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有话问你。”绾儿虽侍雨寒,但并非生于穷苦家,说话来从不卑微。
她拉着女子,毫不理那些被美色迷恋的男子,上楼,进了房,松了那人,却又不知该如何。
过了许久也无声,女子缓缓站起,拂了拂衣,慵懒艳丽。她浅笑,又是一番美丽,只是无了方才的娇怜,“姐姐不是有话于我讲?”
绾儿皱眉,却不知说何。
而这恍惚间,女子移步她前,待她回神两人已面贴着面,鼻尖触着鼻尖。
那人清香的气息抚着脸,酥软又湿热,绾儿竟心颤不止。
那人说:“姐姐,你方才坏了我事。”
那人靠近,不给她思考的空隙;那人微压了脑袋,竟用唇贴近。
那人——不知了!
唇畔,被热气包裹,有个软绵湿润的东西在描绘她牙齿,像是用了根细小的毛笔在上边涂涂写写。
绚丽的色彩在上面绽放,无数的图案在缓慢成型。似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美妙,美妙得无与伦比!
笔墨浓重,恣意渲染,浓郁的墨汁浸湿了纸,一不小心,上边开了条小小口子。
主人急切的想要修补,笔落在那里——
“唔……”
这声轻吟,让忘乎所以的两人顿停,睁着眼,看对方。
那女子最先缓过来,笑,风情万种:“凌姐姐,可还舒服?”她用指抚唇,满神色的沉醉痴迷。
这戏谑的语气,这大胆的话语……
绾儿见了,听了,第一羞,再是怒!
“凌姐姐”那人压着她身,捧着她脸,无视她拟火的怒气,“当年走时我便说过,再见你,定要你做我枕边人。”
“江连城!”绾儿咬牙切齿,在这人面前,她是止不了怒气。
一如四年前。
江连城笑,丝毫不见怜弱,一股疏懒透出,反有些妩媚妖娆,“凌姐姐,你愈是气我愈是欢喜。”
……
浩浩晚风,吹起一河碧波;彤彤夕阳,沉于冥冥西边。行人已归,城郭渐暗。但在这凄风冷雨的夜晚,却又一处,是彻夜欢闹。
绾儿站在岸边,看着江上。
江面上缭绕着浓重的雾霭,在莹莹月光下升腾弥漫。笼着江中小船,笼着轻舟上的抚琴女子。
江连城,她怜怜浅笑,葱白手指在月下挑动,她欲语还休,将羞涩姿态呈现给眼前的俊俏公子。
有人轻吟:“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她听了,脸蒙上丝红,指下的调子似乎错了,琴音断续。她慌忙补救,手足无措间,是含泪委屈。那模样,惹人怜爱。
“公子……”
她一曲终了,但弹得断续,仄仄不平,曲不成音。
“美妙,美妙。”她身前的男子赞赏,有如此佳人,又何要琴音何如?
绾儿将此景一收眼底,幽深的眸中射出厌恶,她蠕动唇角,有一字愤愤道出:“ji!”
小舟已泛到岸边,男子轻扶着女子向城中走去。
他们一路欢笑盈盈,亲昵无间,好似新婚燕尔的美妙夫妻。
走了一阵,江连城忽停,睁大眸子盯着男子。
“公子,你带奴家是要往何?”
“自然是送你归家。”
“可这路不是。”
男子也停,笑答:“小路较近。”
声音稍稍顿,又起。
“公子,这路暗得紧。”
“姑娘莫怕,在下会护你。”
……可谁也不料,这个时刻竟有一袭白突然闯入,将冰冷长剑贴在男子脖颈。
“还是先送你归家!”
白衣人的容貌隐在黑暗,看不清,江连城忙喊“莫杀”,白衣人已手起刀落,夺了男子性命。
黑暗里,白衣人的神色不清,只可隐见那白衣上染上了一大滩血迹,甚是诡异。
江连城见了,微叹,却又是笑:“凌姐姐,你又坏了我事。”
白衣人绾儿,她神色冰冷,眸中厌恶:“ji女!”
