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惊道:“你这么早就回学校了?……你,你病了?”
我说:“不是。我,我心里特别难受……”
她又问:“你跟倪齐吵架了?”
我呻吟地说:“没有……感觉脑袋里有个东西要钻出来,要撕碎我……”
她那边不知是不是打碎了杯子,我听到爆裂声:“好,小蓝,我就来,很快的。你别着急,放松,放松,等着我!”
挂断了电话。
看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晓文赶来的时候,大概是十点过五分。
在这半小时里,我让自己恢复了平静,但全身就像脱了力般发软。晓文一进来,看见我瘫坐在椅子里,脸色苍白,急忙过来揽住我的肩头:“小蓝,怎么样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比刚才好多了。刚才,我,觉得身体好像要撕裂开来。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吓坏了,才叫你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她认真看了看我:“你真把我吓死了。还好我家不远,打个车就过来了。你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伸出手臂抱着她,闭上眼睛:“我现在很累,不想说。明天再告诉你,好吗?”有个人陪着,我感觉好多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善解人意的她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说:“要睡到床上去吧。你看你手多凉。”
我才躺到床上,寝室的电话又响了。晓文急忙过去接:“喂?”
然后我听见晓文对我说:“小蓝,是江岸,你要听吗?”
我疲倦地摆了摆手。
晓文就对他说:“她人不舒服,现在睡了。你明天再打给她吧?……恩,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好,Bye…bye。”
她回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自己开始收拾床铺,尽量放轻了手脚,免得吵到我。我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也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晓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看见我醒了,笑着说:“怎么样,好多了吧?肚子饿不饿,快下来吃东西。我看你昨晚肯定没吃东西吧?”
我尴尬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一回来,看见寝室里乱七八糟的,大包小包堆了一地,就知道你又去发泄了。你每次情绪一出问题,总是疯狂购物,你当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还记得吃饭,也用不着我那么担心了吧。”
我看见她买的早餐:天友的酸奶,真香包的虎皮蛋糕,立刻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笑着她:“你真了解我。我没话说了!”开怀大嚼起来。
她笑着看我狼吞虎咽,说:“昨天江岸打电话的时候,他来了学校,不过听见说你不舒服,又走了。叫我先不要告诉你,让你好好休息。怎么,你昨天那个样子,就是为了他?”
我一听到江岸的名字,就震了震,听见她说他昨天来了学校,想必是我不接他的电话,让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居然大老远跑来看我。嘴巴里的蛋糕又失去了滋味。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把昨天的事情慢慢告诉她。
晓文感叹道:“我就说你对他有意思吧,你还抵赖。你可真过分啊,耍得我团团转!”
我一个劲地道歉,她又说:“算了,你还跟我说这些?要是能成全你,我也不介意做你的挡箭牌。不过,你既然说他对那个什么Chris一直不能忘情,现在她居然又回来了。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默然无语,泄气地说:“战争还没开始,我已经一败涂地了,还能怎么样?上天根本就不给我机会啊。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怎么可能跟她争?何况,她,她真的长得太漂亮了,连我看了都不禁动心,我,我又怎么争得过她?唉……”忍不住又呻吟起来。
晓文拍拍我的肩膀:“小蓝,别泄气!江岸这么关心你,若说他心里没有你,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爱一个人,不是光看外表的,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心灵的共鸣。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人嘛,又都是会变的,谁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共同话题呢?你要真爱他,就不能就这么放弃,至少也要他说出来他到底对你有没有感情啊。所谓死也要死个明白吗,是不是?”
晓文的话,仿佛一粒石子,丢进我本已经因为失望而平息的心湖,又激荡起层层涟漪。唉,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怕我受不了那个打击啊。
被我惊为天人的Chris,当然在江岸心中有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的地位,又岂能有人可以撼动分毫?
我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也不发短消息;他给我打电话,我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两句了事。不出我所料,他们复合了。
而我,跟倪齐分了手。我至今不能忘记,当我说分手的时候,倪齐那无辜的眼睛里所射出的充满惊愕、意外、悲伤的神情,就像一根尖锐的刺,刺入我愧疚的心里。我太自私了,从一开始接受他的爱起,我就从没认真对待过这段感情,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现在提出分手的也是我,虽然我的初衷是不想继续伤害他,可对他的伤害也已经做成了。
从此我收敛了一切张扬的个性,埋头苦读,用繁重的学习迫使自己不再想那些曾经绚丽的过往。我的成绩更是直线飚升,期末考试全线飘红,位居全年级的前十名。大家都说我变得稳重了,成熟了,其实真实的情况却只有晓文知道。她常常劝我重新开始,因为我跟倪齐分手之后,又有两个男生对我表示好感。我却再不想草率,而且说实话,我心里也根本放不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
又是一个7月9日,暑假前的两天。刚结束期末考的我们,心情都放松起来,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十几个人聚集在铁匠火锅。
夜色深沉,但重庆的夏日依旧的闷热,每个人虽然都是一头的汗,却仍吃得热火朝天。不时有人向我敬酒,我照例是一口干掉,博得一阵阵喝彩,气氛热烈。但我心里其实不怎么感到高兴,只是酒精可以让我麻痹,我就来者不拒。不知不觉间,也就被他们灌了将近三瓶啤酒,头有点昏昏沉沉,说话舌头也大了起来,神志却还算清醒。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江岸。
“喂?”
