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调查，是那么好来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倒也不见如何愤怒，他冲着那公文包摇摇头，“别拿那玩意儿糊弄我，呵呵，我见过钱，这点还真不够看。”
“那你需要什么呢？”胡卫东见对方不是如何生气，心里登时就踏实了许多，人家虽然姿态很高，话也难听，但是没把自己向外撵，这就是成功。
“我要……要整合下马乡资源，”陈太忠灵机一动，决定还是微露一点口风，既然仓促之间他选不了边，那何不让双方各展一下才能呢？
第五百六十三章 树欲静
陈太忠露口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了点东西。
谁能帮了我，那我就帮谁，成功和失败了也别怪我，原本他头疼选边，是不知道如何保障自己要争取利益，否则话，临河铝业，姓张姓范又关他鸟事？反正还是姓社不姓资。
既然不能选边，就让边来选自己好了，现在，他将自己利益放在其中，就像以前他替民工讨债一般，有了理由，他当然就不怵出头了。
他当然可以偏帮一下，说句“韩刚和刘志伟关系很好”又不难，丫俩关系不好能在一起开厂子吗？就算暗示得在赤裸一点也死不了人。
他陈某人原本就是胡说高手，栽赃专家，范如霜你手下临河铝业给凤凰带不来好处，那就活该你点儿背了，谁能带动凤凰市经济发展，哥们儿就帮谁！
胡卫东听得却是一愣，他听说过下马乡，也隐隐知道那边事儿不简单，不过还是那句话，临河铝业实在太大了，下马乡跟生产装备部又不对口，对于那儿情况，他还真不清楚。
可是，陈科长已经开出条件了，那就由不得他选择了，虽然他很奇怪对方居然以公事做为交换条件，而不是考虑私事，但这越发地坐实了他猜测：陈科长，那是有野心人！
“那个地方我不是很了解，不属于我业务范围，所以我不敢仓促地答应你，”胡卫东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话也说得很诚恳，“不过，我可以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请便，呵呵。”陈太忠一摊开双手，不管怎么说，对方没有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这让他对胡卫东产生了一点好感，虽然，这好感真只有那么一点点，“对了，把你钱收起来，不要跟我弄这个……”
胡卫东出去打电话并没有用了多少时间，不久，他就回来了。再次坐到沙发上，“呵呵，下马乡那儿，好像挺麻烦，不过你要整合话，好像主要阻力是当地村民和当地政府，我们这儿可以全力支持你。保证你不受到来自铝厂干涉。”
“这个我比你清楚。”陈太忠点点头，说不得把自己地计划又泄露出来一点点，“可是，我要是想在那儿建个碳素厂呢？你能保证碳块优先采购吗？”
“碳素厂？”胡卫东听得就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问题难度，显然就要比刚才那个难度大多了。
说穿了，下马乡那儿，临铝地势力很弱，他只要跟周围采矿点打个招呼。不用去动下马乡就行了——反正那儿也不是采矿范围，打招呼都可以名正言顺。
可是碳素厂就不一样了，那是电解铝生产中大宗消耗品，以前临铝电解铝生产，是有供货渠道。先别说供货厂家有后台和关系没有。只说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没交情也处出交情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那一块势力范围已经划分好了，改变现状，那可是一件很麻烦事情，张副总能在赶走范如霜之后地短期内，合适再度出手做调整吗？
“这个……我还是不能答应你，”这话说出来，胡卫东多少就有点尴尬了，当然，他会解释清楚，“这也不是我业务范围……这样，我再去打个电话。”
“行了，这个电话你不用打了，”陈太忠烦了，他皱着眉头摇摇头，“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就奇怪了，你拿什么来跟我谈啊？”
“就拿钱来跟我谈？”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胡卫东身侧公文包努努嘴，不屑地哼一声，“你还是算了吧，真想谈，换个级别高一点吧。”
这话真是很侮辱人，可是胡卫东却生不起气来，原因很简单，确实，他地级别实在太低了点，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做他是陈科长，提两个要求，对方回答两个不知道，没准他地话会更难听呢。
而且，从陈太忠话里，他还发现一点，陈某人所图极大，眼光也极远，这种胸怀全局雄心，换做在临铝，根本是不可能想像——一个科长敢想这么多，会被人笑话。
“招商办人，还真有气魄，”胡卫东笑嘻嘻地冲对方竖个大拇指出来，却是一点都没计较这个侮辱，“好，换人就换人，我不过就是个打前站，呵呵，陈科长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并汇报上去？”
“没了，就这两点，”陈太忠拿起桌上报纸看了起来，那意思很明显，送客了。
胡卫东觉得无趣，才要开门离开，却被陈太忠喊住了，他冲着沙发边地公文包一努嘴，“拿走，要不咱们没得谈。”
这话说得太决绝了，胡卫东也没得选择，只能转身悻悻地拎起公文包，狼狈地离开。
