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第386部分

　　　　黄杰便也问：“此刀与弓如何？”

　　　　姚盛和尹信皆称大好。

　　　　黄杰又命人脱下一套战甲置余靶上，再射三箭，但见三箭也都上靶。只是其中两箭碰在甲上立即就被弹开，还有一箭命中夹缝，却是仅仅破开了夹缝皮革，箭头却被甲片内部缀上的锁子环扣牢牢口主，未成破甲伤人。

　　　　黄杰命人取甲与姚盛和尹信查验后，便又问：“此甲可好？”

　　　　姚盛和尹信自然大呼极好，姚盛是个国舅，虽然铁定不知兵势，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而且这个时代男人可以有的兴趣爱好也不多，自然知道兵甲的优劣。而尹信直接是将门虎子，只怕自幼就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岂能分不清好赖。

　　　　先说战刀，能破竹说明够“锋”，能斩铜钱而不伤刃说明够“利”。当然这里要多说一句，刀的锋和利是两个概念，它事关材料学、研磨学、人体工程学和物力学等多方面的学问，简单点说就是在中古时代，一把普通铸铁刀是不可能既具备锋又具备利两种优秀的特性，而只有所谓的百炼（也即是合金钢）才能获得这样的特殊属性。

　　　　当然了，由于是战刀，刃因此磨得特别钝，所以黄杰也就没有再去演示什么吹毛断发，但这把战刀采用的材料叫谁人看都知道肯定是实打实是百炼钢没错了。

　　　　再来说弓箭和甲，高丽人本身也是爱好玩弓的民族，制造弓箭的工艺也是有所专长，其水平甚至比日本人还高一些，所以尹信看黄杰一开弓就知道弓的好坏，从开弓的表现和射出箭矢的飞行角度和声音，就判断出铁定是做工极好的铁胎弓，而且还是至少两石的强弓，这样的强弓射出的箭，哪怕是用最软的熟铁制造的箭头，也是能轻易的破开普通的铁甲，而宋甲的表现无疑是完美，别说锁子甲能扣住箭头，单单仅是甲片就能弹开箭头这一点，便价值极高了。

　　　　黄杰待姚盛和尹信好似乡巴佬一样的仔细看过做演示的刀弓甲后，便也道：“所谓军械，兵甲虽说都是标配，可我大宋军士的兵甲皆为精工细作，因此价值不菲。就拿本王贴身亲卫的兵甲而言，一把并州百炼长刃就值十五贯、一把兵部匠做监劲弓便是三十贯、一件铁叶子连环步人半身甲便是四十五贯、一顶铸铁战盔五贯、一把并州十炼短刃三贯，一双镶甲皮靴两贯……不算战马和马凯，一身装备就是妥妥的七十贯钱。至于说我军普通的兵士，装备的兵甲虽然要略差一点，但也差不多要五十来贯钱。”

　　　　尹信和姚盛二人一开头听说一把并州百炼的长刃就只十五贯时，还觉得太便宜了一点，这样的好刀在高丽只怕卖个十个十五贯也不是什么难事，待他们听得劲弓三十贯、步人甲四十五贯，一个装备了一身精锐装备的士兵全身上下才七十贯钱的时候，自然给惊呆了。

　　　　惊呆的原因，第一个就是这些东西的价格太便宜了！

　　　　而第二个原因，却是黄杰太有钱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首先单从东西的价值方面而言，的确是太便宜了，毫无疑问这种品质的装备如果拿在高丽的市场上贩卖的话，只怕几百贯钱的价格随随便便都有人会痛快的购买。

　　　　而往另外一方面想，如果说黄杰所说是真，一套亲卫的高级兵甲只要七十贯钱的话，那么算他有一个百人队，这也就才七千贯而已。可如果普通的宋军士兵身上略差一等的兵甲也都要五十贯钱的话，那么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就是……七十五万贯！

