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翠翠听他说的有点意思,便随手写了一个‘电’字。
老者看了看这个字,说道:“你想算什么?”
“算一算我的未来吧。”
“这个字头上应该有一个‘雨’字,因为中国的文字历经两千余年,卜卦不可化简,这个字中间是一个‘田’字,田上长着幼苗,可是它的根却被勾住,让它不能正常生长,但总会有贵人相助,好了,言尽于此,姑娘好自为之。”说完,老者闭上了眼睛。
郝翠翠给了他五元钱,三人便起身,径直向海滨浴场而去。
啊,又是一个大海的图画,海上依然有船儿在行驶,天空依然有几只海鸥盘旋,沙滩上,一张张大蘑菇似的凉篷支着,一对对的青年男女穿着泳衣,或坐或躺在椅子上,浪儿一层层地涌上细柔柔的沙滩,几个顽童光着屁股,赤着脚丫踏在浪花上,追逐着。
郝翠翠很迷恋这奇妙的自然组合,便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小刚,记得小时候吗,我们两个最要好了,也曾经一起来过这里,以前虽然没有这么多景致,但很让我回忆。”
“你是说现在这里比过去好看是吗?”
“你不是说过,现在一切都变了吗,这世界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也越来越深奥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对我来说,或许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吧。”
刘刚心里一震,是呀,事隔十多年,看今日,比过去,总有那些朦胧又清晰的回忆在作怪,让人不知不觉感觉到一点除了回忆以外,无法言传的一种感情,即使彼此都已成家立业,却总有一种不似朋友的亲密感。
忽地,郝翠翠说道:“小刚,晶晶,照一张像片吧。”
刘刚同意了,郝翠翠抱着晶晶,跟刘刚一起来到照像摊前照了一张像片。
晶晶说道:“爸爸,我要坐过山车。”
爸爸同意了,来到售票处买了一张票,晶晶不高兴了,说道:“爸爸,为什么只买一张票呀?”
“噢,大人不能坐,只能小孩子坐。”
“才不是呢,大人也能坐。”
“不行呀,大人坐上去,过山车会受不了,它就会不高兴的,跑的就慢,你说是不是?”
晶晶还要说什么,郝翠翠说道:“晶晶,快上车吧,快开了。”
晶晶跑过去坐上了,冲郝翠翠做了一个鬼脸,管理人员帮晶晶装上安全带,车开动了,刘刚跟郝翠翠便坐在一张躺椅上,聊了起来。
过山车是一种非常刺激的玩物,它会以极快的速度沿着一个极不规则的的轨道上下翻转,晶晶最喜欢坐这东西了,每次跟爸爸来这里,总要过上一次瘾。过山车开动了,晶晶觉得耳边呼呼的风声,也根本看不清旁边的物体,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晶晶尖叫着,兴奋得不得了。
终于,过山车停了下来,晶晶这才看清周围的物体,忽地,他看到郝阿姨的头靠在爸爸的肩上,晶晶心想:“不好,郝阿姨头晕了。”便连忙跑过去。
刘刚发觉晶晶来了,连忙推开郝翠翠,郝翠翠问:“晶晶,头不晕吗?”
“郝阿姨,你的头不晕吗?”
郝翠翠一怔,说道:“不呀,怎么了?”
“那你刚才头怎么靠在我爸爸的肩上?”
郝翠翠又是一怔,神色极为尴尬,只好含糊地说道:“我刚才是有点头晕,可现在好了。”
刘刚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先洗一个澡吧,把身上的汗臭味洗掉。”
晶晶兴致正浓,也不再说别的,便脱光了衣服,加入了那群追逐玩闹的小孩子行列。郝翠翠心血来潮,也换上了泳衣,跟晶晶一起玩去了,二人泼着水花,嘻嘻哈哈地追逐着,好象母子二人。刘刚坐在躺椅上,看着这一切,不禁一阵神往。
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眼见太阳偏西,又是一天了,郝翠翠换好了衣服,对刘刚说道:“今天真好玩,我要回Y城了,因为明天我的幼儿园也要放假了。”
“你不是刚才说还有张兰吗?”
