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替你分担些，也是好的。只是怕你，看不上我的能力。”换成手背从上官若淳侧着的脸庞滑落下来，纪云瑶一再地在她脸上寻找触摸的感觉。她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将一切融化，却可惜有人已睡去。
将上官若淳轻轻翻了身，让她仰着睡，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身边的温度立马升高许多。今夜是上官若淳受伤后她俩第一次同榻而眠，前几天因为担心碰到伤口，纪云瑶执意要分床，今晚拗不过上官若淳，才答应上了药便一同歇息。
顾盼璃这几日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那日从纪云瑶房中离去，她就一直忙碌着，先是去找洛子山将之前暗号联络的细节问了清楚，尔后又亲自出马再去联系，只等对方回复，便准备前去接头。只是那日上官若淳受伤后苍白的脸色，让她心有余悸，每每想起，都无法平静。
“哟，大美女，今天怎么搞了这么个造型啊？你知道的，我对爷儿们也没兴趣。”顾盼璃着了男装，身后隐隐环绕着怒火。
“我不是跟你废话的，我只问你，上官若淳的伤，是不是你们下的手？”
“是有怎样，不是又如何？”
“我要知道原因。”顾盼璃知道对方这么说，已是默认了大半。原本就在心里猜了个大概，不然她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和对方碰面。
“喂，顾盼璃，你别一副别人欠你命的样子好不好？我也很忙的，还要抽空来应酬你。”对方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颇为不满地嚷起来。
“莫欣，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许叫我名字，你做这行这么久，难道还没学会规矩吗？”顾盼璃皱眉，拳头紧紧握起。
“哟呵，你又不是我老板，我们是搭档关系，搭档，懂吗？你我之间是平等的。”那个叫莫欣的人朝顾盼璃走来，眼睛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人，轻哼了一声。
“既然是搭档，那么就不该有隐瞒。为何背着我独自行动？不是说好了，不会伤她的吗？”顾盼璃没有后退，提起这事，就更是生气了。
“你以为我想出手吗？上官若淳太狡猾了，差一点就让她跑了，没办法，我只好出手拦截。我也受了伤好不好！”莫欣嗤笑，顾盼璃越来越不像当初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你！”顾盼璃有些后悔了，若是那夜她留在房里，装作不知情，那么上官若淳也不会受伤。
“顾盼璃，你别忘了你的任务，主人的命令你想要违背吗？还是，你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莫欣凑近了，几乎是抵住顾盼璃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威胁。
“我的任务里不包含伤她性命这一项。”推开莫欣，顾盼璃依旧忿然。
“究竟是为什么要伤她？我不信凭你的手段，会被逼到出手。”顾盼璃冷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蹊跷。
“你别问了，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莫欣沉默了一阵，敌不过顾盼璃幽怨和探究的眼神，浅浅宽慰。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今后你我之间就没有联络的必要了。”顾盼璃转身就要离开，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你什么意思？你要背叛？还是单纯不愿见到我？就因为我伤了上官若淳，恩？”
“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盼璃，你别冲动，也别较劲，你要知道，你跟我，都得罪不起上面的人。”莫欣叹气，手上的力度减轻了点，也有一种无可奈何。
“所以，你动手，是上面的命令？”顾盼璃的声音冷静下来，以她的智商，当然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知道了还问？”
“为什么？她是王爷，为什么要在这里动手？”
“因为上官若淳已经蠢蠢欲动了。”
莫欣确定顾盼璃不会再要离开，松开了她的手，跨前几步，跟她并肩而立。
“接下来，你们准备对她做什么？”顾盼璃警惕地看了身边人一眼。
“如果她还试图继续，那就只好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不许，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盼璃，事到如今，你还能够全身而退吗？你对她的伤害难道还少吗？如果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莫欣的话点到为止，可是顾盼璃的脸色已经全都变了。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怕你在淳王府待得太久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使命。”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永远回不了头了，何况上官若淳绝不会容忍出卖她的人还留在世上的。若是捅破了，这世上，你们俩，只会留下一个。”莫欣的话足够残忍，也足够冷酷，直截了当地捅入顾盼璃的心窝。
顾盼璃像被施了法术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指甲狠狠掐进皮肤里。她想起上官若淳受伤后第一时间就要见她，吩咐她去处理事宜时也不忘一再地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务必注意安全。
