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宏？”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皱眉头，他跟科技发展处张处长是老关系了，他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上任，反倒堵了熟人路。
“我知道他跟你熟，”姜世杰见他这副模样，语出惊人，“呵呵，你也别内疚了，他应该没有怪你意思。”
敢情，张志宏冒头，却是邱朝晖意思，邱副主任也没有别地想法，就是想搅一搅局，务求不让文海推出来人顺利地上位。
总之，这个位子没有落到文海一系人手里，邱副主任就知足了，至于说张志宏，原本也没报多大念想。
听到这儿，陈太忠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纳闷了，他仔细看看姜世杰，“我说老姜，你怎么啥都知道啊？在科委干过？”
“科委里，我有两个大学同学，还有校友，我可是凤凰学院八四届地毕业生呢，”姜乡长苦笑一声，眼中有些说不出地寂寥，“还是学生会积极分子……”
晕死了，陈太忠简直要震惊了，眼前这个乡下老农一般地乡长，居然是八零年大学生？十四年过去了……却是只混了一个乡长？
当然，要是按九七年行情，大学里出来毕业生，混上十四年成为乡长，那就算得上不错了，不管怎么说，主政一方，也算得上是小有局面了。
可是，国家七八年才恢复高考，后面几年里，能考上大学，那都是一时俊杰，而且那时国家急需就是人才，正牌大学毕业大学生，含金量也高，远比那些工农兵学员要强。
八四年毕业大学生，十四年之后，成为副厅都有，正厅……陈太忠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吴言才是八八年毕业，现在也是正处了。
“你这是……被耽误了啊，老姜，”陈太忠一拍姜世杰肩膀，“不过……厚积薄发，倒也不算晚。”
“唉……”显然，姜世杰并不想提这个话题，他长叹一声，端起面前小酒盅，一饮而尽，再长长地打个酒嗝，“一言难尽呐……”
今天酒桌上，除了他俩，就是古昕和丁小宁，古局长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头，少不得开一个玩笑，“老姜，只要你没犯过啥错误，以后路没准就顺了呢。”
“错误？谁没犯过错误？”姜世杰摇摇头，下一刻，他脸上又泛起了笑容，“陈处，你也别郁闷，有老姜我这个卧底，你在科委，吃不了亏。”
第六百三十二…三章
我在哪儿也吃不了亏！陈太忠笑眯眯地看姜世杰一眼，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我只是学习人情世故来，本来都有了作弊器了，你再送我一个……是不是有点那啥啊？
不过，想想姜世杰这人情，是因为看好自己发展，身居高位者，谁还没有几个类似作弊器——或者说信息采集器？如此看来，倒也不算作弊。
想到这个，他终于抑制住了拒绝欲望，而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你继续说……”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了，不过，让陈太忠惊讶是，科委办公室主任李健，居然也是凤凰学院出来，而且跟姜世杰还认识。
李健算是文海人——这简直是废话，办公室主任地位，虽然比各个科室一把手要略低一点，但是管得杂务很多，这种关键位置，文主任是不会允许出毛病。
其实细说起来，李健这个人，就很有些科委系统特色，他父亲就是科委一个老科长，退休时为副主任，现在两个副主任邱朝晖和梁志刚都在他手底下干过。
李科长是实在人，做事也公道，直到现在，说起已经退休老李来，大家都要伸个大拇指出来——那是厚道人。
海上台时，李健是工业科技科副科长，也就是现在高新技术处前身，不过，虽然他跟邱朝晖和梁志刚都很熟。却是没参与“三副夺正”地那一场战斗——没办法。帮谁都不合适。
当时地办公室主任，是支持文海，文海就坐之后，肯定要赏功臣，正好在这个时候，那主任跟别人打了一架，脸上装了幌子，也没面皮在科委本部呆着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科委机构改革了，一番调整之后，文海借机免去了米自然兼任工业科技科科长，而那主任却是顶了上去，成了高新技术处处长。
可是。空下这个办公室主任位子该谁来坐。却是又引起了一番争执。
海是意外上位。他不被看好是有理由地，是，丫在科委根基并不算深，到后来他一琢磨，李健一向不掺乎事儿，又是科委子弟，对系统也熟。得了。就他吧。
这个建议，让大家很愕然。不过，不管怎么说，李健绝对算不上是文海人，再加上老李科长人脉，也没人拒绝这个建议，于是，李健被调回办公室当了办公室主任。
从感情上讲，李健更偏向邱、梁二人，但是文海将其从副科提为正科，那也是有知遇之恩地，所以他仔仔细细、兢兢业业地和着稀泥。
是地，这是一个妥协地结果，三方无可奈何之下结果，斗争归斗争，该妥协时候，还是得妥协，学不会妥协，那不是合格官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看来，这个李健，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嘛，陈太忠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把办公室主任捏在手里，也算一张不大不小牌。
