是一个。”
“欠下的,总要还的,不急。”子衿淡淡道。
齐康抓抓脑袋,不知道子衿在说什么,却又突然想到刚才那一家子人,忙问:“小姐,您又怎么会在这里的?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齐康,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没有时间和你多说,我现在在季家,但只是暂时的,三年后我会进宫选秀,或许这是我唯一报仇的机会。”子衿长话短说。
齐康一愣,“进宫?”
子衿点头,“齐康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我这还有些钱,你拿着走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