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乌龙实在是有些尴尬,但是最重要的是,金瓶儿此刻脸颊通红若桃花,尴尬生羞怒,只是恨恨地盯着张小儿,心里却是一个动地直咬牙: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一定会被这人看到啊啊啊啊!
※※※
“爹。”
一声清脆的叫唤,小鼎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张小凡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没事吧?”
小鼎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事啊,会有什么事?”
张小凡也不去跟他解释刚才那女子其实已经是施展了魔教大法,目光一扫,却是看到旁边的巴乐兀自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目光呆滞地看着金瓶儿,不由得微微摇头,走过去轻轻一拍他的后背,隐隐一道清光在手掌边缘亮起又暗去。巴乐身子一震,如从梦中惊醒,身不由已地一个踉跄,这才缓过神来,抬头下意识地道:“啊……怎么了,怎么了?”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又望向小鼎,眼中多了几分询问之意。小鼎跑过来,很是肝胆仗义地道:“爹,这是我刚交的朋友,名叫巴乐。他身世很惨的,你听我说……”
吧啦吧啦一阵子说完,小鼎抬头看着老爹,带了几分小心,道:“爹,巴乐他现在都没亲人了,在这里举目无依,要不我们带他回青云山好不?”
张小凡一皱眉,道:“带他回青云山?”
小鼎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然他一个人就太可怜了。呃,我知道你和娘都不收弟子的,我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参加今年的青云试啊。”
张小凡“哦”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巴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巴乐从听小鼎叫这人爹开始,就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此刻被他注视之下,虽然张小凡的目光一直都是温和内敛,但巴乐却突然有一种自己被人看透一般的怪异感觉,忍不住有些手脚无措起来。
不过幸好,没过多久张小凡便收回了目光,看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颇有几分感慨,淡淡道:“一转眼都五年了,青云试又开了啊。”
小鼎咂咂嘴,道:“是啊,当初王大哥还在的,可是这些年都没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张小凡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温和慈爱之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看巴乐,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金瓶儿,笑了笑,道:“最近还好吧?”
金瓶儿的神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但脸颊上仍有一丝红晕残留着,只是那一抹红晕点缀在她白暂美丽的脸庞上,更为那千娇百媚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勾人心魄的颜色。
只一抬眼,只一凝眸,仿佛便是万千风情。
不过这个时候,金瓶儿的脸上却是露出几分悻悻之色,瞪了张小凡一眼,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本来很好的,就是看到你之后心情糟透了。”
“呃……”张小凡呵呵一笑,也没去理会她话里古怪的意思,只是看着她道,“你刚才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不知是有何缘由?”
金瓶儿目光一转,在小鼎身上停留了片刻,却是反问道:“这是你儿子?”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是。”
金瓶儿道:“我猜也是,特别是看到那只灰毛猴子以后。”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又抬眼看着张小凡,默然片刻后,淡淡道:“他长得和你挺像。”
张小凡笑了笑,没说话。
“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出手嘛……”金瓶儿嘿嘿一声轻笑,目光却是落在小鼎的脸上,把小鼎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只见她脸色忽冷,恨恨地道:“当然就是看到这小鬼就想起了他老爹,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扒了这小鬼裤子狠狠打他一顿屁股才能出气!”
“啊?”