不过，他没有想到是，今天上午他在科委地表现，让李健产生了一种疏离感，当他是招商办地科长时候，李主任是很喜欢他率直地性情，可是，当他成为科委副主任时候，李健却是觉得，这个人个性，实在太强了一点。
初到科委这种知识分子扎堆地方，你一个年轻高中生，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简直太张狂，太目中无人了，知识分子们，讲究是内敛。
初见腾建华，就要用车送人，人家跟你熟络到这个份儿上了吗？而且多少也有点笼络人心之嫌，这是冒失之一。
至于后面问李健科委中层领导配车事，就更显冒失了，初来乍到，不明白地方就该多看看，多带眼睛少带嘴巴，在科委做人，不能这么不稳重。
总之，不管怎么说，有了姜世杰一通话，陈太忠对科委这个环境就要了解很多了，以前走马观花地接触过，看不太分明，现在才知道，科委这边不但穷，而且真是乌烟瘴气，领导们有点时间都顾着扯皮了，能发展好倒是怪事儿了。
不过，他只当自己是做好准备了，谁想，在接下来年度工作计划会上，文大主任就先给他来了一记阴。
陈太忠到会之后，在十几个人会上，文海替新来副主任做了热情洋溢介绍。
“陈副主任是个年轻有为干部，任职经历极为丰富，曾历任东临水村代村长、开发区街道办副主任兼政法委书记、横山区方志办主任、市招商引资办公室业务二科科长，现在还兼任招商办副主任，而且，在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突出贡献……”
“陈副主任能到科委来，是市里对我们关爱，组织上对我们照顾，有了陈副主任这种新鲜血液，在大家努力下，我相信在不久将来，咱们科委一定会……”
这话听起来挺不错，文海对陈副主任很欢迎，而且向大家介绍得也够隆重，不过陈太忠已经被姜世杰打了预防针，说不得就要仔细揣摩一下文主任本意。
这不揣摩还好，一揣摩，还真让他品出一点怪味来。
最主要一点，就是文海对他任职经历了解，了解得简直太清楚了，这绝对不符合常情，那么这个介绍，就可以看成是文大主任一个非常明显暗示：小子，我可是下了一番辛苦调查你，是，我非常重视你，别试图在我眼皮子底下玩什么幺蛾子。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通过对他任职经历重点介绍，与会地人肯定要生出一种“这家伙在哪个位置都呆不长”地感觉。
当然，火箭干部给人印象，多数是这种感觉，大家也都认可此人应该是火箭干部，可文海话，提醒了在座诸位一个事实。
跟这人相处，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别以为巴结上人家就没事了，到时候，陈某人甩手一走，那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可你们还要在科委呆着呢。搞搞明白啊。我文海才是科委主任。
海话说得很含蓄。不过在座人中，基本上有心人都听明白了，文主任对这个高中生副主任，抱有很强地提防心理，但是，他那热情洋溢介绍，又向其表示出了谨慎欢迎。
陈太忠终究不是那种智商不够主儿。一旦用上心。也就听出来了文海意思——事实上，文主任生恐此人年少不稳。听不出弦外之意，暗示做得也挺明白，要是再晦涩点，那也就难说了。
这个哑巴亏，让陈太忠吃得实在有点不情不愿，可是偏偏地，他还没办法说什么，所谓老到地处世手段，就是这样了：既能表达出自己地主张，又能表示出有限地善意，同时还要提醒、警告一下别人。
这一石三鸟行为，文主任还是通过了高明语言艺术表达出来，正是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见官场里学问，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陈太忠不喜欢文海表达方式，非常不喜欢，这倒不是他觉得文主任说话咬文嚼字、手段老辣就有多么不好——哥们儿炼情商呢，有啥手段你使劲使！
他反感是，文海这么做，显然自我感觉太好，是地，人家是给他陈某人上眼药呢，哥们儿初来乍到地，也没表示出什么攻击性，你有必要做得这么夸张吗？怎么，合着这科委，就是你文某人自留地了？
不过，对于这种场面，陈太忠实在是没什么好地应对法子，这根本不是他熟悉领域，而且他非常缺少这一方面锻炼。
好，哥们儿忍了，你先得意着，他很快就找到了借口，好平衡一下心态，我还要看你更多手段呢，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啊。
其实，文主任介绍，时间也不是很长，等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副主任，要不要你给大家讲几句？”
“还有其他老同志呢，梁副主任和邱副主任都在，我就不说了吧？”陈太忠笑吟吟摇摇头，人却是站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会尽量把科委创收搞上去，这也是市里派我来主要原因，希望能得到大家全力支持。”
科委穷，这是不争事实，他决定从这一方面下手，体现自己存在，不但可以避重就轻，躲开文海风头，还能争取大多数人支持——你文海再能，带不给大家蓝盈盈钞票，你看大家听谁？
对于陈太忠敛财能力口碑，还是很有几个人知道，而且他又来自招商办这种肥得流油地方，这种话当然有资格说。
最绝是，他拉上了市里班子做后盾，高中生做科委主任，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事，要说市里没有全盘考虑，那是不可能——最起码，就算是借口也得有一个。
