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目前尚无证据证明他是去从事非法活动。”
苏礼:“不,我听到反映,说他和那个报社的秦婕在私下搞非法调查侦察活动。”他看了秦富荣一眼。秦富荣低着头。
马达:“我听说他们在广州刚办完婚事,去上海旅行的。”
苏礼:“我认为公安机关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有所为,而不是有所不为。我建议你们赶快派人前往上海,阻止周伟新二人的不法行为。”
马达:“苏市长的意见是不是派人前去上海?”
苏礼:“不,我不是意见,而是建议。”
马达:“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只要发现周伟新有不正常的活动,马上拘捕他。”
马达走后,苏礼对富荣说:“富荣,你这几天也多用点心。你的秘书长还没有正式免嘛。”
秦富荣:“我明白了。”
秦富荣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
苏礼很敏感,问:“富荣,还有什么事吗?”
秦富荣的表情十分悲观,说:“苏市长,水泥厂改制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了。可是,胜子说近几天就要出国,能不能让他签完字再走?”
苏礼想了想,说:“我给他谈谈吧。”
苏礼还没来得及给苏常胜打电话,苏常胜已经来了。
苏礼:“你打算什么时间出国?”
苏常胜想了想:“大概后天。”
苏礼:“你是不是把水泥厂改制的事做完了再走啊?”
苏常胜急切地说:“不行,我已定好了机票。再说,我应该做的都做了。”
苏礼没再说话。
苏常胜明白苏礼让他推迟出国是秦富荣的主意,所以,一出门,就给秦富荣挂了个电话:“秦叔叔,您老人家什么意思,让我推迟出国,是不是想让我等着坐牢啊?”
秦富荣:“胜子,秦叔要是有这种想法,会等到今天吗?我是觉得你这一走,不知哪天才能回来。这么多年,你一直以你父亲为榜样,廉洁自律,手头很紧。我想让朱继承给你做点贡献。”
苏常胜在犹豫。
秦富荣忿忿不平地说:“他就一个水泥厂改制就能捞几千万。他凭什么?”
苏常胜声音颤抖了:“那我不是又多了一条受贿罪?”
秦富荣冷嘲地说:“你以为你不受贿,就可以干净了?你同意了他找人搞得那个评估方案,等于是把几千万国有资产白白送给了他。那也是犯罪。还有,你我不受贿,还有其他人受贿。如其让那些人把受贿来的钱用于吃喝玩乐,还不如你我拿来做点好事。”他停顿了一会,叹息一声,又说:“有人说我这是农民意识,或者说是红眼病,我不以为我这种红眼病有什么不好。国有企业的财产是人民的财产,是广大工人几十年流血流汗的积蓄。他朱继承也好,张民也好,凭什么?”
苏常胜不说话。
秦富荣:“胜子,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情,秦叔都顶下了,不会让你有事。”
苏常胜:“秦叔叔,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他们的钱我不会用。如果你认为能从他们身上挤出一些钱来,我倒希望把钱用于帮助贫困学子完成学业。”
秦富荣:“好吧!”说完,他不等苏常胜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沉思了一会,他又给朱继承打了个电话:“朱总,你再准备一百万,我有用处。还有,改制签字之前,我希望你能亲自到上海去一趟,找姓白的谈一谈。周伟新已经到了上海。”
朱继承在电话里答应得很痛快:“秘书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朱继承清楚,只有他亲自出马找到白建设,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秦富荣才能放心。于是,他给在上海的小胡子打了个电话,说是下午就到,晚上和白建设见一见。
下午,朱继承给张民打了个电话。
张民陪着苏常胜,正在厂办谈话。他把一份评估报告送到苏常胜面前。苏常胜犹豫了一下,在报告上签了字。
张民高兴地忘乎所以,给朱继承挂了个电话:“朱老板,苏常胜签过字了!”
朱继承接完张民的电话,才登上了飞机。他在上海机场下了飞机,先他一步到上海的小胡子开车来接他。
朱继承马上给秦富荣挂了个电话:“秦秘书长,我已到上海。我马上同白建设联系。你放心吧。”
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同黑蛋通电话:“我说你小子是只饿狼,别把她给我独吞了。还有,你要出门干什么的给我留点神,别让她溜了。”
黑蛋:“朱哥,放心吧!等你回来,我保证完璧归赵,让你看着她不少一根毛!”
朱继承挂上电话,对小胡子说:“黑蛋这小子什么事都干出来。完璧归赵,哼!我他妈百分之百不信。”他叹了口气,又说:“不知咋搞得,我特喜欢这个女人。我搞过那么多女人,就她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小胡子偷偷笑了。问:“咱们什么时候找白建设呢?”
朱继承:“住下就和他联系。”
苏常胜一个人悄悄到了水泥厂宿舍。
在胡小凤家楼下,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上了楼,到了胡小凤家中。胡小凤的家经过重新
装修,焕然一新。胡小凤看见苏常胜,感到有些突然:“苏局长,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苏常胜坐下后,接过胡小凤递上的茶杯,四下看了看,问道:“你看装修得还可以吧?”
