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外出生。」
「可是在台湾生活了六年。」
「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我准备好今天的晚餐,是义式海鲜面,你要回来吗?」
「搭配Chateau Guiraud白酒吗?」
「当然。」
「我下班马上回去。」
「下班?路上会塞车,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回来面早就糊掉了。」
虞姬克制不住口水的分泌,连忙道:「我马上回去。」挂上电话,她迅速收拾桌上的文件。
其实也没有多少文件,毕竟她的工作本来就是个闲缺。
秘书课的人也习以为常,她们依旧忙碌,对于她的离开没有任何的质疑,同事情指数是零。
虞姬一点都不在乎,进来这里工作是受Ken的指示,他只是单纯觉得毕业了就该找份事做,至于她能从工作当中学到多少,一点也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
这样算钱多事少离家近吧。
或许,这个安插工作的动作是一种试探;她猜的。他们可能想知道她有没有谨守本分,嘴巴牢不牢靠。其实,她是懒。她不想打探他们在这家公司的地位,怎么有办法这么容易就安排她进一家跨国的药厂工作,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比较关心别的──
在走廊,她打了下班卡。
「妳下班了?」
虞姬遇上锺思洁,她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虽然只知道一部分,但也称得上是朋友,生平第一位无利害关系的单纯朋友。
「对,我弟煮了义式海鲜面,我要回家。」
「看不出来你这么恋家。」
「我恋的是我弟的手艺,他在福华打过工,厨艺棒得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改天请我尝尝?」
「今天怎么样?」
「不行,我等会儿要开业务检讨报告会议。」
「女强人的可悲。」
「啐!」锺思洁走远,对于她的结论只是啐声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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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瓷盘上,宛如艺术的义式海鲜面,色泽亮丽,香味扑鼻,尝起来叫人再三咀嚼,舍不得吞下,搭配甜味适中的白酒,堪称人间一大享受。
本来应该吃得不亦乐乎才对,虞姬却有点局促不安。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安德鲁,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你肚子不饿吗?」
是的,她目前最困扰的事就是这个──安德鲁对她的关注超乎寻常,难道这是恋姊情结吗?
她怀疑,但不知道该怎么劝导才对。她少有训练口才的机会,尤其是面对这位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若她摆出姊姊的架子怕会引起他的叛逆。
「还好。」安德鲁玩着手上的叉子,「我怕你等一下不够吃。」
「是你不够吃才对吧,你现在正值发育期,该多吃一点。」她喝了一口白酒,唔!好好喝哦。
「我决定接受导师的建议,今年跳级报考硕士。」
「这样好吗?你已经连续跳级两次,如果再跳级,那你的大学生涯太短几乎没有享受到,你有修恋爱学分吗?」
安德鲁的智商高得吓人,才十八岁就念大三,听说在学校里还有学生给他起个混号「地下教授一,对于安德鲁的课业及处事,一开始她是懒得了解,后来两人比较亲近后,她却忙着自己的事而疏于理解。
或许谈了恋爱,安德鲁就不会把精神放在她身上。
虽然,她总觉得安德鲁的眼神比她来得深沉,对事情的处理态度也比她来得圆融,放心后,什么事情也就随他,但他们是亲姊弟,可以相亲相爱,只是该有的距离还是该保持。
「我希望尽早独立,教授答应我让我当研究助理,可以学点实务。」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就好好去做。」又来了!虞姬低头吃面,觉得有股火炬般的热源靠近,是他的热切太不懂得收敛。
「我想──」
手机震动适时打破尴尬,虞姬捉起桌上蹦跳的手机,按下ON键,「喂!」
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疲累,「我打你房间没人接。」
是天野雅弘。
「我在客厅,没听见电话声。怎么了吗?」
「我在香港,今天晚上十一点到台湾,你等我。」
「好。」挂上电话,她敛着眉,卷面的银叉动作变得迟钝。不晓得从什么开始,报章杂志上有关他的消息,她很少去理会,渐渐学着从他简单的中文去了解。他仍以为她不懂英文,所以除了必要外,否则他们很少聊天,单纯的肉体需求,让他们之间变得简单。
简单到想自由的心渐渐不受控制,再过一些时候吧。
只是情妇能提出解约吗?依照合约是不行,但他们相处这么久,女人对他而言,唾手可得,不至于为难她,不是吗?