这两字,在暗黑的巷子里回响,钻进人儿,久久不散。
江连城的笑僵在脸上,是如何都显怪异。
绾儿走,又停下,回首:“你的那般模样,着实恶心。”
江连城再僵,望着绾儿背影有些恍惚,但无可奈何下又追了上去,将人压在怀:“凌姐姐莫不是见不得我讨好男子?”
“如ji?”
“……凌姐姐,你平日不是这般。”
“你又了解我多少?”
江连城总觉绾儿的语气是在自嘲,话语中处处悲凉。
她不知里头原由,只得将怀中人收紧,“我欢喜你,起了誓言要娶你,这便足了。”
只听得,手臂间这客人发出嗤笑,笑声愈大,在这处黑暗如同鬼魅高语。
江连城有些发愣,从不曾见绾儿如此。愣神间,那人回首,冰冷的眼眸似乎直视了她灵魂,那人伸手捏着她光洁下颚,手指用力非常,她吃痛,但那人毫不理会。那人只是眯眼笑,笑得甚美。
那人说:“我在遇公主前,便做着ji女!”
这刻,江连城是颤了,心灵被人拉开,投下了毒,名唤作恐惧。
绾儿挣脱,离去。
她的身影在江连城眼中缩小,渐到消逝……
她说:你又了解我多少?
她说:我在遇公主前,便做着ji女。
江连城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摇头苦笑,心道:凌姐姐,你怎又不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们来画水墨画~~~
胃痛,晚自习最讨厌了。
☆、触
绾儿被江连城牵扯了心魂,可那人的行为着实厌恶。她虽明知那人不是随便之人,但那般放肆的讨好又实在让她接受不了。
绾儿自个闷想着,那人知了她曾为ji,怕是再不会理她。也是好,少了纠缠……
手指贴上唇,遂忆起那吻,不知该羞?该怒?
她快步到一间药铺,这时铺中无人,她唤来掌柜,亮出身份。
墨兰的网遍布天下,各个行业,只除却了青楼。
她本欲查明茵之事,却不想得到了另个消息。
近日青陵城中有不少女子被人毒害,先是失踪,几天后又回,但人已死,被抽干了周身血。而这一案,已有十几起,官府查不出,现由青陵小主接管。
她听后只觉头脑俱热,是了,那人两次说坏了她事。
去找她,虽有些别扭,但无可奈何。
她到江家时,那人正坐于正堂椅上,见她来,那人手抚着茶杯,一记媚笑。
等候多时。那模样似乎在说。
绾儿是有气无理发,强顺了情绪,这才在她身旁坐下。
正欲开口,那人笑着先下手:
“凌姐姐,你昨日将连城一人丢在黑巷子,太无情。”
所谓恶人先告状,莫过于此人。
绾儿挑眉:“不是还有个死人?”
“……他不是人。”
“……”
江连城不想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这时站起,邪魅的眸子直直盯着绾儿,那眼中有着很明显的情绪。
“……”绾儿被盯得心慌,无可奈何下,“好,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江连城一拍手,“凌姐姐果然是女中豪杰,连城不说你都能明了。那就有劳姐姐同我查这起案子。”
“……”这真不是自愿的……
江连城笑,可为何这笑这般美丽,这般欠抽?!
……
冰雪醒来,天色甚早。
“你可再睡些时候。”
这话,从门口传来。
她猛坐起,眸中有深深戒备。
屋内暗,看不清那声音主人,但她猜得出是谁,所以才这般防备。
雨寒步移她床前,看她脸,看她眼。
“怕我?”
这两字对方说得平淡,但冰雪却总觉听出了些埋怨,不知如何答。
“为何躲我?”
躲?