　　　　这还光是一万五千人部队的兵甲，要说再算上什么被服、帐篷、辎重、车驾、马匹等等，这就不好继续往下算了。

　　　　而反观高丽的军队，哪怕是别无班的最强兵种神骑军，一个精锐士兵全身的甲胄也不过才十贯钱，虽然用的也是好钢打造的刀剑和铁叶子甲，可和宋军的比起来，只怕货比货得扔了。

　　　　却说听得黄杰报上价格，两人的表现倒也不同，姚盛是目瞪口呆加上垂涎欲滴，尹信却是再次面色涨红，眉目间再次显出了密纹来，突然问道：“宋王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黄杰笑道：“本王何须使诈？”

第九百二六章　【开了眼界】（）　
很多时候，一个什么事物贵不贵还真是见仁见智。

　　　　这就比如说在高丽人眼里看来，一把百炼好钢的兵器才十五贯，一件铁叶子步人甲才四十五贯，当真是便宜得没那个谁了。可若是把眼界放宽一点来看，若是大宋的百万军队（大宋对外的确号称百万，仅是一个东京的禁军就号称了八十万）人人都装备上了五十贯一套的装备，这支军队的养护维持费用也就太特么的贵了！

　　　　一时间，不论是不知兵事的姚盛，还是很知兵事的尹信，都被黄杰这话给震惊得无以复加。

　　　　而黄杰也的确说得没错，他哪有什么必要骗着二人玩儿，因为这基本上就是事实。他这次带来的一万五千人马就是这么装备的，只不过是没有将一个前提给透露出来而已：这一万五千人里，五千黄州卫纯属他个人的私兵，自然不吝工本；五千神武军是大宋最精锐的御前上四军，装备自然是大宋顶级；最后五千河北敢战士更是挂名招募的天道盟好汉和大宋江湖绿林中的忠义之士，装备上肯定要跟黄州卫看齐。

　　　　听得黄杰如此回答，顿时尹信便也语塞无言，他跟着姚盛上岛时自然也洗洗打量过宋军守卫的形制和营寨的布置，自然不会无视各处站值和巡视的宋军兵卒一个个都是着了全身甲的。要知道如今在高丽，也就是他爹创立的别武班所属神步和神骑军标配有战甲，普通的高丽正军基本上只有队正以上的人员或者负责打冲锋和跳荡（攻坚）的重步兵死士才有甲胄可穿，普通的士兵大多就是一身号服，顶天也就备了皮甲。

　　　　至于兵器方面更加惨不能提，如今普通高丽兵的标配就是一根装着铁枪头的三叉长枪，这也就还是如今的高丽经济上富裕了才舍得出钱装的铁枪头，要说搁在几百年前的隋唐时期，连铁枪头都还装不起呢！

　　　　知道为什么咱们对高丽人有句“高丽棒子”的蔑称，这就是因为隋朝与唐朝和高句丽战争期间，武器匮乏的高句丽士兵在作战时期用棒子勇猛作战，还愣是把隋唐四帝的几次东征都搞熄火了。

　　　　瞧着两人呐呐不言，黄杰倒也觉得火候差不多够了，毕竟是你们高丽如今拍着脑袋想要祸水西引，让大宋去跟金国女真人死磕，总得让你们知道一下战争的基础成本才是。

　　　　随即黄杰便也笑指着校场一边停着的战车道：“方才所说不过是我宋军配备的兵甲，如今却要来看看我大宋的攻城利器。”

　　　　言罢便也领着二人来到战车跟前，与二人道：“此乃我宋军的步兵战车，整车重大一千四百余斤，以铁骨为里，老木为表，整车皆以防火工艺处理过，可防水火，刀劈不破，斧凿难毁。此外，此车平时既可装载客货物资，战时也可拼接筑城车阵，于守时有极大裨益。”

　　　　黄杰一面介绍，姚、尹二人一面也小心翼翼的凑近观看，就眼下而言他们自然早已经瞧见了有关宋军打破平壤城的战报，除了用金柱子打出法雷轰塌城墙一节，有关于宋军战车之中忽然飞出床弩搭箭将崔卓的大军和他本人穿成了人肉串烧一节也是重中之中。

　　　　宋军有八牛重弩这事对于高丽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床弩这种兵器高丽也有，只是没有大宋的八牛弩那么牛逼而已，可是从战车里发射床弩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真是新花样，自然要多留个心眼好好瞧看。

