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之所以不说完，那是因为，一个秘书不值得她把话说完，凤凰市不过就是个地级市，她虽然只是副厅，却是省直机关，就算对上章尧东秘书，她也不会在意。
若不是想知道这人跟陈太忠有什么纠葛，她连这俩字都懒得说。
“嗯，介绍一下，小张，这是省体改委纪检上郭书记，”周国栋被点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呵呵，郭书记，这是我们凤凰市常务副市长郭宇秘书，张振华。”
“哦，”郭玉兰点点头，一听才不过是个常务副市长秘书，她更没兴趣搭理了，能点个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她转头看看周国栋，“方进才呢？岁数到了？”周主任点点头。
张振华原本很不满意郭玉兰这大剌剌样子，只是，他一听对方是省体改委纪检书记，那再大憋屈也得忍着，不过他心里也纳闷不已，你一个副厅，跑到大餐厅吃自助，这不是专门给别人添堵吗？
“我跟老方关系不错，”郭玉兰转头笑着跟陈太忠解释，虽然，这种场合说自己跟某某关系不错，是不太合适，不过她是厅级领导，自是可以忽略一些人感受。
而且，她说也是一些类似于感慨之类话题，让人无可指摘，“当时我们体改委去凤凰调研时候，老方市长可是很热情，那时候……小周还没体改委呢，是吧？”
“当时我在化工局呢，”周国栋笑笑，“后来才进体改委。”
“所以说啊，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郭玉兰大有深意地看了张振华一眼，“这世界，最终是属于你们年轻人，我不行了，老了，呵呵。”
张振华可是明白这一眼意思，郭玉兰书记说了，郭宇也是五十多岁人了，你要搞清楚，陈太忠才二十岁，姓张你要招呼领导那无所谓，可是要掺杂进去个人感情话，最好考虑一下后果哦。
第六百六十六章 注水的技巧
接下来两天会议，实在是乏善可陈，陈太忠倒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会议，可是从来没觉得这么无聊过，他甚至偷偷决定，以后再有类似会议，一定要让邱朝晖或者梁志刚来参加。
他唯一收获，就是认识了其他地区几个科委主任，不过，人家对他也不甚热情，没错，陈主任是年少有为，但是……文凭实在是有点太低了。
郭宇跟陈太忠不对眼，不过，他来到素波之后，以开会名头，忙着跟省里领导和关系们联络感情，也无暇顾及跟这个家伙恩怨。
高新区副主任武振华比较苦，他基本上就是活在郭副市长阴影下，虽然有心结交陈太忠，却是不得不考虑影响——由于不太方便，很多时候，郭宇出去是不带张振华，于是两个“振华”只能相伴着在素波闲逛。
倒是体改委周国栋，跟陈太忠关系近了起来，郭玉兰所在省体改委，对下面市里体改委垂管力度有限，但是，陈副主任这种一代猛人，多结交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会议第一天晚上，廖宏志和王浩波给陈太忠接风，周主任也有份参加，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陈主任交游，那不是一般广阔。
这不是？二十岁年纪，却是跟素波搞水电设计和国安局领导有交情——这眼皮子也太驳杂了一点吧？
第二天晚上，会议结束，照例是会餐时间，陈太忠原本是想跟科委系统一起坐坐，混上一顿，谁想接到通知。
大后天。也就是周一，省科委要开中层干部扩大会议，还是关于火炬计划宣传动员会，下面各区和地市科委领导也要参加。
然后哥们儿回去还得开会，传达省里精神。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一时间就有点腻歪了：下次，打死都不来开会了。
会餐就不搞那些等级划分了，除了留了两个包间。座位也是乱七八糟在坐，不过，各人还是有各人***地，而且身份这东西，就算再不强调，混官场也不会忽视了这个问题。
对处级干部来说，这是一个相互结识一些平级人物好机会，倒是那些厅级干部。没多少留下来聚餐——大部分早走了。
陈太忠不想参加这样会餐，不过周国栋拉住他了，“太忠，你不能太特立独行。你还年轻，正是聚人脉地时候，多认识几个朋友，将来就算帮不了忙。可没准办事就能少点障碍啊。”
这倒也是，想到这儿，年轻陈副主任硬生生地忍下了离开欲望，端个满世界地张望，期待能找到俩相熟人。
熟人他是找不到了，到最后，他正要硬着头皮坐到董祥麟那一桌去。却被周国栋拉了过去。“来，太忠。我给你介绍个人……”
周国栋介绍地是他党校同学，现在是通德市高新区管委会主任蓝亮，两人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只是，一听陈太忠是科委，那位就没了什么兴趣。
总算还好，周主任强调了一下，陈主任是天南官场最年轻副处，蓝主任才提起了一些兴趣，说话也客气多了。
陈太忠真不习惯这么势利人，可是他混官场这么久了，心里也知道，人家这种反应实在太正常了——你没实力，凭什么要别人尊重你啊？
再加上周国栋和蓝亮关系也确实不错，他也就抛开了这层芥蒂，笑嘻嘻地言谈了起来，只是，蓝主任态度变化，越发地激发了他要把凤凰科委搞上去地决心。
第二天，他就开始打电话催李健，要李健赶紧把相关材料准备齐全，“就是前两天我说那些，你写好没有？”
得了蒙勤勤消息，他就给李健去了电话，要李健来完成书面材料地总结，无论如何，人家才是科委老人，很多东西，李主任比他熟悉得多。
“初稿出来了，”李健叹口气，陈副主任想法不但惊人，也有点匪夷所思，他按着套路来写，实在扼杀了不少脑细胞，“不过……格式可能还不太对。”
