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宁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秦星炎的车滑进车道最后消失了踪影,心里搞不懂这个秦星炎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不是万年冰山么,现在倒有点火山爆发的意思。
摇摇头,柏宁低着头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停车场里穿来清脆的脚步声,柏宁懒得抬头去看,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熟悉的香气自然的钻进了柏宁的鼻腔,侵入了她的神经。
柏宁慌张的抬起头,石墨言已经与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近在咫尺的距离,柏宁清楚的看到石墨言冷淡的眉眼,目不斜视,就那样无声的走了过去。
石墨言。
柏宁匆忙的回身,看着石墨言的背影一点一点融进远处暗淡的光线里。遥远的车灯闪了一下,柏宁红着眼看着那辆熟悉的车飞快的倒出停车位,一瞬间冲进了黑暗,那隐隐的车灯像是两把利刃,横插在柏宁的心脏,她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身下一片汪洋。原来已经血流成河。
回到办公室的柏宁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这两天的事情就像在做梦。柏宁不知道该盼着梦醒还是继续沉迷其中。如果梦醒了,自己和石墨言那丝丝连连的关系就不存在了。可是,这本是美好的梦怎么渐渐的有了演变成噩梦的趋势。柏宁望着自己电脑,桌面一片忧郁的颜色。
转眼间,窗外已近黄昏了。
这个下午办公室异常的宁静。大家竟然没有为了中午的这场风暴而像往日那样纠缠柏宁。柏宁看着打着招呼准备离开的同事,挤出微笑,摆着手。
“柏宁。”屋子里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世哥和牙签走到了柏宁的隔断边。
柏宁依旧是那抹苦笑,牙签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叹息:“你就别装了。看你这笑跟要卖身葬父一样,不爽。”
柏宁想打他一下,像以往那样骂他:“你才卖身葬父呢,你还是卖笑卖身呢。”可是柏宁今天怎么也做不出来了。
世哥深沉的说:“下午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研究了一下午。柏宁,关于中午那件事,你别往心里去。以前我们以为你开玩笑,说话啥的也没注意。你别介意。其实大家都不好意亲自和你说,我和牙签平时和你熟一点,就我俩来和你说了。”
柏宁皱着眉,看着世哥和牙签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心疯狂的跳动着。大家还是不能接受呢。虽然很多杂志都写着大部分人可以接受两个女人相爱,可是真在自己身边,大家还是接受不了,对不对。
柏宁像个等待着宣判的犯人,低着头,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我们的意思是,你作为我们办公室最后一个老爷们,是不是得请我们吃顿好的啊?”伴随着这句话,世哥和牙签同时流露出爽朗的笑声。
在柏宁一片惊讶的目光里,牙签弯着腰对世哥说:“你看,我就说咱俩肯定能吓唬到她。”
世哥也趴在隔断上,看着柏宁,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相信大家啊。柏宁,这么多年了,咱们办公室就你一个女人,可是大家什么时候把你当女人看了。你在我们眼里早就是一个爷们了。”
柏宁看着面前的世哥和牙签,坐在椅子上,想笑,却感觉一股热潮涌出了眼眶。柏宁酸着鼻子,看着世哥和牙签依旧在微笑着看着自己,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扑到牙签身上。柏宁骑在牙签弯着的身体上,一顿拍打。嘴里叨咕着:“让你吓唬我。死牙签。你才卖身葬父呢。”
牙签在身下一边佯装嚎叫,一边笑着任凭柏宁发泄。
出了办公楼,和世哥牙签告别,柏宁慢悠悠的向公交站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鸣笛声,柏宁回身,看到秦星炎的那辆红车跟在自己身后。柏宁停下脚步,打开门坐了进去。秦星炎戴着一副墨镜,使柏宁看不见她的眼神,可是通过她嘴角的弧度,柏宁还是能看出来秦星炎心情不错。