　　　　黄杰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搞事去，自然也不吝于给些甜头与他们，便也大大方方的领着二人来到战车的里面，命人打开了车厢与二人道：“此外，战时车中可架设三部车载版的重型床弩，射程八百步远。”

　　　　随着车板取下，瞧清楚了车厢里三架弩臂不但极短，机括也非常小巧的车载床弩模样后，姚盛和尹信都不由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前面刚说了高丽也有床弩，但体型还真是跟“床”这个字脱不了干系，而且就算是做工最精细的床弩弓臂，怎么也得成人小腿粗细，射程也不过四五百步而已。

　　　　当然了，高丽人的制弓技艺也是不错，也是很早就掌握了筋角复合弓的制造工艺，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能点开超大型复合弓弩臂的制造工艺这一点科技树，更不必说铁胎弓弩的黑科技了。

　　　　尹信瞧着眼热，在厚着脸皮征得了黄杰的同意后，便也小心的上车仔细瞧看，看他恨不得要将车载床弩的样子吞进眼里的模样，黄杰不由笑道：“人来，且为尹将军试射一发。”

　　　　闻言，四名亲卫便也听令上前，联手搬动棘轮为一架床弩上弦，装好箭矢设好射击诸元、打开车前射击口、校准射击夹角后，便也将一把击发木槌交与尹信。而四人的一系列动作也看得尹信眼花缭乱，但他毕竟是前任上将军的儿子，很快也就满脸的恍然大悟，当即安奈不足激动的心情，便也根据指导用木槌敲在了发射机括上。

　　　　“梆嘣”一声，一股子强大无匹之力，便将弩机上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一枪三剑箭投射了出去。尹信急忙跳出车来展目远眺，便也瞧着那标枪一般的巨大弩箭好似一道彩虹般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彩虹形制的抛物线，远远的落在了约有七、八百步远的校场远端。

　　　　瞧着尹信的脸瞬时又红，脸上的密纹隐隐再显，黄杰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密纹很有些讨喜，不论是吓唬敌人，还是给主子表忠心都是不错的手段，便也笑道：“如何？”

　　　　“果真利器！”尹信由衷的回答道：“床弩远攻，战车近防，可行可驻……下臣果真开了眼界。”

　　　　黄杰便也问道：“如此，尹将军以为，这等利器当值得多少钱财？”

　　　　尹信听得一愕，心中立马仔细盘算了一下，便也大着胆子报了个价码：“怕不下……万贯之多吧？”

　　　　说起来高丽人自己造的床弩倒也不贵，就尹信所知，一架高丽兵部工坊制造的大型床弩，成本也就千余贯钱上下。只是和如今他瞧见的大宋车载版床弩比较起来，二者的性价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何况这战车不但有车有轮，装载的床弩还是三部之多，科技含量有如此之高，也怪不得尹信往高处去喊。

第九百二七章　【授让】（）　
听得尹信估出了万贯的高价，黄杰不由暗笑一声，却是把目光转向了同样一副垂涎欲滴模样的姚盛，道：“姚国舅以为如何？”

　　　　姚盛虽然只是凭女而贵，但身为高丽国舅，眼界还是有的，怎么算都不认为这么一部战车能值得一万贯。而且他可是看过探子来带的信息，这黄杰围上平壤城的时候可是摆出了一百多部战车，一部一万的话这不可就是一百多万贯了。

　　　　想了想，姚盛道：“下臣以为，万贯或许当真有些……高了？”

　　　　黄杰便也笑道：“的确高了！裸车一部两千贯，车载床弩每部一千贯还配送三个基数共三十六发弩箭，此外车载外装甲每套一千贯。也即是说，一辆武装完备的战车，总价也不过六千贯而已。”

　　　　“嘶！”姚盛和尹信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虽然他们自己的确估出了万贯的高价，但听闻这每部战车只要六千贯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真贵”，第二个念头却是“真特么便宜”。

　　　　的确，六千贯钱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真是一笔大钱，可要以高丽朝廷的年财政收入和军资支出来兜底的话，又显然不算是一个过分的价格。两人甚至齐齐想到，若是以宋军制式，百辆战车便可组成一军的规模，那么这样一支战车部队，硬件投入也不过区区的六十万贯而已。

