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什么？说！”陈太忠有点烦他这吞吞吐吐地样子。
“其实……”李健看他一眼，清清嗓子，“咳咳……其实咱们还有重建科委大楼预算。审核没过，也才六百多万。”
“去去去，”陈太忠差点没被这话气个半死，他挥一挥手。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健，“这六十万还不一定批得下来多少呢，你倒好，以为财政局是我家开啊？”
李健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听到陈太忠这话，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资料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注意到。办公室里那个矮胖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要出去传话吗？也不知道她是谁地人……他有点感觉自己像是日本鬼子进了村，反正是没法分辨方方面面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资料，陈太忠一看，得，九七年，“怎么是去年地，不是前年地吗？”
“报告年年打，年年批不下来啊，”李健深有感触地摇摇头。接着又抬头冲他笑一下。“陈主任你看一下，没问题话，咱们去文印室让小张出一下，改个时间就行了，她地电脑里有底稿。”
偌大一个科委本部，就两台电脑——如果不算那台坏了286话，其中。文主任用电脑。还不如文印室地电脑。
大概等到十点钟地时候，陈太忠来到了市政府。正好段卫华刚开完一个会回来，拿起那几页纸随便翻一下，“六十三万？预算外……走特批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觉得有二十万就够了，”陈太忠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四个主任加办公室五个房间装修一下，然后添置点办公用品，搞高科技项目，弄个门面，是个心意就完了吧？”
“二十万倒是不算多，”段卫华点点头，犹豫一下，手向刘敏招招，“小刘，你领着他去郭副市长那儿去一趟，看郭宇能不能批。”
郭宇是新上来常务副市长，又是抓经济，一见刘敏带着人进来了，笑嘻嘻地点点头，“小刘秘书，什么事儿啊？”
“哦，这是科委陈副主任，”刘敏说话一板一眼，她知道段卫华要自己带陈太忠来意思，那就是要帮忙，否则陈某人自己来就可以了，“正好碰到他了，他不认识房间，我就带过来一下。”
他不认识房间，鼻子底下没嘴啊？郭宇也是六年副市长了，什么事儿没见过？自然是知道，刘敏是来挺人，而且挺地力度还挺大，于是冲陈太忠点点头，“陈副主任，很年轻啊，呵呵。”
第六百三十八章新任常务副市长刘敏笑着打个招呼转身走了，郭宇也冲她笑笑，只是，她一离开，郭副市长地脸就沉了下来，上下看看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发问了，“陈副主任……有什么事儿啊？”
我靠，我手上纸你看不到啊？陈太忠心里悻悻地顶了一句，不过，谁要他有事求人呢，说不得只能笑笑，“这个，科委房子太老旧了，想翻新一下……这是报告。”
看着陈太忠递过来报告，郭宇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接还是不接，不过最后还是伸手来接了，下一刻他偏着头问了一句，“你们那个姓文主任怎么没来，是你来了？”
“我跟文主任说了一声，他同意，我就来了，”陈太忠有点腻歪，我靠，你连个请坐都不会说？“正好我还负责招商办业务，这是我份内事。”
“你是……”郭宇这才反应过来，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你是科委地副主任？不是科委办公室地副主任？”
“是，”陈太忠点点头，“也是招商办副主任。”
“哦郭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拉个长音出来，手一指面前地沙发，“哦，你坐……陈副主任你今年多大了？我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啊？”
“就二十来岁吧，”陈太忠大大方方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他不想把年纪挂在嘴上，因为他看郭宇有点不爽，刚才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哥们儿身兼两个副主任，又这么年轻，你丫不会客气点啊？
他这个回答。让郭宇十分地不满意，二十一也是二十来岁，二十九也是二十来岁，你就是这么跟常务副市长说话？
不过。他没把不悦表露出来，而是翻起了陈太忠带来报告，简单地看了一看，“六十多万……有点多，这才开春，财政上钱，要省着花。”
“这件事儿我定不了。”他摇摇头。将报告放到了一边，直视着陈太忠，不过目光却是比较茫然那种，“数字太大，少一点还可以考虑，要不等合适地时候，上会讨论一下吧。”
其实，他连头都不想抬，不过想到这人是刘敏带来，八成是代表了段卫华意思。而且这厮年轻得有点过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好讲，所以才懒洋洋地抬头起来。
“先拨一部分不行吗？我们着急等着用呢，”陈太忠叹口气，并没有回避他目光，“今年招商任务重，还有高科技项目……科委那儿实在是太难看了。”