此话一出,小鼎与巴乐都同时傻眼不说,张小凡也是呆了一下,看着金瓶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金瓶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口中却道:“你如今算是美满了吧,小心……”
话音未落,金瓶儿心头警兆忽起,只觉得身后那阴暗的林间忽然似有一团黑暗猛然升起,片刻间便遮蔽了整片树林,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金瓶儿脸色一寒,一声轻叱,连身子都来回转便向前如离弦之箭般飞掠而去。
然而那片黑暗犹如是从最深邃的幽暗深渊里窜起的黑龙,对着天穹发出无声却狂野的咆哮后,便如电光般飞驰而至,整片树林在瞬间都被黑暗所淹没,如洪水,如怒潮,如臣涛。
金瓶儿脸色有些发白,神情镇定,只是瞳孔间隐约可见收缩,只看了一眼周围那诡异至白日出现无边无际的黑暗,顿时当机立断,娇躯一扭,却是当即断了退走的心思,身子在空中略一扭动,只见一道灿烂的紫芒从她手间亮起,划破这片夜色,竟是于间不容发之际霍然转身抢攻而上,林中黑暗也为这片亮丽的淡紫所镇,一时显得有些黯淡下来。
只是那黑暗的最深处,仿佛有人深深呼吸了一下,像是沉眠万年的巨兽,隐约就要醒来。
无形却似有质的目光,锁在那片在黑暗中破空怒飞的紫芒之上,片刻之后,一团更深沉的黑光,隐隐还带了几丝诡异的血红色光芒,如恶魔的眼珠缓缓睁开,冷冷地看着这个娇媚无限的女子。
“叮!”
一声脆响,紫芒忽然大颤,那团黑光狠狠地撞上了紫芒刃。金瓶儿白皙的脸上瞬间涌上一片红潮,身躯大震,一时间竟似控制不住手中的紫芒刃法宝。眼看那紫芒即将散去,金瓶儿冷哼一声,右手猛地一探,却是硬生生抓住了紫芒刃,同时借力倒飞而去,几个翻腾落在地上,却是脚步稳定无比,纹丝不乱。
黑暗如龙,蜂拥而至,似地狱恶鬼的狂舞,带着对天咆哮的桀骜,将这个女子周围的一切都染得漆黑如墨。
一根黑色的棍棒,带着诡异狰狞的暗红之光,缓缓从黑暗中现身出来,平凡且难看,似厨房里卑微的烧火棍,然而在这片狂野的黑暗中,它却像是邪恶的王者。所有的黑暗,都臣服于它的脚下。
盯着这根黑色的棒子,金瓶儿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然而正当她全力以赴准备迎接这棍棒攻击的时候,忽然间身子一颤,一时花容失色,身子微动便欲有所动作。可是就在她发现的前一刹那,一只手已然从她背后的黑暗中伸了出来,直接贴上了她的身子,抓向她的脖颈。
那是一只整洁的、平凡的手掌。
金瓶儿并不是普通人物,相反,以道行与实际战斗经验论,她绝对已经算是这片神州浩土上最强大的修真者之一。而以她此刻的阅历眼光,当她看到这只突然出现的手掌时,脸色竟然变得比看到那只如魔王般可怖的黑棒更加畏惧,甚至于她一个腾跃哪怕是往那根黑棒的方向跳去,也要不顾一切地远离这只手掌。
与此同时,她更是毫不迟疑地收起紫芒如刀,登时紫芒暴起,在黑暗中大放光明,以无比决绝之势在自己身后直斩而下,甚至隐隐有几分玉石俱碎的气势。
紫芒如刀,轰然而下,那只平凡的手掌从黑暗里而来,却一往无前,没有半分退缩之意,不过片刻工夫,紫芒刃便没有半分花巧地硬生生斩在了那只手掌之上。
一团清光荡起,一缕金光闪过。
金光清光交相辉映,那只平凡的手掌上似有光彩变幻,然而紫芒刃毕竟乃是绝世法宝,施法的金瓶儿更是道行奇高的魔教奇女子,这全力一击,哪怕是佛道两门项级的无上真法,也无法以血肉之躯硬扛下来。
清光亮起又散,金光闪过似有梵唱。
光消云散,紫芒刃声势随之大减,但终究还是一刀劈了下来。
平凡的手掌向一旁让了让,随后,凄厉的紫芒斩落,无声无息地在手腕边缘掠过,血光乍现,血腥之气陡然而起。
那一刻,金瓶儿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一颤,这是伤到对手的激动吗?只是她终究无法去细想,因为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那手掌虽然伤在了紫芒刃下,但终于还是破开了那道凄厉无匹的紫光,迎面而来,一把按向她白皙纤细的脖子。
金瓶儿花容失色全身冰凉,身子爆退,但那手掌如附骨之蛆紧随而来,鹅黄色的衣裳在这片黑暗狂风中不停地起伏狂舞着,如心跳的频率癫狂无比。
一寸,仅仅一寸的距离。
咫尺天涯,寸许生死。