　　　　虽然六十万贯这个数目也不算小了，可问题是这床弩随随便便能打七八百步啊！

　　　　且不说也就在一愣神的功夫，二人心里如何算计，倒是姚盛首先脑中一转，突然想起了之前大宋与高丽约定，大宋以一次性资助高丽钱财二十万缗并三千套步军重甲和相应的兵器、弓弩、箭矢等配件，并每岁再给十万缗“岁赐”的代价，获得了在大同江北面的义州和仁州海康（也即是仁川港）两块飞地驻军，另外更永久割让了白翎岛给大宋。

　　　　就当时来说，两块飞地和白翎岛对高丽而言没有丝毫价值，义州被女真人实际控制着，海康就是个小渔村，白翎岛更是个无人荒岛，所以这笔生意光从字面来说高丽简直就是白捡了一大笔钱财。

　　　　不过，虽然大宋二十万缗钱财即便是姚盛也无法染指，不过他却对大宋交割给高丽的三千套的步军重甲记忆尤深，因为当时大宋将甲胄发来高丽以后，高丽朝廷除了将大部分发给禁军和神步军装备之外，王楷也还留下了少部分作为赏赐发给朝中重臣，姚盛身为国舅自然也讨得了几副回来把玩。

　　　　就他当时的观察，这些大宋步军重甲做工已经相当的精细，只是此时一比较却是比不得黄杰亲卫所穿的甲胄，想来这些送与高丽的甲胄应该就是黄杰口中“普通甲”，既然大宋都能将这等品质的甲胄拿出来与高丽交易，而如今又与他们直言战车的价格，或许有什么门路可循。

　　　　想想，姚盛胆子一毛，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就在脑中成型，也就大着胆子问道：“下臣斗胆问宋王一句，不知这等利器，大宋是否愿意授让？”

　　　　姚盛说完这话，但眼神却十分坚定的望着黄杰，直愣愣的观察着黄杰的面部表情，一刻也不敢错漏。

　　　　在他看来，黄杰听了之后，明显的瞧见嘴角微微动了动后，这才笑意盎然的道：“天下无一物不可出价！授让与否，就看高丽的诚意有几多了？”

　　　　“有门！”霎时间，姚盛脑门上的汗瞬时便也开始泊泊而出，顿时脑子也就开始高速旋转起来。

　　　　这黄杰刚才不都已经自报了一辆战车的各部分价钱构成，总价都已经是六千贯了，不能还个五千贯的价钱，可也不能给出一个太高的价格，于是姚盛迅速的想了想，便也道：“高丽愿以七千贯一辆作价，乞请大宋授让战车十……不，二十架！”

　　　　黄杰听来抿嘴一笑，现如今虽然高俅倒台了，可东京的战车工坊还有黄州的战车工坊却还运作正常，就眼下而言一架战车的裸车价格也不过就是区区八百贯，军器监出产的车载床弩也不过三百贯一部，一辆战车的总价实际上都不够两千贯钱。

　　　　不过，如今既然高丽人这么有诚意的出到了七千贯一架的价钱，黄杰岂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便也笑道：“高丽与大宋世代修好，又是一衣带水的友好睦邻，七千便七千！只不过二十架战车如何成军？至少也得五十架方可成军才是！”

　　　　姚盛听来，后脊梁都激动得快要湿了，当即也不过脑子的便也答道：“五十架也成，只是一时间下国怕是难以筹集！”

　　　　黄杰笑笑道：“无妨，可分期付款！”

　　　　待得将分歧付款的意思给姚盛解说清楚后，还道：“也未必强要支付银钱，可折算等价之物，如粮食、牲畜、劳力等等亦可。”

　　　　一听还有这么个结算方式，姚盛当即满口答应，不过黄杰却是道：“此外，本王也是开门见山，若是高丽得了大宋这等利器，须得承诺一不可仿制私产，二不可将其另受与他人，不知高丽做得做不得？”

　　　　姚盛一听这条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苛刻之处，毕竟如今售卖的可是能够用来攻城掠地的国之利器，不许仿制和不与他人本也是该有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