听闻,冰雪默然,她心头千思百虑,却始终理不清晰,抬头看这女子,为对方美貌痴迷,被对方笑颜迷心。
起了念,动了情,可又是抗拒。
雨寒见她如此,是心疼一片,忽伸手,指覆上她脸,轻柔摩擦。
雨寒将头微压低,眸对上她眼:“别难为自己。”
温柔,怜惜。
这是在这人眼头看到的情绪。冰雪心道。
心头,有个地方被这人反复揉捏,一片柔软。
她微启唇,欲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被咽回。这个时刻,她直悔自己的不擅言辞。
雨寒凝眸看着她,眉眼温柔,笑容恬淡。
冰雪还是苦恼,为何?为何这般?
看对方的美,一面顾忌她的刻意示好,一面贪念她的温柔笑靥。
“睡吧。”她的温柔是早有体会,只是这刻亦不敢接受。
睡,是不愿的。睁着眼,看她。
她天生丽质,容貌无双;
她温婉柔媚,芳容冠绝;
她静立安然,清淡如画;
她自是没美,美不庸俗,显出清雅何别致。
古有西施浣纱弄碧水,貂蝉夜舞邀明月,昭君黛色引孤雁,玉环惊鸿莫霓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可都不及她美。
她浅笑,手指移到唇,她轻言:“若真不愿睡,便起吧,祝凝霜替你解毒。”
祝凝霜……
冰雪忆起那雪肤红衣的美丽女子,不知为何,心生黯淡。
情绪是否太过明显,只听雨寒温柔笑言:“你该学学怎将眼中情绪掩饰,面上虽毫无神色,但一看眼,必定露馅。”
“如你?”
她还是笑:“如我。”
冰雪微颤,心头悲凉。
是否,这刻流露的这些也是虚假?
随其移步外,又过幽草间,隐隐往深处,见别一番天地。
渺渺白雪,托起天坑一口,坑边些许平地,坑中清水满注。
水面还绕着袅袅清烟,仿若仙天冰池。
雨寒与冰雪立于池边,一人笑,一人疑。
雨寒:“下去吧,净了身子再带你寻祝凝霜。”
冰雪看她,还有些犹豫,但终是解了衣衫,沉到池底。
冷,这池水冷得惊心。感觉已不在水中,似在冰里。
她闭眼,艰难将身子转动,以后背面那人。
咬牙,捏紧手指,她不愿发出痛苦的声音。至少,在这人面前不愿。
池面轻荡,有微微水声,在宁静的这刻尤为凸显。
水波荡漾,亦不见间断,冰雪快冻得休止的脑袋,此刻似乎又要掀起一片狂澜。
身子颤抖,后背忽有片柔软贴上,温热紧随——
愈明了,愈清晰……
“莫要强忍强装。”那人笑言。
只感,一股暖流滑遍全身,滑过脑海,滑入心间。
气息混杂,冰冷与炙热交错;
谁占得上风?
是了,是她。
雨寒的手臂从冰雪腰间穿过,将这人扣紧在怀。
“若冷,便贴着我。”
这话袅袅入耳,如余音绕梁,不见中断。
冰雪身子不再颤抖,什么都不及想,停滞的大脑唯留了四字——
肌肤相亲。
“放松。”雨寒轻抚冰雪手臂,用柔柔的声音提醒。
这声,唤了冰雪回神,“放松”二字却让她更为僵硬。
身后这女子紧搂着她,那人身上的温度是一如既往的温温火火。在冰冷水中,那女子身上的馨香更是清明。那女子的长发散开,漂浮在水面,便是看着,都能想象其柔软。
美,水汽缭绕下得身体变得软绵,那女子被水包裹,模糊不清间,似乎少了温婉,多了妖娆。美得惊艳!
冰雪耐不住轻动,两人的肌肤发生摩擦,这顷刻间传达的触感让她们均是心颤不止。
“莫动。”这女子似乎皱了眉,轻言细语中仿佛有些急促。她好似又觉得言语过重,便将唇近怀中人儿耳际,浅笑兮,“莫怕,我在你旁。”
一语,冰雪震惊,在这人怀,手足无措。
是该羞?
