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人散,只留下了两个人海誓山盟。
她梦见,温城相见,两两相望,紧紧相拥,万千丝缕,最终化作成了无可奈何的再次相离。
她梦见,两军交战,血溅虎阳关,她和祯儿离别两年后的再次相拥。
她梦见…
她梦见…
她梦见…
断断续续的画面,似梦非梦,如真如幻,回味过来之后,方知原来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心中深处,刻骨铭心的记忆。
带着干固的泪痕,古亦贤缓缓睁开眼,她望向开着一夜的窗。灰蒙蒙的天空,还未有任何一丝白光,古亦贤仔细的听着外面的打更声,知道了现在才寅时二刻,可她却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躺了一会儿后,古亦贤便翻身下床,整理了下衣着后,便拿起枕边的无双剑,开始继续赶路。
幽城的城门此时还未开启,但这不妨碍古亦贤赶路,想要翻过三丈高的城墙,对她而言,是易如反掌。
再次行了将近两日,古亦贤终于到了天山脚下,她抬头往上望了望,除了半山腰还是绿绿葱葱外,山顶全是一片白茫茫,悬殊的简直是两个世界的风景。
古亦贤记得上次来天山时,也是这般景象,不过,这次的目的和上次不同,要困难的多。月岚说过,五彩冰蝉的习性栖息于冰山悬崖,而且是越高越好。要知道这冰山悬崖,与峰山处的悬崖差别极大,光滑的没有任何的落脚之处,即便上去了,稍不小心也会引来雪崩,因此,很少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捉五彩冰蝉。
古亦贤站在山脚思量了约有两个半时辰之后,转身前往之前路过的一家小镇。
小镇叫落川镇,是西北一带有名的小镇之一,它有个别名,叫快活镇。
这里集结了来自各国各地的三教九流之徒,烧杀抢掠,吃喝嫖赌是这里的特色。而这样的一个恶惯满盈的小镇,每年却能给北漠朝廷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在利字当头前,北漠朝廷便对这个小镇是睁只眼闭只眼。因此,如若在大街上看到有具横死的尸体,也不会有人去在意,过不了多久,自会有人将尸体拖走处理。
古亦贤来到镇上一家据说是很有名的打铁铺,买了几把类似现代冰镐的铁具,之后又逛了一圈,买了些要上天山的必备物品。
等一切妥当后,古亦贤正打算返还山脚,不料却被三个恶汉拦住,还出言不逊,满口是□之词。
古亦贤虽然知道自己的长相定会引来一些蹬徒浪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原本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照此看来,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就在街道路人都抱以看好戏的心态,等着下文的时候,只见那名被围困的白衣女子身影一闪,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便越过了企图想要非薄她的那三个恶汉。
古亦贤立在两丈远处背对着三个恶汉,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头也不回的往镇城门走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至于那三个恶汉,得看热闹的路人回过神时,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慢慢的在他们身下汨汨流出。
马车才刚进幽城,月岚便迫不及待和负责在幽城接应的月浔前往城南一家大户人家的宅院,那是他们在幽城的联络点。
月岚在将主子安置好后,刚出屋子,便见月浔和其他几位同门兄妹都在门外等候她。
端仁皇后当年共收养了十六个孤儿,分别以月为姓给这些孩子取名,等哪个孩子到了规定年龄,便让他们打理李家生意。不过后来死了三个,七个成家的让端仁皇后放走,让他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于是现在只剩下六个年纪最大和最小的在打理李家生意。
“岚儿,主子的伤情现在如何?”月浔询问道。
只见月岚轻轻摇了摇头,“昨日起,主子便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怕是,两毒要相融的预兆。”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听了,皆是惊慌不已。
“有什么办法?”握紧负在背后的拳头,月浔冷静问道。
“赶路,怕是不成了,舟车劳碌只会增加主子的身体负担,而且我们也必须要想个办法先控制主子体内的毒素,缓到古小姐回来。”月岚将自己所考虑的,有条不紊的说道。
尽管月岚说出了自己的办法,但要如何控制主子身上的毒素,再次难倒了众人,大家又再次急得团团转。
“咦,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有人突然说道。
“月萧,你有什么主意?”月浔看向月萧。
“北漠皇宫有个冰窖,我们可以把主子移到那里去。”月萧说道。
“冰窖?”月岚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点头赞同。