“还要什么格式啊？”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了，“咱是办事儿呢，不是开会，写了多少页？”
“A4纸……大概二十多页吧，”李健在那边叫苦，“虽然引用了不少资料，不过我码字也很辛苦啊，没办法再多了。”
“唉呀，太多了，”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哭笑不得，“我这是要拿给领导看，人家哪个领导会有耐心看那么多东西？”
“这都不够啊，”李健隔着电话跟他喊起来了，李主任知道，陈太忠脾气不好，不过从这份材料就可以看出，陈副主任是个敢于创新地主儿，而且对工作也上心，所以，他倒是不怕直斥其非。
“陈主任，你是要专项资金，还要开先河地搞扶持基金，这种事情，解释得再多都不够啊，必须注水，资料少话，那叫态度不端正，是拍脑门点子！”
呃，好像……有点道理啊，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咳咳，这样吧，你弄一份简洁版，再弄一份什么都有，领导要简洁咱就给他简洁，要有详情咱也有详情，什么符合政策就上什么。”
“这个……好像态度不够端正，有点市侩了吧？”李主任犹豫不决。
“这才是为了防止别人说低俗法子！”陈太忠冷哼一声，心说，既然要要钱了，写多写少不都是个要吗？你写上一尺厚，反倒是彰显出了必得之心，别人一看……呀，科委穷成这样了？
“好了，再给你两个小时，十一点半以前，把这两份文件传到我邮箱里，”陈太忠哼一声，“再打印两份，盖上章以后，特快专递到凤凰办事处，不能再耽误了啊。”
“这个……咱们科委地网络不好，”李健支支吾吾地解释一下，“拨号上网地费用太高，报停了！”
“呀，气死我了，”陈太忠实在是哭笑不得，“拿到网吧或者电信局去发，另外，马上扯根网络专线，钱你先垫着，将来从装修款里走！”
“扯专线……要不要跟梁副主任说一声？”李健想得挺全面，“他主管日常事务，不打招呼可能不太好。”
“行行行，随便你，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做，我在外面跑项目，你和其他领导一起，当好咱们地家就行了，”陈太忠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李健果然不负他所托，在十点五十打过来了电话，“陈主任，邮件我发了，你查收一下吧。”
查收……我得有电脑不是？陈太忠现在正在电脑城逛游着买电脑呢。
98年时候，还是“瘟抖死95”横行年代，不过这无所谓，能用就行，他现在介意是，他看好一台IBM笔记本电脑，居然要两万八，这让他有点无法忍受。
钱不是问题，可是让人捉了大头就没意思了，陈副主任已经跟卖电脑小姑娘讨价还价半天了，对面兀自不肯让价，“最多送你一套正版V300，我们是品牌专卖，不讲价。”
你这儿不但有IBM，还有惠普、联想和方正，这也叫品牌专卖？陈太忠完全不能接受这样解释，等到接了李健电话之后，也懒得再买电脑了——装机也得时间。
“这样吧，机子我不买了，”他一指西侧几台机子，“我收个邮件，帮我打出来几份行吧？我给钱。”
这家电脑公司不小，产品展示区就有七十多平米，西侧还有一溜儿工作台，几个穿了制服人在忙忙碌碌，像是搞售后地方，又像是软件开发地方。
买电脑小姑娘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眼神也变冷了，懒洋洋地一哼，爱理不理地来了一句，“那是工程部，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我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陈太忠悻悻地瞪她一眼，谁想那小姑娘却是小辣椒一般，也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怎么，你不买电脑，还要我笑脸相迎吗？
哥们儿副处了，不跟你一般见识！陈太忠撇撇嘴，转身向西侧走去，耳中隐约听到后面小姑娘还在叨叨，“也不知道有钱没有，浪费我半天时间。”
哥们儿我……又忍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普通素材
陈太忠咬咬牙，强压着怒火，走到工程部那一排工作台前，一个三十多岁男子，正在颐指气使地说着什么，他轻咳一声，“麻烦问一下啊，能不能帮收一下邮件，打印一下，我给钱。”
听到这话，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看清了他样貌之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家伙，走开走开，打字复印，你到外面找去，我们做工程……”
我记住这个地方了！陈太忠纵然是心里有事，也无法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悻悻地走出门外，回头看看这家电脑商店——“天南智海”。
卖电脑、做工程是吧？行，你别犯到我手里，这一刻，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落到哥们儿手里，玩不残你，我陈某人枉称“操蛋”二字。
这附近就是电脑一条街，打字复印店倒是有几家，不过都是上不了网那种，一气之下他也懒得再去其他电脑公司碰运气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蒙勤勤，“秦科长，你那儿能不能上网啊？我书面资料到了，电子版。”
“能收，不过，今天是周末啊，”蒙勤勤有点郁闷，“算了，中午还要参加一个同事婚礼呢，我先去办公室等你吧……”
