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口!她竟然会说不出口。
她听见他打开门走进书房,想跟上去,却又莫名地停在原地。她应该跟着他去吗?
久久,书房里的灯光一直没有亮起。她开始感觉不安,那不安如妖娆的蛇般缠绕着她的心,终于她也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他一个人站在窗口,手扶着窗棂。月光透入室内,洒落一地银辉,也拉长了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妳已经想起来了。」背对着她,他的声音里也透着寂寞,「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这不是问句,而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她心脏「咯 」一声,惊在当场。
「我没有说错吧。」他平静的声音却让她剧烈地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选声音听来如此软弱与无力。
「今天我让妳一个人去墓地,妳并没有问我地址。」
她还是无法听出他此刻的情绪,慌忙地回答:「我……我是听陈妈告诉我……」
「妳没有问过陈妈。」他倏地严厉,脸颊抽动,
「也没有问过其它任何人。」
她呆愣住,瞬间心慌意乱,眼神直直凝视着他的背。
无语。在这寂寞的黑暗房间里,一切都是无语。
他拿出一根烟,打火时,手却蓦地颤抖,两次,他才把烟点燃。
「我以为你不抽烟。」压抑着内心巨大的波涛汹涌,她看着他点烟的举动,低柔地说着。
「妳讨厌烟的味道,所以我从来不抽。」他抬头凝望着窗外树影婆娑,猛吸一口烟。
黑暗里,只有那一点红色的光芒在闪烁,异常刺眼。
她的神情渐渐凄楚,晶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你总是这样为我着想。」
沉默在四周蔓延。
「为什么妳不告诉我?为什么想要隐瞒?」他询问的口气碧平淡的,评淡地克制着他真实的情绪,他的脸因此隐在躺里,让人看不真切。
看着他吸烟,她向前走了一步,再也无法掩饰她的悲哀。他哀戚地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做。」
他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容,「妳看见了那张让妳害怕的脸孔。」
「是的。」她全身掠过酸楚的颤栗,瑟瑟发抖。
「他是谁?」他的语气严峻,浑身的肌肉紧绷。
「是你。」她回答。
飒飒的风从窗外吹人,他屹立的身影僵直如同化石。
正文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6…04…13 05:04:39)
一句「是你」出口,那些过去就排山倒海般地汹涌而来,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婚礼的情景,婚后那些无止境的争吵、冷战、痛苦、挣扎……她宛如站在潮水的顶端,任凭海浪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打倒,却无能为力。
「就是在那次催眠中,妳就已经回忆起了过去。」他转回头去,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的思绪有如万千乱麻,只能抓住本能的知觉,「是的,那一次我就已经想起了全部。想起那个在悬崖边追我的人就是你。」她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如此冷静地诉说,何以没有崩溃地晕倒,如果可以,她宁愿失去所有的意识。
可是她却站得笔直,即使内心里无比忧伤,眼神却是如此镇定。在她所有的掩饰都被他看穿以后,她反而不再惧怕任何事,这些日子来的焦虑、惶恐、无助和害怕……全都离她而去,只留下一颗冰冷颤抖的心。
他开口,声音沉重得有如来自远方:「妳终于想起了一切……」闭上眼睛,他静静地承受着流窜过全身的颤栗。他终于明白了她这些日子的反常是为了什么,那全是因为他!
她能感觉到他的痛苦!无言地凝视他,一股浓重的悲哀将她击中,她看着他轮廓鲜明的脸,如同在梦里那张隐在黑暗中的脸,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能原谅我一直对你撒谎吗?」
他倏地张大双眼,眉头紧锁,「原谅?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妳,我只希望在那一天我没有在你背后追妳。」他的身体轻微地抖动,因为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找到她,如果他可以自由地放她离开……
他盯着她的眼神蓦地痛楚无比。
他的「那一天」引出了她心里的眼泪,她双手捂着嘴,开始无声地哭泣。那一天的记忆同时淹没了他们两个,将他们一起卷入了记忆的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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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馨再也无法忍受她的丈夫,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让她无法忍受的。她讨厌他,厌恶他,甚至憎恨他。从婚后的第一天起,她就将自己这份憎恨表露得那么明显,她向他怒吼,指责他,骂他,鄙视他……她不和他说话,拒绝和他同房,不同他一起出席任何公众场合……她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可以尽快结束他们的婚姻。
可他从来不会屈服,也从来不会妥协。他是个意志强大到让她害怕的男人,他可以忽略她所有任性的行为,他也可以在她难听的谩骂声里保持冷漠与平静,甚至笑容!她还讨厌他的笑容,为什么他总是可以那样温柔地微笑呢?难道他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吗?