虽然这么想,还能安慰自己,但她的心情仍然忐忑。
「是天野雅弘打来的?」安德鲁放下银叉,看着她问道。
「对。」
他迅速沉下脸,「我吃饱了!」起身打算离开座位。
「胡说,你明明没吃什么东西。」虞姬瞪着他仍满满的瓷盘。
「虞姬。」安德鲁正色道:「你有考虑过要离开他吗?当然,我会负起养家活口的责任,绝不会让你吃苦。」
「养家活口?」虞姬失笑,「小鬼,你才几岁啊,年纪轻轻就想不开,扛这种养家活口的重担,你以为轻松吗?」
「只要是妳,我不怕!」
「好,你有这份孝心,当姊姊的非常感动,但我有手有脚,还轮不到你来替我操心。」虞姬故意加重「姊姊」两字,主要是警剔他。
又是姊姊这顶大帽子。安德鲁不满的暗忖。
「我不想妳太辛苦。我已经满十八岁,有存款,等我硕士班毕业就能专心赚钱。」
「那是零用钱!不过,我有想过要和天野雅弘谈,我都二十四了,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真的?」
虞姬轻颔首,看着安德鲁欣喜若狂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姊的行为是不是让你很没面子?」
「怎么会?我同学都说你很漂亮。」安德鲁坐回椅子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记得小鬼念国中时,参加全国英文朗读比赛得到冠军,所以她代表家长去学校看他领奖。很有趣,她见识到原来小孩子的记忆力和学习力可以这么强,他不但在很短时间内学会中文,还居然没有把中文和英文的文法混淆过。
当时虞姬的出现让安德鲁的同学为之疯狂,连一些较年轻的老师,事后都跑来和他聊天,想要透过他和虞姬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她的美与清冷气质横扫校园,甚至还有人怀疑他们家世非凡,所以她才能散发一种自然的雍容。
「虽然久,但造成的旋风余韵未消。」他低喃道。
「什么?」他说得太小声,虞姬没听清楚。
「没有。」他才不可能告诉她,他的同学有人到现在仍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要求他去问问她,想知道她择偶的条件,当时他严辞拒绝,虞姬是他的,尤其当他终于想起……
呵!对于他规画的未来蓝图,真的渐渐趋近,他迫不及待要告诉虞姬,他的肩膀已经强壮到足以让她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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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见到天野雅弘时,虞姬吓了一跳。
她很少见到他的狼狈样,凌乱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有丝脏污,卷到手肘处的西装外套,扣子不见了,更别提额头上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她转身找出小型医药箱。
天野雅弘对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反抗意思,乖乖地坐在床角,让她上药。
虞姬小心的擦掉暗红色的血迹,伤口不小,上面还沾着沙子,若是没有处理干净,恐怕会有感染的危险。上好药后,她动作轻柔的用纱布包扎好。
「痛吗?」
「不痛了。」
「怎么没有马上包扎?」
「赶飞机。」
赶飞机?那上了飞机后呢?想逞英雄也不是这种表现方式。她贴上胶布固定好,大功告成。
「如果明天额头觉得不舒服,还是上医院检查好了。」带着故意的心态,她在他的白色纱布上,避开伤处,用力一吻,留下樱红色的唇印。
很显眼,很好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
虞姬收敛起恶作剧的笑容,「你要洗个澡吗?」
「不,你帮我按摩。」天野雅弘站起身,脱掉西装和衬衫,露出健壮的胸膛,他将衣服丢在地毯上,随手扯掉裤子,就这么趴在床上。
她柔顺的跨上床,开始动作,半晌──
「嗯,就是那里,再下去一点……对,大力一点。嗯,好舒服!」他轻叹道。
光听声音,如果他再继续说这种暧昧的话,她相信自己很快会自体燃烧起来。
只是单纯的按摩,就算再怎么舒服,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偏偏他还乐在其中。
她必须承认他的身材非常好,保养得宜,完全找不到一丝赘肉。她慢慢轻捏慢揉,力道适中才能舒缓酸痛。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没有受到旅途劳累的影响,或许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口机会。
虞姬停下手,倒了一些熏衣草精油在掌心,双掌互相搓揉,让掌心的热度释放精油的能量,之后才将手心贴上他的背肌,顺势而下,慢慢的推开精油。
「有件事我想和你谈。」
「什么事?」他的中文非常标准了。
「我们在一起有六年了,我在想……这种关系是不是该停止了?」她问得小心翼翼,注意到手掌下的他,肌肉依旧处于放松状态,没有反应是好现象吧?