听到这回答，陈太忠欲哭无泪，我靠，早知道银行能上网话，这么长时间，我折腾什么劲儿啊？
蒙勤勤把资料打印好，拿回家之后才去参加婚礼，结果下午就有了答复，蒙书记发话了，“勤勤，后天晚上吧，你让陈太忠来一趟咱家。”
这时候。陈太忠刚接到了秦连成电话，“太忠，全省十佳青年评选开始了，想推荐你一下，你得准备一下资料啊。”
又是资料！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挂了电话之后，一时间他觉得有点恍惚，就在去年年初时候，为了博一个“凤凰市十佳青年”名头回来，他甚至做了鸡头。
而眼下。他居然有了竞争“天南省十佳青年”资格，半年多里，发生这种翻天覆地地变化。让人想想都唏嘘啊。
这一刻，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从他脑子里钻了出来：哥们儿既然……创造了前无古人，嗯，前无古“仙”修炼进度，那么，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前无古人升官速度呢？
好像没意思，人家甘罗十二岁就做了上卿，搁给现在。那也是国级领导了，哥们儿马上都二十了，怎么也比不过了，而且。我进官场是为了锻炼情商嘛。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体制不严啊，现在体制多严？要是能在四十岁前混到国级，那不也就是前无古人了？
嗯，现在二十岁是副处，正处、副厅、正厅、副部、正部、副国、正国……一共七个台阶。两年红线话。仔细算算，三十四就可以做到正国嘛……
两个念头。不停地在陈太忠脑中天人交战着，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想法诱惑，是，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好强地人。
算了，还是一切随缘吧，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最终拿定了主意，该努力时候努力，该放弃时候……就放弃，还是要以锻炼情商为主。
仙家，总还是要把握住“自然之道”才好，过于强求，总不是很好地。
不过，该准备资料，还是要准备地，陈太忠正打算回锦园去写，猛然间想起，自己这次来，还没来得及找找雷蕾呢，在素波呆了五天了，都没联系一下，做为情人似乎有点绝情了。
当然，更重要是，她知道他大部分事迹，又是记者出身，估计对写那种“十佳青年”稿子比较擅长，专业事儿，当然要交给专业人来办，如此一来，他倒也能省不少心。
想到这儿，陈太忠给雷蕾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坐坐，没成想雷蕾正在去一个工地路上，“今天有采访任务，我正往通张高速路上赶呢，等采访完了，我联系你吧。”
通张高速，是天南省地重点工程项目，从通德到张州，基本上贯穿了整个天南省南北，不过眼下已经开工，只是素波到凤凰段。
“算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事找你呢，”陈太忠知道，雷蕾出来采访，还不具备配车资格，“你去什么地方采访？我接你去好了……方便不方便？”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就是一个普通素材，”雷蕾轻笑一声，“呵呵，回去地时候省得我跟别人拼车了，你知道马牙镇不知道？我们去那个工程段指挥部西边三里左右永通建业。”
马牙镇挨着西城区，不过距离也不算近，陈太忠顺着地图，花了四十分钟才找到了那里，又花了十分钟打听，才到了指挥部。
马牙镇虽然叫做镇，但是城市化程度非常高，热闹非凡，远超一般意义上所指“镇”，比大多数县城还要繁华一些。
指挥部离在建高速路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偏僻，紧挨着马牙镇交通管理所，缓缓驶过指挥部，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永通建业”四个大字，那里人山人海地，果真热闹。
呃，不对……人山人海？望着远处数不清地、攒动人头，他只觉得一股说不出地感觉笼罩上了心头，一个普通采访能这么大动静吗？
一时间，陈太忠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一踩油门，林肯车箭一般地加速开了过去。
人群渐近，他看到了，在人群之外停着三四辆警车，凌乱地停着，他林肯车不得不左绕右绕见缝插针地前行。
等到前方被人堵死，实在没办法开车时候，他一个急停。将车锁在路边，一路小跑冲进了人群，情急之下，他甚至不惜使出了“穿墙术”，雷蕾，你没事吧？
穿过人群包围圈之后，前面就是好大一片空地，现场气氛紧张而压抑，空地里面也有几辆车，却是运管和征稽车。喷了标识，车内却是没人。
最醒目地，就是地上东一摊西一摊鲜血。血倒不是很多，只是淋漓得随处可见。在空荡荡场地中，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
同围观群众紧张对峙着，是手拿木棍和铁棒、身着迷彩服施工方。
陈太忠见状，一时心神有些不定，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紧张势态，以及满场杀气，瞒不过以气入道他。
从人群之中钻出。他理也不理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