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我回答。
“可看你那样儿,一点也不像遇到什么好事的啊,怎么了,抑郁了?”她学着赵本山的调儿。
“旅行是没什么问题,看是回来之后就出问题了。”
“你们不是才回来吗?一天也能出问题,这是什么体质啊,你们俩对北京过敏啊?”柳逸一脸不可思议。
“昨天是她哥,也就是艾伯伯来接的机,然后回来路上说让她去见个男人,说是条件挺好,她不去,艾伯伯就问我,我就说让她去看看,然后艾净亭就不理我,一直看着窗外……”我复述了一下。
“你是说,她不想去,你让她去?”柳逸在整理思路。
“恩。”我点点头。“可我也不想让她去,但是艾伯伯那么问我,我没办法回答,再者,她并没有跟她家里讲我们的事,我……”
“莫染,你脑子在澳大利亚被袋鼠踢了吧。”柳逸横眉立目的看着我。
“袋鼠不踢人……”
“那就是让袋鼠打了,别跟我臭贫,要是没被挤了能干出这事儿吗,她都说不见了,你坚持个毛线球啊,顺坡下驴没学过吗?净亭姐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你这样一来,说不定把她弄懵了,你让她去见别的人,是什么意思啊,对她没信心?或是你要放弃了?你这样太唐突,让她没办法判断。艾叔问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装傻充愣,你不是最拿手吗,怎么就非得那时候充明白人啊,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难怪净亭姐不理你。”似乎是太激动,柳逸拧开给我的果汁喝了一大口。
“她在生气?”
“废话,要是她劝你去见别的男生,你什么感觉。”
“这样啊……”
“这样个屁啊,他们什么时候见面啊。”
“今天晚上6点。”我回答。
“那你怎么着,是去啊,还是去啊?”柳逸看着我。
我摇摇头。
“嘶,莫染,你该不会想用这个考验净亭姐呢吧,我可告诉你,没有什么真金不怕火炼的事儿,不管对方是谁,这种考验,一个伤感情,另一个让人心寒。考验是不信任的产物,你没看过去谍战片,发展一个新战友之前,都会说,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还不是自己人,明白吗?”
我点点头,“可我不是在考验她。”
“那还跟我着费什么话啊,赶紧找净亭姐去把话说清楚啊。晚上净亭见了那人,要是个成熟大方的,你就危险了,万一是个不着四六的,这笔账还是得记在你脑袋上,横竖都不讨好。你啊,还是赶紧去把人拦下来。”
“恩。”我点点头,“那我走了。”
出了门,开着车直奔公园,在大树下头坐到太阳下山,去超市买了两大盒口香糖,回了家,拿上八音盒,告诉爹妈我晚上有饭局,然后我呆在艾净亭家门口,一个确定我爹娘看不到的地方。我坐在石阶上,嚼着口香糖,一块儿接一块,别人郁闷时抽烟喝酒,而我则是嚼口香糖,尽管我很想喝一杯,可我现在需要清醒。
两大盒口香糖全部嚼完了,艾净亭还没回来,看看时间,9点多了,我站起身,在门口踱步,然后又坐下。远处的车灯照过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车子停在艾净亭家门口,她从车上下来,驾驶室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开车走了,走的时候看了眼我,似乎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坐在别人家门口。
那束光像追光般打在我身上,我相信艾净亭也看到我了,不过她转身,往院子走,并没有要叫我的意思。
“艾净亭。”我跑过去,叫住她。
她转身,唇角没有笑意,定定的看着我。
“我……想和你谈谈。”我说。
“我很累,莫染,改天吧,”艾净亭说。
她转身,走进屋子,然后是关门声。我一直觉得,让她去见别人,最难过的会是我,为什么,艾净亭的表情更难过呢。我坐在石阶上,抱着八音盒,口香糖吃完了,真糟糕。我不太想回家,因为我现在的状态我那精明的爹娘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必然就会联想到艾净亭,我不想他们对她有什么偏见,我打给他们说晚上睡朋友家了,大家好久没见,决定聚的晚些,爹娘表示理解。其实我依旧坐在门口,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我不想动。
柳逸打来电话,我摁掉了,我想静一静。月亮已经出来了,有星星,天气很热,可我却手脚冰凉。把八音盒拿出来,上弦,然后把它放在地上,让它一遍遍唱着。依旧是清脆,空灵,干净,敏感到一碰就要碎掉,声音飘啊飘,在我脑海里,我抱着膝盖坐着,只觉得冷。
“莫染。”艾净亭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着她,“莫染。”她又叫了一遍。
“恩……恩……”我应着,“吵到你了吗,那我把它关掉。”我停下八音盒。
“为什么坐在这。”艾净亭看着我。
“因为……不想回去。”我说。
“这不是理由。”她很严肃,或许是生气。
“我只是想……解释……我为什么劝你去见那个人。”
“说吧。”她环抱着双臂,“你的理由。”
“艾伯伯很希望你去见那个人……都说长兄如父,如果你不去,他会很难过吧。所以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让你感到为难,我就想……说一下我没关系的,毕竟艾伯伯是照顾你那么多年的人……”我似乎讲不清楚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就是……这样。”
“莫染,我不答应他,是因为我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其次,我并不是一个人,所以不需要再去认识谁,或是谁弟弟。”艾净亭看着我,蹙着眉,“明白吗。”
我点点头,“抱歉……”
“今天是安排我见别人,明天若是要我嫁给谁呢,你也一样同意么。”艾净亭的语气幽幽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望着我。
我狠狠地摇摇头。
“莫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你的善良这次让我觉得不安。”艾净亭走近我,让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是无奈,是难过。“像要推开我。”她说。
骄傲如艾净亭什么时候也会讲出这样的话,那样无助,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抱住她,“我没有……不会的……”我轻声说。
不知过了多久,艾净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莫染,我不该向你发脾气,你是好心,而且,这时间对你来说,该有多煎熬。”
我摇头,依旧紧抱她。
“若不是柳逸打给我,告诉我你没回家,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坐一夜。”她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讲,我不知道……”
“傻小孩。”艾净亭声音柔柔的,“那个八音盒呢,是为了在想不出来时解闷用的?”