“幼儿园只有我跟张兰两个老师,总不能放暑假的时候我不在吧。好了,小刚,你跟晶晶回家吧,我去车站坐车去Y城。”
刘刚答应一声,郝翠翠笑盈盈地冲晶晶飞了一个媚眼,说道:“晶晶,亲郝阿姨一下。”
晶晶见郝翠翠蹲下来,便扑上去,小嘴巴凑到郝翠翠的脸颊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郝翠翠但觉得暖烘烘的,还有点发痒,甚是受用,便从布兜里掏出一张像片,递给晶晶,说道:“晶晶,这个是你将来的妹妹,你以后见到她,要好好地跟她玩,不许欺侮她,知道吗?”
晶晶答应一声,接过像片。像片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齐肩的头发,梳着两个小辫子,小辫子上,各系了一个红蝴蝶结,笑盈盈地坐在木马上。
告别了郝翠翠,刘刚跟晶晶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第二章 婚礼
一天总是这么容易打发,生活仿佛就是这样耗掉了一个人的青春,时间快的根本不容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便长大成熟了,长大后,回忆童年的点滴往事,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哎,荏苒的光阴呀。
等晶晶回到益众商店,太阳刚刚下山,见妈妈正跟兰兰在一起聊天,晶晶跟兰兰打了一个招呼,兰兰平日最喜欢晶晶了,也喜欢亲亲晶晶那胖乎乎的小脸蛋,便抱过晶晶,说道:“晶晶,今天又跟那郝阿姨一起去玩了吧。”
晶晶点点头,兰兰又说道:“你那个郝阿姨真好,如果昨天不是她帮我解围,我准气死不可,有空,替我好好谢谢她。”
刚说了几句话,好朋友小亮背着书包来了,小亮的家离益众商店不远,二人从呀呀学语便在一起,晶晶比小亮早出生四五个月,所以,小亮一直称号晶晶叫‘小晶哥’。
“小亮,你来啦。”晶晶挣脱兰兰的怀抱,小亮把书包递给晶晶,说道:“小晶哥,这是你的书包。”
晶晶忽地想起小飞机,便打开书包,见小飞机依然趴在书包里,说道:“小亮,我们去送给小慧吧,这是郝阿姨买给小慧的。”
小亮答应一声,二人便起身向小慧家走去。
小慧家离晶晶家不远,是一个四间的瓦房,一个三米高的砖墙拢着一个二十多平方的院子,一棵粗壮的无花果树上,已有几颗成熟的果子坠着,一个棚子在院子的一角,遇到阴雨天,可以把家具放进去避雨,烟囱上正冒着烟,二人刚从虚掩的街门走进去,便听到一阵咳嗽声。
二人走进里屋,只见小慧正蹲在锅台旁边做饭,烟灰氤氲了整个屋子,小慧见二人来了,连忙说道:“噢,你们来啦,咳咳,真对不起,今天没去上课,咳咳。”
“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爸爸病了,咳咳。”
晶晶拿出小飞机,递给小慧,说道:“小慧,这是郝阿姨送给你的。”
小慧平日里很少有玩具,一见到小飞机,乐得‘哇呀’一声,抢过去说道:“大飞机,这是我的吗,我一定好好保护它。”
“你爸爸呢?”
“在里屋炕上。”
晶晶三人进了里屋,炕上,赵大川斜躺在堆集一起的被子上,桌子上,一支蚊香正亮着红头,白烟摇摇晃晃地向上升,满屋子又是蚊香味,又是烟灰味,还有一股酒精味,各样的味道混和着,晶晶和小亮觉得一阵不舒服。
“赵叔叔,昨天那些坏蛋没有再欺侮你吧。”晶晶安慰道。
赵大川半眯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以往,晶晶和小亮来到这里,赵大川都会高兴地跟他们玩。此刻的他,经受了那么多的打击,他已无心再理会这些孩子了,整整一天躺在炕上,喝闷酒,任凭小慧如何喊他,始终没有反应,刚才晶晶喊了他一声,赵大川才似乎有所反应地动了一下身子。
“赵叔叔,周老师说过,不要害怕困难,这才是好孩子,你们大人更应该是大好孩子,对不对,赵叔叔,李阿姨走了,你不要不开心,我会经常来看望你的,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我跟小亮吗?”