胡小凤点点头,说:“苏局长,太感谢您了。我这样一个下岗工人,承蒙您的关怀,真不知如何感谢。”
苏常胜苦苦一笑。
胡小凤:“苏局长,您今天不来,我还打算明天去找您呢。厂子里有人传说,改制的方案已经通过了,与张民他们过去搞的方案没有多大改变。是不是这样?”
苏常胜没有回答。
胡小凤从苏常胜沉默不语的态度里,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祥。她小心地问道:“苏局长,您是国资局长。这个方案您应该知道吧?”
苏常胜叹息一声,说:“胡大姐,改制也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您就不要操这份心了。”
胡小凤不高兴地说:“苏局长,您前些日子还不是这个态度啊?您说得对,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我是这个厂的工人,如果按照过去的说法,工厂是一个大家庭,我是这个家庭的一个成员。过去不是宣传厂兴家兴,厂荣我荣吗?您说,我有没有这份责任?应不应当尽这份责任?”
苏常胜不以为然地说:“宣传和实际往往有距离。您是过来人,也明白这一点。现在国企改制也不是东州一个市,更不是水泥厂一个厂……”
胡小凤打断苏常胜的话,气愤不平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工人不再当家作主了,甚至于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了。说了等于白说是不是?那我想问一下,政府设您们这些部门是干什么的?”
苏常胜有点不自在,神情明显带有反感,冷淡地说:“大姐,我也是无能为力。您也知道,我是想顶住,可是,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如人意的事情……我也深深地陷入困境。”
胡小凤一惊:“苏局长,您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苏常胜欲言又止。
胡小凤:“苏局长,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我一定毫不推辞。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行,可是我们厂有几千个工友。我相信,只要您是代表我们工人利益的事情,工友们都会支持的。您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常胜踌躇片刻,摇了摇头。
胡小凤的眼泪掉了下来。苏常胜趁胡小凤抹泪的机会,把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悄悄走了出去。
胡小凤从洗手间洗了脸出来,发现苏常胜已经不在屋里,同时也发现了纸袋子,打开一看,目瞪口呆。原来,纸袋里装着两万元钱。她赶忙打开窗户向外看,苏常胜已经发动了车。
周伟新虽然还不知朱继承已到了上海,但他清楚调查白建设事不宜迟。所以,晚上一下班,他把张跃进请到饭店。几杯酒下肚,张跃进有点激动。他对周伟新说:“兄弟,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
周伟新:“老哥,来,再喝一杯!”
张跃进:“我不行了。下午还得上班,我怕出事。”
周伟新:“不就挑几担砖吗?我帮你。”
张跃进:“老乡,兄弟,你真是好人!”
周伟新见张跃进醉了,扶着他出来,上了一辆
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去锦州路!”
司机发动了车开了一会,问周伟新:“在哪儿停?”
周伟新把张跃进叫醒:“老哥,醒一醒。”
张跃进:“到什么地方了?”
周伟新:“锦州路。”
张跃进:“来这儿干什么?”
周伟新:“去白老板家呀!”
张跃进:“什么,去白老板家。不,不,我是说去过白老板家。白老板不叫,谁敢去他家!”
周伟新:“是不是白老板不住这儿?”
张跃进指着一幢公寓:“就住那儿,三楼。”
《天理难容》 第十九章(1)
此刻,白建设正在睡觉,杨小燕在梳妆台前化妆。
电话铃响了,杨小燕接电话,推了白建设一下:“找你的!”
白建设不耐烦地接电话:“你是哪一位?”
周伟新:“老板,我是小工头!你忘了,咱们昨天晚上还一起喝酒……”
白建设:“对不起,我没听出你的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建设有些警觉和不安。
周伟新:“我听说你在东州有辆走私车。我想回去开出租。你能不能把车卖给我。我已找朋友落实了资金。你写个条,我去开车。”
白建设想了想:“我东州没有车啊。”
周伟新马上转了话题:“老板,我觉得上午到工地来找碴的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先下手为强……”
白建设点燃一支烟:“我知道你是谁了,这样吧,我今天没时间去工地了,咱们约个地方好好谈谈,你等我的通知吧!”
他放下电话后陷入了沉思。
杨小燕:“我觉得那个人挺实在的。”
白建设拧了一下她的脸:“你他妈的是不是对他一见钟情?”
杨小燕:“去你妈的!”
她把脸扭到一边。这时,电话又响了,白建设看看杨小燕,杨小燕也看看白建设,最后,白建设拿起了电话,吼了一声:“你他妈的怎么回事又打来了……”话没说完,他的神情变得惊慌了。
这个电话是朱继承从宾馆打来的。
朱继承:“白老板,我是东州的朱继承。我现在到上海了。我要马上见你。”
白建设:“有个自称南平人的来找过我,指名说我在东州有辆车,他要买。”
朱继承惊惶失措的声音:“那个百分之百是我给你说过的交警支队长周伟新。你说的一定就是他了。他问你车的事,是想套你。咱们还是见面再说吧。”
白建设放下朱继承的电话,抽着烟,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他看了看表,对杨小燕说:“燕子,快去换衣服,我们该走了。”
杨小燕进卧室换衣服。白建设打开柜子,从里边取出一把手枪插在腰中。
杨小燕换了衣服,哼着歌儿从卧室里出来,作了个姿势,问:“白哥,你看我美吗?”