「怎么说?」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希望能好好规画未来。」
「你要规画什么未来?嫁人吗?」
虞姬跨坐在他的腰上,双手轻推着他的腰间,渐渐加重力道。她知道他常常搭乘飞机、汽车这些交通工具,连续坐十几个小时也是常事,腰间肌肉会比较僵硬。按摩这里,会让他更舒服。
「可能的话,我想找个人好好谈段感情,我年纪不小了。」
「感情?」天野雅弘嗤之以鼻。「你有对象了?」
「没有。」虽然他们的合约没有注明忠诚,甚至是要为他守身,但虞姬知道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在找到对象之前,我希望能平静回归平凡的生活。」
「你能够忍受一个月三万块钱的生活?」
「台湾很多人一个月都只靠三万块生活。」
「随你,我会告诉Ken,妳想走便走。」天野雅弘突然翻身坐起,动作俐落地扶住她,没让她摔落床底。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甚至扶住她的腰,如此一来,与她刚好眼对眼,近到呼吸的气息带着淡淡HAVANA顶级的雪茄味,她闻得出来。
「可是我丑话说在前,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我知道。」她敛着眉,必须咬紧唇才能克制自己兴奋的尖叫。
天野雅弘伸手覆上她带着红嫩色彩的脸蛋,指腹来回摩擦着她艳红如樱的唇瓣,「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晚,是吗?」
他低下头,埋入她的颈间,力道时重时轻的嚙咬她裸露的肩膀。
虞姬明白他的欲望苏醒,这动作是开场。相处六年,她明白他向来内敛,对于情欲绝少狂烈,他们甚至没有接吻,这是他的洁癖所致。他对自己的所有物极为呵护,但只限于他认定的范围内,女人从来都不是,所以他不用费心思去留下任何印记。
真好,她终于可以从这场游戏中抽身了。
只是,为什么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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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欢爱,犹如百里马拉松,天野雅弘知道这次要得太狂野也太多,彻底把她累坏。
或许是那句──今晚是最后一晚。
她的要求几近乞求,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居然让他想起六年前,再度重温那种距离感。他们明明就这么接近,该死!经过六年,难道她对他的心仍然保持六年前的波澜不兴吗?
如果她可以,那么他更应该可以才对。
他的手指滑过她雪白的背,力道轻得像是在搔痒,她嘤咛一声,闪身避开,但仍未转头。他不以为意,转攻她的脸蛋……如丝般的滑腻,这全是用金钱换来的,她每个月花在SPA及保养上的钱几乎是一般人一个月的薪资,甚至超过,这还不包括那些衣服和化妆品,还有她最嗜好的美食。
她被宠坏了!
所以他不相信,她有办法靠三万元过一个月?天方夜谭。
不过,六年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会和一个女人牵扯六年,他是死也不会相信。女人太容易让感情控制,常误以为习惯也是属于爱情的一环。她们是种盲目的动物,喜欢妄自猜臆后,自动演绎为事实,接下来就是开始强迫周遭的人跟着相信,纵使它非常可笑。
她们永远将自己的感觉放大再放大。
他想到修他们的老婆,也是一样。
女人是一种让男人沾上就容易丧失理智的毒物,所以他一直让自己置身事外,成功的保持理智,所以能掌控着雷集团的财务。
财务工作需要理智、沉稳,才能精确的做出分析及决定。
Bye…bye!他们应该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了。
天野雅弘披着黑色天鹅绒的睡衣,潇洒的走进更衣室的秘道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仍然遵循之前的习惯,事后他一定会淋浴来去除沾染在身上的欢爱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