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对这人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在他看来,这家伙表现欲望实在太强了一点,不管自己随便说点什么问点什么,这厮总能很快地反应过来,或者回答问题,或者就是赤裸裸地吹捧。
没错,陈科长是喜欢别人来拍马屁,可是这马屁太赤裸话,他难免就要生出一点不自在。刘思维虽然在素波混过一段日子,但言谈举止和思维方式,还是小县城里那一套,偏偏地他并不自知,每每在发言时候就带出了一些不合时宜观点,而且语气极为肯定,似乎是还引以为豪。
这家伙做事,有些浮躁啊
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已经学会用一些官场标准来审视别人了,这种转变是潜移默化间发生,正如延绵春雨润物无声一般,不得不承认,相较两年前,他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漫无边际地聊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陈太忠拽出了刘望男,他并不想瞒她什么,“望男,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堂弟,能不能独当一面?”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各有招数
刘望男当然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发问。
“他太着急表现了,”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这对于脸皮极厚刘望男而言,确实是很罕见,“其实他还是有些能力,都怪我不好,刚才就跟他说了,要给他争取一个煤矿矿长干干。”
“看你这话说,这不是见外吗?”陈太忠轻佻地摸一把那刀削斧凿一般脸蛋,轻笑一声,“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有点本事,当然要显摆给亲戚们看了……你觉得我会怪你吗?”
不怪我当然好了,刘望男才觉得心里一松,谁想他后半句话就说出来了,“不过这个矿给他,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这么着吧,让和尚来管这个矿,他先帮手怎么样?”
“和尚?”刘望男仔细琢磨一下,她知道陈太忠跟萧牧渔关系其实很一般,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太忠这个提议,很有道理。
萧牧渔简直活脱脱就是十七翻版,乖巧识做,人机灵心思也活,他比十七强是长相相当英俊,脾气却是差了点,火气上来,他真敢下手弄人,而十七胆量就要逊色一些了。
不过,这家伙也有很明显缺点,就是耐不住寂寞,刘望男估计那厮未必就愿意去那个煤矿守着,可事涉自家堂弟,她倒也不合适再说这话了。
果不其然,和尚一听说,陈太忠有意把自己安排到煤矿上去,登时就哭丧起了脸。“陈哥,那地方太偏了啊,小萧我又不懂事儿,怕是扛不起那担子。”
噫?你小子还想推三阻四?陈太忠不爽了,“我说和尚,你意思是。我最好找个佛龛把你供起来是不是?”
“那哪儿敢呢?”萧牧渔赶紧赔上笑脸,他跟十七日子不短了,知道陈太忠说话阴损脾气操蛋,倒也不以为意——他倒是想介意呢,人家有那操蛋资本!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委屈,老大,我可是才帮你家收拾了俩小毛孩子呢。咦?小毛孩子……他想起个合适地人来。
“我也知道,您是想让那个通玉家伙做副手,”他还真会说话,愣是硬生生整出了一套理由,“可那是望男姐堂弟啊,我可不想吃望男姐排头,这事儿我还真难做。要不这样……”
“我觉得马疯子那儿。四小义里董毅就不错,要不让他去?也正好避避风头……”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太忠脸色。
董毅?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这个建议,还真是不错。
他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和尚地托辞,不过和尚话也有几分道理,随着古昕淡出,刘望男又有他陈某人支持。现在已经是幻梦城实打实二号人物了,和尚忌惮她是正常——其实那也是忌惮自己。
可让董毅避避风头,这个说法却是不错,虽然蒙艺说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范晓军会不会悄悄地找点什么理由秋后算帐。那也实在难说。
秋后算账是很多官员具备品性,大致就是“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地意思——抑或者“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似乎不如此,就不能彰显自家能力。
当然,范晓军想找回场子,肯定不会自己出面,可是他陈某人能背后捣鬼做手脚,难道人家堂堂副省长就不会了?
一旦事情发生,他还注定就不能束手看着董毅受制,索性不如放那家伙出去躲避一下风头,和尚这建议,倒也算拾遗补缺了。
“臭小子,就你话多,偷奸耍滑也算有一套了,”陈太忠也懒得理他,恨恨地一瞪眼,用手指指他,“去,把董毅给我招呼过来……”
听到陈科相招,不多时董毅就美不颠颠地跑到了幻梦城,“哈,陈哥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
“倒也没啥,我两件事,你都参与了,嗯,很不错……”陈太忠沉吟一下,“这么着吧,我手里有个煤矿,你帮着管一下吧。”
他决定不提避风头之类说法,免得失了自家锐气,虽然一个科长避避副省长风头是很正常地,可他就是认为没面子,“我跟范晓军斗法还要斗一阵,也不想为你地事儿分心……”
“这个我明白,”董毅连连点头,脸上笑容不减反增,“有正经营生,谁愿意玩社会啊?呵呵,多谢陈哥了。”
这就是差别了,和尚一直混迹在清湖和横山,后来又攀上了十七,虽然也经历过苦日子,但大鱼大肉日子总是不少,就不想去吃苦了。
可董毅哥几个混在湖西,这地方真很穷,想讹人都找不到几个有油水,苦日子过久了,一听说能有个煤矿管管,那还能不喜出望外?