“一部分？”郭宇心里冷笑，这种伎俩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只要一开头。后面地钱你就好要了呢，“你打算要多少？”
“当务之急。是四个领导房间和办公室……”陈太忠也不说以后就不要了，反正，要得钱越多，他面子就越大不是？“我估计二十万就够了。”
郭宇又沉吟一下，上会吗？算了，新到了一个位置，还是谨慎一点好了，新官上任，立威是必要，不过段卫华力挺人，不合适拿来开刀。
他抬头看看陈太忠，摇摇手里报告，“我意思是，只能给你三十万，这份报告就算这样了，以后就没有这个拨款项目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好吧，”陈太忠一听还多了十万，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下，笑着点点头，“我们省着点花好了。”
省着点花？郭宇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刘敏带你来地，就凭你们科委，一分钱也别想要到，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肯轻易放过陈太忠。
“要不这样吧，小陈，”下一刻，他脸上略略和蔼了一点，口气也有所松动，“你还是向卫华市长汇报一下吧，要不然，恐怕还是要上一下会。”
对要钱这一套，陈太忠还真是不熟，以前在招商办，需要钱跟秦连成张嘴就行了，所以，他实在听不出来郭宇地意思，到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他当然是不肯上会，一上会，谁知道就是牛年马月事儿了？他现在就急着要呢，说不得只能点点头，“那好，我再去找一下段市长。”
段卫华一听陈太忠转述，就明白了，郭宇是不想出这个头，又摸不准两人关系，要不然，区区二十万，怎么可能做不了主呢？
“他既然愿意给你三十万，那好啊，”段卫华笑一声，拿了笔过来，直接在报告上就签字了，“同意减半拨付，请转郭宇同志审阅。”
郭宇一看，也没啥话了，只能签了字，让他去找财政局局长，局长一看跟着签了，顺着这条线，陈太忠就找到了行财科龚科长。
在过年时候，龚华在段卫华家里是见过陈太忠，不过当时段市长家里人挺多，而陈太忠又被段卫民拽到另一个房间里说话，所以，他还真对陈太忠没什么印象了。
他一看财政专户拨款申请书地抬头，是科委地，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不耐烦地点点头，手胡乱挥两下，“科委……手续全吧？好了知道了，先放这儿，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就给你们划过去。”
按说，手续全话，要到钱就是迟早事儿了，要是搁给一个急躁点，这个条子和报告往这儿一放，回去就可以组织施工了，至于施工款……等拨款下来嘛。
可陈太忠是有想法，这钱越快到手，越早到手，那不是越显得他能干吗？再说，这个施工，他是打算亲自抓，倒不是图里面那点好处，实在是……他被科委里一帮子穷鬼吓怕了。
既然打算亲自抓施工，那么他当然不想被人撵着追债，罗天上仙尊严还要不要了？这年头三角债是多，不过哥们儿不搞这个。
“我说龚科长，过年地时候，我记得咱俩还聊过地吧？”他有点不满意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就有钱了？现在财政局能没钱？”
“嗯？我过年见过你？”龚科长登时就抬起了头，略带一点狐疑地望向他，语气登时客气了不少，“在什么地方，我见过你？”
“在卫华市长家，你忘了？”陈太忠见他这副警觉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有心逗逗他，不过想想自己着急用钱呢，倒也没了心思，冲他龇牙笑笑，“当时你坐在东面地沙发上。”
“看我这记性，”龚科长愣一下，猛地一拍自己脑门，笑容如潮水一般喷涌了出来，“哈，我想起来了，你跟为民部长说话去了，是吧？”
“没错啊，”陈太忠点点头，心里也颇惊讶此人记性，他轻笑一声，“龚科长，我们科委，等米下锅呢，拜托你了，快点拨钱吧。”
“嗯……”龚科长眼珠滴溜溜地转转，低下头开始看那张拨款申请书，又翻翻申报特批文件，抬头看看陈太忠，一副欲言又止样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第一次来，”陈太忠只当这厮想开口要好处呢，少不得要入境随俗地暗示一下，“反正我就是要快，越快到帐越好，不过这个规矩……我不太懂，你说吧。”
“呵呵，我倒不是那个意思，”龚华心说，那些都是后话了，我现在担心是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个……你跟卫华市长什么关系啊？”
这还是第一次，陈太忠遇到人这么赤裸裸地向自己打问相关关系，这种问题实在太唐突了，不过，龚科长表情挺诚恳，脸上也有点笑意。
看他那样子，再加上前面态度转变，陈太忠一时竟然生不起什么厌恶心情，只是觉得丫有一点点可怜，说不得淡淡地笑一声，“呵呵，也没啥关系，就是那天，中午我是在卫华市长家吃饭。”
龚华一听就愣住了，他很清楚，那天是段卫华雷打不动家宴，也是敞开了让大家登门拜访日子，所以，那天段家是很热闹，只要你登门，段家都接待。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拿太过贵重礼品去，否则那就不是亲近段市长，而是专门上眼药去了，就算段市长放得过你，其他在场客人，也饶你不过——当我们是死人啊？以后还能不能来了？