赵大川终于说了一句话:“去去,小孩子出去玩吧。”便又闭上眼睛,颓唐地呼了一口长气。
晶晶心想再多劝亦是无用,还是走吧。便对小慧说道:“小慧,做饭吧。”
三个孩子又到锅台前,忙了起来。其实三个孩子平生还是第一次做饭,锅里只添了一碗水,煮着四个鸡蛋和几个馒头片,足足烧了半个小时,锅里的水早已烧干,一股糊味冒着,可怜小慧兀自燃着火。
“小慧,饭熟了没有?”晶晶发觉不对劲了。
“没有,咳咳,以前,妈妈做熟饭的时候,锅里都会冒出白烟来,可到现在,怎么还不冒呢?都快一个小时了,真奇怪,咳咳。”小慧便又添了一把柴,火苗又旺了一些。
晶晶闻着从锅里冒出的糊味,说道:“小慧,别烧了,可能是糊了。”
“什么叫糊了,难道锅也会打麻将?”
晶晶没有回答,双手揪住锅盖的提手,一把揪起来,顿时,一股浓烟从锅里冒了出来,三人呛得更厉害了,小亮边咳嗽边喊:“快开窗吧。”
“走走,不在屋里了。”小慧对爸爸喊道:“爸爸,我先出去了。”
赵大川闻着浓烟,没有回应,兀自躺在炕上。
三人跑出了屋子,长嘘一口气,晶晶说道:“去我家吧,看电视。”
二人答应一声,便沿着大公路的人行道,向晶晶家去了。
此刻是晚上八点左右,三个孩子边走边唠叨,埋怨那个锅灶不中用,埋怨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晶晶家。
妈妈王丽已做好了饭,三人一进屋,晶晶就说道:“妈妈,小慧和小亮来了,今天我三个要一起吃饭。”
王丽一见小慧,不禁愣了一下,这哪里是从前的小慧,小辫子也松散了,满脸的黑灰,衣服也脏兮兮的,想必是这些日子没有妈妈照顾的原因。王丽感到一种责任感,连忙说道:“来,小慧,把衣服脱下来,先洗一个澡,乖,听话,洗完了澡再吃饭。”
小慧似乎忸怩地不太情愿,晶晶推了她一下,说道:“快呀,周老师说过,不讲卫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在这个年龄的孩子,只要是老师的话就是哲理,时不时便会引用,孩子们也满乖的,只要一提到老师,便不敢反抗了。王丽把小慧拉到外面,象平时给晶晶洗澡一样,全身上下洗了一番,又拿出晶晶的一件花衣服给她穿上,小慧这才恢复了以前的俏模样,三个孩子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整整十天过去了,三个孩子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无拘无束,放荡不羁,郝翠翠也没有来,等到郝翠翠再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月以后了。
这一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便会下大雨的样子,三个孩子正在屋子里追闹着,妈妈王丽已去了商店,只有爸爸刘刚在家里陪着。忽地,门开了,郝翠翠出现了。
只见她依然穿着初遇刘刚时那件粉红色的短袖上衣,洁白的裙子依然那样端庄秀丽。可今天刚一出现,立刻给人一种阴沉的陌生感,因为她始终无法控制,无法掩饰那张刚哭过的悲怆的脸。见到大伙,强挤出一个笑容。晶晶一见郝阿姨来了,也没在意她的脸色,立刻扑上去,兴奋地喊道:“郝阿姨,你可来了,晶晶好想你呀。”
郝翠翠听晶晶这甜甜的童音,脸色稍稍好转,说道:“晶晶,这些天,有没有不乖呀?”
“我可乖了,爸爸可以做证。”又转头对小慧说道:“小慧,你那个小飞机就是郝阿姨买给你的。”
“谢谢郝阿姨。”小慧也扑在郝翠翠的怀里。
郝翠翠一见到小慧,立刻想起赵大川,问道:“小慧,你爸爸呢?”
