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剑尖轻挑,挑断了陈奎喉管。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
面圣
陈奎的尸体安葬在郊外。
残阳似血,不知是为陈奎哀悼,还是为寂辉索悲。
她对着那鼓起的小坟包弯身一礼,这是陈奎生前做梦也想不到的抬举。
“我不能不杀你,若你有怨气,等以后地底下再跟我算账吧。”说完这话,寂辉敛去一脸悲悯,转身回了刘府。
陈奎是太后安排在宋也身边的人,可太后也没见过陈奎。太后手下的人都是寂辉与逢喜管制,如今陈奎办事不利,寂辉知情不报。陈奎不死,便不知是谁死了,或许是当时还未见过太后的宋也,或许是自己!
太后的脾气如今越发难以摸得准,寂辉不禁苦笑摇头,自古和女人讲道理,大多讲不通的。
刘三一脸担忧守在她房间,手中仍是稳稳端着茶,只那一抹忧色在寂辉看来格外刺眼。
不禁走过去握了他拿杯子的手:“天都晚了,喝这么浓的茶不怕睡不着?”手也握了,却发觉失了矜持。寂辉一脸红晕,却没有拿回手。她觉得很冷,天是热的,可心是那样冷。
只不过刘三也是个一年四季手脚冰凉的主儿。
刘三抬眼,依旧温柔的微笑。另一手却将寂辉的手捧于胸前暖着,神情安然,缓缓道:“累了吧?”
他胸口有凹陷,这是病,也是缺陷。往常极力防着别人碰到自己胸前那一块儿。寂辉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呆呆望着刘三,双眼竟含了泪。忍了半晌,抽挥手道:“还好。”
刘三拉她坐下:“你莫心堵,我知道你做的,也是情势所逼。”
寂辉一直知道刘三其实明白她在做什么,可也一直以为刘三并不赞成。此刻听了这话,眼泪再是忍不住,顺着脸滴下来。
刘三伸手帮她轻轻擦了:“我想去帮也儿。”
寂辉一惊:“他挣命换来你不去朝堂,你却自己送上门?”
刘三苦笑:“你们两个都在那,我自己安心待在家?”
见寂辉还要阻,刘三摇摇头道:“我爹年事已高,被拖着这么些年领不得恩典辞官,因为朝中没有人。如今也儿这一折腾,怕是皇上要放人了。单为这,我也不能坐视。只也不必去朝堂,我去给也儿当个师爷,混口饭吃。”
他边说边笑,惹得寂辉也笑起来。
陈奎已死,刘三派了府里的人去灵犀替换下小印子,自此,刘三真正参合进这场不知成败的朝局。至于原因,他已经说不清楚是为了谁。
宋也一夜辗转,直至天亮又是翻了一遍魏如留下的书。
知情的人都好奇那书上写了什么。
其实一本书能写什么?无外乎兵法,做人,讲史,推今。
一本书教不出一个孔夫子,魏如传承的,是一股精气神。开篇二字,德,智。
这两个字宋也以前就学过,仿佛还是在张府大宅,那时候他跟魏如,爷俩还没搬到西院儿。一到不明白的字眼儿宋也跟屁虫一样的烦着魏如。
魏如看着他愿意学,便也打心里愿意给他讲解。
其中很重要的俩字,魏如说:“人活一世,德比智重要!”那个时候宋也并不明白魏如为啥单单扣着这两个字来讲。但是他却对海娘说的那句“我要嫁大晋第一智慧之人“念念不忘。于是魏如一说起这词儿,他就借着问一句:”爹爹,什么是智慧?”
饶是魏如渊博,到最后也架不住他翻来覆去换着样的问。最后各个角度都解释个遍以后,魏如听见这个词,就打心里开始发怵。
可宋也总算是明白了:慧这个字,上边是两个丰,代表国事,天下事。中间这个彐,代表家事。家国天下放在心上,称之为慧。家又离心更近一些,所谓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然而两个丰又在最上面,说明国事与天下事都比家事重要。
慧,有了解的意思;智,有择取的意思。慧是智的根本,智是慧的提升。
魏如书末写着“小胜靠智,大胜靠德。为父不智,望儿慎为!”
