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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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边缘人的生活-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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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火车,叶光军随着拥挤的人群出了火车站,乍到南京着实有一种新鲜感。
火车站门口乱七八糟的行人嘈杂不堪。周围环境脏乱差给第一次来南京市的叶光军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原本想象南京是一个威严繁华高楼大厦林立的文明城市,看到这一切,现在在脑海里面这个城市已大打了一个折扣。
出站门口两旁布满了混顿摊、面条摊馆、家常快餐店等。各摊位门口有妇女手里拿着一次性饭盒,一边叫喊着招揽顾客一边摆动着手里的饭盒,有凑到旅客跟前柔声相邀的,有的见旅客稍有迟缓,便硬拉强拽地将其拉进去就餐的,情景就像农村集市。
从摊位里传来的有混顿面条锅里冒出的热气,有小炒锅里发出的炸油滋滋声,还有盘旋在包子馒头蒸笼周围的苍蝇声。
叶光军自从一大早从家里出来到现在还点水没下肚子,闻到混杂的香味,着实感到肚子有点饿了,就在他稍作迟疑的时候,被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年轻妇女拽住胳膊,硬拉进一个面馆。“雀斑”一边让叶光军坐下,一边指着贴在泛黄油腻墙壁上的用红纸写的食谱说:“先生要吃什么?自己选。”说完她就又出去拉客叫喊去了。
叶光军看了一下红纸黑字的食谱,要了一碗一块伍毛钱的扬春面。
叶光军吃完,从面馆里出来,用手背抹了两下嘴角,站到旁边一棵梧桐树底下,从衣服里扣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上面写着他初中的一个同学在南京打工的地址,是中山南路379号,大地建设工地。
叶光军的这位同学叫杨一帆,上学的时候与叶光军是曾同桌,关系比较要好,当时叶光军是班长,学习成绩又非常得优秀,杨一帆成绩比较差,学习又不勤奋,每次作业、测验和期中期末考试都抄袭叶光军的,叶光军也不反对,尽量成全他,这样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保持到现在。杨一帆是半年前经他亲戚介绍,随葛弯村一个包工头到南京来干瓦工的,听他说工钱是三十块钱一天,还包一顿午饭,早晚餐自理,免住宿。叶光军打算先到杨一帆那里,问问杨一帆可不可以找工头给安排一合适的岗位工作,能够先安顿下再说,如果不行,也可以在那里住上几天,然后把工作找到。
叶光军不知道中山南路三百七十九号具体怎么走,杨一帆那里也没有电话,无法跟他联系上。叶光军准备问人,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曾在出门前的一句关照话,不认识路就问人,问人要问一些年纪较大的人,以免上当受骗,当时叶光军心里还想,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而且也上过大学,谁还能骗得了我?于是没放在心上。现在只身来到陌生的南京,突然觉得自己孤单起来,变得小心起来了,于是他还是照着父亲的话,选择向一些年纪稍大的人或中年人问路,一连问了三四个人,才弄清楚,到中山南路要乖33路车,具体到哪一个站下他也不知道。
33路车总站就在火车站出站不远处,叶光军上了33路车,售票员问他到哪一站下?叶光军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告诉售票员到中山南路379号下。女售票员愣了一下,看看叶光军,叫他讲出具体站名,因为中山南路上有很多个停站点,票价不一样。叶光军想起刚才问的一个老人说,新街口在中山南路上,于是他随口说在新街口站下。
到了新街口站,叶光军下了车,然后看旁边的店面的门牌号码是到了中山南路几号了?他看到大华影院是中山南路27,原来离379号还早着呢,叶光军一咋舌头,自语说才到27号,他此时也不想坐公交车了,怕坐过头了,于是自己决定延路走到379号去,同时还可以沿途熟悉一下陌生的环境。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遇到十字路口就仔细看一下指示路牌,顺便记一下路的名称。路过一个报摊,报摊前面挂了一张南京市区地图,他毫不忧虑地地花了二块伍毛钱买了一张,然后立马停下来在地图上找了一下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一张地图在手,就不会迷失方向,他觉得心里踏实多了,看完后,叶光军收起地图,继续往前走。
叶光军找到大地工地已是五点多钟了,天色已黑。进工地他走到一个戴黄色安全帽工人跟前说:“请问这位大哥,你们这里有一叫杨一帆的人吗?”
