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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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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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了都来分析,倒也觉得孙立言之有理,恰好此时后营统制恰好召了各路转运、漕司议事,倒也当真给了信息,说是童贯决意五日之后大军过江追击,各方须得协力将粮草诸事统筹厘定。

    这大军后营的规制流程繁琐,却也暂且按下不表,只说五日之后的政和三年腊月二十四这日,一早便有朝廷的天使送来诏书,一是斥责童贯宣抚不力,激贼生变,罚减俸一等、罚俸半年。二是嘉勉诸军奋勇作战,颁下各军赏格,以及给了十几位黄杰在军中数月却听都没听说过的禁军将佐升官加俸。三便是着令童贯渡江追击,务必将王庆和破石军剿灭。

    很快童贯便点校五万大军,天使将诏书宣读之后,便全军开拔去到岸边。自有鄂州水师的船队在江边解送转运,助大军过江。而黄杰所在的后营也在一片忙碌中将数月来转运囤积的粮草全数打包转运到岸边,一旦大军携了这批粮草过了江后,他们便可卸了差事。打道回府了。

    黄杰并没有多余冬衣,也不会真将童贯赐的冬衣穿在身上,便还穿了任三娘出手缝补过的旧衣,用布带吊着早就好了的膀子,坐在马上立在江边瞧看大军过江。心中竟也生出了无限的惆怅。

    眼瞧着童贯所乘的水师旗舰楼船缓缓离了埠头,黄杰开始反思这半年多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也发现自己居然将童贯当做假象之敌,也是太过狂妄了。不说别的,只看他节制五万大军好似闲庭信步,指挥调度兵马也似信手拈来,便是遇见伏击也是风轻云淡,处惊不变,自己与童贯一比,当真是应了那句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的民谚。

    或许自己比童贯多做了许多奇梦,知道了千年之后的后世有诸多的奇巧,可其他方面却是天差地别,幸亏自己还算谨慎,不曾在童贯面前露了什么马脚,甚至还机缘巧合的救了他一下,若当真亮明车马与他作对,只怕胜算不会比九死一生高多少啊。

    渐渐的,那楼船便也划过了江心,被一江冬雾遮挡了身影。

    这王庆与童贯先后过了江。看来江南的动荡已是无可避免了,黄杰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心中却又渐渐轻松起来,将无处与人言说的思绪慢慢收束了起来。

    不一会。姚榕和马万两人联袂来了,手上拿着后营督官侯敢发下的解散文书,凭此文书就可会黄州交卸差事了。

    待走得近了,姚榕便也笑道:“大郎,文书拿着了,咱们快快上路吧!不然可赶不及回家团圆哩!”

    黄杰便也笑道:“急甚!如今空车回去。一日轻易都要走上一百二十里,堂舅爷还怕赶不及哩?”

    马万却笑道:“大郎却是不知,如今车上满载了钱粮,哪能走上一百二十里?再说车上还载着差不多三万多贯钱财,你堂舅爷自然着急呀!”

    黄杰听了,喔的一声道:“竟有三万余贯之多?堂舅爷这次果然发了利市啊!”

    姚榕笑得双眼都不见了,连道:“贪财!贪财!还不是大郎的主意好,教了俺来做这什么‘特快专递’和‘汇款’,若无差池,这一笔定然能赚下千余贯钱。”

    黄杰哈哈大笑道:“好好!可不敢耽误了堂舅爷发财,这便转回吧!”

    黄杰便也打马掉头,与姚政和马万并骑转回,等回到后营时,便见刘锜领着一百一十六名终于换乘了马的捧日军早已准备妥当,而花容、孙立、朱高、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着领着二百二十三个骑乘着骡子的茶山众也是准备妥当,已经正式升职成为小押司的白官儿也领着三百七十多辆黄州发来的大车整装待发。

    见黄杰来了之后,白官儿便将手中的马鞭甩出了三声响鞭儿,吆喝道:“启程!还家喽!”