他才离开不久，陈太忠电话就响了，来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还是一个陌生口音，“郭处长，现在忙啥呢？我那个投资项目，商量得怎么样了？”
靠，这不是浪费我电话费吗？陈太忠才想挂掉电话，却被后一句吸引住了，有投资项目？
这四个字，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无足轻重，甚至意味着一场骗局地开始，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异常管用，简直跟“芝麻开门”一样，是拥有无穷魔力地咒语。
“你好像打错电话了，”陈太忠当然不会害怕对方是骗子，他轻笑一声，“你找哪个郭处长啊？还有，你投资项目是什么啊？”
“请问你是……”电话那边地声音，有点迟疑。
“我这儿是凤凰市招商办，”陈太忠并不介意告诉对方这些，“你电话号码本，是不是看串行了？”
“哦，你是……”对方停顿一下，似乎在校对号码本，随即，用一种很狐疑语调发问了，“你是陈……陈科长？”
“没错，是我啊，呵呵，”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你那个啥……喂喂……**！”
敢情，他这边笑声刚笑到一半，那边却是断线了，电话里传来“嘟嘟”两声。
“我靠，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拿下手机看看，信号和电池都是满格，少不得按着来电回拨了过去，那边却是已经占线了。
再打，还占线，这是……电话线短路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太忠就懒得再打了，拿起报纸看一阵又拨一阵，好半天才终于传来了接通声音，他登时扔下了报纸，“你好，请问刚才是谁打电话啊？”
“好几个人呢，”那边传来一个操着凤凰土话声音，“我这儿是公话啊，那些人打完电话就走了。”
公话？一时间，陈太忠觉得哪里有点什么不对，可再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妥，皱着眉头寻思一下，悻悻地压了电话。他不知道，打电话这位，正是临河铝业驻凤凰办事处副主任，这人曾是小可乐老爹领导，关系极好，中午两人通过一阵话，无意中就聊起近期铝厂动向，副厂长把中午女儿接电话一说，这边就操上心了，“不会是招商办那个家伙电话吧？”
副厂长被这么一提醒，心里有点发虚，就想叫女儿给那个什么荆紫菱打电话问问，谁想荆紫菱午休是雷打不动，手机关机，这边副主任就亲自出马，找个公话试探一下。
结果一试便知，副主任和副厂长俩人打个电话碰一下，才骇然地发现：厂里好像要那啥……起大风了？
副主任这边倒是无所谓，他就是等退休年纪了，在凤凰市做办事处副主任，也没啥实权，还不如阴平区那里分厂任何一个副经理权力大，主要是组织上知道他老家在凤凰，才安排这么个闲散差事出来。
可副厂长这边就惦记上了，说不得找相熟人暗暗一打听，才知道胡卫东此人，上午和下午都没出现在生产装备部大楼里。
他在厂里，当然也有相熟领导，原本他是搞技术出身，没什么派系，可升迁缓慢迟迟不见动静，猛醒之后，才费心巴结上了一个对他还算赏识领导，现在倒也升成了副厂长。
这领导级别就比较高了，正处等着升副厅那种，按理说，副厂长跟领导还没熟惯到啥事都说地步，而且，领导跟范如霜关系不算特别近，也就比一般略好一点。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这位领导，跟张永庆不对头，矛盾是相当地大，而且这个矛盾，并不是范如霜为了制衡而制造出来，这两位纯粹就是陈年旧怨。
第五百六十四章 风不止
副厂长不想参加这种级别恩怨，可他一推算，就明白了，若是张永庆上位话，领导倒霉那是毫无疑问，他跟领导不算特别贴心之人，可是领导真正赏识也就那么几个人。
领导要倒了霉，我还好过得了吗？别说是上进无望，把我这个副厂长权再剥去点也有可能啊，胡卫东遭遇，那就是前车之鉴。
这么想着，他就壮起胆子，给领导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倒是很有点沉得住气架势，听他说完，沉吟一下，淡淡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别再跟别人说了。”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领导又来了电话，“现在有空吗？来一趟卓总办公室……”
卓总是新提上来副总，年方四十二，跟范如霜关系极好，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范董跟这个年轻英俊副总有点不清不白关系，传言这东西实在未必可靠，不过倒也能形象地表达出两人关系。
等副厂长提心吊胆地走进卓总不在厂部那个小办公室，才发现，卓总不在场，在场只有自家领导，和范如霜范董事长。
“这就是我刚才跟您提起小马，”副厂长愕然地发现，以技术专精而闻名领导，脸上居然也能堆出很夸张谄媚笑容。
“哦，我对你有印象，是个搞技术好手，”范董冲副厂长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了，说说你了解情况……”
少不得，马副厂长把经过又说了一遍，范董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地还要插话问两句，等听他说完，范如霜沉吟一下，“荆以远孙女。跟你女儿关系很好吗？”
范如霜在一开始，还真没把国安局调查当一回事。
久经沙场她，根本不会为这种小小事情所困扰，她相信自己儿子，不但相信儿子会将鑫盛地手尾处理得比较干净，更相信韩刚在大节上不会有亏。