“卫蓝,生日快乐!”
“恩,同乐,同乐!我,我们正在外面玩,你呢?”
“我在家里,我的实习已经结束了。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一点点……反正高兴嘛!你,毕业啦,恭喜恭喜!”
“你应该快放暑假了吧?我明天过来看你,把礼物送给你。”
“是,是啊,我打算后天就回家。不用,不用了,送什么礼物吗。”
“要的,何况我还欠你一顿饭呢。这个礼物,可是很特别哦,包你想不到,也包你喜欢。”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
“好奇了吧?明天你就知道了。好,就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就过来。可别喝太多的酒啊!”
“好,好吧。拜拜。”
看我挂了电话,晓文在我耳边悄声问:“谁呀?”
“江,江岸……”我话还没说完,忽然酒意上涌,晓文一看不对,急忙将我跌跌撞撞地扶到了厕所,我开始哇哇地呕吐。剧烈的呕吐扯得我的胃隐隐生疼,把今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最后几乎把胆汁都呕了出来,才算好过一点。我从未试过这样没有节制地喝酒的,头昏痛得就想往地上躺。
晓文吓得把我半拖半抱着冲外面的人大喊:“你们快来帮忙!小蓝不行了!”
江薇和瑶瑶急忙冲进来,三个人把我拽出了厕所,我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念叨着:“我没醉,没醉……”
仿佛听见晓文抱怨着:“都怪那帮人,硬要灌她喝这么多酒!”
江薇和瑶瑶笑着:“有什么嘛,难得醉一次啊。”
晓文轻轻责备道:“你们知道什么。她,她这样喝酒,唉,反正很不好的!先送她回去再说吧。”
然后怎么回到寝室,我就全然不记得了。
早上我是被手机的铃声惊醒的,头还有点疼,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江岸,我这才想起今天的约会。
叫他在楼下等我后,我匆匆梳洗,换了衣服,下楼去见他。
他一个人站在楼下,穿着白色T恤,戴了副墨镜,额前的头发喷了赭喱水,根根精神地直立着,看来蛮酷的样子。跟他以前清新的风格有些出入,不知是否被Chris改造的结果。这样时尚的他们,当然是夺人眼球的一对。
他远远地便对我笑着,我却没有什么表情。
懒洋洋地走过去,对他说:“你真的来了啊?我刚醒,被你的电话吵醒的。头现在还有点痛。”
他摘下墨镜,眼睛里居然是关切的光:“我都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怎么样,痛得很凶吗?”
我有点沮丧地说:“还好。你叫我别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喝了快三瓶了。接了你的电话没多久就醉了,吐得人家满地狼籍。”
虽然我现在见了他就觉得沮丧,还是忍不住把昨天丑态毕露的事都告诉了他。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有什么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跟他说。
他领着我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了,说:“我收到北医的录取通知书了。”
我点点头:“那好啊,你总算如愿以偿了。”
“你不替我高兴吗?”
我勉强笑了一下:“高兴啊,你没看见我正笑呢吗。”
他的黑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你那叫皮笑肉不笑。卫蓝,你有什么不开心吗?”
我受不了与他这样直勾勾的对视,立刻转开了眼睛,打个哈哈:“我有什么不开心呢?我是无忧无虑的卫蓝啊!这次期末考又超水平发挥,勇猛地杀进了年级前十名,创历史最好成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真的开心,就好了。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时候,是你最可爱的时候,因为那是你的真性情。你不适合伪装。”
“我没有伪装啊。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必要伪装了?”
“好好好,你没有伪装。我也只是希望你开心而已。”
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否错觉,我感到他的眼神像一团灼热的火焰,让我不敢直视。于是我垂下眼帘,随意问道:“你说给我的礼物,在哪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礼物这么特别?”
