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副主任却是孤身一人来地，三人就在碧园大酒店找个小包间坐了进去，原本，邱朝晖是不想问杨倩倩来历地，不过陈太忠却是执意要介绍，“杨倩倩，我同学，我们一批考上公务员，在机关事务管理局上班呢。”
这跟我有屁关系？我管她是你同学还是你情人？邱朝晖含笑点点头，“呵呵，现在年轻人，真不得了，看到你们，我觉得自己该退休了。”
说归这么说，他脑子里就琢磨开了，看来这个陈太忠，还是一个比较注意口碑家伙？嗯，懂得注意这一点年轻人，办事手段，应该不会很绝——最起码是很注意场面。
杨倩倩笑一笑，没吭声，她并不在意陈太忠在吃饭时候喊了别人，到一个新工作环境中，尽快地融入那个***，是很有必要，再说，吃完饭两人还要去歌，肯定不会带邱朝晖一起去了。
不过陈太忠介绍语，还是让她心里微微地有些失落，虽然那话，是对他们二人眼下关系最好诠释。
“中午就想请大家吃饭呢，”陈太忠笑一声，“不过，我不知道该订几个包间，索性也就免了，呵呵。”
这话一说，邱主任就明白了，这位估计已经把科委底儿摸了一遍，倒也就不再遮着掩着了，“呵呵，陈主任倒是痛快人，王科说得一点也没错。”
他今天来，就是想跟陈太忠联络一下感情，上午陈太忠在会上软中带硬表现，让他明白了，这种年轻人，做朋友远比做对手好，至不济，大家也混个和平相处才是正道。
“邱主任跟王科很熟？”陈太忠笑一声，先胡扯一点别，上来直奔主题这种手段，他是不会再用了，已经是副处了，那就得有点副处样子才对。
“还算挺熟吧，听小王提起过你，”邱朝晖笑一声，“听说你们在欧洲招商，很出了点成绩，她很佩服你……”
一边瞎扯，一边酒菜就上来了，吃喝到半路时候，酒店老总儿子小乔还来敬了一下酒，他那恭敬程度，让邱副主任颇有点意外——这陈太忠还真可以啊，眼皮子够杂，那种恭敬，显然跟公款吃喝次数无关。
说着说着，陈太忠见邱朝晖纯粹是顺着性子瞎侃，并不有意引什么话题，略略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人家找他没事，就是纯粹交流感情呢。
当然，或者人家沉得住气，不过他不想沉住气了，年轻人总得有个年轻人样子，“对了，邱主任，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 众所周知的秘密
邱朝晖听说陈太忠要跑科委装修经费，一时就有点愕然了，好半天才摇摇头，“反正我很少去办公室，你怎么搞我无所谓，不过，你要小心，钱下来了，未必是你负责装修，甚至，可能都花不到装修上，文海想早就买一辆桑塔纳，现在没准惦记上处级红旗了。”
“刘浩丽不能帮想想办法？”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刘浩丽，就是那个出纳。
“文海要用钱话，她能拦得住？”邱朝晖倒是没惊讶陈太忠知道这么多，他心思，更多地是用在不失时机地挑动一下上。
“再说，现在她这个出纳，做得也没意思，账上钱一到，文主任总是第一时间就花掉或者提走，账上永远都只有那么几块钱。”
“不能这么过分吧？”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现在三令五申地不让搞小金库了，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
“啧，”邱朝晖嘬嘬牙花子，叹一口气，“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说呢，小文有小文难处……他女儿是脑瘤。”
“脑瘤？”陈太忠一下没反应过来，敢情你这还是帮他说上情了？
“嗯，”邱朝晖点点头，“小金库……他小金库里也是空，他女儿一年要开刀两三次，他还得借钱呢，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也没办法。这还真是棘手事儿，听到邱朝晖话，陈太忠一时就陷入了沉吟中。
毫无疑问，文海做事实在有点过分，但这种情况，做为任何一个明白内情人。就算恨他，也必定是带着一种怜悯心情。
“没人举报吗？”他挺奇怪，同情心不能当饭吃，就算你文海值得别人同情，可是你触犯了很多人地利益，在个人利益面前，同情心算个屁啊。
“怎么没有？大家都知道秘密，那叫秘密吗？”邱朝晖笑一声，“不过。文主任有办法啊，他出去吃饭，明明吃了八十，给你拿回一千发票来，经得住审计！”
“父爱，不能做为贪鄙借口。”陈太忠冷哼一声，“他都有心买车了，哼，管过别人死活没有？考虑过科委发展没有？”
邱朝晖笑着点点头表示赞许，却是不肯说话，陈太忠心里一时有点纳闷，我知道你跟文海不对眼，他做得也不对，可是说到这种事你还笑，就没意思了吧？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倒不是邱主任幸灾乐祸，那纯粹就是很单纯冷淡，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更何况是同事之间同情？念叨得久了。自然就看淡了——而且，这同事还跟文海不对劲！
他摇摇头，又发问了，“邱主任，这个……文主任地女儿，是好了还是死了？”
“呵呵，”邱朝晖无奈地苦笑一声，端起了酒盅，“好像还要开刀呢，唉……”
“嗯。”陈太忠听到这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算计，就岔开了话题，“对了邱主任，听说你以前。跟梁主任关系不错。他这人工作能力怎么样？”