    腊月二十四夜,队伍顺着新修的官道直抵太湖县城下,二十五抵达宿松、二十六抵黄梅、二十七到蕲春、二十八到薪水与茶山众解散后,二十九的下午终于回到了黄州。

    黄杰领着众人从东门进城,先去黄州府衙查验了文书、交付了差事之后,在路上与孙立、朱高、姚榕和马万他们分手后,便也急匆匆的领着花容和刘锜就往家赶,不想却在大门口碰到了孔伯正巧送了一大家人出来,这家人一见黄杰便呼啦啦一起跪下口称恩公,黄杰一愣,便瞧这家人略为回忆了一下,便道:“你可是徐黏儿?却是脱了牢狱?来俺家作甚呐?”

    那徐黏儿纳头便拜,一连拜了九下之后,这才抬头搭话道:“俺正是徐黏儿,如今便是携了一家老幼来谢恩公活命之情,若非恩公当日做那画地为牢,又教了俺一套说辞,只怕俺早就了账,家破人亡了!”

    黄杰便也下了马来,将徐黏儿一家人都扶起来后,便也笑道:“说来俺还奇怪,自打那日与你画地为牢又教了你办法之后,俺就忙得晕头转向,也不曾听了你的消息,如今却是如何得了解脱?”

    徐黏儿倒也摇头苦笑,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原来那日黄杰与他画地为牢后,便教了一个孟母教子的法子与他,让他与老娘套了说辞,一个说唱、一个做学,让老娘就在一旁专说些忠孝良善的道理与路人听解,让这徐黏儿将他受了奸人蛊惑,误伤州官之事,又被黄杰画地为牢的事情说与路人分辨。

    这招果然有效,他母子二人在城前演了三日后,府衙便将他收了去,而后黄冈县见他当真知了悔悟,还为黄杰传了名声,便也轻判了他,只罚他一年的苦役,如今却是因为他表现良好,家人又使钱抵了苦役,便也放了他来。

    如今他带人上门来谢,而后便准备要归家去了。

    黄杰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便道:“徐黏儿啊徐黏儿!俺还说你是个孝子,谁知你却是这般的糊涂,今日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你却要带着一家老小归家?莫非是想就在野地里守岁,让老母餐露饮风过了年关么?”

    而后黄杰抬头一算,这徐黏儿家中老小统共也不过十三、四口人,便扬声对一旁早就不耐孔伯道:“孔伯,速速叫人去何四哥的客店要几间上房,将徐黏儿一家安顿了!”

    又对徐黏儿道:“明日一早,你一家便来俺家里帮衬,合着一道守岁,可好?”

    那徐黏儿一家自然千恩万谢的答应了,直到孔伯领着人将他一家老小送走,黄杰这才扭头发现,自家大门前的三道台阶上,不知何时被黑压压的一群人给堵了。

    站最前排的,便是一溜儿的丫头小子,叶大龙、王二娘、黄石头、黄润娘、黄铁头、黄树丫、黄玉妞、黄犁头、黄三弟、黄巧娘、黄十七郎、黄大栓、黄胖虎,一个不少,个个都是直盯着黄杰傻笑。

    第二排的,却是苏廿娘、万春奴还有抱着小人儿青青的周燕奴,以及挺着小肚子互相搀扶着的冷枝儿和绿萼,还有躲在边上斜眼含羞的青禾。

    而最后一排,便是老倌和二娘,以及贾婆婆、齐姨、孔云,孙七娘和胡仁,以及杨宗保和他浑家孙十三娘,还有花通和三个妇人。

    甚至,最后一排的后面还有三人,却是舅母和姚玉儿扶着姚政含笑而立。

    黄杰瞧瞧众人,便也斜眼对花容道:“花大郎,快快取了俺的沥泉枪来!”

    花容一愣,便问:“做何要动兵器?”

    黄杰斜眼努嘴,道:“难不成,你不曾感觉到这周围有浓烈的杀气么?”

    也在这时,却见周燕奴怀里抱着的小人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竟还对黄杰张开了小手,小嘴“达达达达”的叫了起来,看她嘴里开合,一对乳牙白得耀眼儿。

    一时间黄杰愣了,不由自主的走了近前,便要伸手去抱小人儿,哪知道随着他走近,小人儿却是突然偏开了脸转开了头,才叫他看清小人儿根本就不是向他伸手叫唤,而是对着他身后的花容。

    黄杰扭头看看花容,又回头看看正“达达达达”冲着花容叫个不停的小人儿青青,便愁眉不展的挠着头对花容道:“花家大郎,俺这闺女瞧起来,或是跟你前世有缘啊!还不快过来抱她一抱?”