“若是太过危险，宁可放弃任务，也要保全自己。如今我受伤了，也没法保护你，你一定要自己当心。”上官若淳的那句话，依然在顾盼璃耳边回旋，却让她的心不停滴血。
“盼璃，你还好吧？”莫欣有些于心不忍，看着顾盼璃隐忍的样子，有些费劲地抬起手，却停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将手落在对方肩膀。
“也许我真的做错了，许久以前就错了。”顾盼璃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霾的天，映衬着她浑浊的内心，搅起一片迷蒙。
莫欣见劝不了顾盼璃，也不再废话，原本她们之间就没有太多话，今天想必是顾盼璃急了，才说了些从前不曾说的话。看着顾盼璃的背影，莫欣无声地叹了口气，有种怅然之感在她眼中发散，却没人看得懂。
“还是师父说得对，动了心，就会丢了命。”莫欣摸了摸嘴角，一个转身，消失在雾色中。
“盼璃，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刚在房内把衣服换了，顾盼璃还来不及收拾情绪，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王妃，你找我？”纪云瑶过来了几趟，都没找到顾盼璃，顾忌着她有上官若淳交待的事要忙，也没敢声张问丫鬟，只好时不时地借机过来看看。
“恩，王爷找你。”
“好，我马上过去。”顾盼璃不疑有他，此刻，纪云瑶已是得了上官若淳信任了，从她执意要让纪云瑶替她上药开始，顾盼璃就知道，上官若淳的心里，最亲近的人，不再是她。
这样也好，将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也许王爷不会那么难过了。顾盼璃这么自我安慰着，为即将到来的结局提前悼念一番。一路上，也不多话，纪云瑶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心里反复想着那些胡乱撕扯着的思绪，任由脚步本能地前行。
纪云瑶从刚才见到顾盼璃就发现她的异常，很明显的心不在焉还有恍惚，让她一度很是紧张，担心是上官若淳交待的事出了差错。生怕耽搁了大事，脚步也快了起来，不敢多问，只希望快些将顾盼璃带过去。
“盼璃，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坐在床边，上官若淳望着顾盼璃，终于开口了。
她决定，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我。。。”顾盼璃很想坦白一切，如今，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了，她的心被煎熬地忘了初衷，忘记了当初进入淳王府的目的。
“慢慢说，我听着。”上官若淳是了解顾盼璃的，可是如今她却猜不出有什么事让顾盼璃无措成这个样子。
☆、第43章
纪云瑶在顾盼璃坐在上官若淳床边时就悄声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关上了房门，虽然眼里有着一丝不愿；却仍然这样做了。她知道此刻，上官若淳定是有要事要与顾盼璃商讨；而这些内容，是自己不懂的；也是无法参与的。她只能，在一旁，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持她。
“王爷，其实，我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顾盼璃费力地组织着言语，想要将缠绕在心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找出个顺序。
顾盼璃绞着裙边，从容的仪态可谓尽失；她向来慵懒无谓的神态在踏入上官若淳房中后就消失无踪。她已经不敢坦然面对上官若淳了；她怕了，真的怕了；怕终有一天；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上官若淳。
“先别说这个；我有事要问你。”上官若淳见顾盼璃这番模样，神色一凛，忽然将手抬起，制止了顾盼璃接下去的话。
“洛子山告诉我，纪封淮有消息了，越国的人愿意将他交给我们，只不过有几个条件。这个事情，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们扣住纪老，无非就是想把我们引过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手。”上官若淳说着关于纪封淮的事，眼睛却从顾盼璃身上移开。
“我让你去联络的人，有什么进展？”
“没能联络上，似乎有人一直盯着，我不敢贸然行动。”顾盼璃垂着眼睑，有些沮丧，她不是不想去做，只是她现在，已经胆小得不敢轻举妄动了。她怕她的一个不小心，将上官若淳苦心经营多年的部署全部毁掉，虽然这样她也就解脱了，可是到了现在，她却动摇了。
“既然风声紧，那么先缓一缓。我想你也是累了，要不这事，还是交给洛子山去做吧，毕竟他的身份更好解释些。”上官若淳吁了一口气，靠在软垫上，眼神有些放空。
“那王爷，我。。。”顾盼璃还想接着说刚才的事，上官若淳摇摇头，说自己倦了，改日再说。
“盼璃走了？我看她情绪很低落。”纪云瑶进了屋，看着上官若淳疲累至极的样子，又想到刚才顾盼璃红着眼眶，极力压抑情绪的表现，有些讶异。
“云瑶，你来，让我抱抱。”上官若淳的喉咙很涩，有种堵得发慌却怎么也宣泄不出的颤动，她心里发闷，甚至闷得有些痛。她靠在床头，看着床顶发呆，思绪一遍遍在重复着这些年来走过的路。
“如今，抱着你，才让感到真实和踏实，你是我的温暖。”被上官若淳紧紧抱住，纪云瑶迅速抬起手，会抱住她，她知道，上官若淳心里一定有很多事，不能说，也不愿说。她心里承受得太多，而她眼里得苦痛，不过是心中无处安放才溢出来的。仅仅冰山一角，却也足以让纪云瑶感到心疼，她舍不得上官若淳这样。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纪云瑶温柔靠在上官若淳肩头，她的声音不大，却把上官若淳的眼泪逼了出来。这么多年，她还不曾在谁面前落泪，如今，她知道，纪云瑶是那个可以见到她脆弱的人。