你都知道那会儿事儿了，还问我这个？邱朝晖淡淡地笑一声。“这个，都是同事，我也不想背后说人，反正，时间是最好试金石，你慢慢就看出来了。”
我靠，你都说了一箩筐了，现在想起来不能背后说人了？
陈太忠心里很有点不耻其为人，不过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仇家既然结下了，说点小话很正常，倒是难为了邱主任，居然还能帮解释一下文海是身处困境中。
他很清楚，遇到文海女儿患病这种事儿，搁给个心肠软，没准就假装看不见了，心肠硬，倒是想扳倒文海，可眼下似乎没什么效果。
陈太忠现在心肠，不算太软但也算不得硬了，只是他有一点认知迥异常人，那就是他认为，有本事、能造福大家地人，贪一点没事，可是你没本事话，就算再可怜，也不该乱伸手。
是，进城务工农民，不能因为没脸回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偷去抢；机床厂那科长，也不能因为没钱吃饭就去偷饲料，你擦皮鞋活不了吗？这些人，不值得怜悯。
海有本事吗？可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能异军突起，力压邱朝晖和梁志刚，自然也是有其能量，只是他没有好好地利用就是了。
更或者，他把这些能量，全用在了内斗上，一切以保住位子为前提——按说，那么多人举报他话，想消化掉这些怨念，也得费不少劲儿。
你要是能带了大家挣钱，做为领导，从里面多分点儿，这是天经地义，可是你硬生生地从别人碗里抢吃，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很快地，陈太忠就定下了基调，接下来，自是吃得很开心了，让他吃惊是，四十四、五岁邱朝晖，居然有胃病，虽然喝地是红酒，却是也没有喝几杯，就从包里掏出一大把药片往嘴里塞。
“邱主任，你这……得好好地养身体，”陈太忠开口相劝了，“你可是还正当年呢。”
“贲门口毛病，还有十二指肠球炎，不好治，”邱朝晖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又是一阵大恨，这还不全是文海那混蛋气出来？“反正慢慢地养着吧。”
既然人家摆出一副“舍命陪君子”架子，陈太忠反倒是不想强求了，想到还要陪杨倩倩去唱歌，一时间就不想再吃下去了。
邱朝晖胃口也不行，早早地就停箸了，可是，他那双眼睛看似有点无神，又有点和蔼，但陈太忠总觉得，这家伙地视觉范围非常之广，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但绝对什么都能发现。
又是个人精！陈太忠手悄悄地伸到桌子底下，轻轻地推了杨倩倩腰一下，他觉得自己意思很明显——你快说“吃好了”，大家不就能走了？
触手处，柔若无骨，又略略地些张力和弹性，感觉还真……嗯，这是同学，不能乱想。
谁想，这突如其来一推，让杨倩倩身子登时一僵，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忙不迭端起啤酒杯灌了一口，心里却是在怦怦地乱跳，这个陈太忠……在搞什么？
“其实，把办公室装修一下，也是好事儿，”邱朝晖茫然地看着手中高脚杯，似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报告前年就报过，不过一直没批下来。”
“在李健那儿压着呢？”陈太忠可不会相信这个错觉，不过他有点奇怪，杨倩倩今天喝酒，怎么上脸上得这么厉害？
“应该是吧……”邱朝晖叹口气，沉默不语，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
见有点冷场，说不得，陈太忠又悄悄伸手推一把杨倩倩，这一次，杨倩倩就混若未觉了，只是他手上那柔嫩感觉依旧。
“不行，有点不舒服，我得先走一步了，”邱朝晖皱着眉头，捂住了胃部，随即和蔼地一笑，“陈主任，这顿饭就你请了，呵呵，我是吃大户。”
“那早点休息吧，”说着，陈太忠站了起来，自己能在招商办报销饭费，邱主任这么说，倒也是快人快语不做作，“我们也走……”
三人走出去之后，陈太忠要开车送送邱朝晖，谁想邱主任有意无意地扫了杨倩倩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先散散步，老毛病了，我知道怎么来对付。”
其实，他今天地目已经达到了，不但沟通了关系，还成功地把文海大部分劣迹讲了出来，而且也没隐瞒那个人所共知可怜之处，说话相对还是比较持平，初次见面谈成这样，还能有什么不知足地吗？
而且，陈太忠那小动作，他也看到眼里了，虽然他不能肯定，丫是不是要那女孩提出离场，不过，女孩地脸都红成那样了，自己再呆下去，未免就有点没眼色了。
陈太忠和杨倩倩上车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一不小心，杨倩倩发现，林肯车行驶方向，并不是冲着幻梦城去地，一时就有点着急了，“太忠，咱们不是去唱歌？”
“总是去十七那儿，有点腻歪了，”陈太忠大大咧咧地解释，“今天咱们去金凯利，换个环境，呵呵。”
“哦，”杨倩倩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她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阵若有若无失望
第六百三十七…八章
陈太忠听到杨倩倩不说话，转头看她一眼，车窗外飞快掠过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或明或暗斑驳光影，却又转瞬即逝，她表情……看不分明。
