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筗手里的肉。
“应该能吃吧,出来野餐嘛,就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了,莫小染同学。”柳逸拍了拍我的肩,“净亭姐,最近忙不忙。”
“恩,还好,作品的事情稍微有点多。”感觉两个人又会聊到我完全不懂得话题,我自觉地起了身,还是不放心那些肉。
“莫染,你怎么不在那边坐着,去聊天吧,这儿我们弄就行。”林竺确实很有哥哥派头,之前了解不深,后来几次吃饭,聊天,渐渐觉得他是那种很稳的性子。不多言多语,遇事也不急躁,尤其是看柳逸的时候,总是笑着。柳逸的脾气我知道,有时火爆的不得了,据她自己说,她有一次因为官司的事儿弄得焦躁,大概是发了点火,正赶上林竺去接她。柳逸带着火气,在车上也没怎么讲话,林竺为了调节气氛就讲了几个冷笑话。柳逸说,她当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然后,生气的事儿就过去了。
“没事儿,她们聊得我参与不了,就过来帮帮忙。”柳逸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或许,林竺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了,从她开始讲关于他的事开始。这样一想,又让我有点感慨,唔,有点怪怪的。
“莫染,这一周跟着Ken,感觉怎么样。”林筗笑嘻嘻的把肉放在烤架上,传出滋滋声,烤肉的香气让英镑激动地从坐立改为站立状。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在学校没学过的东西,英文也好了不少。”我回答。
“恩,那就好,Ken说下周想让你负责对患者的初步接触,他上报给我,我还没批准,想问问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我想了想。
“林筗,给我刷子。”林竺伸手,林筗就递过去,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莫染,你去坐着吧,这儿烟大。”
“恩,没事儿,你们要不要喝什么,我去拿。”
“两个啤酒,谢谢~”“汪!”林筗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拿了啤酒,坐回桌边,柳逸和艾净亭齐刷刷的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打扰你们聊天了?”
“没有。”艾净亭笑着。
“你一过来,一股肉香味。”柳逸吸了吸鼻子,“猪肉,十二分熟。”肯定状。
“我没买猪肉……”
“恩,我说的是你。”
“……”我看她一眼,哼,转过身背对她,“英镑~”
“汪!”
英镑听我叫它,小耳朵动了动,扭头就往我这跑。揉揉它脑袋,“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汪!”
我在前面走,英镑四蹄轮换着跟在我旁边。整块草地上稀落的分散着一些像我们一样来野餐的人,这里偏僻,知道的人并不多。我没走出太远,只是站在坡上眺望了下,阳光不刺眼,却温暖,明亮。确定这次不会砸到人之后,我跟英镑玩了会儿飞盘,我扔,它跑去接,有时我扔偏了,就一起冲向飞盘,看谁跑得快。当然,我跑不过它,可是英镑不知道,每一次都拼尽全力的冲向飞盘,我也是这样。
动物和人的相处总是简单的多,它们生来就懂得爱,懂得付出,明白忠诚和给予信任。所以它们的寿命很短,因为它们懂得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玩了一会儿,累了,我坐在地上,英镑吐着小舌头趴在我旁边,我伸手挠挠它下巴,它闭着眼睛。手撑在身后,抬着头,看着天,蓝蓝的。人类总是失去后才想要拥有,每一次看到蓝天,就会想,北京变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可却又没什么是不变的。
身后传来沙沙声,有人走过来,英镑耳朵动动,回头看看,然后又安心的趴着,来的,是认识的人。
“累了?”熟悉的香气包围我,艾净亭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恩。”我点点头,“看,天。”伸手指着蓝天。
“很干净。”艾净亭仰着头,看着天,我却看着她的侧脸,“小时候蓝天很多,现在见一面却像奢望了。”她回头,看着我。
“别动。”我说。
艾净亭就定定的不动,我一点点凑过去,轻轻吻住她,她眼睛睁大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似乎氤氲着水汽,唇角扬着,眼神有些害羞,也有些无可奈何。
“莫染。”她轻轻唤我。
“恩。”我看着她的眼睛,看着被我亲吻过的唇,想再吻上去,却被她用手指挡住。
“我是来叫你吃饭的。”她眯着眼睛,可爱极了。
吻在她手背上,起身,拉着她往回走,不忘了叮嘱英镑,“英镑,你什么都没看见哦~要是说出去,不给你肉吃。”
英镑汪了一声,手被艾净亭捏了一下,我冲她吐吐舌头。
“吃饭了~”柳逸招呼着,桌子上放着第一轮烤好的牛肉啊,鸡翅啊。林竺和林筗依旧在烤炉面前,“开动~不用担心他俩,他俩刚才尝熟没熟就吃了好几块了。”
洗洗手,叉块儿肉,放进艾净亭盘子里,她冲我笑笑,再叉一块,放进柳逸盘子里,最后自己吃,啊呜,味道还可以。“不得不说,这个比你烤的还是差一些。”柳逸评价道。
“那是,能有几个像我这么会烤肉的~”
“不过乐得清闲,也就不说什么了,来,净亭姐,尝尝这个紫菜包饭。”
“恩,好。”
林筗和林竺换着班的过来吃两口这个,吃两口那个,我也过去烤了点肉,对于被人照顾这种事儿,我始终不太习惯。英镑自然也吃了不少好东西,小肚皮圆鼓鼓的。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熄灭的炭冒着白烟,我们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喝着东西,聊着天。我半眯着眼睛,看着坐在柳逸身边的林竺,除了别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定在柳逸身上,温和的笑着。或许,挺好。