    【卷三江南荡本卷终】(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一章 【踏春】() 
三月阳春,回龙山下,五辆清一水儿的油壁轺车选了一处道旁的坡地,围成了一个工字。只见面对回龙山的一面儿,却是就在车垒的凹处铺了地席还撑着遮阳的大伞,地席上还铺了锦缎制成的褥子和薄被,上面或坐或卧着近十个女眷儿。

    而在地席的边上,却是摆着好些个正冒着烟火的器物,几个少年儿郎和青年男子正围着器物忙碌着,就瞧见他们手忙脚乱的在冒烟的器物上不断翻动着一些用竹签儿穿着的什物,时不时还拿出些竹筒在那些什物上摆布,便有带着浓烈香气的青烟瞬时升起,并迅速向周围弥漫开来,不少正在回龙山上层层叠叠的梯田上拾到茶树的茶农便也顺着风闻到了。

    好一会,就瞧见地席上一个懒坐的小娘子忽然直起身拿出了一把琵琶琴来,叮叮咚咚的弹了几声后,便也奏了一段如行云流水般的乐曲,随后就听她开嗓扬声唱道:“春季到来柳絮扬,情哥哥满山种茶忙。山南山北春光好,客来留步嗅茶香。”

    曲子悦耳,嗓音动人,歌词也是应景儿,不少劳作的茶农听了都觉得心中很是舒爽,便也记下了词曲和调门儿,准备回去教了家中的娘子也来学唱。

    只不过,这等好听的曲儿才唱完,就听一把难听的公鸭嗓子大声喝道:“不妥!不妥!这回龙山下光秃秃,不山来就是土。纵有梯田千万亩,茶树未栽成,那柳絮也早让山风吹入了土,所以何来柳絮扬?何来茶香可嗅?”

    而后便听另一把更是难听的公鸭嗓子喝道:“刘九郎,有本事你也娶个娘子,然后自己编个曲儿,再炮制出几句词来,让你娘子唱来听了,才能有嘴说俺娘子唱的不妥!”

    被唤作刘九郎的是个少年郎,约是差些六尺的身高。身子挺拔健硕,且容貌倒也俊朗,穿得是一身皂色对襟春衫,头上戴着个轻纱制成。叫做子瞻帽的新式幞头,腰里扎个一条做工粗糙的纹绣腰带,只见他闻言便跳起身来,喝道:“黄大郎,你莫要欺人太甚。俺刘锜刘九郎若要娶娘子,只怕东京城里愿意嫁女的良家,请来问亲的媒人能从新宋门排到新郑门。”

    那被唤作黄大郎的,也是个年岁与他相差不多的少年,只是容貌和体型有些难说,首先便是膀大腰圆,身长虽然也是快有六尺,可他腰粗臂壮,此外他还脸圆耳大眉浓,加上鼻扩唇厚和一对眯眯眼儿。因此若要具体说他的容貌,恐怕便也只能用一个“憨厚老实之相”来一言概之了。

    可是,即便这少年这般的长相,身上衣裳却是一身名贵的月牙色儒生绸衫,外罩羽纱褡搏,头上也戴着一顶子瞻帽,腰间却扎一个镶了金玉的纹绣腰带儿,左右腰间还各扎了三个小香包儿,腰带中间还别着一个稍大些的香包。

    这香包一大六小,便也说明这少年家中至少有一妻六妾。定是个富贵人家。

    此外,若真要说句实话,这一身至少能值十几贯钱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当真是白瞎了!

    就听那憨厚老实的少年笑道:“也莫欺俺没去过汴梁。新宋门和新郑门别是并肩儿的里外门。也别耍嘴了,就按照方才俺与燕奴儿的曲子,你也编一句出来瞧瞧,能比俺的好,俺黄杰黄子英便从了你,从今往后叫你九哥。不然以后便全家大小都瞧不起你。”

    “你……欺人太甚!”刘锜被气得直翻白眼,双掌一击道:“此话当真?胜了,你便改口叫九哥?”