她瞧见,水下白皙如玉的肌肤,染上了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甜蜜吧,甜蜜吧~~~
☆、掳
是绝情?
生情?
祝凝霜笑问雨寒,但显然得不到答案。
祝凝霜常年住于这雪山,外界的食物接触得少,她又是从小一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等事,她自然不愿放过。
无论了绝情或生情,都是这女子与女子,够她稀奇。
“你可有何不适?”祝凝霜对冰雪笑语。
虽然这绝尘之毒的解毒法子用不上药物,但毒留身体中仍是有害,离不得以药物抑制。而此刻的所用药酒仅是第一步。
冰雪摇头。
祝凝霜探了她脉搏,这才稍稍放心,一番笑,又是倾城。
“若你想,可下山去游玩几日,让梦月雨寒那闲人带你去。”
冰雪抬眼,眼中有些许疑惑。
祝凝霜将药碗收拾,往屋外走,到门前又停下,回首展颜:“这于你身体有好处。”
“还有,我认识余念儿,她曾提过你,冰国伟大的女王。不知她可过得好?”
念儿……
冰雪心头一番悲凉,念儿是一直压抑她的巨石,每每想念,都是一番疼痛,“念儿……已死。”
这轻微的诉说包裹她的悔念,更让她时刻忆起她这亡国之王的命运。
祝凝霜听了,稍顿,放于门上的手指似乎紧了几分,她沉着头,遂看不清神色,“是吗?倒是可惜了。”
这话一止,她便往了屋外。
而屋内,这被勾起曾经悲愁的女子一阵难耐难忍。
念儿,你死时谁将你忆?
那时兵刃下去,血染周身,只想不愿念儿受辱,一味认为,以念儿的骄傲,绝不堪受那般屈辱;可念儿的性子是何其洒脱,念儿的心是何其坚定。
到底对了?
还是错了?
她的百般思虑交聚杂乱,她绕得烦,难得的急躁不安。
她抬头,抬眸,环视四周。这正正方方的屋子就像个牢笼,将她死死困在其中,根深了蒂固,就算走出,也感觉还身在里头。
从凌国王宫到梦月皇宫,便正是如此。
她想要逃走,可她势单力薄;
她想要自由,但那终是渴望;
她此刻,并不多求,只那一丁点的温柔;可又谁能知,那其间,藏了多少冰冷。
她的一生,从出生便注定了悲凉,要到死时才可终了。
……
梦月雨寒,这女子……
她真将她带下了山,
真把她拉到了闹市,
真要带她体验这繁华市井。
这女子,依是那话:“莫怕,我会在你旁。”
她今日一身浅蓝衣装,将那温婉展现,淋漓尽致。
“可听过戏歌?是民间的一种叫法。”她与她并肩,两人相距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冰雪摇头,望望四周的人流,有些不适。
公主将她拉在身边,见她疑惑,便笑着解释:“这里是周围各个村庄的人共同建的,白日他们在这里买卖交易,而夜晚大多是娱乐,民间有个叫法——夜市。”
冰雪点头,随着女子不停移步,稍稍,在一座屋子前停下。
抬头,梁上牌匾有龙飞凤舞的一字,惜。
“惜,天下女子的无可奈何。”
冰雪的喃语被公主听见,她转头看这人,对方娇柔,又时时透着坚定;明明身为女子却不甘被命运主宰,压抑、又渴望,承受、又是抗拒。
惹人怜惜。
是了,对这人,她一直都抑不住赞赏与疼惜。
雨寒笑着,笑得轻、柔,她轻轻按着冰雪肩,温言:“进去吧。”
这“惜园”是一间小歌坊,由歌妓惜儿建起。惜儿曾是都城有名的歌妓,容貌艳丽,但不甘寄身权贵,被逼无奈下逃到了这里,又做起本行。
雨寒与冰雪到里,台上正是惜儿的名曲。
悠长,凄凉。
这般曲调响在大堂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