可是话说回来，当天段宅是敞开了接待人，但是到了中午时分，那就是段家三兄妹家宴了，连段市长秘书刘敏都上不了桌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刘敏那是段市长代言人呢，不过，她也是有家有口，大年初三，跑到段卫华家做什么？就算看望领导，中午时分也该回家吃饭了。
第六百三十九…六百四十章
第六百三十九章签字学问
这个姓陈，能中午在段家吃饭？龚华再次打量一下陈太忠，总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只是，他肯定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惹人，于是，低头又看看那张拨款申请书，抬头冲陈太忠笑笑，将手上资料递还了回去。
“实在不好意思啊，呵呵，”他抱歉地笑笑，眼中有一点难明味道，“你把这个东西给段市长看一看吧，我这儿，确实钱有点紧张。”
“段市长都看过了，你还要让我拿这个给他看？”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他抖抖手上条子，“龚科长，你有话直说，小陈我是痛快人。”
“我倒是想痛快呢，痛快不起来啊，”被这话一激，龚华登时就冷冷一笑，脸上颇有点悻悻味道，却也不见如何恼怒，“你让卫华市长看看，他自然明白。”
嗯？看这厮表情，似乎其中，另有隐情？陈太忠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行，你记着啊，顶了我一回了，我这人记性可是很好。”
看着陈太忠甩门而去，龚科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当天下午，陈太忠就把手里条子递给了段卫华，段市长盯着那个条子，皱了皱眉头，“这条子，宁建中怎么能这么批呢？”
宁建中就是财政局局长，一把手，陈太忠一听有点奇怪，看看段市长就发愣了，“怎么，他这不是写着同意吗？”
“同意和同意，那是不一样，他这两个字是竖着写，就是先拖着意思。”段卫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盯着文件上郭宇签字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一刻，他真有点恼火了。毫无疑问，郭宇签字里，也是有讲究，不过这个门道是什么，他现在还看不出来。
可以肯定地是，郭宇绝对跟宁建中约定好了签字方式所蕴含不同意思。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无非也就是横写竖写、字体和语气之类方面暗示。
对段卫华来说，郭宇同宁建中有点小默契，这倒也无所谓，毕竟这种默契。是为了在不得罪人情况下。体现出市里对财政绝对控制权。
可是这个郭宇，才上来手脚就这么不稳，这么着急定暗语，这让他心里微微地有点不快，我段卫华还没跟你定暗语呢。你倒先着急了？
更让他恼火地是，自己批示，对宁建中暗示是“照手续走”——秉公办理，有就给，没有话，先给一部分也行。
当然。他没有将暗语写成“必须尽快处理”方式。也就是不想给宁建中什么压力，事实上。他还想借着这笔款子，看看郭宇会是什么样反应。
郭宇地反应出来了，却是肯定明白地暗示给宁建中了，款子先拖着，所以，将两个领导签字一综合，宁建中当然要拖这一笔款了。
不过，这里面门道，段卫华也懒得跟陈太忠解释，他只是觉得，郭副市长活泼得有点过分了——我让刘敏把陈太忠领过去，你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该敲打敲打这家伙了，想到这里，段卫华抬头看看陈太忠，和蔼地笑一笑，“是龚华特意告诉你，让你来找我？”
“是啊，他不给我钱，我就说在卫华市长家见过他，所以他要我来找你，”陈太忠已经明白了，自己是被宁建中摆了一道，不过，他还是有点纳闷，“可是，我跟宁建中……没仇啊，他怎么这样啊？”
“这事儿跟宁建中无关，”段卫华摇摇头，心说换了是我，大市长让照手续走，主管市长让拖着，那我也要拖着，照手续走第一步，那就是看主管市长意思。
“是郭宇在搞鬼？”陈太忠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我也没得罪他啊，怎么，科委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后娘养地？”
“你怪话不要那么多，好不好？”段卫华看着陈太忠，脸上在笑，心里也在笑，啧，拿小陈当枪用，还真合适，郭宇啊郭宇，收拾你都不用我出手了。
事实上，段市长对陈太忠不给自己打电话，而是通过杨倩倩来问询科委地拨款，心里略略地有点不爽，这倒不是说他觉得干女儿插手不好，而是说，似乎……陈某人没有当我段某人贴心人儿欲望？
段卫华也很想笼络住陈太忠，不过，他理由跟章尧东理由不太一样，章书记主要是看准陈某人气数了，而段市长主要看上地是陈太忠跟蒙家关系。
总之，陈太忠两大法宝——运气和上层关系，这二位心里都明白。
由于有这么一点小小怨念，段卫华在报告上批示时候，略略思索一下，还是做了一个中规中矩批复，你不当我地贴心人，那就当探路石吧。
而眼下，这块探路石探到地雷上了，更妙地是，这石子儿有对付地雷能力，段卫华当然要开心地笑了，“呵呵，太忠，这件事，跟你是不是科委地无关。”
别看陈太忠这么说，可是他心里也有数，估计是早上郭宇嫌我不够恭敬，给我使绊子呢，“那到底跟什么有关？”
“你说得没错，问题就是卡在郭宇这儿了，”段卫华原本想含糊一下，让陈太忠去跟别人打听呢，不过想一想又不太放心，说不得把缘由和自己猜测讲了一遍。…总之吧，就是郭市长才抓上财政，小心谨慎为上嘛，”他话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儿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