那个隐晦的“慧”,书上只字未提,可是魏如这一代大儒的郁郁而终,生生遗憾便是在这………………辅佐张辰,毕竟不是他本意。
如今,他要宋也做一个好人!忠并非愚忠,好不是滥好。是了解了世事,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也要做一个好人。
一张薄薄的纸飘然落在桌子上,宋也紧皱的眉头瞬间展开,义父留下的信,叫他与海娘牵连。一语成戳!
宋也摩挲着那张旧了的薄薄的纸,心中似甜似酸又发着苦,不知海娘在宫里可好?不知她今夜可有看着窗外月光如何变成日光?不知太后会不会为难?也不知何时得以再见?若再见时,她可会怨自己作了主张,把她一人留在那深宫?!
一时间他开始明白,那个一辈子满腹才情,一腔纵横的义父,活的并不轻松。
家国天下在心里权衡来去,宋也不禁苦笑,自己一个要饭的,生生叫这世道逼成重臣。上哪说理去呢?他得找皇上谈谈。
寂辉一再嘱咐,叫他亲近皇上。不知为什么,所有与这事有关的话里,宋也觉得这句最可信!
鸡已叫了三遍,第二天是个晴天。
兰儿站在门口喊宋也吃早饭,眼帘下遮着满满的血丝,眼眶隐隐发着青。
她是没睡好,知道府里必然出了大事。不然昨日小姐怎的不回来?宋也还一副有气没地儿发的架势?
宋也出来房门,抬眼看了兰儿一眼。
饭菜很可口,只宋也吃不下。终归觉着该说点什么,于是道:“兰儿莫担心,海娘很安全!”
说完继续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作罢。
兰儿叹气:“爷说夫人安全,定是安全的。只是爷也该多进些,想夫人知道了担心。”
宋也嘿嘿着打马虎眼:“天儿太热了,回头再吃吧。我有事要出府,片刻就走,太后若派了人来。。。”
正说到这,庞成豹进来道:“爷,太后派的人来了。”
宋也一怔,苦笑:“既来了,就都随我出去迎迎。”
来人一共十二个,宋也看着这十多个美女,心里暗暗叹气,连冷汗都发出来了。这些虽跟不上寂辉苏荷那般,却也有几个的确出挑,太后到底多相信美色啊?她老人家当满哪都是皇宫呢,还是所有人都是色狼?
庞成豹一见这么多美人,第一感觉不是贪看,而是害怕。他还记得当初在灵犀是怎么着了寂辉的道,人影还没看到就让寂辉打晕了。
宋也回头看兰儿,兰儿脸色不好。哪个正房夫人的贴身丫鬟看到一下来这么多美女脸色都不会好。
先顾不得其它,宋也吩咐:“兰儿去拿些银子来,多拿。”
兰儿一甩袖子进去了。
宋也接茬叹气,转身对着庞成豹小声道:“庞兄觉着这些人哪几个长得最好,选出五个来。”
庞成豹满脸通红:“爷,庞某不敢。”
宋也听他这话,一下气笑了,接着道:“驳回去。”
庞成豹脸更红了:“哦,是要驳回去。”
。。。。。。。
留了庞成豹在家对付那七个美人,美其名曰请教武艺。宋也此时栓马车去了皇宫。
宫门口正遇上之前来传话的那人正要进宫门。宋也厚着脸皮跑去搭讪………………进宫面圣不易,好几道工序,索性宋也捡了便宜。
那传话的因着才收了好些银子,对待宋也倒是一副好态度,一溜的答应这就去禀报皇上。只马车上那五个美女一个个面色不善,直拿眼横宋也。
宋也堆了满脸笑,谁瞪他都装没看见。
。。。。。。。。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皇上着人传唤,宋也理了衣襟进殿见礼。
善年歪在椅子一侧,胳膊肘懒懒搭在扶手上,像个小大人儿的样子斜眼看着宋也:“起来吧,赐坐。”
宋也规矩又是一礼:“谢皇上赐坐。”
一时间殿内无人说话,宋也坐那低头看着脚。善年斜眼看着宋也头顶像在思考什么。
宋也有点冒冷汗,这小皇帝想什么呢?随即脑袋没动,眼皮往上翻着偷眼看。
这一翻正看到善年那混不吝的神情,加上那不小不大的年纪,越看越多了一丝痞气。
宋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皇上,可他知道怎么面对小痞子。特别是,面前这位,装痞子。
起身跪倒,宋也一脸善解人意的问道:“禀皇上,宋也有一事不明。”
善年姿态不改:“说。”
宋也沉沉点头:“回皇上,臣无德无能,皇上为什么选我?”