白建设溥衍一句:“美,美!快走吧!”
杨小燕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白哥,你好像有心事。过去,我换一套衣服你都要夸奖几句,今天怎么找不到词儿了。”
白建设:“此一时彼一时也!白哥我今天头痛。”
白建设从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周伟新乘坐的
出租车悄悄跟上。白建设看见了周伟新的车,神情惊惶不安。
与此同时,刚刚到达上海的张虎和李伟等人,也与周伟新取得了联系。张虎和周伟新通了电话:“周支队,我们到上海了。朱继承可能也已到了。你一定小心点。”
周伟新告诉张虎和李伟,他和秦婕已跟上了白建设。他放下电话,对秦婕说:“我们要抓紧时间。”
秦婕:“白建设好像有防备。是不是朱继承已与他联系上?”
周伟新:“这是意料中的事。我们的出现,以及朱继承的恐惧,会迫使白建设想方设法。他要么与朱继承勾结销毁证据;要么想法摆脱干系。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们的蛛丝马迹。”他想了想,又说:“秦婕,我觉得白建设身边的杨小燕的工作可以做一做。”
秦婕:“我明白了。”
白建设的车到了上海某歌厅。
朱继承和小胡子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着。白建设和杨小燕走了进来,双方握手寒暄后,白建设对杨小燕说:“那边去玩游戏机吧,我和这位兄弟有话要说。”
杨小燕走后,白建设埋怨说:“老弟,你这个时候过来,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你们那个姓周的小子已经盯上我。”
周伟新和秦婕悄悄上楼,周伟新示意秦婕跟上杨小燕。
朱继承:“他没你什么证据,百分之百不敢轻易对你下手。再说他现在是一介平民,也不能对你下手。他可能故意想逼上梁山!你要稳住,千万别上当啊!”
白建设点点头。
杨小燕到歌厅的游艺机大厅玩游艺机,秦婕走进来。
杨小燕一愣:“你是他的女朋友?”
秦婕点点头。
杨小燕:“你们不怕吗?
秦婕:“这话应该我问你。”
杨小燕看了秦婕一眼,心有触动,但是没说话。
秦婕:“看上去你不比我大几岁,听口音你也是东州一带的?”
杨小燕:“我22岁,东州宾馆原来的领班。我真羡慕你,大学生,记者,人又漂亮,前途无量!我不行了,一朵凋谢的花。”杨小燕说着,眼圈红了。
秦婕也有点动情:“不要恢心。你可以重新开始。”
杨小燕:“怎么重新开始?我已破碎的心还能整合吗?我已残缺的身子还能完整吗?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人生如同演戏,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就是什么角色……”
秦婕:“不对,原来扮演的角色不理想可以换一个角色呀。”
在歌厅的一个包房里,白建设和朱继承还在交谈。
白建设叼着烟,大发牢骚:“妈的,这些狗官平时耀武扬威,一遇到事胆战心惊。我才不想惹一身骚!”
朱继承:“亏着我下海早,不下海还在机关当科长,就是提个处长,一月能拿多少钱?别说过今天的生活,买油盐酱醋的钱都要计划着用。你说怪他们贪,我最有体会。市场经济面前人人平等,又没规定当市长局长买什么东西可以优惠,可以便宜。他是人,他要生活,还想生活得好一些,不贪能行吗?”
白建设:“算了,算了,不提这些。”
朱继承拍了两下巴掌,小胡子走进来。
朱继承:“明天银行一上班,就提一百万现金。”
小胡子点点头出去了。
白建设:“朱老板,你别,那辆车我买时就三十万。”
朱继承:“这里边还有给你的补偿。”
白建设:“你老兄为人侠义,今日再一次领教了。”
在歌厅的
电子游戏机房。秦婕和杨小燕的对话也到了关键时刻。她问杨小燕:“你就不怕姓白的出了事连累你?”
杨小燕低下头。
秦婕:“告诉你吧,东州的公安人员已经到了上海。”
杨小燕一惊:“他们知道白老板?”
秦婕:“不仅知道,而且有证据。他是不是买卖过走私车?”杨小燕摇头。
秦婕:“你真的想和他一样下场?你还年轻,路子还很长。”
杨小燕低下头,想了一会,说:“白老板搞过走私车,说是送人用的。”
秦婕:“送谁?”
杨小燕:“他说要送给一个市领导的儿子。那个市领导的儿子权很大。但是,他不是直接给市领导的儿子,他一直想认识,都没能够上。因为那个市领导的儿子很清正廉洁,他就让一个姓朱的代转。据说还有一个什么秘书长。”
秦婕:“是不是一辆黑色
宝马车?”
杨小燕点点头。
秦婕的身子一晃。
杨小燕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秦婕摇头。
杨小燕拉着秦婕的手,诚恳地说:“大姐,你们得帮帮我。我一天也不想在他身边呆着,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秦婕点点头:“你放心,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