“我们一起吃饭吧。你饿了吧。我等了好久。”秦星炎开着车,自顾自的叨咕。
柏宁看着她的侧脸,想起秦星炎这两天的冷面,心里觉得秦星炎挺有意思一个人。难不成是因为在公司,秦星炎才会摆着冷脸。其实秦星炎真正的性格是热情如火的。柏宁产生了好奇。她默默的听着秦星炎介绍的几家餐厅,截断她的话说:“我带你去吃一家炒菜吧。不错。”
“呃。”秦星炎趁着红灯看过来,柏宁含着温柔的笑容,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她。
“好。”秦星炎应了。
市中心的大学城,有一家东北餐馆一直生意红火。
秦星炎听着柏宁的指挥把车停好,看着这个热闹的餐厅,一片新鲜。
“我从来没有在外边吃过东北菜。”秦星炎兴奋的说。
柏宁站在车边听见秦星炎的话一阵恍惚。她看着秦星炎自然的挽上自己的胳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进了餐馆,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柏宁拉着一个服务生交待了一下,就拉着秦星炎进了里侧的包间。
由于餐厅里用餐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聚餐喝酒,秦星炎显然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景象,挽着柏宁的胳膊紧了紧,身体也倾过来了。柏宁偏头看到秦星炎小鸟依人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很多年前,石墨言也是这个样子,搂着柏宁的胳膊,像个受惊的小孩子,随着她走进了这里。
回忆就像这长长的过道,一步,一步,看到的人,听见的话,都是不同的模样。柏宁深深吸了一下空气中浑浊的酒气,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今天开始爬榜了,尽量以后就日更了
☆、狭路相逢
包间的门隔断了外边的纷扰,柏宁双手托腮坐在秦星炎旁边看着她点菜。秦星炎好奇怪,进了包厢也不把眼镜摘掉。柏宁想到这里,脱口而出。
“把墨镜摘了吧。你说这大黑天的,还在屋里,你干吗要戴着眼镜。”
秦星炎正在专注的研究菜色,听到柏宁的话,上扬的嘴角直接滑到了下巴,她低声说:“不摘。”
要是秦星炎说点别的理由,柏宁可能就不追问下去了。可是秦星炎偏偏和石墨言一样,拒绝的词汇总是很简短。总是不给人余地,柏宁又一次想到了石墨言,想到了那个冷漠的侧脸,想到那黑暗中的车灯。
“摘了吧。好不好?”柏宁其实是想直接上手的,可是又怕秦星炎真的生气,所有只好放柔声音哄着。
秦星炎好像很受用,嘴角又挑了上去,她一边翻着菜单,一边摘掉了墨镜。秦星炎睨了柏宁一眼,看到她托着腮,露出可爱的笑容。回身,又亲了那白嫩的脸蛋一口,秦星炎很快乐。这种快乐使得她心情更加美好,她把菜单推到柏宁面前,说:“我吃这个,这个,其他的你选。”秦星炎的手指轻轻的点过两个菜,就歪着头专心看柏宁。
柏宁在她的注视下低下了头,看了一眼菜单,叫来服务生,一口气点了六个菜。
坐在她身边的秦星炎听着她熟练的报出菜名,一个,一个,又一个。秦星炎的快乐一点一点的碎了。她眯着眼看着柏宁在昏黄的灯光下扬着脸,洁白的颈因为说话轻微的有了跳动感。
“好了,先来这些吧。”柏宁没有注意到秦星炎的目光已经起了变化,看着服务生出了包厢,柏宁习惯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秦星炎面前。
秦星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热茶,轻声说:“石墨言喜欢吃什么你都记得很清楚。”
尴尬的气氛因为秦星炎的这句话迅速的蔓延开,柏宁举着茶壶,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不知道了下一步该做什么。秦星炎静静的玩着热茶杯,偶尔有水溢出来,烫的她的手指一片灼热的疼。
