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仗剑任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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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仗剑任疏狂-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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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都有两个时辰了,估计早就化成灰了。〃大夫被他一喝,心里不安,恐怕这人临时变了主意,又要住在自己家里,连忙赔笑,〃我这里还有几把扇子,马上就命下人跟公子找来,公子若是喜欢都拿走也无妨。〃

季独酌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一种无怒自威的压迫感浑然天成:〃扇在人在,扇亡人亡。就算是扇子灰,也给我捡回来。〃

大夫被他吓得够呛,心里知道这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一边暗骂自己流年不利,一边急忙出去找扇子灰。幸好之前焚烧衣服的灰还没到,否则真不知道该怎麽搪塞这个瘟神。

 

见他离开,季独酌摊开手:〃江大侠,酒葫芦。〃

江鄂知他好酒,所以一早就给葫芦里灌满了酒,此刻他一问,便立刻拿来递到他手里。季独酌接过葫芦,拔下塞子,闻了闻,只觉幽香扑鼻,四肢百骸的疼痛瞬间都消失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中的毒,只能长喟聊以自慰,黑著脸把葫芦塞儿重新塞上了。

江鄂不晓得他中毒不能饮酒,见他只闻不饮不禁觉得奇怪。正待要问,忽听门外一声尖叫,那个大夫捧著个事物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

 

〃这,这。。。。。。这是什麽怪物?为什麽明明烧了半天居然还没变成灰?〃大夫将手中的东西伸到季独酌面前,苍老的掌中躺著白花花的一块布。

这布江鄂识的,正是季独酌那柄素白绢扇的扇面。可是。。。。。。寻常的绢子遇火即著,没道理烧不化啊。他不由得凑近扇面细看,这扇面不但烧不化而且之前一场血战,连半分血迹都没染上。江鄂眼珠一缩,头一次注意到见白色的绢子上隐隐有著龙翔青云的图案。心头咯!一声,瞬间,想到江湖上那个和燕山贝家一样属於传说的存在。

十三年前,白衣的恶魔。

叱吒风云的东风山庄。

他皱起眉头,仔细地审视季独酌的面容。这个家夥,这个家夥,果然永远都没办法让人猜得透。

罢,罢,罢,事到如今,反正不会再坏了,由他去吧。。。。。。

 

第十三章(1)。一腔温柔向谁诉

 

风雅颂这场变故来的快,季独酌和江鄂也没什麽准备。幸好季楼主大手大脚惯了,原先的衣服里备著不少银票和碎银子,大夫分文不少的将钱还了给他。他二人付了十两银子的诊金,又给了二十两的封口费。三十两雪花银,平常人家三四个月生活费,把大夫惊的瞠目结舌,暗自腹诽:果然是个骄奢淫逸的败家公子。

江鄂背了季独酌刚一离开大夫家,便听屋内大夫吩咐下人把他们之前睡过的被褥撤换下来烧掉,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这大夫虽是个好人,却也是个俗人,见不得分桃断袖,就是一床被子也嫌脏,非得烧掉不可。

季独酌把自己的脸凑在江鄂的脸上蹭了蹭,细声笑道:〃众生百态,各自不同,我们何必要强求别人都同我们一样呢?〃

江鄂沈默了一阵,终究没再说些什麽。

 

冬天天色暗的早,他二人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出了镇子,镇外是一片矮山密林。外面的雪停了有半日,厚厚的雪堆在林间,整个天地间一片素裹银装,不时有几只鼯鼠在林间滑翔而过,静谧的林间间或传来树枝被雪压折的脆响。

民间有言:下雪不冷化雪冷。下午时雪化了一半,到了夜间又重新冻上。此刻夜风吹来,卷起雪渣子,刮在脸上如刀割一样生疼。

季独酌帮江鄂抚去脸上的雪屑,轻声问他:〃冷麽?〃

〃没关系。〃

江鄂这样应著,季独酌却只是更紧的抱住江鄂,试图用自己身上的体温给他挡去寒风。他往日过的都是奢靡的日子,冬天里燃著手炉,温一壶美酒,优哉哉的观梅赏雪,所以自然不知冬天里两个人若是隔著棉袄抱在一起,外衣上的寒意反而会让对方更冷。被他这一抱紧,江鄂只觉有股寒气透体而入,嘴巴开了开,终究欲言又止。