    黄杰便也上前伸手道:“来来来,击掌为誓如何?那曹植据说七步成诗,你肯定比不得他,俺便让你走十四步如何,只要不叫人捉刀,你做得出来,俺纳头便拜!”

    哪知刘锜却是缩卵了,也不与黄杰击掌,却是后退几步,狐疑的瞧着黄杰道:“不妥!不妥!你那脾性,绝不做吃亏买卖,只说俺做的出,胜了你如何,却没说做不出,败了又如何,俺可不与你击掌。”

    黄杰那眯眯眼的笑脸顿时便扭曲了,讪讪的缩回手,拂袖道:“博不起?没趣儿喽!”

    说完便转身坐到了地席上,还揽过那奏了琵琶唱曲儿的娘子腰肢,大声笑道:“还是俺家燕奴儿好,琴也会奏,曲也唱得不错,可给俺挣了面子哩。”

    话才说完,一颗小脑袋却是从二人贴着的腰间钻了出来,跟着一个头上扎着三个小发辫的小人便爬进了黄杰的怀里,伸手便从他腰带上抓下一个香包来啃咬,还知道递给黄杰滴答着口水喃喃:“阿达……达达……达达达……”

    黄杰便也抱了小人儿,伸手挠痒痒,也学着她喃喃道:“哦!达达达!达达达!”

    便也逗得小人儿咯咯直笑起来。

    见黄杰直去逗女儿了,刘锜便也没了趣味,扭头转身就往一旁烧烤架走去,还不忘道:“哼!会做诗了不起,今日俺来蹭你家踏春,便让着你,等改日俺家大哥来了,定要叫你好看就是。”

    黄杰也不理他咕哝,与女儿逗了一会后,便也附耳跟周燕奴嘀咕了几句,随后周燕奴便与身旁的几个娘子咬了耳朵,便也再抚琵琶,众娘子齐声唱道:“夏季到来绿满山,大姑娘山上采茶忙。巧手摘得枝头翠,却把茶篓送情郎。”

    “秋季到来风送爽,情哥哥挥汗制茶汤。江南江北客来求,换得金银喜洋洋。”

    “冬季到来雪茫茫,情哥哥骑马做新郎。夫妻同心满山走,只求来年茶更香。”

    待周燕奴唱完,便听回龙山上的梯田之间啸音渐起,而后便是此起彼伏,却全都是为这曲儿喝彩来的。

    不过,很快便有一骑快马用蹄声将这满山的啸音踢破,待进到了眼前,才瞧清马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人。大的那个,头结道髻,身穿葛色纹绣白色卦符的正一道袍,肩上挂着一条褡搏,腰下悬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招文袋,容貌也是周正,剑眉星目,颌下蓄着半尺山羊须子。

    那小的,摸约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是一头乱发,身上穿了件半旧的袄子,不过小脸倒也干净,只是容貌看着不像是中原汉人,一双灰褐色的眸子,大而明亮,炯炯有神。

    黄杰远远瞧了,便两下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狂奔着迎了上去,高呼道:“公孙师兄,你可算归来了!”(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二章 【吃茶】() 
回龙山下,一案一地席,两人对坐而饮。

    公孙正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或笑容满面,或引吭高歌,或泪流满面,或恸哭不止,只是旁人不知道他究竟与黄杰说了什么,只是能瞧见黄杰陪他笑、陪他歌、陪他泪流、陪他恸哭。

    许久,日头渐偏,公孙正这才将面前一盏早已冷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盯着黄杰大声道:“七十二人!大郎,整整七十二人!共刺了他九次,唉!天命不可违!”

    黄杰拿起火折子,吹着后投入了煮茶的红泥炉里,又加了几块木炭后,这才道:“谁说天命不可违?远的不说,去夏就在黄州城下,俺便救了上万流民!刺他不成,只不过是机缘不巧而已,师兄莫要失了信心。可还记得当初师兄与俺解惑时说的,杀一贼便是救一人,杀千万贼便是救了千万人。错非贼头势大杀之不得,就不去救人了么?”

    公孙正听了,却是惨笑道:“好!说的好!想不到师弟所见,也如俺师尊罗真人般如出一辙,是俺想差了……可俺却不知道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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