海，你挺能，不过，哥们儿这话绵里藏针，也够你喝两壶吧？讲完这句话，陈太忠又坐了下去，心里不无得意，带种，你跟市里扛膀子啊——不是小看你，再给你个胆子。
哥们儿这情商，真见涨啊，这种话弯弯绕、不软不硬话都说得出来，一时间，他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这话可是没什么漏洞，不服气话，你反击嘛。
第六百三十三章科委初出手
海却是没想到，陈太忠反击来得这么快，有心发作吧，可人家话没落什么把柄下来，心里登时就有点憋屈了。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么高，果然不是善与之辈啊。
想到这里，文主任就又想起。今天是连邱朝晖都来了。平日里会议，邱副主任十次有九次都是请病假缺席，今天倒也算是一桩奇景。
科委人都明白，邱副主任作为呼声最高候选人被淘汰，跟文海之间地芥蒂，那不是一点半点，现在低调做人，却又不愿意看文海地脸色。而文海正好乐得没人歪嘴，倒也不在意。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用眼角余光瞟一眼邱朝晖，却发现邱副主任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似是昏昏欲睡。一点支持陈太忠架势都没有。
这个老滑头！文海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他当然不会认为，邱朝晖就会瞌睡成这样，那厮显然是眼闭心明，正美不滋滋地看笑话呢，要不然，丫今天吃撑着了，来开会？
梁志刚则是拿了一杆钢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神情煞是专注，仿佛一个速记员一般。根本不抬头扫视会场。
姓梁你也看我笑话啊，文主任一生气，也懒得继续刚才话题了，冲李健一扬下巴，“小李，可以开始了，接下来会议，你主持……”接下来会，实在是乏善可陈，倒是时不时地有人斜眼瞟一眼陈太忠，很明显，这厮地强势，已经被大家感受到了。
人家背靠招商办，市里又有人关照，面对科委这个局面，那是进可攻退可守，恐怕，若不是为了那个副处指标，都未必肯来这儿呢——这也是科委唯一比招商办优越地方了，实实在在体制内职能委员会。
不过，这厮强势是够强势，可也正应了文主任那暗示：人家随时能拍拍屁股走人，所以，大家就要琢磨一下，怎么样能跟此人拉上关系，却又保持相应地距离呢？
邱朝晖打了一阵盹之后，抬头打个哈欠，又伸手在鼻子前扇扇，端着杯子就出去了——科委开会不禁烟，屋里乌烟瘴气地，他又不抽烟。
这是邱副主任又要溜号了，大家心里明明白白地，不过，也没人说破。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总算是开完会了，文海走到陈太忠身边，拍拍他肩膀，“来，小陈，把你办公室安排一下。”
陈副主任办公室就是前米副主任办公室，这种事情，原本是李健就能做，不过，文主任想明白了，跟这个愣头青对着干没什么意思，惹得人家火了，在市里歪歪嘴，能整下米自然主儿，整他文海也不会很难。
当然，文海也不是说就怕了陈太忠——文主任上面也有人，而是他认为，这么搞划不来，人家祸害上一番，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而那烂摊子，他文某人得自己收拾，没准还会因此中箭倒地。
所以，他就要向陈太忠示好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位已经是呈现出一飞冲天地架势了，区区地科委留不住此人，何必枉做小人呢？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嘴里还挺客气，“呵呵，谢谢文主任，”不过，他这个谢意，大抵也就是那么一说，别说他自己不会介意，文海更不会介意。
米自然办公室，比李健地办公室还小，还好，总算是单独一间，屋里桌椅比李健强，起码是近几年比较流行大班桌和大班椅，不过，估计一套下来也到不了八百块，很低劣那种，尤其是办公桌漆皮破处，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石膏。
件柜也是铁皮柜，老旧绿色那种，还有个书架，却是手工木制，估计年纪要比陈太忠大——而且还大得不少。
陈太忠愣了半天，才黯然地叹口气，文海已经走了，只是李健还在，递给他一串钥匙，刚要离开，却被陈太忠一把拉住了。
“李主任，这个办公环境，有点影响形象啊，你说我把这个屋子改造一下行不行，”在招商办呆惯了，他还真不习惯这里，“资金我自己筹。”
你愿意搞就搞呗，问我干什么？李健有点接受不了这个问题，不过，副主任大人既然有心示好，他也不能不理，于是笑嘻嘻地点点头，“你自己出钱，肯定没问题了，不过，就算整好一间，大环境还是这样，我觉得起不到多大效果。”
你一个第三副副主任，把房间装修得那么好，前面几个主任会怎么想？他能理解陈太忠心情，但是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了，官场不是你这么混。
不过，陈太忠智商，并不像他想那么不堪，他点点头，“嗯，暂时也就是这样了，不过……其他几个主任房间，我也得装一下，嗯，还有你办公室，是咱科委门面，不能含糊。”
当然，其他科室，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原本就是有己无人性子，能考虑到团结，已经是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