难得这个没心没肺的会季独酌学著体贴人,唉。。。。。。冷就冷吧。

 

二人在雪里走了有一阵,忽听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江鄂暗叫一声不妙。之前在镇子里,因为不少人活动,所以他们的脚印混在人群中,并没什麽特殊。而今,出了镇子,这深山老林,鲜少有人烟,雪後自然会留下只属於他们的脚印。

怪不得在镇子里他们离去的如此顺利,原来安陆等人就是计算好等他们离开镇子後,轻而易举的一网打尽。

此刻季独酌也注意到了对方轻易的看破了他们的踪迹,他轻轻叫了一声:〃江大侠。。。。。。〃

还不及说下面的话,江鄂已将他从背上移到怀里,低声嘱咐道:〃抱稳我。〃倒提一口真气,施展开上天梯的功夫,几步攀上树枝,在密林的树枝间纵跃而去。

毕竟天色已晚,树上的雪纵然被他踢下来,但有黑暗的掩护,失去积雪覆盖的树枝自然会融进夜色里,要想一下子找出他们行动的方向也不容易。

 

季独酌躺在他怀里,随著他几番纵跃,叹了口气。

难得看到自负天成的季楼主的会叹气,江鄂微微一愣,不解道:〃怎麽了?〃

季楼主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摇扇子的动作,才想起来自己贴身的扇子只剩一块碎布,嘴角一瞥,万分郁卒:〃江大侠,你心思敏捷,随机而变。在树上跳来跳学飞鼠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可惜。。。。。。〃

江鄂太阳穴一跳,想到某些人乌鸦嘴到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赶忙问道:〃可惜什麽?〃

〃可惜你忽略了两点最重要的问题。第一,你自己本就有伤在身,又耗了十年功力,撑不了多久。第二。。。。。。〃季小楼主麽指一弯,指著身後,伤脑筋的说,〃第二,追踪敌人,不一定只靠脚印。〃

 

果然,少时。

静谧的林间突然传来连片的犬吠声,惊的群鸟乱飞。

季独酌眼睛一亮,一幅头痛非常的样子:〃老刀这家夥谨慎了一辈子也总有失足的时候嘛。他手下说什麽汉阴会驯养追踪犬十条。依我看,连二十条都不止。而且听这声音,多半还有条我垂涎了很久的西域藏獒呀啊。〃

他嘴上这麽说著,浑身上下却一扫之前的压抑悲伤,散发出往昔那种跃跃欲试的神采来。

遇强则强,果然是风雅颂的主人。

虽然他能摆脱郁闷江鄂感到很高兴,不过一想到帮他摆脱郁闷的原因,江鄂就忍不住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间有些同情风雅颂三位长老。

耳听得犬吠声越来越近,而自己体内的真气也确有不济的兆头,江鄂的手掌在季独酌臀上狠狠一拍:〃有什麽办法就快说。〃

眼神一闪,季独酌笑得既纯情又妩媚。

 

季独酌选定一棵约摸五六十年的老树,向江鄂努努嘴。刹那间,银光如电,划破黑暗。江大侠手持冷剑水精立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那棵老树树干部分的树皮应声而落。他二人又各自从衣角扯了一块布,分别沾上自己伤口的血,扔在雪地中。

一切准备停当,江鄂抱著季独酌坐在树皮中,手掌一挥,一道掌气向附近的一株大树袭去。他的劲儿用的极巧,不但那棵树上的雪没被震落下来,反倒是承载著他二人的树皮借力转力,像是船一般在雪中飞速向前滑去。

风声破空而来,在季独酌耳边呼啸而过。江鄂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掌气不断拍向四周的树木,那树皮船速度越来越快。

季独酌兴奋得呀呀大叫,平日里那些翩翩君子风度早就抛到脑袋後面去了。他笑著说:〃这个主意好吧?我以前早就听说北方关外有一种叫雪爬犁的东西,用在雪上,不但不会留下半点痕迹,还会像船一样乘风破浪。〃