“安全帽”看了一看叶光军,用手拿下搭在肩膀上的蓝色工作服说:“他是哪里人?在我们这里干活吗?”
“安徽沙银村的人。”
“哦,有一个,三十几岁吧。”
“我哪里能找到他?”
“他正在屋里吃饭,我带你去,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安全帽”边说边朝里面两幢亮着灯的简易二层楼房走去。
“谢谢你!”叶光军紧跟在其后面。
“他是你老乡啊?”安全帽说。
“嗯,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
“叫杨一帆,那个人名字叫杨一帆吗?”
“安全帽”笑了说道:“还真巧了,我们这个人还真的叫杨一帆呢,可能你运气还不错。”
走到楼房底下,“安全帽”仰望着楼上,大声喊到:“杨一帆,有人找,杨一帆。”叶光军跟着望楼上看,等待杨一帆出来,希望这个就是他要找的同学杨一帆。
只见杨一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穿着件非常破的衬衫,望楼下看,一边问:“哪个找我?”
“安全帽”说:“你的一个老乡。”说着便走进了楼梯。
叶光军一看,果然就是自己要找的老乡兼同学的杨一帆,看见杨一帆就像看到了希望,顿觉这个陌生的城市并不陌生起来。叶光军举起手喊道:“杨一帆,是我啊。”
杨一帆一见是叶光军,村里有名的念过大学的人,倍受他们年轻一代的人尊重和羡慕的有函养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自己的初中同学,又曾是同桌,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叶光军会来,高兴得朝叶光军直挥手,嚷道:“叶光军,是你,快,快,快上来,快上来。”
杨一帆领着叶光军进了宿舍,说:“把东西放到我床上吧。”杨一帆说着,用手指靠窗户的双层床的下铺。
叶光军说:“好的。”说着放下了包,并环顾着这个房间。双层单人床共六个,沿墙壁依序放好,每个床铺上都乱七八糟,衣服一堆一堆地窝在床铺上,被子脏得发黑,一看就知道多日没洗,有的床头铺尾还摆放着或大或小的旅行包,有的拉链是打开的,有的塞满了东西绽开线的,大概是这些工人从各地来打工时装衣服行李什么的。宿舍中间放了两张长方形带有抽屉的桌子,上面摆着三四碟菜的大瓷盆,里面的菜所剩无几,有的稀疏见底了,叶光军想像这些民工卖了一天的体力,干了一天的苦活,什么砌砖、和泥浆、挑水泥、抬钢筋什么的,饿了后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桌子周围坐满了人,还有点拥挤,有的蹲在凳子上,有的向外伸出脚的,有的露出胳膊的,有光着肩膀的,有的相互点着烟,面前都有放着一个盛着酒的碗,桌子两头都放摆着一瓶尖庄白酒,满屋的酒气,时不时发出集体劝酒欢呼声,可以说震耳欲聋。叶光军问:“杨一帆,你们这个房间里一共住多少人啊?”
“十二人,”杨一帆说道:“过来,吃饭吧,你还没吃吧?”