林筗抱怨着就他自己一个人是孤家寡人,我说,你长得不差,怎么就找不到。他回答,喜欢的人不喜欢他,所以他决定放手。这个答案让我刮目相看,敬了他一杯,“没想到啊,你除了嬉皮笑脸还有这种觉悟。”
林筗一抱拳,“出来混,谁没有个三刀两式,承让,承让。”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突然觉得有几个年龄相仿的朋友一起出去郊游野餐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从学生时代就不是和同学走的很近的人,称得上朋友的也似乎只有柳逸。人是群居动物,我第一次不想反驳。
回家路上,我迷迷糊糊,跟艾净亭嘟囔了一句困了,她说睡吧,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了看窗外面的景色,快到家了。
“醒了?”艾净亭带着柔柔的笑意。
“我……打呼噜了吗?”她摇摇头,“说梦话了吗?”她又摇摇头,“那你干嘛笑。”我揉揉眼睛。
“没,你睡觉的时候特别乖。”艾净亭说。
“我不是一直挺乖的吗。”我冲她摆出标志性微笑。
“傻。”她评价。
我跟艾净亭还没有住在一起,所以依旧是各回各家的情况,只不过我有时喜欢跑过去给她弄点吃的,或者去吃她做的蛋糕,然后晚上再跑回来。其实我挺想过去住的,但是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和契机提出来,再者说,不知道艾净亭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所以就搁置了,倒是我娘问我,天天这么跑,你累不累。
让她搬过来是不可能的,艾净亭不会习惯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爹娘也不希望我们去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洗了澡,躺在床上,想了想,给艾净亭拨了电话。
“喂~”
“莫染。”
“恩,干嘛呢。”
“刚洗了澡,在喝昨天冰的果汁。”
“我也要喝。”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我的。”声音传来笑意,“怎么了么。”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早点睡。”
“恩,好。”
“少贪凉。”
“可是果汁不放进冰箱会坏掉。”她说。
“下回给你鲜榨,喝新鲜的。”
“恩。”她笑着。
挂了电话,我还是没说想一起住的事情,艾净亭还没跟她家里讲我们的事,这样搬过去,难免横生枝节,再说吧,我拍拍自己的头。艾净亭对事情有她自己的把握,我不想,也不愿因为这种事情催促她,她总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院子里原本浓绿的树也要开始泛黄,叶子会掉,枝桠会枯萎,会被白雪覆盖,四季会交替,一切自有定数。呼出胸口的气,水到自然渠成,莫染,别想太多。
☆、兔子,狐狸
忘记了是谁曾经说过,现代人没有个怪癖都不好意思出门。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物质和思想的差距被加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心理问题,需要心理辅导。这些人一部分是真的需要帮助,而另一部分……呵呵。当然,作为一名心理工作者,是不可以对患者的行为发表任何个人观点的,但是依托这股不病不疯魔,不作不成活的风气,我仿佛看到了我毕业后的曙光和源源不断的钞票。可以说,祖国形式一片大好。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贫了,也算是得到个契机谈谈我在心理咨询室学习有感,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奇葩,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奇葩。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把Ken开好的药物单拿给患者,然后例行提醒他去哪里缴费,取药,他抬着头问我,“心理咨询和治疗,为什么要吃药,你们诊费这么贵,还要抢我们医药费么。”
这个问题问的我哑口无言,为什么要吃药呢,我总不能直言不讳的说,因为你有病。这么听来虽然很不客气,但实际上讲,心理疾病也确实是病的一种,生病了就要吃药,没什么问题啊。但是为了避免医疗纠纷,我还是好好地给他解释了一下,动用了医学术语,分析了脑补各个组织对人行为的影响。当然,他听不懂,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他去缴了费,领了药,回头还跟我说,谢谢啊~我耸耸肩,转身打算回办公室,林筗靠在他自己屋门口的门框边,拍了拍手,“不错啊莫染,处理的很好。”
“作为医务工作者,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严肃的回答。
回办公室,Ken上午的约诊都结束了,所以他自己躺在舒服的沙发上,“嘿,莫染,过来坐。”
看看被他占了的沙发,再看看旁边的椅子,过去坐在椅子上,我知道那是心理师的位置。
“有没有觉得心理师的工作跟你在学校学的不一样。”Ken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恩,不太一样,现实总是有趣的多。”
“对了。”他笑笑,“你上次负责初诊的患者打来电话,说想复诊。”
“什么时候,我刚才看了你的时间表,没有她的预约啊。”
“她希望还是由你跟进。”Ken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
“这不符合规定,没有资格证的医生只能负责临床。这个你比我清楚啊。”我看着这个外国人,不是说外国人都特按规矩办事儿么。
“我知道,但是出于病人的意愿,我决定问问你,可不可以继续,我会作为辅助,给你建议。”
“我没什么意见。”我沉吟了一会,“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你同意,不会有问题。”Ken明显很开心,比我还开心,啧,奇怪。
中午吃饭的时候,前台妹子坐在我旁边,戳了戳我,“莫染,你要自己负责患者?”