“那是买给你的礼物,在墨尔本没有找到机会送给你……”我拿起那个八音盒。
“跟我走。”艾净亭说,看我呆呆的样子,“进屋,你不是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吗。”
“哦哦……“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跟着进了屋。
“为什么会想着送我八音盒。”她坐在沙发上。
“因为路过的时候看到,觉得漂亮,后来听了店主奶奶的故事,觉得很美好。”我给她讲了讲老奶奶的故事,艾净亭看着我不讲话了,“怎么了……”
“抱歉,之前让你委屈了。”她说,“我之前的态度太强硬。”
“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温柔的人了。”
晚上睡觉,我没再睡客房,而是和艾净亭躺在一起,她背对着我,“莫染。”
“恩?”
“我昨天睡得很差。”
“因为……我的话吗……”我小声。
“可能是习惯了你在我隔壁吧。”她讲。
我靠近她,轻轻吻了下她脸颊,她转过身,我吻住她的唇。
“比隔壁还近的距离,会有好梦的。”我看着她。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我们是彼此的习惯,我这样想着,也睡着了,我们都太累了。
☆、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二天醒来,我跟艾净亭没再谈论这件事儿,我知道很多人喜欢翻旧账,但好在艾净亭不是这样,她说,以我的聪明劲儿,完全能领悟她的意思,若是领悟不了,她也不必多说。这话肯定了我的智慧,也暗示着艾司令不容撼动的领导地位,她那股淡然的态度,举手投足都带着领导者的样子,虽然她从不领导谁。
“你要是在古代,一定能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啊什么的。”我靠在墙边跟她贫。
艾净亭把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笑着摇摇头,“我到宁愿在山林中,养养花,种种菜。”
“咱这气质,在山林中不是可惜。”我笑着。
“伴人哪比的上与自然同生,乐得自在。”艾净亭看着我,“莫染,怎么想起这个。”
“恩……就是看你气质娴静,仪态大方,突然有感,艾净亭,你是不是在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长大的啊,就是那种,树林葱郁,河水清澈,日更而坐,日落而息的地方。”
“那是桃花源。”艾净亭把鸡蛋盛出来,“我是在北京长大的。”
“不应该啊。”我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把鸡蛋放到桌子上,看着我,轻轻挑眉。
“怎么?”
“都说山清水秀的地方,才有钟灵毓秀的人,北京这地儿,没有好山好水啊,倒是貌似隐藏着龙脉,难不成,你还是帝王之相啊~”吃惊状。
“贫嘴吧你就。”艾净亭走过去拿筷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点了下我的脑门,“吃饭。”
“得令~”
相处的感觉愈发融洽,这大概是时间的妙处,当然,大家都知道,时间也是最大的不可控量,一分一秒,都会完全不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从之前见到艾净亭会脸红,到现在能跟她贫嘴,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情我记不清,但这种反差带给我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得说,每靠近艾净亭一点,我的心就雀跃一份,当然,夹杂着的失落啊,担心啊,忧虑啊,这些主观因素都是存在的,但这些和欣喜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前天看了句话,喜欢一个人就是她最好的地方足够吸引你,最坏的地方你能接受,其实没有完全喜欢这回事儿,再梦幻的人遇到现实总是会降几个格,柴米油盐从来都不是浪漫气息的制造剂,它们就像卸妆水,泼上一盆,你就能看到她最真实的样子。顺便一提,艾净亭虽然平时淡妆,但我深刻觉得,她素颜的时候更美,不过她讲,化妆是一种尊重,一种生活态度,不过我不太懂只是回答说,我觉得都好看。
这事儿让艾净亭对我有了小滑头的评价,可是我明明那么真诚。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适当的夸赞总是必要的,更何况,是真的。
我收拾完盘子,洗洗手,艾净亭已经在楼上了,从她上面的回答,不难看出艾净亭对于自己的花很上心。蹦上楼,走进玻璃房子,抬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顶棚的玻璃板打开了,阳光照进来,时间还早,并不太热,艾净亭正浇着花。
“好香啊,什么花这是。”
“桂花。”艾净亭看到我,冲我笑笑,继续手里的工作。
“桂花糕那个?”