“她挺喜欢来这里的吃饭的。”柏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可能是压抑的太久,那种明明爱的可以奉献生命,却没有办法付出,也没有办法去表达的情感,需要迸发,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柏宁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很孩子气,黏着我。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她嘴刁,我俩每周都会来这里胡吃海喝一次,以慰劳自己的肚子。”柏宁的面孔因为回忆朦胧起来,那个时候石墨言梳着干净的短发,总是喜欢穿运动衣运动鞋,背双肩背包,像个高中生。那个时候的石墨言就像秦星炎现在这个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纤细的手指点着菜单,对柏宁撒娇。
那个时候,柏宁和石墨言的生活费不算太多,两个人不敢随便浪费,总是点两个菜,吃的很干净。可是每一次,两个人都会吃的很开心,从这里出去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石墨言总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夸张的说:“撑死了。师姐,我的肚子都快被撑坏了。”
可是,现在的石墨言,穿着高贵的套装,踩着高跟鞋,柔顺的长发精心的打理,像个精致的娃娃。时光带走了她的青涩,令她越加的妩媚。时光也同时带走了她们之间的无话不谈,如今,柏宁除了那大学时的回忆,又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的柏宁露出苦涩的笑容。
“不要蹙眉。”略带冰冷的指尖滑过自己的眉头,柏宁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星炎,她抿着唇,眯着眼,高挺的鼻梁和石墨言的鼻形那么相像。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迷茫中,秦星炎一张一合的嘴吐出声调环绕过来。
柏宁更加的迷茫了。
“因为,我看到了曾经快乐的你和她。我看到站在她身边你肆无忌惮的笑容。柏宁,我喜欢那样微笑的你,那年香山的红叶好美,可是都比不上你的笑容灿烂。”
秦星炎的告白令柏宁怦然心动。
“星炎。”柏宁轻轻的握住那停留在自己眉间的手指。
“我们可以慢慢来,按部就班的,像一对儿温情的情侣,柏宁。我们可以。”像是感叹,又像是给予柏宁勇气,秦星炎轻轻的说。
菜色上来以后,柏宁和秦星炎没有再环绕感情这个问题。两个人谈谈各自的家庭,聊聊儿时的趣事。倒像是久违的朋友,秦星炎其实是一个很幽默的人,柏宁想对木纳一些。秦星炎抓住了柏宁后知后觉的特点,总是逗她。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越加的熟捻了。
买单的时候,柏宁要付钱,秦星炎阻止。
“既然是我追你,当然我付钱。”秦星炎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注意到身边服务生玩味的眼神。柏宁有点尴尬的看着服务生,又看着秦星炎的样子,笑了。
秦星炎倒是真的很有追柏宁的架势,送柏宁到了胡同口,随着柏宁下了车。
“我送你。”秦星炎示意柏宁。
柏宁拒绝:“一会儿你自己出来我也不放心,不用了。”
秦星炎看看漆黑的胡同,心里倒是也有点害怕,就没有再固执,两个人站在明亮的车灯前,又聊了一会儿天儿,柏宁拎着电脑打算回去了。
“明儿早晨我来接你。”秦星炎小声说。
柏宁笑了一下,轻轻的应了。回身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见身后秦星炎唤了一声,柏宁微笑的回头,秦星炎跨着方步,满脸笑意的走到她的面前,柔声说:“晚安吻。”话音未落,唇已经贴上了柏宁的面颊,柔柔软软,秦星炎眯着眼,看到柏宁呆呆的眼神,笑意更深了。
一片明亮的灯光叠加上来,柏宁和秦星炎都被这图突如而来的灯光晃了眼,两个人同时向秦星炎车后看过去。
刺眼的光芒里,白色的保时捷上下来两个人。
石墨言朦胧的身影伫立在驾驶位旁边,微风吹动了她的发,石墨言像个融入夜色中的战士,挺立在柏宁和秦星炎的目光里。
“邻居啊。”另一侧的人摆摆手,柏宁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戴左。
戴左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秦星炎,对柏宁说:“你女朋友?”柏宁看着戴左,又看着跟过来的石墨言,没回答。
秦星炎看到石墨言眯着眼不快的表情,对柏宁说:“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上楼给我打电话。晚安。”说完对戴左和石墨言点了一下头,钻进自己的车子。