她不了解这个男人,也惧怕这个男人。她发现自己大概永远也无法摆脱掉他,这个认知让她全身颤栗,精神紧张。
终于一年以后,她再也无法容忍,再也无法度过让地神经紧绷的每一天。她知道他是因为爱她,所以娶她,可是他永远无法明白他的爱在禁锢她,在束缚她,让她觉得无法呼吸。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重重枷锁,他越对她好,越是表明她没有脱困的那一天。
于是,当他到国外出差的时候,她毅然决定逃家。既然他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么想要离开他的惟一办法就是逃走,永远永远地逃走!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甚至没有通知志健。她知道志健爱她,可是也知道如果志健来找她,可能会被刘寒俊发现。她不能冒任何风险,只要她可以安静地逃离,她和志健总有办法取得联系。
她不敢出国,因为以他的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查出她的航班,找到她的下落。她先往南走,住到那个她大学期间去过的偏僻的度假屋,相信他无法找到。
然而就在她住进度假屋的第二天,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离他身边的时候,敲门声却粉碎了她的幻想。
一见到是他,她所有的精神立刻崩溃,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不敢置信他居然会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跟我回去。」没有责备,没有愤怒,他平静的表情让她不寒而栗。
她再一次害怕着他过于强大的自制力,她拿起一个茶杯朝他扔去,大声地叫嚷:「不,我不回去,永远也不。」
他轻松地躲过,神情还是一样高深莫测,望着她的
目光一刻也不放松,「妳有什么不满,我们回家再谈。」
「回家?那不是我的家。」她声音凄厉,「那是你囚禁我的监牢。」
「当初是妳自愿住进去的。」他又跨前一步。
她重重地喘着气,因为他迫人的气势而感到恐惧,他越是面无表情,她就越是害怕。她往墙边退去,「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过我?」
他脸部紧绷,「妳嫁给了我,我们是夫妻。」
「可我不爱你!」她大声喊着,身体剧烈摇晃,「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还是坚持要娶我。」
他脸颊上的肌肉抽动,「我说过,妳不爱我那没有关系。」
「有关系。」惊惧的眼泪流下,「要一个不爱你,甚至恨你的妻子有什么用处?」
他没有表情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的光芒,「我想妳永远不会懂。」她永远不会明白她对他的意义,正如她对他的爱一向都弃如敝屣一样。可他爱了她这么多年,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是不懂。」她的语气忿忿,「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不懂你只是得到我的人却得不到我的心,你很快乐吗?」
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与执拗,「妳并不需要懂,只要妳跟我回去。」
「我不要!」她痛苦地哭泣,泪水疯狂地汹涌而出,「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让我痛苦你就这么高兴吗?」
「不。」他眼里闪过奇异的光,「我希望妳快乐。」
「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让我离开?那样我才会快乐!」她的口气如此热切。
「我不能!」他的声音沉痛而低哑。双手紧握成拳,他咬牙重复:「我不能。」如果可以放手,他何必忍受这些痛苦?
她愤慨地瞪视他,「你不能?你就是见不到我快乐,难道我不爱你就有罪吗?你需要这样报复我?」
「我从来不想报复妳。」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硬,他极力克制着想要爆发的怒火,不,不能伤害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能伤害她。
见到依然不为所动,她靠在墙上哭泣,难道每一次她都无法撼动他要她的决心,难道她就要一辈子同他捆绑在一起吗?不,她不能!昂然抬起头,她的神情不顾一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回去,除非你把我永远绑起来,否则我会一直逃,一直逃到再也不会看见你为止。」
「妳以为我不敢?」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的反应,「我说过永远都不会放弃妳。」他的目光蓦地晶亮如宝石,犀利地扫过她的脸。
她剧烈颤栗,惊恐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不,不,她绝对不能让他如愿以偿。这可能是她惟一可以逃离他的机会……
他的眼里闪烁着巨大的决心,在他娶她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今生都不会放弃她。她不了解他,不爱他,那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给予她全世界最好的生活,但是她如果想逃离,那只能是不可能!因为誓言是不能被违背的。
迈着自信的步伐,他一步步靠近她。
雨馨忽然抄起了右手边桌子上的水果刀,忽略过心脏的阵阵痉挛,她的思想已经停顿,无法思考。双手不稳地握着那把锋利的小刀,指着他的胸口,「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他先是错愕地停了下来,接着又向她坚定地走去,「如果妳愿意,妳可以把它刺向我。」
「停止,你快停止。」她叫得尖锐而刺耳,双手不住抖动,因为他的靠近而觉得恐慌、无助与脆弱。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如岩石般坚硬,手伸向她。
「不……」她的眼前飘过一片惊慌的红雾,在他的手碰到她身体时,惊恐地尖叫一声,刀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咬住牙,单手挥开她的刀,身体不稳地斜向一边,扶住桌子才勉强站住。
「匡当」一声,她扔开了那把染血的刀,湖癣麻痹地呆站在原地,无法置信地看着怵目惊心的鲜血从他的手臂里涌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也染红了她不住抽搐的心。
天哪,她干了什么?
