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凝霜几人拉扯了唇角,率墨兰急速后退。
头顶,巨石下滚,待山贼们回神,硬石已逼至眼前。惨叫接连一片,高处滚下的石头压得无数人血肉纵横。
眼看山贼队伍被巨石阻断,前后各是一支。前者无退路,后者无进之路,祝凝霜立即拍手叫好。
这一记山贼损耗极大,还被斩断了后退之路,但面临不足千人的祝凝霜一众,仍是绝对的优势。
祝神医自然知晓,这些小花样再怎么玩也没法改变形式,但就她而言,杀多少是多少,等死?绝不可能!
一声令下,弓箭伺候!
敌人用尸体碾出道路,那便让他们倒在那尸体上!
村口十丈,混战!
擒贼先擒王,三方贼子头领有两名在此,绾儿江连城合对一人,祝凝霜独杀一人。
兵刃相撞,祝神医不擅用武器,她平时拿针救人,今日拿针杀人。
姑且,算作暗器。
她可比暗器好手还会找人穴道,配合轻功,打得祝神医畅快淋漓。夺人命,并非要一剑封喉,一招毙命才叫好玩,才叫武功高。祝神医教你,先刺其眼,毁其四肢,断其关节,挑断筋骨,压其痛觉,最后一针死穴。如有错误请重新来过。
这些山贼均是亡命之徒,杀红了眼,头领生死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绾儿几人只可苦笑,眼见墨兰也死伤无数,真到了无计可施之地。
死?不甘,不愿。
她们谁人不是佼佼之者,并非是高人一等,但如此个死法终是平息不得她们怒气。
杀!除此外还能做何?
三名女子身陷混战,受了伤,也不去理会。
绾儿曾在妓院生死求活,祝凝霜忍受孤寂二十余年,江连城曾受火炼之苦。生死,她们看得早已透彻,但透彻不是不反抗,这江湖,只有一个理,胜者方为王。
弱肉强食!
杀吧,到最后一分力气;
杀吧,到再爬不起;
杀吧,夺人命便能救自己;
杀吧,什么都好,自己独活也毫无所谓。
活下,要活下罢了!
血流成河,从高处往低处流去。
她们杀得快不分敌我,前方的巨石竟在这刻被缓缓移动,众人闻声停下,祝凝霜几人一片死灰。
巨石后,涌出人来,定眼一看,不是杂乱的山贼,竟是铁甲的士兵。
踏着鲜血的战场,奔腾而来。
欣喜,狂喜!
祝凝霜几人真是经历生死的转折,女子,却不顾形象的大笑而出。
她笑得畅快,这时背后竟有声音。
“祝神医,这可算惊喜?”
虚弱却含着笑的声音温柔袭来,袅袅入耳,从悠远飘来。
梦月雨寒,这第一公主。
铁甲士兵清除山贼,祝凝霜三人回头看向那女子,那人一身清淡的衣衫,袅娜而立。
冰雪站在雨寒身旁,紧挨着,当着这女子拐杖。雨寒确真需要拐杖,残破带满伤的身子祝神医自然知晓,这刻这般站立怕也是极为勉强。
雨寒浅笑,从面容上的苍白不难看出主人伤残的身子,她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交给了冰雪。
她看向率领铁甲士兵的将军,做了简单的指令。
雨寒醒了,她醒时冰雪正亲吻她身体。她不否认,她是被那小心翼翼却荡漾人心的亲吻弄醒的,她醒时,拼命回应人儿,直到拉扯了伤口,压抑不住疼痛才停止。
冰雪知晓雨寒的身份,知晓这人有着随意调动军队的能力。要这人醒,是要活命。不仅自己活,这人也要活。
所以不排斥对方的身体,不阻止对方的回应,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发现自己离不得这人时便已定下心,情爱,并非浅尝辄止。
她与对方缠绵,忠诚心与身体。哪怕冰冷的身子也阻止不得欲的宣泄。
疯狂的,不计后果的。
亲吻,摩擦,抚摸。
激情。
血的战场终于平静,雨寒虚弱到极点的身子也终是撑不住,倒下,连同冰雪的身子一弃磕到了地。
冰雪疼,但心平静。
女子方才压着一口气在她耳旁亲昵:
“我不会死。”
冰雪疲惫闭上眼,有这句便够了。
我也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虐吧,不虐吧~~~
万恶的JJ,我从11点写到第二天5点多,一宿没睡啊!结果到现在还不让我发!