这雪船速度极快,身边风声呼呼。江鄂怕他吃进冷风对身体不好,把他的头按进自己胸口,顺便小小的郁闷了一下:这个妖孽!其实他出这办法,根本就是想玩而已。。。。。。我居然还依了他。。。。。。

越想越郁闷,江鄂对天长叹,忽觉此後人生黑暗,便如这浓浓夜色,永无翻身之处了。

 

他两人玩的高兴,却忘记了一件事。这仿造雪爬犁造出来的简易雪船两个人谁都没有驾驶经验,江鄂一掌一掌击出,雪船的速度越行越快,到了最後便如在雪上飞翔一样。

忽然,山林一转,林间豁然开朗。江鄂心头一跳,只觉身下猛烈的一颠,整艘雪船就在同时腾空而起。

他不及细想,几乎就是习惯性地把季独酌护在怀里,一阵剧痛就随即重重击在後背。四周白雪飞散,他二人在雪地上滑出丈余,待冲力停了下来,雪已盖了他二人一身。

 

季独酌勉强从江鄂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摸江鄂的脸:〃江鄂。。。。。。〃

江鄂短短的嗯了一句,下面的话还没说,喉咙一甜,一口血猛的从喉咙里咳了出来。

一见他吐血,季独酌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用手帮他擦去嘴角的血,细声问:〃你咳血了,伤的要紧麽?〃

〃没关系,就是正好撞倒了檀中穴,真气一滞。。。。。。〃他说著,又咳了两声,温热的血同时喷上季独酌的手指。

季独酌心中一酸,真恨不得此时咳血的人是自己。心知再想也没什麽用,於是抚著他坐起来,又从他身上摸出了自家的那些瓶瓶罐罐,取了伤药喂进他嘴里。

江鄂咽了伤药,运功调息了一阵。明白这冰天雪地的绝非疗伤的好去处,再加上季独酌重伤未愈,雪地里待的久了,只怕会更引发他身上的毒伤。怀著这个打算,江鄂深吸了口气,勉强站了起来。抬眼四处望望,只见那雪船摔在他们附近,已断成了两截。而刚才雪船摔下去的地方,竟是一人多高的一个小悬崖。

〃乐极生悲啊,乐极生悲。。。。。。〃江鄂苦笑一声,哀叹道。

季独酌干咳了一声,别过脸去,又问了一声:〃你真的没问题麽?〃

〃没事的。〃江鄂点点头,〃到是你,没关系麽?〃

季独酌摇摇头,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眼见周围古木参天,猜想到两个人估计是摔倒密林深处了。他思忖追踪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寻不到他们了,便向江鄂说:〃折腾了大半夜,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江鄂身上的伤其实远比他说出来的严重。他本来就损了十年内力,之後连翻纵跃,再加上拍出那几十掌,内力过分虚耗,这一下又正撞在檀中大穴上,体内真气郁结,寻不到出路,便在经脉中四处乱撞起来。如果能找一个合适地方休息一夜,那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一想到身後穷追不舍的那些追兵。。。。。。

季独酌看出了他的担心,微微一笑:〃江大侠,你不用担心。我之前在我那块衣料上撒上了点东西,那群狗儿们估计现在已经没心情抓我们了。〃

〃哦?你下的什麽?〃

〃季独酌秘制──辣椒粉。〃

江鄂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正要骂他妖孽,突然想起一个事儿:〃你为什麽单下在你的衣料上呢?〃

〃因为我想知道,他们要杀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季独酌话音一冷,〃现在知道了,是我。不过我很好奇,风雅颂一向与汉江三会没什麽来往。安陆要杀,也是该杀你。为什麽他选择的对象是我?〃

〃风雅颂内部出了叛徒。〃

〃对。〃季独酌点点头,〃不是风雅颂的叛徒帮助安陆消灭敌人,而是安陆被风雅颂的叛徒收买了。收买他的人。。。。。。〃季楼主冷笑一声,〃敢针对我,看来在风雅颂内部身份不低麽。〃

江鄂沈吟了一阵,觉得抓不住什麽头绪,便放弃了。然而心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如果他们要杀的人其事是我,你那辣椒粉的机关不就没用了?〃