乖巧地窝在上官若淳怀里，纪云瑶也不说话，静静地抚摸上官若淳不断起伏的背，等她慢慢平静。见她神色已接近之前，斟酌着开口：“若淳，你怎么了？可愿意跟我说说？”
“你想知道吗？这些事，没一件是让人高兴的，云瑶，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便每日接触这些烦恼。”上官若淳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美人，眼光也柔和了下来。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知晓。如果你愿意与我分享，我也愿意同你分担。”因为我们是夫妻，这最后一句话，纪云瑶羞涩地不知如何开口。
“云瑶，很快就能将你祖父救出来了。若是，今后我们不能回京城了，你愿意跟我去别处吗？”
“去哪儿？”
“当年父皇曾留下的旧部，还有这些年我暗中在领地培养的心腹，现在已经渐成气候了。若是上官云谦步步紧逼，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上官若淳抱着怀里的人，感到心脏处说不出的温暖，这种温暖让她十分安心。
“你是说，你，你们一直都在暗中策划？”纪云瑶从她怀里仰起头，颇为吃惊地望着她，之前听说过关于纪家效忠于她的事，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大计划。
“本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窃走多年还无动于衷。我不过是卧薪尝胆，让他放松警惕，也让我有机会收兵买马。”上官若淳的情绪已经恢复，刚才周身散发的哀伤气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王者之风。
“原本我不想那么早与上官云谦翻脸，没想到他倒是先动手了，这次我受伤，应该也是他的意思。我想，这场戏，也没演下去的必要了。”上官若淳摸摸纪云瑶的脸，给了她一点安抚，语气说的也颇为平静。
“若是不能回京，我们去别处，你会有危险吗？”
“我们要想办法回到我的领地去，那是上官云谦赐给我的，这么多年却一次也没让我去过。我猜他也没想到，我竟会将旧部安顿在那里。”
“其实我们寻一处安宁之所，过平常日子，也很不错。”纪云瑶对于上官若淳的雄心壮志并不质疑，只是内心里，她仍然希望能够过平凡日子。她不希望上官若淳再受伤，不想承受失去任何亲人还有上官若淳的忐忑和痛苦。
“小傻瓜，我生来就注定了不会平凡，又怎能去过平凡生活？而且，我也舍不得让你成为民妇，你的荣光，该让世人敬仰。”上官若淳觉得再也找到别人，比纪云瑶更适合做她将来的皇后了。
纪云瑶抿了抿小嘴，也不再跟上官若淳说话，默默抱紧了她，靠她更近了。她知道上官若淳是不可能放弃夺回皇位的，她也知道，她渴望的平淡生活，在她嫁给上官若淳之后，就已经彻底远离她的生活，那只能是她一个遥远的梦。
上官若淳吻着纪云瑶的头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重又恢复了凝重，她说的话不假，她是有势力，也的确有了些实力，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决斗时机。她需要领邦的帮助，所以才会在临江与对方接头，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上官云谦发觉了，这一次的伤，或许就是一次警告。
只是到了如今，她无路可退，她唯有博一次。而这其中，难免又会牵扯到纪封淮。若是这次，没能将纪封淮救出，若是让纪云瑶知道，她在大业和纪封淮之间，选择了大业，她们之间，还有没有将来？
她的皇后，还会不会是纪云瑶？
抱着累了，纪云瑶有了些困意，在上官若淳怀里又格外舒服，便小憩了一会儿，上官若淳也不吵她，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换她一场安睡。
“唔，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我。”睁着迷蒙的眼，纪云瑶娇嗔地瞪了一眼上官若淳，虽然嘴里说着埋怨，可被她抱着的感觉的确很好，自己也凶不起来。
“前些日子你也累坏了，你睡多久我都抱得动。”上官若淳宠溺地小小，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让我看看。”纪云瑶在她怀里翻动，便看到上官若淳有些扭曲的表情，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没事。”上官若淳突然空了怀抱，还有一丝的不适应。见纪云瑶的手就要伸过来，忙侧开身子避开。
“还嘴硬，让我瞧瞧，否则，否则以后不许抱我。”纪云瑶见上官若淳一直摆手，越是这样躲避，越是说明她的确有事。她也不忙着去扒拉她衣服了，轻飘飘一句话，便看见上官若淳嘟嘟嘴，有些不甘愿地垂下手，听话。
“你是傻瓜吗！伤口裂开了就不会叫醒我吗？”纪云瑶以为上官若淳只是伤口疼痛，没想到，竟是伤口裂开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上来，纪云瑶发现上官若淳真是呆的可以，难道因为自己睡着了，便可以这样不顾自己的伤势吗！
“云瑶，这个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答应你，今后不会了，嗯？”轻轻抹掉纪云瑶的泪滴，上官若淳爱不释手地在她脸上来回抚摸，直到看见纪云瑶红晕纷飞。
凑过去，两人的鼻息变得清晰可辨，就连呼吸的频率也不知觉间调整一致，纪云瑶轻轻闭起了眼，卷翘的睫毛让上官若淳心旌摇曳。柔软的唇就是致命的吸引，每一次吸允都能熨平所有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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