叶光军找到杨一帆,一颗心定了下来,他觉得有希望了。
<;二十七>;同学相见
    叶光军一进门看他们个个吃喝得起劲,早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说:“好的,我们到外面小馆里吃吧,我请客。”叶光军心想,来这儿可能会给他添麻烦,而且还可能住上几天的,为表谢意,故要求请客。
杨一帆说:“我已经吃过了,他们喝酒,我也不能喝酒,其实我早就吃过了,我们俩还客气个啥,其实我一直在旁边看他们闹酒,光军,你要不要也来喝点?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我的工友,是一邦兄弟们。”
“不,其实我也不能喝的,一杯酒就醉的,这你也是知道的,”叶光军说:“好吧,要么就改日吧。”其实叶光军今天一路也很累了,心想改天也好,明天后天都行的,反正自己一天两天也不会走的。
“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去打点饭来。”杨一帆说着便拿了个瓷盆子和一个勺子出去了。
叶光军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们吃喝热闹的样子,有几个还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心里想他们肯定是不同地方来的人,这些人在一起还挺团结和气的。叶光军在想,幸亏南京有了杨一帆这个同学熟人,现在觉得踏实多了,相对不用有什么愁的,心里到也安慰了许多,不用睡大街和住旅馆的了,还可以省点钱。
过了一会儿,杨一帆端回一瓷盆饭来,米饭上压盖着一层菜,有青菜,有芹菜,有蒜苗烧肉,还挺丰富的。
杨一帆说:“吃吧,我是从别的宿舍打来的,我们宿舍饭菜他们都快要吃光了,你先吃着,不够再添。”
叶光军接过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很激动,笑道:“够了,够了,这么多,可能还吃不掉的。”
杨一帆一边看叶光军吃饭,一边问:“叶光军,这次是你一个人到南京来,你怎么事先也没有跟我说一下嘛?,到这里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是出差订教课书,?还是走亲戚旅游啊?”
这时外面楼下有人喊:“水开了,来打开水吧,水开了,迟了就没有了。”
“小杨,麻烦你,你去帮我们打一下吧。”桌上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大约四十多岁,说道。
“我一个人哪能拎得动那么多水瓶?”杨一帆不情愿地说。
“胖子,你去跟小杨一块去,上来你多喝一杯。”另外一个握酒瓶子的男子说道。
胖子说:“钱进,钱进,我们三个人去提水去,一次头把水打上来算了,一个人提四瓶。”说着将紧挨着他坐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的胳膊拉起。
“好,好,钱进去,钱进,明天我们帮你们打水。”其他人应声附和着,接着欢笑起来说:“喝,喝,还有一瓶多酒呢,我们大家还要喝掉的呢,来,干。”紧接着又是一阵喝酒欢呼声。
杨一帆对叶光军说:“你坐着慢慢吃,我去打开水,人多,去迟了打不到开水的,晚上没水用。”说完提出床底下的水瓶与胖子他们一块出去了,嘴还不停地说:“快点,快点,要不然水被别人打去了,我们没水用了。”说着提着水瓶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叶光军看了有点好笑,这有点像自己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住在学校宿舍的时候一样,抢水抢饭的。
叶光军巴嗒巴嗒竟将满满一瓷盆的饭给吃完了,可能他一天下来实在太饿了,觉得这个饭特别的香,吃完后,这时感到嘴干,压得慌,没有汤,想喝点开水,看杨一帆打水还没回来,准备出去瞧瞧,刚起身,杨一帆他们拎着水瓶进来了。
“打来了,水打来了,”胖子吆喝着,然后把水瓶靠门口墙边依次摆好。
杨一帆摆好水瓶对叶光军说:“你渴吗?给你倒杯水。”
叶光军说:“好的,就倒了碗里吧。”
杨一帆:“我带你下去转转,熟悉一下我们的工地,现在睡觉也太早了,才六点多钟,就是睡也睡不着,他们还在喝酒呢。”
叶光军本不想出去,外面也黑得很,再说也有点累,想早点睡觉,但听杨一帆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于是便同意了。
他们俩下了楼,在工地上慢慢地走着,工地上亮着两个夜明灯,将围墙柵栏内的工地狭小的上空映照得昏黄可见,使闪着几粒星星的黑夜有丝许的温暖和文明,就是没有乡下农村夜晚杂乱而又激烈的虫鸣和老鼠的掠食声,叶光军没有丝毫的凉意,觉得希望离自己越来越近。
杨一帆:“我们大地建设集团是一个三A集团,很大的集团,非常有实力,主要是开发房地产的。”
叶光军:“什么三A?”