她不顾一切地退着,手掌冷冷地追索而来,黑暗似在狞笑,狂风也在呼号,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癫狂地咆哮,天旋地转里只有淡淡一缕微光闪烁在前头。她拼命退去,然而片刻之间,风静云消,金瓶儿如坠冰窖,身躯微微颤抖着,那一缕微光,带着淡淡诡异的暗红颜色,从另一个方向顶在了她的背后。
那是一根黑色的棍棒,被黑暗所缠绕,冰冷而桀骜。
下一刻,他的手掌贴在了她的脖颈之下。
周围原本陷入疯狂的黑暗也仿佛忽然冷却了一样,瞬间静止了下来。
※※※
“滴答。”
“滴答。”
“滴答。”
黑暗,缓缓退去,光芒从天空中重新落下的时候,将这片不久之前被遮蔽的土地照亮,同时伴随着细细如水珠滴落般的声音。
金瓶儿微微眯起了眼睛,脸色有些冷,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那片树林的边缘,胸前脖颈处被张小凡的一只右手抓住了要害,而在她的身后,同时顶着另一块坚硬冰冷的东西,不用说,自然便是多年之前曾经凶名昭彰名动天下的凶物“噬魂”了。
“滴答,滴答……”
那轻细的声音还在,从他们二人之间传来,金瓶儿与张小凡都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张小凡的右手手腕之上有一条颇深的伤痕,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手腕处缓缓流淌而出,再一点一滴地落到地面之上。
殷红的血珠,让周围开始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张小凡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处,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点头,淡淡地道:“紫芒刃果然厉害,不愧是魔教神兵。”
金瓶儿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身子却也不敢动弹。抓在她脖颈处的手掌稳定而温暖,哪怕隔着身上一袭鹅黄色的衣裳,金瓶儿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手掌上传来的一丝粗糙和嗳意。
是的,不知为何,在生死将分的那一刻,她却并没有从那手掌上感觉到冰寒的凉意。
张小凡左手轻轻一招,风声微动,黑里带红诡异难看的烧火棍噬魂棒,从金瓶儿的身后飘了起来,然后从她脸畔飞过,落回到张小凡的手上。当它经过脸颊一侧的时候,金瓶儿再清楚不过地闻到那无比浓烈的血腥气息,魔教出身的她,心里当然也清楚这狰狞的血腥气从何而来。
多少年来,缠绕禁锢在这噬魂棒下的幽魂厉鬼,早已不知其数了。
只要那殷红的棒头微微一侧,碰触到她娇嫩的脸颊,再娇媚无限的女子,也只会瞬间化作骷髅。
她的身子一动不动,终于等到那“噬魂”安然无事地飘过,只是张小凡容色淡然,并没有将手收回来的意思。她的生死,同样仍在那一掌掌握之中。
金瓶儿看着这个平凡温和但熟悉的男子,忽地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背后偷袭我。”
张小凡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金瓶儿觉得一阵怒意涌上心头,怒道:“亏你还是青云山的人,没的道行又修炼了这么高,怎么居然还干这种事,这样也算是正道中人吗?”
张小凡又看了她一会儿,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古怪,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一样,曾经在魔教里待了十年时间。”顿了一下,他脸上似乎有些沧桑的颜色,不过并没有什么犹豫迟疑,只是淡淡笑着道,“我不是好人啊。”
金瓶儿窒了一下,脸色显得越发难看了,瞪了张小凡一眼,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种男人没事把道行修炼得那么高本来就烦了,结果道行高还能毫无顾忌地下手偷袭,相比我圣教中人手段丝毫不差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好吧!”金瓶儿索性也放开了,反正现在性命操于这男子之手,冷冷道,“废话不说了,你要怎样,杀不杀我?”