冰窖总共分三层,而且是一层比一层要冷,北漠分别用三块厚重的大理石间隔。月岚在察看了一番后,选择了冰窖最底层,除了考虑较为安全之外,底层的温度也符合她的要求。于是,月浔立马派人将冰窖收拾了下,还用冰块堆砌了张床。直至夜深之后,才将主子搬移冰窖。
在住入冰窖之后,宗政玉祯原本模糊不清的神志,被冷醒了几分,身上的燥热难耐也逐渐退去。
“这里是哪?”神志虽有些清醒,但身体却仿佛十分的累,累得让宗政玉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只能继续趴着。
“回主子的话,这里是冰窖。”立在冰床旁侍候的月岚回答道。
冰窖?宗政玉祯一愣,直到身下的冷气透过衣裳传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才恍悟过来。
怪不得,这么冷,她想。
月岚见主子沉默不语,就主动问道:“主子还有什么需求,奴才给主子办去。”
呼出的气息,化作了一团薄薄的白气,宗政玉祯默然许久之后,才娓娓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主子口中的她,月岚自是心中了然,“探子今早来报,古小姐一切安好,现已到达了天山。”
天山,宗政玉祯心中默念着,之后什么也没再问,对她来说,只要贤平安无事就好。
“皇上。”月岚跪了下来。
宗政玉祯默然,等着月岚继续说。
月岚从腰带中取出一颗豆大般的白色丸子,“这是龟息丸,可令人呈假死状态三天,但是…”
月岚不再多说,主子的身体,她比如何人还要清楚。两毒相冲,使主子的脉像凌乱,身体也虚弱不堪。若以主子现在的这副身子服下龟息丸,危险极大,甚至可能会永远醒不来。
周围除了宗政玉祯浓重的呼吸声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月岚知道,主子是个聪明人,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月岚终于听到一声自主子口中的轻叹。
“朕愿意吃下龟息丸。”
“皇上。”月岚抬起头,心中忐忑不安。
“朕的身体,朕也知道。但是,这是朕想活着。”
月岚深深的看着躺在冰床上的主子,这样的一个女子,若说她是帝王,单薄的身子撑起了整个大正王朝;若说她是寻常女子,却爱的比任何人还要执着和坚定。月岚看了看手里的药丸,迟疑了一下,将药丸喂入主子口中。
喂了药,月岚挪动膝盖,退了三步,“奴婢自作主张,未将主子的真实状况告诉其他人,等主子醒来之后,奴婢愿受责罚。”
“不,你做的很好。”宗政玉祯没有责怪月岚,只见她微微的扯动嘴角,“谢谢你,月岚姐姐。。。”
说完,在龟息丸的药效下,宗政玉祯渐渐失去意识,约过了有一刻,便没有了任何呼吸。
月岚帮主子翻正身子之后,就把第三层冰窖的大理石门合上,她不希望任何打扰主子的“沉眠”。
月岚走后,整层冰窖,由安静变成了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 140 章
古亦贤在上山之前,询问了几位当地的猎人,有关于五彩冰蝉的事。虽然大抵猎人说没见过也不知道哪里有五彩冰蝉。但古亦贤不死心,她相信,常年在山上打猎的猎人,其中肯定有人见过,比起自己一个人去盲目的寻找,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或许是上苍怜悯,终于有位老猎人告诉了古亦贤,他曾经在北面的一座冰山,看到了几只颜色五彩斑斓的东西在飞来飞去,至于是不是古亦贤所说的五彩冰蝉,老猎人说他也不知道。
老猎人的说辞,尽管含糊不齐,但对古亦贤来说,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去北面冰山一趟,于是,她谢辞了老猎人,前往北面冰山。
北面的冰山,比古亦贤预想的还要险峻,四周除了悬崖峭壁,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尽管上山的路异常艰辛,古亦贤未有任何气妥,没路,她就攀爬过去,攀爬不过去,她就用买来的冰镐,插在冰山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爬上去。
天山上的气候,总是变幻无常,下着零星点白雪的天空,很快被肆虐的狂风和大雪取代。而挂在崖壁上的古亦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措手不及。寒风在她耳边呼啦呼啦的吹个不停,打在脸上十分的生疼,这让古亦贤不得不闭上眼。
古亦贤原本以为,这场雪很快就会停,然后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般,雪不但越下越大,风也越吹越猛,即便她用内力抵住寒气,但眉间还是结了层薄冰,双手双腿也开始逐渐变僵。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被冻死的,得找个地方避避才行,古亦贤如此想到。她眯开一条细缝,在附近看了看,发现在她的头上,有个岩洞,她想也没想,向岩洞爬过去。
古亦贤双手撑着岩壁,伸进脑袋探了探,岩洞虽深浅不足一丈,不过好在还能避避雪。于是,先将冰镐搁置好再爬了进去,猫着腰坐下。她一边拍着身上的落雪,一边望着外头白雪皑皑的世界,不由暗自叹了一声庆幸,好在,这风不是朝着岩面吹,不然,定有的受了。
许是一直看着外头的白雪看得太久了,古亦贤顿感眼皮有些乏累,让人昏昏欲睡。她深呼了一口气,提起真气,双掌一上一下相合,平举在心口前,眼睑慢慢合上,一副闭目养神之态。