杨一帆:“我也不清楚,听他们说是什么信誉等级什么的。”
杨一帆接着又说:“我们现在正在建的是南京一个信托投资大厦,要盖四幢裙楼,最高层是四十二层,连地下室两层。”
杨一帆用手比划着并带着兴奋的神情继续说:“我们已建到第二十五层半了。建这个高楼,我们根本不像在家里那样砌房子用砖头,这里完全是用钢筋水泥,用它们落成柱子和横梁,很少基本上不用砖。到这里来做工,还真让我开了眼界,城市就是城市,与我们农村就是不一样。”
叶光军夹着羡慕地夸道:“你真了不起,能到这里来工作,而且还是一个好单位。”
杨一帆笑了说:“不过活也很累人的。”
叶光军:“像你们这样,是多少钱一个月呀?”
杨一帆:“我们是三十伍块钱一天,住免费,是集体宿舍,就是用铁架和石棉瓦搭建的临时住所,中午一顿是免费,早晚餐自理,不过早餐我们都是自己解决,晚餐,后来大家建议,每人出三块钱集体开伙,我们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炉灶台,我们宿舍这么做了,其他宿舍也跟我们学,每天做饭就由我们宿舍里的老同志来完成,他姓霍,我们叫他老霍,老头人还不错。”
叶光军:“这样也倒好啊,省得晚上自己去找饭吃,自己买菜做既省钱又实惠。”
杨一帆:“不过老头的厨艺不行,不管炒什么菜都是水煮,实在是不好吃,烧出来的菜太差了,难吃。我们已研究决定,到外面雇两个女人来,帮助烧菜做饭和洗衣服,现在衣服都是有我们自己洗,可我们一是没时间,也是洗不干净,二是干一天活下来也实在太累,不想动,说老实话,也洗不动,所以我们打算叫女人来做,每个人最多出两块钱就能搞定,大家也愿意。“
叶光军:“你们还想得真周到,也不用洗碗洗衣服了。你们宿舍的其他人都是哪里来的?什么地方的人?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有的不是安徽人,讲话我还听不懂的。”
杨一帆:“是的,有几个是安徽的,有几个是四洪的,有几个是仪征的,有时候,他们讲话,方言我也听不懂。”
叶光军嘿嘿笑说:“哦,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听不懂?不过说实在的,方言本身就难懂。杨一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上班的?”
杨一帆说:“是我河新村的二姨妈的邻居介绍的,听我二姨妈讲,这个包工头是她邻居的亲戚,是什么亲戚我就不知道了。”
杨一帆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叶光军,你这次到南京来是办什么事情啊?你还没说呢,是为学校订购教课书吗?还是来走亲戚旅游的啊?“
叶光军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既不是订购教课书,也不是走亲戚旅游的,况且我南京也没有亲戚。”
杨一帆不解的问:“那你怎么来了?来干什么呀?”
叶光军就把他自己为什么来南京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一下,并希望杨一帆能够帮助他。
<;二十八>;诉说
    杨一帆说:“还是你到底上过大学的,敢这么做,我还真佩服你,有胆量,有勇气,要是我,或其他老师肯定是不会放弃在家教书的工作的,因为现在在家能当上老师是不容易的啊,那些书记和村主任家的儿子女儿们无不虎视眈眈想当老师的,有的还是初中毕业,就像那谢老师,老书记家的女婿,竟也能当上老师,我恨死他们了,这么好的工作,我要是你,我死活是不会下来的,其实不满你说,在外面的日子不好受啊,在这里,我想劝你,你要是能回去,尽量回去当老师去,工资少一点就少一点,落个稳当啊,不要到外面来像我这样受罪,像我打工没办法呀。”
叶光军:“唉,我也没办法呀,父母亲都不同意我这么做的,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一个月才几十块钱,怎么够呢?房子也盖不起来,老婆也娶不上,这你是知道的,在我们家要找个对象,一定亲,女方要求又高得很,结婚平房是不住的,要住什么楼房,彩礼一开口就是什么‘三黄一窝机’,哪能娶得起呀,我不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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