他用手压住伤口,看着鲜血汩汩流出,脸色苍白如纸。
她惊恐地啜泣一声,心里被害怕的恐慌整个攫住,悔恨立即如奔腾的波涛滚滚而来,她扑向他,眼泪成串地落在他的衬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是不是有意的,此刻只有巨大的痛楚回荡在她全身上下。
「没事。」他的声音软弱里有着镇定,瞥一眼她那比他还苍白的脸色,他安慰她,「我没事。」
「没事?」她目光苦涩地看着他,「你还说没事,都流了这么多血。」她想伸手帮助他按住伤口,却又怕再次伤了他,一时间完全惊慌失措。
「有没有医药箱?」他目光冷静地看着她。
「医药箱?」她眼神涣散。
「对。」他痛得再度咬牙,整个手臂都在疼痛中一
点点麻木。
她像蹙然恢复心神般冲进了厕所,这样的度假屋里应该有医药箱,一定有……老天爷,求你一定要让我找到!她慌忙四顾,终于发出轻松的啜泣声。
她不敢有任何迟疑,一把拎起放在洗脸架旁边的医药箱,赶紧飞快地冲出。
他已经坐在桌边,撕开了伤口边的衬衫。雨馨闭一闭眼,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她得先给他止血,其它的,其它的以后再说……
「你别动,让我来。」她伪装的镇定中还是带着颤声。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她眼里闪烁着的担忧和关切是为了他吗?
伤口很深,四周已经有血块凝结,可是血依然没有被止住。她全身恐惧地轻颤,小心地替他清洗伤口,眼泪不断地掉落。
他咬牙忍耐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掉转视线看着她的脸,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眼角,那凄楚的神情让他无法恨她。
「我看你或者要去医院。」她缠紧绷带,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帮他止住血,「伤口……太深了……」悔恨的啜泣再度溢出她的口,她看向他血红的眼。
看着她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叹息一声,「放心吧,这点伤不会有事。」他居然还在安慰她。
她不相信地摇头,觉得他的伤很严重很严重,而这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望着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伤口的样子,她痛苦地闭上眼。
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如电影画面般掠过眼前,一股巨大的凉意从背脊升起,天哪,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他永远不会再原谅她,也永远不会再放过她……
她悲伤地睁开眼,看见他正低着头再次缠上一层纱布。
一阵阴冷的风从她背后吹来,她转头发现大门敞开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窜上她慌张的心,没有多想,她本能地转身朝门外奔去。
逃开他身边,逃开他必然的怒气,也逃开他的温柔,逃开他眼里她不愿意看到的光芒……她做了这样不可饶恕的事,他却依然用一贯沉着冷静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是他挚爱的妻子那样凝视。就是他这样的眼光把她逼到疯狂的!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放过她呢?
她不要他的温柔,也不要他的爱情,她不要……疯狂地在崎岖、陡峭的悬崖上奔跑,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全部的思绪都只汇合成一个字:逃!逃离他的身边,永永远远逃离那些禁锢住她心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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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馨全身颤栗地抬眼凝视着他,在他的眼里看见和自己相同的回忆光芒。难道说他也在回忆那个可怕的夜晚吗?回忆起她是怎样无情地刺伤他,又怎样无情地想要逃走?她的眼里渐渐涌现出巨大的悲哀,她忽然双腿不稳,瘫倒在一边的沙发里。
双手掩住眼睛,她开始痛苦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刺下那一刀……」这些天,这个记忆一直如毒蛇般啃咬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安宁。她的心脏紧缩,哭得更加大声,「不,我是有意的。我是有意要刺那一刀,我不知道我居然是这样残忍的女人……」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停反复地问自己,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刺他那一刀。答案居然是肯定的。她难以承受这样的自己,也难以承受这样的过去。
见到她如此痛苦,他内心的折磨彷佛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他向她走去,如往常一样想要把她搂在怀里,
抹去她的眼泪,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可是,他的双腿却有如千斤重般,无法前进,他眉宇紧锁,神情专注,却无法伸手给予她一星半点的安慰。
他们之间彷佛永远是这样,他想给予她的一切爱和温柔,都不是她所需要的。悲哀闪过他坚定的眼眸,他定定凝视着她。
她哭声凄惨,彷佛想要哭尽心里全部的痛苦与压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原来有多坏?」
他眼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使得他隐在黑暗中的脸更加的萧瑟与落寞,「妳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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