等古亦贤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风也停了,几缕阳光透过岩洞射了进来,照在古亦贤盘坐的双腿上。
古亦贤拿起冰镐,将头探了出去,四周的冰山在柔和的阳光下,尽显的耀耀生辉,好似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彩衣,煞是好看。
“原来…狂风暴雪之后,天山竟如仙境般焕然。”古亦贤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双手高举,也不怕会不会给掉下悬崖,就这样坐在岩洞口,晃荡着双腿,做着舒展筋骨的动作。
在几声咯咯响之后,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古亦贤扶着岩洞边缘站起身,拿着冰镐继续上山。
曲靖城,宗政珋云一大早就带着百名精兵,和陆羽雪等人在城门外等候。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一群商队马车缓缓朝城门走来,而在商队的每辆车子上,各自都插了绣有篆文的“文”字小锦旗。
“经海~”宗政珋云大喊了一声,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喜悦。
商队马车停了下来,为首的那辆马车,车帘被掀开,一对男女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是古亦贤的学生文经海,另一个则是香辰的学生裴烟。
二人来到珋云前,刚要弯下行礼,却被珋云伸手扶住不让行礼。
“好了,二位一路也辛苦,这礼仪什么的就免了吧。”珋云扶着二人,忽感觉有些不对,她看向文经海的右臂,落入眼中的,竟只是只空荡荡的袖子,甚是惊讶,“你的手…”
文经海顺着珋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臂,了然于心,淡淡回道:“只是不甚丢了只胳膊而已,无碍。况且…”说着,他轻轻握住身边人儿的柔夷,眼中载着满满的万分柔情,“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右手。”
“经海…”裴烟的声音,略带几分哽涩。
“傻瓜,这可是你嫁给我之前,亲口对我说的。”文经海宠溺的想要轻轻刮下妻子的鼻梁,后才惊觉自己早已没了右手,于是,最终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我,你的手…”裴烟自责的垂下头。
文经海松开手,轻轻抬起妻子的下巴,在妻子的额前落下一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经海…”
看着这对夫妻倆忘我的沉浸在彼此爱的世界里,众人皆是一笑,或是被他们的真情所感染,谁也不想去打破。
“没想到啊。”看着文经海和裴烟,珋云忽然有些感叹道。
“莫不是王爷这是羡慕他们了。”陆羽雪难得的起了玩心,打趣道。
“咳—”
珋云猛地被岔了口气,惹得众女一阵轻笑,也唤醒了那对忘我境界的夫妇。
“好了好了。”珋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又指了指方经海身后几辆用黑布裹着的马车,“我们还是先把东西放好了再说。”
“师父说,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要严加看管,切不能被人给偷了去。”方经海谨慎的提醒道。
珋云点点头,命士兵将马车拉到军营中,其余人皆因好奇之心,所以也跟了过去。
马车上的东西被搬到军校场之后,珋云遣走了士兵,留下口令不让任何人靠近。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方经海在众人的好奇之下,掀开了一口黑布。
“这是…”珋云眨了眨眼,印入眼睑的,是一口铸造如烟囱状的铁物,而铁物之下,则有两个轮子,好似用来推动。
“方公子,这是何物?”月岚代众人开口问道。
“师父说,这是火炮。”方经海说着,掀开了所有的黑布,之后指着另外几车黑漆漆如球状的东西,“这是炮弹。”
“火炮?炮弹?”陌生的词汇,让众人一阵疑惑。
大家的反应,方经海此前早已意料,他笑着解释道:“可莫小看了这东西,其威力,堪称惊天动地。”
“这么厉害?”珋云半信半疑,她单手拿起一颗炮弹,左看看,右看看,轻轻扯了下附在炮弹上的火引,“哇,好重。”
“小心。”见珋云拿着炮弹的手突然一滑,上官乐忙上前双手接住。
“危险!”方经海也被吓得胆子都提到嗓子里,在看到还好有人及时接住,不由的擦了擦眉上的冷汗。
“我看,还是先把东西收起来。”陆羽雪说道,意思就是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珋云帮上官乐将炮弹放回原位后,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听陆羽雪的话,将火炮和炮弹收起来,并命人严加看管。
几人在珋云临时落脚处坐下之后,方经海就将火炮的来历前前后后全盘诉出。
事情要追溯到三年前说起,方经海和其他学子一样,在送走古亦贤老师离京之后,便各自回府。然,才刚进门,就有下人拿着一封厚厚的信递过来,说是一名自称是公子的老师让他将信转交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