☆、又
将三寨贼子逼退,乌地已是朝廷囊中之物,陌君得报,龙颜大悦。
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雨寒不会知,这一战,她再不是江湖得以人尊的第一奇女子,朝廷走狗,罢了!
第一公主之所以顶着公主的身份还能在江湖行走,是因着她实力,更是因她从不拿朝廷做盾。但这次她替朝廷夺乌地,借兵之手灭三寨人,早已名声扫地。
这个时刻她不会知。满身是伤的这女子醒醒昏昏已好几次,祝凝霜寸步不得离,冰雪更再度躺在她身旁。因这人一醒便立即找人儿,找到了,才会安分,也是找到了,又昏睡过去。
这是场生生的折磨,对女子,对人儿,对这里所有的人。
陌君来命令,命雨寒将冰雪带回皇宫。
那位天子不知妹妹的伤,不知妹妹正生死抗争。
不知,一道命令,或许会连那女子生的希望都夺去。
不知,伤害了,仅是因不知罢了。
所以祝凝霜拦下了这命令,她太清楚,这道命令的伤害。
这几日,铁甲士兵将乌地围了个透彻,或许连地下几丈都翻了一翻,将山贼彻底清除。
冰雪厌烦对方奄奄一息,厌烦,便不想碰,不想理,不想见,但她还躺在公主身旁,不理会自己未好的伤,颤着心,守候。
这人何时能醒?
这是她未问出的问题,这也是她问了千万遍的问题。
担心,是担心吧,还有害怕与恐惧。
她离不得她,早已是明了的。
如此守着一人,等着一人,女王是第一次。
这并非讨厌,也并非欢喜。
她会毫无忌讳的将吻落在女子唇畔,女子有时会醒,会忘情回应,但又会在回应中昏去。
她并不欢喜那时,不欢喜女子连亲吻都这般随意,不欢喜女子的亲吻炙热,不欢喜……
到底,她不欢喜的是女子不懂疼惜自己身子。
若要亲昵,她给,多少都给!
一具皮囊,对方那般珍惜做何?!
刺伤了又来填补,可填补还未完成便自己先倒下。这算何?!
雨寒再度睁开眼,看到冰雪正看着她,这张清冷的容颜,刚刚还在梦中,未曾离去。
艰难的抬起手,手指触到对方细腻的肌肤,心便泛起一圈圈涟漪。
想笑,扯出的唇形却像哭。
这是公主笑得最难看的一次。
冰雪退离雨寒,离那女子稍有些距离,不让对方触到,冷漠着,不想理会这人。
雨寒却拼命想要靠近,想将那人儿搂在怀,想感受对方冰冷,熟悉了的啊,割舍不掉的啊,想用尽一生留住的啊!