“红灯，你看什么看啊？”终于，杨倩倩忍受不了他注视了，手一指前方，“拜托，太忠，你要开车就好好地开，我还年轻呢，不想跟着你倒霉。”
“看你这点胆子吧，”陈太忠一脚刹车下去，索性扭转头来仔细地看着杨倩倩，路口街灯斜斜地照过来，显得她长长睫毛格外地长，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做几行，正在微微地抖动着。
“我说你还没完了？”杨倩倩等了一阵，见红灯还没转绿，终于经受不住这种肆无忌惮打量，转头恶狠狠地迎面相对，“你到底是看路，还是看我？”
“我发现你今天挺好看，”陈太忠丝毫不以为忤，轻笑一声，一指她身上紧身加长明黄色羊毛衫，“这个颜色挺衬你，你皮肤白，穿上这个越显得白了，很有气质。”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荆紫菱都敢叫哥们儿开着林肯车制造车祸，你居然怀疑我技术？我很寒心啊，倩倩，你就是这么对老同学？
不过，杨倩倩对这个马屁倒是很受用，笑着点点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那下次跟你出来，不穿这个了，省得司机开车不专心。”
“关键它是紧身啊，那啥……算算。我不说了，”陈太忠还待口齿轻薄，一见杨倩倩怒目而视，慌不迭就是一挂挡一脚油门。“变灯了，坐好啊……”
林肯车飞快地驶过十字路口，杨倩倩脸上，又五彩斑斓了起来——确切地说是灰度变幻，好半天，她才叹一口气，“太忠。你都是副处了。咱俩无所谓，跟外人开玩笑话，要注意一点。”
“除了你，谁还配我夸她？”陈太忠冷哼一声，目不转睛专心开车，“对了倩倩，让你干爹给批点钱，没问题吧？”
这厮在这一刻，终于图穷匕见了，他当然不会无故地去夸一个人。或者。就算夸，也是淡淡地一两句带过，像这样刻意迎逢，目那是可想而知地。
杨倩倩愣了一下，才缓缓地摇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你现在直接找我干爹就行。不用通过我了……他挺赏识你。”
“我可不稀罕他赏识，”陈太忠专心地开着车。“最好你能先帮我问问。”
听到这话，杨倩倩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倒是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笑意，可偏偏地，她还冷哼了一声，“哼，有你这么个同学，也算我倒霉了，唉，又得被干爹说了。”
她高兴地，当然是陈太忠没有忘记同学情谊，太忠喜欢通过她找段市长，那两人关系，慢慢地总会被大家知道——当然，只是很纯很纯同学关系啦。
她心里清楚，他确实是有权力直接找段卫华了，段市长也真赏识他，不过一想到干爹和他能直接交流，自己终究会变得可有可无，她心里就有点失落：那样，我在陈同学心中地位，会不会变得不那么重要呢？
想着想着，她居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热了，说不得就摸出了手机，侧头看看专心开车地陈太忠，“是科委装修地事儿吧？”
陈太忠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地开车，他不想跟段卫华走得太近，以免打上“段记”标签，别人不配做他老大，他也不想因为跟某个派别走得太近而莫名其妙地遭到算计。
是，他觉得眼下这样就不错，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个派系之间，能比较客观地冷眼看待众生相。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殊不知有些东西是一旦沾手就不好脱开，而且就算脱开也就未必值得庆幸，正应了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窗子，你装饰了别人梦。
段卫华接到杨倩倩这个电话，略微沉吟了一下，“科委要钱装修？啧，没这笔预算吧？唉……算了，你跟小陈说一下，让他明天电话联系我吧。”
“他就在我旁边呢，”杨倩倩轻笑一声，“干爹，宇轩哥在不在？我请他一起去唱歌。”
“他出去玩去了，”段卫华刚想让陈太忠接一下电话，转念又甩开了这个想法，“呵呵，你俩好好玩啊，就这样，先挂了……”
放下电话，段市长就琢磨开了，嗯，这个陈太忠有事儿不给我打电话，而是要倩倩来转述，这不符合程序啊。
不符合程序，这意味着什么呢？丫不想得罪章尧东想左右逢源呢，还是说有意跟我保持距离呢？段卫华开始浮想联翩了……
第二天，陈太忠一大早来到科委，就堵住了李健，“李主任，听说你这儿有咱们装修办公室申报材料？给我一份
“那个是整个科委办公楼翻新，”李健愕然地看着他，“不是一部分，数目挺大……六十多万呢。”
“六十万就六十万吧，唉，”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我在招商办弄三十万活动经费，也不过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这样了？“拿给我一份儿，我去跟文主任说说。”
嗯？六十万你都能搞到手？李健看他地表情，就有点愕然了，略一犹豫，“其实……”
“其实什么？说！”陈太忠有点烦他这吞吞吐吐地样子。
“其实……”李健看他一眼，清清嗓子，“咳咳……其实咱们还有重建科委大楼预算。审核没过，也才六百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