“恩,是啊。”
“林医生同意了?”她不可思议的表情。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Ken说他解决。”我嚼着菜。
“你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欧阳医生也吐口了,上次的实习生跟了她小半年,也还是只能做临床。”前台一脸研究动物的表情,“说!是不是有猫腻。”
“我不知道啊,Ken说这个患者希望我负责,我就说好,就这样了。”吃的好的时候,心情通常不差,所以对于前台妹子这种不太礼貌的问题,我也就一笑而过。
“那个小姑娘看着挺文静的,上次她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走错了。”一阵的摇头,“哎?她什么情况啊。”
“患者信息是机密,无可奉告。”我看着她,一脸严肃,“话说,你是不是不饿,不饿的话把鸡腿给我吧。”
“不给!”前台妹子也是肉食动物,立马大口吃饭。
下午又做了个心理辅导,其实就是跟人家闲聊天,之后就可以收拾收拾下班了。患者资料是不能带出这里的,所以关于那个女孩的情况我只能用脑子记,上次大约聊了一个小时,也没聊什么实质内容,所以要记的不多。其实心理疏导啊,治疗啊,跟说相声差不多,就是加入了更多的科学因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齐了。没准哪天不当医生,也可以去德云社发展下。
坐电梯下楼,看到戴墨镜的欧阳医生往这儿走,顺手摁住了电梯,她走进来依旧是两个字,谢谢。从进电梯到出电梯,她也就说了这两个字。可能是平时工作见过神奇的事情太多,或是听了太多苦水,总觉得心理师要保持一个好心情是很费修为的事儿。坐在地铁里,伴随着各种不明气味晃啊晃。在晚高峰将要开始的时候,回了家,洗个澡,把自己扔进沙发。
艾净亭的展览这周六开始,她最近忙的不见人,电话也鲜少。她那天晚上打给我,语气幽幽的,让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莫染。”
“恩……恩……怎么了,这个语气。”我愣了愣。
“我要忙了。”
“唔,展会么?”
“恩……”她轻轻地哼声。“这段时间会住在会馆。”
“这样啊,那要好好吃饭哦,晚上累了我给你送宵夜。”
“好。”声音终于带了点笑意。
“什么时候开始。”
“这周六,下午,要来么?”
“可以去么?用穿裙子么?”
“可以穿。”这次是笑了。
“那,周六见。”
现在离周六还差两天,我第一次像小时候一样狂热的期待着周末。不过日子还得一天天过。闭眼,上床睡觉。早晨背着包,冲上地铁,拎着三明治上楼,跟前台妹子打招呼的时候被告知,我的患者来了。看看时间,还没到上班的点儿。Ken不在,我不能用他的办公室,昨天忘记跟他说这件事了,所以我只好带着那个小姑娘去了茶水间。
“你来的有点早,所以现在这里坐一下,不介意吧?”我问她。
她看着我,笑了下,然后摇摇头。我拿着三明治,打开,然后看看她,她也正看着我,“那个…我还没吃早饭,就买了这个,你吃早饭了么?”
她点点头。
“那我吃了?”又点点头。
吃之前我给她泡了杯茶,又拿了一杯白水,一杯果汁,一杯咖啡,静静的摆在她面前,然后看着她,“你选一杯喜欢的喝~”
她点点头,拿了白水。然后我就吃着三明治,喝掉了茶和果汁,然后冲她笑笑,她也笑了下。
“为什么想让我负责,你知道我是个实习生,你不怕我把你引上歧途?”我问她,她笑着摇摇头。“心理辅导主要是靠倾诉,你什么都不讲,总感觉怪怪的,应该付你治疗费的样子。”
这姑娘什么都挺好,唯一的问题是,不开口讲话,她家人带她来这里她也表示顺从,并且还会自己约诊,但就是不开口,永远都是点点头,摇摇头,这也是上次对话没什么进展的原因。
“我周末要去参加一个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