“我爸爸病了,一个人在家里。”
刘刚倒了一杯水递给郝翠翠,说道:“翠翠,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的气色不太好。”
“今天不说这些好不好?”郝翠翠心烦了,呷了一口水。又对小慧说道:“小慧,你爸爸生的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一天到晚躺在炕上,只喝酒,也不吃饭,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郝翠翠摇摇头,责备道:“小慧,你怎么这么不关心你爸爸,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受了多少委曲,可你只顾得跟晶晶玩,一点也不想家吗,走,郝阿姨陪你回家看看。”
“我也去。”晶晶和小亮同声说道。
刘刚见她拉着小慧要走,连忙说道:“怎么刚来了,就去小慧家?”
“不为什么,一时来了兴致罢了。”
忽地,门外打了一个闪电,下起了小雨,刘刚说道:“下雨了,不去吧。”
“小刚,有伞吗?”
刘刚见她执意要去,便拿来两把伞,说道:“早点回来。”
郝翠翠没有说话,拉着三个孩子走了。雨越下越大,马路上的计程车还在忙碌着,雨点打在车上,马路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郝翠翠用伞护着小慧,自己身上却洗了一大片。
来到小慧家,晶晶推开虚掩的街门,来到院子里,只见一辆自行车正受着暴雨的洗礼,那棵无花果树的叶子也好象一个个的大巴掌,在雨中招着手,仿佛是在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郝翠翠怔了一下,便进了屋里,屋里冷冷清清的,小慧喊了爸爸一声,只听赵大川回应了一声:“小慧,是你吗?”声音有点沙哑,小慧一时还以为不是爸爸,连忙说道:“爸爸,郝阿姨来了。”
“郝阿姨是谁?”
郝翠翠进了里屋,见到桌子上一个大熊猫正憨憨地坐着,赵大川躺在炕上,不象有病的样子,也稍稍放了心,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可李静把你们的一切全告诉了我,赵大川,是谁害得你如此呢?”
赵大川怔怔地望着她,不时不知说什么好,忽地,门外有脚步声,四个人进来了,听到一个人笑道:“赵哥,怎么样,我来看看你。”郝翠翠一看,正是何为琼。原来他们刚在一家小饭馆吃了早饭,走到路上,便下起了雨,四个人一时没处避雨,便来到赵大川家里。
赵大川见他们全身洗透,连忙说道:“噢,何老大来了,快请坐。”
“你叫何为琼?”郝翠翠一见何为琼,脸色更难看了。
“姑娘,你是谁?”郝翠翠见到这位漂亮的郝翠翠,着实有点意外。
“你不用问我是谁,反正我跟赵大川非亲非故,但我这个人好打抱不平,你把赵大川害成这样子,你心安吗?”
“你这话从何说起,谁害赵大川了?”何为琼也发觉不对头了。
“少装糊涂了,好,我把前因后果说一说,看我说的对不对,李静跟周健强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后来周健强入狱十年,出狱后,李静已跟赵大川结婚了,他气不过,就找他的表哥孙保帮忙,你们合伙先把赵大川的钱输光,再游说李静跟他分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你们就这样破坏人家的家庭吗?”
何为琼气定神闲地听完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让人费解了,孙保的确是我的好朋友,就是身边这位。”
这个孙保看上去三十几岁,獐头鼠目,一看便是个地痞小无赖,孙保说道:“我就是孙保,李静算什么东西,要我游说她,我表弟看上她是她前世修的造化。”
何为琼依然显得温文儒雅,说道:“姑娘,周健强怎么样,我就不用说了,因为我不知道,可你刚才说是我把赵大川害成这样子的,这可就冤枉我何某人了,我们不过是聚在一起,赌博玩乐而已。”
郝翠翠哼了一声,说道:“赌博玩乐,说的轻巧,把人家弄的一贫如洗,还欠你两万,一天到晚追着要债,把老婆都给逼走了,还说玩乐,你真是心狠手毒呀。”
何为琼依然显得泰然自若,不愠不怒地说道:“姑娘这话更冤枉何某人了,不错,赵哥是欠我们的钱,可我从来没逼他还债呀。”
赵大川也说道:“是呀,何老大说过,钱可以慢慢挣,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绝不难为我的。”
何为琼故弄做秀地说道:“就是嘛,哥们一场,总得体谅一点嘛。”
郝翠翠此刻没咒念了,面色有些尴尬,她实在应付不了这个何为琼,于是念头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