季独酌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惊道:〃唉呀,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呀!真是太危险了。〃

江鄂眼皮一垂,满脸的不屑。鬼才相信这个妖孽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他这番做作,多半只是不想讲出来而已。他既不想讲,也由他吧。江鄂又叹了口气,发觉自从遇到这个妖孽,自己的忍耐力和叹气的频率都成直线不断上长。

 

也是季独酌的运气好。他和江鄂在雪里边说边走了才一小会儿,就寻到一个小山洞。待进了山洞,才注意到不过是二丈见方的一个小洞。幸好这山洞虽然小,位置却在背风坡,洞里面没有刮进半点雪。

季独酌一在山洞里站定,立即爆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淫笑。

江鄂被他笑的毛骨悚然,随口问了句:〃你笑什麽呢?〃

季独酌伸出一根手指在江鄂面前晃了晃:〃我笑安陆大叔还是不够聪明。〃

听到他这句话,江鄂只觉一股冷意顺著自己脊梁往上爬。

果然,季独酌双手一摊,继续说:〃你看,这四周积雪一片,而这个山洞只有两丈见方,又没有退路,如果是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鄂的一只手已经狠狠的按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控诉:〃季楼主您的乌鸦嘴还是省省吧。。。。。。我还想多活两天。〃

季独酌眼珠滴溜溜一转,权衡利弊,才不甘不愿的把後面的话吞下去。虽然其实他还是很期待能挑战一下自己脑海中瞬间成形的〃山洞三步连环杀招〃。

 

随便吃了些干粮,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困意渐渐涌上来。

为了防止生火引来追踪的人员,他二人只好忍著冷意,缩紧墙角。江鄂知道季独酌身上的伤重,就把他抱在腿上,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裹进怀里。

季独酌的面颊贴在江鄂胸口,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中不禁一阵恍惚。这个小小的山洞,恍然间成了全部天地。

他把头一抬,轻声唤他:〃江鄂。。。。。。〃

〃嗯?〃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幸福到立刻死了也值得。〃

江鄂在他的头上乱揉了一把:〃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回我的汉江会,把我家二少爷追到手。〃

季独酌一脸小媳妇样的擦擦眼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江鄂啊江鄂,难为我为你肝肠寸断,身首异处,你你你,你怎舍得。。。。。。〃

正哭诉著,却被江鄂捏住下巴,被迫抬起眼对著他。这个男人的眼光如黑夜一样深沈。他说:〃季独酌,你若敢死了。你看我舍不舍得忘了你再找十七八个。〃

 

季小楼主显然没被任何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他鼻子一酸,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江鄂的眼神。

江鄂的把他重新搂回怀里,指尖顺著下巴摸到他的脸上,轻轻抚著他的面颊:〃不要让我失去你,我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的打击了。〃

半晌,季独酌才〃哦〃了一声。〃我答应你。〃他这句应的很小声,若有若无,但足够江鄂听清楚了。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十三章(2)

 

江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子,大抵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胸口的檀中穴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人便疼醒了。

季独酌向来浅眠,他这一醒,季独酌自然也醒了。蓦一睁开眼,就见江鄂头一偏,呕出一口血来。

〃你这是。。。。。。〃

江鄂擦擦嘴角的血,摇头道:〃不碍事,是淤血。〃他虽这样说,当季独酌发现他双手的温度比平日冷了很多。

季独酌生来脉弱,不能习武,幼时没少受人齿冷,他当时只怀了个心思──总有一处我要让你们自叹弗如,於是一心扑在奇门遁甲之术上,果然小有所成。所以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能习武有过半分懊悔,唯独这一次,他恨不得自己有一身盖世神功:〃。。。。。。我若有武功就好了,即使不能保护你,至少也可以帮你疗伤。。。。。。〃

江鄂压下胸口的不适,学著他从前的口吻说:〃打打杀杀是粗人干的活,您堂堂风雅颂之主实在不适合。〃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胸口的无力感却只有更胜。人这一辈子,纵是是花去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便如当年那白衣恶魔,武功机变无不是人中皎皎,心智偏偏脆弱到随时可能崩溃。

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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