可是秦星炎上车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去,石墨言的车在她的正后方,根本没有给她留任何的倒车余地。
秦星炎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石墨言,石墨言略微转着身体,正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不愿意先撇开眼。
“言言,我先回去了。”戴左和柏宁客套了几句,回身看到石墨言正扭头看着秦星炎的车。
石墨言听到戴左的话,转过身对她微笑,说:“好。电话联系。”石墨言这一系列的动作里,直接越过了对面的柏宁。
戴左点头。对柏宁说:“我们结伴吧。”
“啊,好吧。”为了石墨言的忽视正在奋力修补自己破碎的心的柏宁点点头。
回身,和戴左钻进了胡同。柏宁深深地看了石墨言一眼。石墨言垂着眼,可是还是和柏宁的目光相遇了。两个人一闪而过的纠缠,又默默的罢手。
石墨言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久久未动。
秦星炎看着石墨言越加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摇下车窗,探出头。秦星炎还是没有好气的喊着:“走不走。你不回家,我还要回家呢。”
她的不善语气令石墨言一阵心烦,石墨言冷冷的转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令秦星炎全身僵硬,石墨言的恨那么清楚,就像曾经的那个瞬间,那个消失了很久的瞬间。石墨言没有理会秦星炎缩回去的动作,只是毫不留恋的踏进了自己的车。
保时捷一阵咆哮,秦星炎看到它华丽丽的离开了。
离开的石墨言独自开着车,思绪自然的飘到了刚刚自己在车里看着的那一幕,又混杂着停车场的那个情景。柏宁安静享受着秦星炎的吻的,这副画面使本是纷乱的心瞬间纠成了一团。石墨言一脚油门踏出去,迈速表的直线上升令呼啸的风吹起了她的发,吹痛了她的面颊,石墨言拄着车窗的边缘,看着绵延的大路,路灯闪过,她伸出手背贴近自己的脸,一股很久没有出现的潮热令她迷失了方向。
石墨言一脚刹车踩下去,身体因为这突然的制动向前倾到,她顺势趴在方向盘上。
风沙为什么带不走自己的眼泪,又为什么带不走那些刚刚明了却又疯狂远离的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虐。爱虐不虐的状态来了~~~
☆、又被吃了
楼梯里只有戴左和柏宁的脚步声。
“那个女孩子长的好像石墨言。”走在前面的戴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柏宁。
窗口微弱的光照在戴左的面容上,柏宁仰望着她,轻轻的笑了。
“嗯,是很像。”戴左自语,回身继续向顶楼爬去。
柏宁跟随在她的身后,想着最后看石墨言的那一眼,石墨言眼中的那种冷漠,和伤痛。
对,是那隐隐的伤痛,虽然隐没在石墨言平静的眼底,可是柏宁还是体味了出来。后知后觉的感悟令柏宁激动起来,大脑一热,柏宁一把拉住戴左,把电脑包塞给她,就向楼下跑去。
“明天早晨我来取。谢谢。”空荡荡的楼梯里传来柏宁略带兴奋的声音。
戴左探出身体向下看去,柏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胡同里的坑洼里水滴溅上来,柏宁不顾一切的冲刺,就像每一次参加运动会,眼睛里看到红线的那一刻,用尽全力的拼搏。
一边冲刺到路边拦车的柏宁一边掏出手机给石墨言拨了出去。
“喂。”石墨言的声音沙哑。
“你在哪?我有急事找你。”呼吸凌乱的柏宁看到一辆空车,直接跑过去,角度不好,柏宁差点扑在车头,吓得司机一身冷汗。
“东民主大街。”石墨言显然听见了司机的谴责和柏宁赔礼道歉的声音。她看着自己不远处的路牌,轻声说。
柏宁交代了司机自己的方向,举着电话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通过这冰冷的电话传进石墨言的耳边,石墨言感觉风渐渐的落了下去,秋风带来一片清爽,石墨言问:“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柏宁一听见石墨言低哑而又严肃的声音,连忙解释:“我没笑。”
“你笑了,我听见了。”石墨言强调。
“是,我笑了。”柏宁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眼看着要到了目的地,仔细的搜寻着石墨言的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