善年眉峰一挑,一忽觉得,宋也并不笨,斟酌半晌却只道:“大晋需要栋梁。”
宋也苦笑:“皇上。。。”要说以前他还觉得自己算块儿材料,如今却也不敢这么认为了。张梁和张辰面前,自己没有叫板的分量。皇上和太后眼里,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个蚂蚁般容易。如今这等局面,宋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算干嘛的。
善年手指暗暗捏紧了龙椅扶手,虽是一脸的笑,可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轻松:“朕需要信得过的人!”
宋也一惊,他说需要信得过之人,那说明什么?说明太后派的那些人皇上根本不能完全信任。或者说若有较真的一天,那些人不会听皇上的。
听皇家人说心里话,实际上是把自己脑袋别裤腰上差不多。你闹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一时脱口而出,或者哪天后悔了再想起来灭口也不一定。
可宋也笑了,这笑是头一次面对善年真诚的笑。
善年也在笑,眼睛里闪现不属于他十三岁人该有的狠辣和不甘,隐忍和信任。
宋也不禁觉得,这个善年,说不定会是个好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才更,不好意思。不是忙,是卡文了。各位亲有意见给没?
另,节日快乐!
忽然想起来,上文写的关于德智慧几个字,大多来自百度。我爱度娘。:)
故地重游
宋也一脚踏出宫门,天已经有些暗。
这工夫宫里那位算是放心了,可家里那个烂摊子倒叫他有些头疼。
庞成豹一定应付不来那七个人,别看庞成豹有两下子武功,接待人的活他还真不如小印子。小印子有一种傻乎乎的机灵,且在张府学了那么久。。。
宋也一边想一边笑,便就上了马车。
其实他也没想错,一个下午庞成豹连七个人叫什么还没记住,豆大的汗已经顺着脖子湿了衣领。
亏得,刘三来了!
宋也一回府,见到刘三心里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再又一喜最后眼神疑惑。
刘三坐在堂内看着宋也变幻莫测的神情扑哧一笑:“你是不认识我,还是不欢迎我?”
宋也回神叹气:“大哥,你不该来。”
刘三笑:“为何不该来?”
宋也坐了刘三下手:“现今这烂摊子,我是躲不过去,你怎么往里跳呢?”
刘三也不急,只瞥眼问道:“也儿记得苏荷是怎么死的么?”
宋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刘三道:“我听说你当时死的心也有了。”
宋也叹气:“大哥,我当真是对不住她。你是要骂我么?”
刘三正色:“我不为这个骂你。可她是你不相干的人尚且如此,我是你大哥!你说你要是因为护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心里就过得去?”