至于国安局，在地方上或者有点能力，但是相对临河铝业这种管辖权不属于当地政府超大型国企来说。是没什么威慑力。
在这一点上，陈太忠又算计错了，虽然廖宏志帮他暗示了一下，但范如霜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交待大家配合调查，然后再在厂报上发个公告，她认为。这么吹上一阵风。事情就算过去了。
是，范董事长根本没兴趣去联系凤凰招商办地陈科长，在临河铝业这个半独立王国里，数她最大了，无须买任何人面子——这算多大点事儿啊？
可是今天她一听说，张永庆人在私下接触陈太忠，略一琢磨就发现：坏了，这次还真是有大麻烦了。
她当然想像得到，陈太忠跟国安局个别人关系不错。否则国安来调查时候，也不会把举报人名字挂在嘴边一遍一遍地说。
可是她想像不到，张永庆人会向陈太忠许出什么样地好处，更想像不到陈太忠会不会因为些许好处而胡乱攀诬——现在年轻干部，胆大妄为起来。真是吓死个人。
这一下。她就有点坐蜡了，经过多年斗争。经验丰富她考虑事情，从来都是向最坏处打算：这个陈太忠跟国安有点关系，要是一口咬定胡说点什么东西，这件事儿还真就被动了。
张永庆底细，范董事长是一清二楚地，那厮在总公司里，还是有人地，真要斗起来，她虽然有八成把握弄掉他，剩下两成可能性也就是两败俱伤——没准有人会看不过眼，可是要是为这种事情斗起来，那就……很不乐观了！
真要说到攀诬，范如霜其实也不怕，只要肯努力分辩，组织上迟早会还她清白，可是她在意，也就是“迟早”这俩字，她身陷“间谍门”忙于撇清之际，准备充足张永庆会傻呆呆地坐视不理吗？
怕只怕等还了她清白那一日，铝厂虽大，却是已经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想通这个关节，那就由不得范如霜不着急了。
事实上，对于张永庆而言，眼下事机不密，他就基本上没有取胜可能了，可是范如霜并不知道张永庆和陈太忠地关系，以及陈太忠会将弥天大谎撒到什么样程度，又会不会动用国安关系，将这件事再搞起来。
可是，眼下找人联系和关说陈太忠，那也不是能一蹴而就，这也是由临河铝业企业性质决定地，它不是市管企业，省里也只能行使部分权力，大部分权力还是在总公司。
范如霜在天南省政坛，虽然认识一些重量级地领导，但平时也不怎么买人家帐，她还认识一些临河本地和青旺地区领导，可临河和青旺地领导，又能跟凤凰市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她第一念头就是，马副厂长女儿，能不能先帮自己传递一个友善信号过去？
说破大天了，张永庆不过是副总，她可是实打实一把手，不管张副总许了陈太忠什么样好处，只要他敢许，我范如霜就敢许得更多！
“她跟小荆……关系还算不错吧，”马副厂长已经陷进来了，再想拔脚也晚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嗯，你打吧，”范如霜点点头，在等他打电话时间里，她又拿起手机拨个电话，“邓书记你好，我临铝小范啊，想跟您打听一下，省国安局里，您有什么熟人没有？”
等她打完电话时候，马副厂长也打完电话了，看着面无表情大老板，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范董，我家小琳说，她跟荆紫菱关系不错，倒是能问一问。”
“不用问了，直接派车去吧，”范如霜做事，相当地果断，她直勾勾地盯着马副厂长，不容他视线转移，“我这儿给你找辆车，你和你女儿一起去趟凤凰。”
“嗯，还有……我让小铁跟着你，看看那个姓陈到底想要什么，小马，这件事你用心办，办好了，你和刘处长……我都会妥善考虑。”
小铁就是范如霜秘书，范董两个秘书，都是高大英俊年轻人，而且还都是相当机灵那种，有人为此也悄悄地歪过嘴，不过范董根本不在乎那些乌七八糟说法——莫非我身边安排上两个歪瓜裂枣猥琐男，你们就满意了？我还嫌看着恶心呢。
那马副厂长还能说什么？只能站起身子就出发了。
陈太忠哪里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电话，居然引来了这么多变故？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再打个电话跟廖宏志联系一下呢，刘望男电话打了进来。
不过，说话却是一个男人，“您好，请问是不是陈太忠陈大哥？”
敢情，刘望男堂弟从通玉县跑过来了，想让堂姐安置个工作，刘望男想起陈太忠答应给个煤矿让他管，就打来了电话，不过怕陈太忠有公务在身，为了不引起物议，电话是她堂弟打。
这倒是个简单事儿，不过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去幻梦城张罗一下这事儿，最起码，他得见见自己产业未来经理人吧？
刘望男堂弟叫刘思维，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个头虽然有一米七五，可相貌实在平凡普通。尤其是皮肤黝黑，这倒也是通玉特色，女人白嫩水灵，男人傻大黑粗，正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陈太忠对这人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在他看来，这家伙表现欲望实在太强了一点，不管自己随便说点什么问点什么，这厮总能很快地反应过来，或者回答问题，或者就是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