人病了,便会懦弱,更何况是面临死亡的边缘。
“别躲。”虚弱的声音令人疼。
疼的那人不是雨寒,是冰雪。疼得揪心。
人儿躲得更远些,将脸埋在臂弯,谁也不见她神情。
“冰雪……”
冰雪厌烦那人声音,厌烦那人唤她名,厌烦那人的虚弱,厌烦那人触碰。
此刻的雨寒毫无力气,无法像平时那般强将人儿搂进怀,垂着眼眸,不动了,静静的看着那清冷的人儿。
人儿似乎消瘦了,脸色似乎更苍白了,毫无血色,比自己更胜。好比第一次见这人时,面对耻辱,颤抖着身子,苍白的容面。
或许,那个时刻就已生出了疼惜。
那具娇小的身躯,承担了太多。所以,便想剥夺了对方天地。终于,对方只剩了自己。
狡辩也好,虚情假意也好,这个时刻,这叫冰雪的女子真的再不会离她了。
心头淡淡的愉悦,那人是她的,谁也无法夺走,谁也不许触碰。
冰雪也看向雨寒,即使看不见。她从祝凝霜那里得知了,陌君的命令。
所以她厌,她不是货物,可以随意转让。
“梦月陌君命你将我带回皇宫。”
祝凝霜说讲不得,可只剩了那女子的女王却是不得不讲。若这女子离去,冰雪便真的什么都无了。她受不得那个时刻,所以哪怕伤人也在所不惜。
她们间,本就是不停伤害。
本以为,那女子会怒,会不安,会恐惧……但对方什么都未做。
冰雪听不到对方任何声音,静得不可思议。
清冷的人儿心头竟闪过不安,踌躇。
对方在作何?
不言不语是为何?
女王真有些恼怒了,怨这双眼看不见,怨对那女子猜不透彻。
“你想回到皇兄身旁么?”
等了许久,公主竟说出这般话语。
冰雪心疼得厉害,又无比疲惫。
“若你想,我可送你回去。”雨寒虚着声音,“但你我的,你要保证我不在时不让皇兄碰你。”
这话……
冰雪猛然抬头,心头闪过诧异,还不及理清,又听得那女子声音:
“宫中,应是最安全的。”
听着,言语堵在唇边,冰雪久久道不出来。
猜不到这席话的意义,只有一个头绪,这人要送她去宫中,却不与她同行。
不接受,不接受,无论何种理由,这种局面冰雪都不愿接受。混乱的思绪徒增对那女子的怨恨,怨了,恨了,又心疼不已。
公主的眸子定在人儿身上,虚弱的身子让她每个动作看上去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气息,淡淡的温柔,可这些,冰雪感受到了,并且恰如其分。
雨寒:“过来,亲我。”
欢喜人儿轻柔的亲吻,是冰的,是甜的,是温柔的,是纯净的,是毫无伤害的。
“过来。”
轻微的声音只能在心头留下浅浅痕迹,但这痕迹,更令人无法割舍。
“过来。”
冰雪缓缓移到雨寒身旁,伏在对方身上,女王才不会管会不会压到对方伤口,对这人,她从不知疼惜。
亲吻。
低下头,到眼,轻柔。
一路滑到唇,美妙。
舌尖相触,湿热包裹,檀液相融。
沉迷的,是两人。
从激·情渐渐缓慢,直到冰雪停下,抬头。
这女子,又在亲吻中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没写完呢,为什么呢?!
☆、火
在乌地看晚霞别有一番滋味。因离得远又环山,光都是朦胧的。
绾儿与江连城坐在一起,痴痴的瞧天边的美丽。
江连城将绾儿手扣在手中,游动着手指,与对方十指相扣。
绾儿挣了挣,但任性的江小主扣得紧,她也没法子,便任由去了。难道真要像冰雪雨寒那般,弄得全身是伤才肯做罢么?