“嗯,反正都交给你了,对了,出了煤以后,凡尔登水泥厂那边,咱们是供定了,其他你自己张罗吧,有麻烦给我打电话,”陈太忠站起身来,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对了,还有个通玉家伙,你帮着带一带,看那块料怎么样。”
“可是……”董毅有点吞吞吐吐,看起来有话不敢说那种。
“哦,说待遇是吧?你先干吧,”陈太忠不介意这种小事,“做好帐就行了,等结算地时候亏不了你们哥几个。”
这几句话说得含混无比,要是别人这么说,董毅就算嘴上没话,心里也绝对要计较一下,可对上陈太忠,他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什么叫强势人物?人家陈哥这才叫强势,废话都懒得说,也根本不需要考虑我感受。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在官场口碑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在那些草根阶层中,形象却是高大得惊人,从曲阳民工到纺织厂下岗工人,从马疯子到石红旗,谁不知道陈科长是一个顶天立地、一个唾沫一个坑地好汉?
陈哥不是那种坑人地主儿,他坑人,但坑不是咱们这种苦哈哈,董毅非常明白这一点,大多时候陈哥都比较好说话,当然,这种好说话,并不是指他能从账目上做手脚来欺瞒陈太忠,那种事儿打死他都不敢做。
“大概有个一两万,那儿就能启动了,”陈太忠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关心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地,“这点钱有没有?”
“有,有,”董毅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有点犯嘀咕,早知道有这种事儿,前几天分到钱就该省着点花来,现在又得张罗着去借钱了。
不过,这种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跟陈太忠说,人要别人看得起,那就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这点钱都张罗不到,那不是在陈哥面前跌份儿吗?
“嗯,跟我来一下,我给你引见一下那个通玉家伙,”陈太忠步子才迈开,手机响了,却是荆紫菱电话到了。
马副厂长也是个心思缜密,才从铝厂出发,就要自己女儿给荆紫菱打电话,“告诉她不许回素波,就说咱们马上到,在她那儿等你。”
而且,他还有别老成持重之话,“你也先别说咱们去凤凰做什么,这不是咱们要骗她,可电话上你要说清楚了,她万一直接拒绝,不就没意思了?面对面时候,她就算想拒绝,也未必拉得下脸来。”
“可是我觉得这么做,像是在算计小紫菱啊,”小可乐认可老爹话,可是心里对这话总是有点排斥,“老爸,她很聪明。”
“不是算计她,是大局为重,”马副厂长笑眯眯地摸摸女儿头,他当然不允许女儿存在这种心态,以免导致说话时不自然,“她要当你是朋友,那帮帮忙也是应该吧?”
谁想,荆紫菱远比马副厂长想像还要聪明,当小可乐说正在往凤凰赶时候,她在电话那边就笑了,“呵呵,别是因为我中午给你打电话吧?”
“就是因为这个事啊,”小可乐也不顾老爹和前排小铁转头看过来目光,大大咧咧地解释了,“小紫菱,这事儿你可得帮我爹,听见没有?”
其实,对付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法子管用,荆紫菱听到她这话,也只有苦笑份儿,“唉,我就知道那个陈太忠不是好鸟,看看……帮他打个电话,都回不成素波了。”
小可乐并不是没有心眼,一听她这话里对陈太忠颇有不敬,就操上心了,“哈,你跟他惯吗?那可更要麻烦你了啊……”
放下电话,她得意地冲老爹翻一下眼皮,“看,还是我办法管用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巨大的阴谋
听到小可乐话,马副厂长和小铁交换一个眼神,眼中都有些许无奈和笑意,好半天,小铁才低声叹口气,“呵呵,学生世界,和成年人世界,真是不一样啊……马厂长,还是由着她吧……”
小可乐在这边洋洋自得,荆紫菱却是在凤凰那边悻悻地撇嘴,她琢磨一下,还是推开了隔壁房门,她哥哥跟小吉正坐在一起,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呢。
“吉大哥,我问你件事儿,”她对小吉倒是挺有礼貌,“你知道不知道陈科长到底想在临河铝业搞什么事啊?”
“这个……好像也是涉及到一个投资项目,”小吉和小朱关系不错,不过,就连朱月华自己都不知道陈太忠和高强商量是什么项目,他当然就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家科长又给小朱介绍了一个项目。
他甚至没将小朱项目和临河铝业项目重叠起来,“反正陈科整天操心,就是招商引资,他对工作可热心了。”
荆紫菱只觉得自己这话跟没问一样,可是她又不能对同学求助视而不见,说不得悻悻地嘀咕一句“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啊”,还是回屋硬着头皮给陈太忠打电话去了。
“太忠哥,现在忙不忙啊?”