刘三说话已经带出气。宋也听着这些个死啊死的,忽然脸一红。苏荷是因为心里有他所以才愿意牺牲自己,可是刘三这么一说却不能不让人想起来,曾经刘三也为宋也心动过。
他干咳一声:“大哥,你别气坏身体。我当时要是不那么说,太后还是会找别的借口叫我下个保证。既然左右都是这样,您又何苦往心里去呢?!”说到最后竟有些委屈。
也只在刘三面前,他好歹能显了一丝丝的娇来。
刘三也觉得口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眼睛瞟向窗外月色。
外面的天真正黑了,一轮满月明亮皎洁。
再转回头时,神色已经寻常:“太后让我入朝,你先答应不就完了。回来咱们自己商量个办法,你倒好,若是以后有冲突,你不是叫小妹难受么?一个是你,一个是她爹。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虽是压着火气,可说着说着气儿又上来了。
宋也惊得心直在腔子里翻。
你要是看到个天天发脾气的人说这话,或许觉得很平常。可要是看到刘三这个活了二十来年没发过火的人生气,那也真挺壮观。
宋也小心换着话头,“大哥,我今儿与皇上谈过了,皇上和太后,” 左右看了没人,轻声道:“不是一条心!”一边给刘三倒茶。
刘三一怔:“他亲口和你说的?”
宋也郑重点头:“是!”
刘三想了半晌,忽然笑了:“那这一回,咱们不见得输。”
宋也见缝插针跟着笑:“也儿也这么觉着,那小皇帝年纪不大,可是有那么点儿明主的意思。”
刘三看他得瑟的样子就来气,敛了笑叹道:“只是小妹。。。”
宋也一听要提海娘,就不怎么太想说话,边给自己倒了水喝着遮掩,头还往一边儿偏:“这个,皇上准她明儿去寺里祈福,大哥可与小弟一起去看看?”
刘三哈哈大笑:“我自然不去。”是啊,他若去了,海娘还好意思骂宋也么。
宋也脸一黑。刘三摇头:“得有个人好生管管你了!”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宋也本还想着回来过问那七个人,可刘三一来,他心算是放下了。这一放心,忽觉已经两天一夜未合眼,困意堪堪袭来。
“大哥,我睡一会儿。”边打着哈欠宋也边向内堂走去。脸上一丝玩味的笑,他觉着,自打刘三认识的寂辉,便就有了些。。。正常人的血肉之躯的意思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男子。
刘三出门时嘴边也噙着笑,看着宋也这般折腾,他不再阻止,反倒也觉得挺有些意思,便就陪着他疯吧。
乱世中的人,能有这般的情和义,生死置之度外,且又何妨!
这一觉睡得很沉,宋也再一张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宋也喊来兰儿:“什么时候了?”
兰儿端了水进来给他拧帕子:“爷,时候还早,辰时刚过。”
宋也接过帕子抹了一把:“大哥呢?”
兰儿端着盆道:“三公子在书房,说是要拟个规矩,以后下人照着办且方便。”
宋也偷笑,下人,八成是给那七个人的吧?
“去请大哥一起用饭。”
兰儿翻着白眼:“还请呢,三公子早用过了,说叫爷多睡会儿就没喊,可是要现在吃?”
宋也心头一暖,摆摆手直奔了书房。
帘子挑开,刘三正伏案走笔。
宋也站了一会儿没说话,倒是等刘三一忽觉得好像眼前有个人,便就一抬头:“也儿起了?吃饭了么?”
宋也点头:“嗳,起了。我来是想说,大哥,这两天承意会来,抄抄写写的事叫他做,大哥帮着出个主意就好。”
刘三一笑:“写这么几个字倒累不着我。再说叫别人我也不放心。”
宋也对面坐下来:“大哥,太后不会放心我,承意来写折子拟规矩的事叫他做,再有府里什么情况他也方便上报。好去了太后疑心。”
刘三定眼看了宋也:“也儿果真进益了。”
宋也打着哈哈:“大哥,这世间就您当我是孩子。再者我也怕你累着,别看只是写写字,累着呢。”
刘三知道他字写得不好,便就不点破道:“也儿,大哥有话问你。”
“大哥请说。“
刘三正色道:“朝廷里最怕的不是官小,而是站错了队。原来看着张辰张梁多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