他轻笑了一下,丢给我一张折叠的小纸片。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他说:“打开看啊。”
我依言展开了那张纸,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金夫人婚纱摄影楼”几个红字。下面的条目中潦草的写着“艺术照”三个字。
我吓了一跳,这就是他送我的礼物?的确,特别,也,太贵重了。
我仍然不能确信:“这,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他笑着点头。
“可,可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他笑着说:“放心,这是打了折的优惠套餐,是最便宜的一套,不算贵。我现在还是无产阶级,贵了我也送不起啊。”
我追问道:“到底你花了多少钱?”
他哂道:“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吧。你一定要收下啊,不然我花的这些钱可就全泡汤了。”
我有点口不对心地说:“那你送给Chris啊。她那么漂亮,去照这个照片一定好看。”
他不高兴地回答:“一样归一样,我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哎。你如果实在不要,没办法,我只好撕掉它算了。”
要说我没有动心就是骗自己了,我急忙说:“不要啊!送上门的礼物,我才舍不得不要呢。那就这样吧。谢谢你!”
他仿佛知道我肯定无法抗拒这份礼物的魔力似的,志得意满地笑起来。
我不由有些掉入他陷阱的感觉,着恼道:“你笑什么?”
“嘿嘿,我笑你这个丫头终于受不了美丽的引诱啊!”
哎呀,气死我了!世上有几个女孩子是不爱漂亮的嘛?这家伙,以为掌握了这一点,就可以对我这样奚落吗?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却暂时忘了所有的不快,包括Chris。
他仿佛对这个白眼视而不见:“你明天就要回家,就只有今天有时间去照了。快去准备一下吧,带几套漂亮的衣服过去,影楼会再给你提供一套服装。”
我惊得跳起来:“什么,现在就去照?”
他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来不及了,你还要收拾衣服,我们吃完午饭再去吧。快,先去挑衣服,挑好了下来,我们去吃饭。”
听到要马上去照,我激动得完全乱了方寸,慌慌张张地跑上楼去了。
至于我们在哪里吃的午饭,吃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路上兴奋激动得不住地跟他咭咭呱呱地说话。
他心情很好,一直微笑着,是很平静温和的笑,让人觉得窝心。
到了沙平坝的那家金夫人,他领着我直进了装饰典雅的店堂,就有一位店员过来招呼我们,非常地热情有礼。他取出那张收据给她,她便领我们到了楼上,拿出一个册子给我们看,要我们自己挑选喜欢的风格和服装。
我们挑了“清新纯洁”的风格,又挑了一套范思哲的火红色的背心短裙搭配同一色系的帽子、围巾和毛绒绒的袜子,红白相间的皮鞋。挑好服装,那位店员就领我进去换衣服,留下江岸坐在外边的沙发上等我。
换过了装,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火红张扬的颜色,意气飞扬,眼睛放射着刺目的光芒,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走出去的时候,江岸期待的脸上也是明显的一个震动。我很满意他的表情,笑问:“怎么样?”
他频频点着头:“很漂亮。”
那个女店员也赞赏着:“这位小姐的气质很适合这套服装,既清纯可爱,又活泼大方!”说着便又领我们下楼去化妆,把我交给一个叫做Maggi的化妆师。
她仔细端详了我一番,就在化妆盒中取出各种工具,开始对我细细改造起来。修得如柳叶般纤细的眉毛,粉红色高光的眼影,浓黑卷曲的长睫毛,鲜亮娇嫩的唇彩,雪白的粉底,我在她的妙手下逐寸逐寸地改变着。
当她最终完成的时候,我看着镜中那个长发披肩,明眸皓齿,清丽得不近情理的女孩子,差点不敢相信那就是我。
江岸一直坐在旁边注视着我们的进程,这时他凑近我耳边,由衷地赞道:“Pretty girl!”
化妆师左右端详着我,也满意地笑:“我只是根据你的特质,再配合你现在这套服装的风格作了适当的修饰,看看,还满意吗?”
江岸笑道:“很好!谢谢。”
化妆师就指着楼上笑对我们说:“那就上去吧,摄影师在三楼等你。等会换服装的时候我再给你调整发型和脸上的妆。”
又是刚才那个店员来带我们上去。
进了一个摄影棚,把我的资料交给了摄影师,他点点头,就开始了工作。他叫我站在背景前,指导我摆出各种pose,然后助手移动反光板,调整光源的亮度,变换背景的颜色,递给我各种可爱的道具,摄影师不断引导我的表情和动作,在最理想的时刻捕捉那一瞬间我的音容笑貌。
面对耀眼的灯光,我无法看清江岸的情况,但我却知道,他一直站在旁边,抱着我的衣物、包包,专心地看我拍照。而拍摄的间隙,每当我看向他时,他总是给我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竭尽全力拿出最好的状态,调整着姿势,灿烂地微笑着。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