那种事,还是不要了。
朦胧的美,有时比真实更诱人,两人十指相扣,各自都明了对方的心意。就算不知,又有何关系。在一起,便需要珍惜。
女子与女子,太不易了,再自讨罪受,真是不该。
“凌姐姐,你身子可真香。”江小主骨子里就透着不安分,这不,已将头埋入绾儿柔发,勾唇一笑,“像娘亲做的桂花糕,好想吃……”
绾儿跟江连城呆久了,对此不知是免疫了还是习惯了,竟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望着美丽的天空,喃喃:“好,你写信回青陵让夫人给你捎些桂花糕来。”
江连城听了柔柔一笑,脸往绾儿颈间贴,呼出一口热气:“要不凌姐姐做给连城吃……”
“凌姐姐做的,定然美妙。”
“好啊。”绾儿终于转过头来看这女子,依旧面不改色,“我做好了用剑喂你。”
她们十指在这期间扣得愈紧,江连城笑起来,妖媚,又娇柔:“凌姐姐用鞭子喂我也吃。”
江妖孽不顾绾儿瞪她,脸移到绾儿面前,离得很近。
她们从未在床上做过,但这些,已是熟练。
亲吻。
不是浅浅的,江小主的人生中没有浅,如火的热情,似海的宽阔。
吻得沉醉不已,痴迷爱恋。
江连城将绾儿压在身下,迫不及待的加深这吻。
但她们总是能恰如其分,只是一个吻,再,什么都不做。
在急喘的呼吸中将情冷却,这是残酷,也是无奈的。
江连城撑起身子,望着绾儿,眸子里无了平日的散漫,是痴迷的,是专注的。
“凌姐姐,你要等到何时才会将身子交予我?”
绾儿也看她,同样的专情。
“你说过欢喜我?”
绾儿将目光掠过江连城肩头,看天,“并且,我不喜欢下面。”
江妖孽一愣,呆着眼,仔仔细细瞧了身下的绾儿,柔美清秀的脸,有些淡然的神色,可不冷,反有点温柔。“凌姐姐原来欢喜上边呢。我自然是不愿的。”
绾儿懒得理这妖孽,略微使了武力,从江连城身下脱离,站直了身子。
江小主也起了来,一上去搂住绾儿纤腰,头埋在绾儿柔发,轻言:“我欢喜你,凌姐姐。”
绾儿看着前方,并无多余神情,但江连城可看清这女子唇角的笑意。
绾儿从来都是这样,或者说她们从来都是这样。所表达的,会让对方瞧见,猜出。
即使对方不明了自己要何,只要大胆的表达出,让对方知晓便好。
绾儿轻言:“回吧。”
两人往前走,十指从未分离。
……
绾儿两人走进村子,一见有不少人慌张往外跑,便有些疑惑。拉了人来问才知后方起了火。
事有蹊跷,两人立即往里走。
起火的地方是孤儿家,那个时候里边只有昏迷的雨寒与眼瞎冰雪。两人都没发现火,到有人来发现时,火势已大,蔓延了整个屋子,再是周边的几处屋子。
绾儿与江连城赶到,祝凝霜站在屋子外,火还在蔓延,看这样子,是要烧了整个村子。
铁甲士兵与村民组织救火,但水不及火快。
村民逃了,逃到了村子外边,士兵也离去,只剩祝凝霜三人。
救与不救,这根本没得想。
三人冲入火海,寻找那生死不明的两人。
她们够苦的了,但还不至于要死在一起。
红艳的大火烫了三人衣衫,屋子在渐渐倒塌,几根木柱,撑不起这房屋了。
快些,快些!
这是三人心声。
冰雪呆呆的坐在床上,凌乱的衣衫有些脏了,长发也不整洁。
她想站起,可身子好疼。
她听得四周噼啪的声响,感受得越来越高的温度,有些不安。
身旁没那女子的气息,那女子不见了,什么时候,她根本不知。
回神来,已无了那人踪影。
寻不到,感受不到。
这里……起了火。是她猜测,也是真实。
她真的好厌,双眼看不见任何。
“梦月雨寒……”她唤她,希望听到回声。
可什么都无,除了熊熊的火焰。
火蔓延到了她身旁,烧到了她衣角,可她什么也不知。
好热。好难受。
有的,只是这些。
“梦月雨寒。”
无助了,迷茫了,害怕了,甚至恐惧……
呼吸已不通畅,她身子本就弱,伤也未好,这种情况,自然比常人更为难受。
像是置身水中,被人夺了呼吸。冰雪掐着自己喉,已不自觉的弓起了身子。
“梦月……雨寒……”她还在唤那女子名。
她的世界被那人夺去了,只有那人在她才会安宁。
她是这般娇弱,是这般需要疼惜,是这般不够坚强。
“在哪……咳咳……”在哪?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