“你别吓唬我,害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他地嘴里哪有什么好话?“有事儿你直说。你这么肉麻地叫我,我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巨大地阴谋中。”
“你这么聪明人,还会怕危险?”虽然明知道,自己同学需要帮忙。可是听到这话,荆紫菱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陈太忠不会生她气,或许,是女人特有地直觉吧。
听到荆紫菱要自己晚上带着她单独玩耍,陈太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没事儿吧你,你哥哥知道了,不得杀了我?”
没错。他心里是有点“紫灵情结”。可是相较而言,穿越前众仙合力一击留给他印象才是最深,所以在他心里,有意无意地有些排斥跟荆紫菱接触。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呢?”荆紫菱在电话里轻啐一声,“就是想跟你聊聊天,逛逛街嘛,怎么,不行?”
“你少扯了啊,有事儿直说。我智商没你想那么不堪,”陈太忠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直说,以我跟你哥关系。还真能照顾你一点。”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荆紫菱听到这儿。也只有缴枪份儿了,“是这么着,有点私事跟你商量,别人不合适在场。”
“你哥也不合适在场?”陈太忠听到这话,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那当然啦,”荆紫菱回答得干脆果决不留后患,“反正咱们边玩边聊,成不成你给句话。”
“虽然听起来像个圈套,不过,我打算中招了,”陈太忠笑一声,一时间觉得心里有点莫名其妙地躁动,“嗯,提前打个预防针,涉及原则地问题,我是不会通融。”
“谁让你说什么原则了?就是求你帮个忙嘛,”荆紫菱有点郁闷,“算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婆婆妈妈,不讲义气!”
这件事,荆紫菱还真不想让她哥哥出面参与,因为她已经猜到事情棘手了,小可乐能在接了电话不久之后,带着父亲匆匆忙忙地往凤凰赶,那绝对不是一般大事,而且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显然是不想让更多人在场。
当然,她并不认为哥哥不在,自己就没能力处理好此事,天才美少女嘛,有什么搞不定地?只是,想想小可乐对陈太忠重视还在自己之上,这让她越发地感觉有点郁闷。
这家伙,处处都想压我一头!每每念及于此,她总有些许不忿,算了,这次既然要讲义气帮朋友,这点小气就忍了吧。
晚饭还是荆家兄妹加陈太忠和小吉在一起吃,吃完之后,小吉盛情邀请荆家兄妹去金凯利唱歌,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惊讶事儿发生了,荆紫菱大大方方地摇摇头,“不去了,今天晚上我要跟陈科长去玩儿。”
马副厂长地车,大约会在八点到九点之间抵达凤凰,具体地时间却是不能确定,所以,荆紫菱打算趁这个时间,先帮自己同学敲敲边鼓。
荆俊伟是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笑眯眯地发问了,“紫菱,你不是连大哥也不要了吧?”
他还真纳闷了,这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了?说实话,在内心里,他并不认为陈太忠配得上自己地妹妹。
没错,陈某人少年得志能力惊人,可是,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在凤凰厮混——将来混好了能到了素波,这就是顶天了,他总混不到中央去吧?
荆俊伟在京城,可是见惯了大人物,其中有些人家子弟,还真是不错,为人有涵养也有素质,或许有些人身上有点纨绔习气,但本性却是不差。
不过,这毕竟是妹妹私事儿,他也没兴趣干涉,说穿了“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话,宝贝妹子嫁到京城也未必能活得就多么开心如意,还不如试试跟这陈科缘分呢。
所以,才有了他这么促狭一问。
“我要办一件大事,”荆紫菱郑重地解释了一句,悻悻地瞥一眼自己哥哥,“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我们谢副科长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解释,就是掩饰,哈哈,”小吉笑着拉起了荆俊伟,斜眼一看,自家科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顿时仓惶远遁,直到走出包间门,才又笑着大声嚷嚷一句,“我现在越来越佩服老大公关能力了……”
“诶,这个混蛋,”陈太忠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转头看看美少女,道貌岸然地解释,“啧,惯得他们没王法了,不行,回头要整顿一下科里纪律,怎么能对客户这么没礼貌呢?”
“没事,随便他说吧,”荆紫菱倒是没介意,而是转头看看他,“陈科长,陪我出去走走吧?”
包间里触目是饭后残羹冷炙狼籍和酒菜味道,这种场合和气氛下,挺影响人说事心情。
陪你走走?陈太忠听得又是一愣,心里隐隐又生出一些莫名其妙期待来,他笑着点点头,“呵呵,随你,客户要求,就是对我们指示。”
天上乌云笼罩,不见半点星光,像是要下雨样子,两人走在阴冷大街上,看着街边五颜六色街灯和充满喜庆色彩灯笼,感受那份节日气氛,一时间居然都没心说话了。
默默地走了好一段路,荆紫菱才开口了,潮湿阴冷空气,让她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陈科长,临河铝业那儿,你事儿很重要吗?”
陈太忠愣了一下,脚步也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才摇头笑笑,“呵呵,原来是这件事儿啊,我在那边有点想法,不过,你可以说说,你打算要我办什么事?”
原本他对她是没什么想法,可是美少女一直在试图制造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