张小凡面上的笑容缓缓敛去了,金瓶儿忽然觉得脖子上的力道有加重的趋势,甚至让她开始有些艰于呼吸。尽管她并非贪生畏死的平凡女子.生死之际也经历过多次,但在此情境下仍是身不由己地微微颤抖。她的目光隐隐有些散乱,眼角余光望见那手腕上的伤口,鲜血还在滴落,许是因为用力的缘故,伤痕有些扭曲,那些血滴扭曲摇晃了几下,却是洒落到了她衣襟之上。
鹅黄色的柔软衣裳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一滴又一滴,似沉默绽放的血花。
她看得有些痴了,甚至有那么一小会儿,忘了生死。
随后,她便觉得脖子上一松,却是张小凡突然放开了手掌。
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好像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金瓶儿大口喘息几下,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离这个男人远了些。张小凡没有跟上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视金瓶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金姑娘。”
“嗯?”
他淡淡地看着她,容色沉静,却隐隐有一种冷峻的气度,让金瓶儿心中忽地一寒,片刻之后,只听这个男人平静地说道:“以后,离我儿子远点。”
诛仙二萧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围谷
耸立在凉州大地上的蛮山山脉,东西走向纵横万里,犹如一条苍莽巨龙横卧于这片混乱残酷的土地之上,雄伟无比。传说在遥远的古代,许多尚未开化的先人甚至将这条山脉视为圣山,日夜祭拜不止。时至今日,这种情况已然绝迹,不过在凉州本地的居民心中,这座雄伟的山脉仍然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蛮山隔开凉州南北,地处要冲,又兼造化垂青,灵气充沛,多有天材地宝珍稀矿藏,同时还有无数珍禽异兽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可谓是修道中人最喜欢的所在。是以自古以来,蛮山便多有修道门派占地为王,只是一来蛮山确实极大,二来凉州本地多年来终究还是没出过什么绝顶强大的势力,是以这么多年下来,蛮山周边都是群雄割据的同面,将大大小小山门立在蛮山某个角落里的修道门派,没有一百也有那么七八十家。单以此论,却是远不如如今名动天下的青云门、天音寺等大派,要知道这些名门大派所占据的名山胜境同样是阔大无比,但人家气魄何等之大,一家便独占了下来。
这或许便是实力使然吧。
在蛮山西麓,有一处隐匿于深山山坳之中的深谷,名叫天灵谷,在数十年前被一个凉州新崛起的门派金牛宗所占据,从那以后便当作本派山门,就此开山立派_发展到今日,也是颇有了一番局面。门中高手不少,实力不弱,在凉州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气。不过平日里行事也算低调,从未见有什么特别醒目夺人眼球的举动。
只是这一段时日以来,这个原本低调的门派还有那个并不为多少人所熟知的天灵谷,却因为突然出现的盘古大殿传闻,陡然间成为凉州大地上最热门的谈资。
每个人都在议论,每个人都心中向往,那传说中的盘古大殿,究竟蕴藏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宝贝?
至于金牛宗,不少人也说到过这个门派,但是言谈之间的语气,多是淡然而冷漠的。事实上,在多数人眼中,金牛宗在某种程度上,显然就是第二个凉州巴家,而理由自然是不言自明的。
对于这种看法,金牛宗自己当然绝不同意,不过在如今天下九州风云际会、高手纷至沓来的情况下,已经再无人会去关心这么一个小小门派的想法了。
所有的人,等待的都是盘古大殿出世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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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红、王宗景、西门英睿和敖奎四个人,是在申时三刻前后到达蛮山西麓天灵谷外的。
在过来之前,他们自然是已经准备妥当,精气神都是完满充足,正以最佳的状态准备迎接一场凶险莫测的冒险和厮杀。是的,除了盘古大殿之中那些如今还未知的险恶机关外,四人更担心的反而是如今无数蜂拥而至的修道敌人。
尽管他们四人都早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