“恩。”她笑意更深。
“只有它开花了啊,其他花呢。”我原地转了一圈,都是绿油油的叶子。
“有的花期还没到,有的花期过了,那边的兰花也开了。”艾净亭说。
“我从来都不太注意这个,我对养花没什么天赋,小时候养的总跟营养不良似的,认真照顾也不行。”我凑到桂树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人家桂树都很大棵啊,这个为什么这么小。”
“恩,专门放在家里这种地方的,体积小些。”
“那也可以养别的树吗,樱桃啊,石榴啊,什么的。”
“可以啊,也有这种小棵的,可以放在家里的。”艾净亭看看我,“你喜欢这些?”
我点点头,“我喜欢结了果子能吃的。”
她笑着。
“草本生植物,木本生植物,一年生植物,多年生植物,一季花,两季花,四季花,被分门别类的一下子就哀伤起来了呢。”我说。
“美丽是有期限的,”艾净亭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努力绽放完一季,然后凋谢,这是花的使命。”
“不会觉得忧伤吗,努力地开放,就是为了凋谢。”
“人,努力生活,是为了死亡吗?”她站在我身边,跟我看着眼前的一簇簇嫩黄色花瓣。
“当然不是啊,为了爱,为了痛苦,为了感受才活着吧。”我回答。
“花也是一样。”她转头看着我,“没有一个生命,是为了死亡而出生的。花比人幸运的多,人,要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而她们,生来美丽。”艾净亭的眸子柔柔的,满眼的暖意,那样望着我。
“这么说,花,比人幸福?”我笑着问她。
她摇摇头,“花,只是比人简单。”
我说,这个逻辑有些复杂,我不太懂。她笑着摸了摸我的脸,“你其实做到了。”
“恩?”我看着她,迷惑。
“你在爱情里的样子,就像花,简单,美好。”她的表情和言语让我温暖,这暖意上升到耳朵,我脸颊发烫,这样的高的评价是我未曾想到过的,这句话也意外的催人泪下。尽管很多时候我很坚强,但也会被这样温柔的话语击败,更何况这人是艾净亭。我轻轻拥着她,“更好的是,不会凋谢。”她补充道。
“艾净亭。”
“恩。”
“我发现了我们的区别。”
“什么。”她轻轻地拍着我后背。
“我讲这种话的时候,你是笑着的,可是你讲的时候,我就想哭……”
“是么。”她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我以后还是少讲的好。”
“不要!”我反应的很快,“我很坚强,是不会哭的!”
“傻瓜。”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跟艾净亭在一起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最后总是能云淡风轻,有种天高地阔的感觉。我就想起我爹在我小时候跟我说,交朋友,要看格局,找恋人更是,有人是四合院,有人是高楼大厦,有人是井,有人是河,可也有人,是海,是天。在屋子里转悠,憋屈,坐在井底,闭塞,河呢,奔流不息,虽有动力,却善于遗忘,海包容,却阴晴不定,那就看看天,这么大地方,即使你头上这块儿阴了,你也知道有晴天的地儿,这样的人,不说能带你进步,但怎么也能教个大气。
老爷子说,男孩子在过去,只能勤劳致富,女孩倒是好得多,有老话,结婚是女孩子的第二次生命,这人,得选好了。我跟他说,男孩子也能重生,他看了我一眼,没理我这茬。
“跟一个人在一起,把喜不喜欢放在一边,认真想想,对方能带给你什么,想想自己要什么。吃穿用度是一时,精神境界是一辈子的事儿。没钱,努力挣钱,也能奔小康,可思想不一样,就是努力几辈子,也不会有共同语言。”老爷子喝口茶,“倒也不是说不会幸福,只是日子未免憋屈些,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自己本身也会别扭,自尊心啊,是每个人都有的,一方差距大了,总是不平衡,麻烦。”
老爷子这席话我记忆犹新,好在我现在能交个满意的答卷。反过来想想,我要努力的地儿却是还太多,怎么也得成为太阳一样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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