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粉说,“以前我们穷,人家给的东西也是接的,但是……”
但是,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弱点暴露出来祈求怜悯。
小粉拎着新买的灰色仓鼠小毛毛,和唐加又去了趟叶子家。叶子的父母隔着纱窗门和唐加说谢谢,没有让他进屋,只是客气体面的,切断了儿子和大歌星的来往。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希望孩子踏实长大,平安过日子。
小粉摸着小毛毛,叹口气把他和球球放在了一起。
半夜里,小粉在酒店走廊里溜达,跑到楼梯口看了看,观察了一会确认没有人,这才偷偷的按唐加的门铃。门开了,唐加迅速的把他拉进房间。
小粉憋着嘴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躺在床上,唐加过去躺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粉翻身,紧紧的抱着唐加的腰。
唐加揽着他,一下下的摸着他的头发。
过了很久,小粉说:“陶意失踪了,黄小仙和阿木去找他也没了消息,师兄去了西藏,小叶子不理我了。”
唐加拉开床头灯。
翕动的睫毛下满是雾气,小粉半阖着眼说,“没人和我说话。”
“我和你说话。”
“你很忙……”小粉轻叹。
心跟着这声叹息一起轻颤,他抱着小粉开始亲吻。
刻意不在乎,却并不是没有看见,小粉手机联系薄上,永远只有几个人,没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他说:“大李说你的声音很不错,还有你运气发声的方法,很独特,小粉,你想不想去唱歌呢?”
他又说:“……和我说了几次,我一直舍不得你做这些,你……小粉,去找点事做吧!随便什么都好,认识一些朋友,做喜欢的事情。”
“他们,不肯收我。”
小粉哭了,他试过很多所戏曲学校,他底子好,老师也觉得不错,但他没有学历,连基本的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别人说的很多行话术语也听不懂,他只会按照师傅讲过的方法唱戏。
最终,还是无人收他。
45:粉粉小娇妻'VIP'
小粉睁着眼睛,唐加一直静静的抱着他,任他翻来翻去。快四点的时候,唐加忽然翻身下地,过了半分钟返回来,掰过小粉对着嘴狠狠的亲上去,渡了一口烈酒过去。
辛辣苦烈的酒,顺着喉头滑进胃里,黑色湿润的眼睛瞬间就挤了起来,还没等推开唐加,那口酒就全进了肚子。
小粉弹坐起身,挥手掌扇着舌头。辣死了辣死了,整个心肺里燥哄哄的,头也一阵阵的炸开着晕。
唐加斜靠床头,摇晃着大半瓶威士忌问他:“要不要再来点,一醉方休,喝了准着。”
小粉大怒,扑过去打他,踉跄着差点从床侧翻下去,唐加吓一跳,丢了酒瓶抱住他,小粉抢了酒瓶又吹了两口,唐加抢下来骂他,“喝那么多干嘛,找死!”
上头快,没几分钟,小粉就开始扭,在床上蹦,大着舌头唱戏,唱就唱吧,还总摇晃着唐加问他为什么不唱,唐加说我唱我唱。
“苏三离了~”
小粉说,不唱这个,你要唱,“赚些儿粗粮和那薄食,养活俺的妻儿和那小的!”
唐加伴唱:“乌拉拉……”
小粉打嗝说:“啐!老王八老乌龟!骂了你又怎样!”
唐加:“锵锵锵~”按住,不让他接着蹦问:“骂谁呢?”
小粉哭唱:“呜呜!叫我出来受这场气!”
唐加搂着他哄:“不受气,赶明个咱成了角,让他们后悔去吥!”
“你要唱……”
“好,我唱,锵锵锵,得里里格咚咚呛!”
终于按倒不唱了,小粉开始喊叫,一会喊师兄一会喊烧饼,还喊了小叶子,就是没喊唐加。
已是深秋,相比起北京,上海是有些潮湿的。唐加心里后悔,刚只想着小时候爷爷嫌他淘气用来对付他的那招——灌酒睡觉。没想这小东西竟是酒后发疯的那种,蹬着腿咿咿呀呀的又唱又说,就是不肯老实躺着也不肯睡,力气还特别大,唐加索性把身子都压他身上,拿棉被把小家伙包起来按着,等他疯劲过去。
唱完戏,又哼哼的哭了一会,小粉终于喊了唐加的名字,他说:“球,你别不理我!”
终于是睡了,拿热毛巾给他擦擦鼻涕眼泪的小脸,把被子给掖好了,烈酒灌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醉的不太厉害,又晕的让他能放松睡一觉。小粉睡的熟了,因为热,脸上持续透出红色,额头上还沾着汗珠,侧身陷在酒店的白羽枕里,透红的侧脸,显出醒着时极难看见的别样风情。
唐加睡不着了,点了烟抽,不知不觉的烧到第三支,小粉咳了两声。唐加赶紧掐灭了大半支烟,把窗户拉开一个小缝,远处的汽车声传了过来。
小粉很委屈,偶尔呓语,喊句小叶子。
五点半,天还没亮起来,上海的秋天,又飘了一夜的雨。
段林从梦中惊醒,急促的门铃声一声接着一声,显示出门外之人烦躁的心情。边批睡袍边跑去开门,从猫眼里看出去,外面是唐加。
段林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赶紧开门放他进来,唐加走到沙发坐下,一言不发的抽起烟来。
段林看表,还不到六点。
“那事,是你做的吧!”唐加抬头,深深看他一眼,“我没红到这个份上,大晚上戴着帽子眼镜还能被人认出来,你太追求完美了,那几张照片,人物的角度把握的太好。对于偶然的路遇或是偷拍来说,”唐加摇摇头,“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困意全消,段林从他手里抽过烟,直接放嘴里吸了,“就这点事,也值得你早上6点跑我房里大惊小怪?”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我只希望,没有下一次。”
段林冷冷开口,话里藏着坚持,“我也不想解释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只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他不觉有错。
唐加直直的看他,段林不再开口。
唐加霍然起身,留下一句话,“不要利用我身边的人!”
回到房间里,小粉早已踢翻了被,感到床褥的轻陷,他迷糊着要爬起身去厕所。从厕所回来,唐加伸手拉他躺下,他却僵坐着发呆,忽然啊了一声往床下爬。
唐加按住他问干嘛去,小粉挺着勉强打起的那点精神,半眯着眼的看着他,呆了几秒才回答:“要回去睡,不要让人看见了,会绯闻……”
心脏满是苦涩,唐加张开双手揽着他一起躺下,又死死的用腿把他剪在怀里说,“你累了,睡吧!”
小粉实在是困,眼睛睁不开,听了唐加的话,几乎是下一秒,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雨下的大了,有电光划过天际,白亮透过窗缝。
唐加起身,把门窗关好,这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被窝里干燥温暖,有个值得疼爱的人。
手机收到短信,段林发来的,他说,天气恶劣航班取消,时间待定。
唐加睁着眼睛想了一会,虽不能认同段林的做法,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的经纪人,为人圆滑有原则,做事虽有些不择手段,但有些方面,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唐加思索,刚才的话是否有些重了。
小粉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挣扎哼着热。唐加心里一紧,手沿着细软的腰际摸下去。
酒能乱性,小粉情动,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借着微薄的光,唐加睁大着眼,看着他毫无保留不再遮掩的表情。
这样还是那样?
唐加动手,小粉丰衣足食,舒服的全身颤抖。温暖干燥的手,轻轻的珍视着摸遍他的全身。唐加欲罢不能,手一点点移动,带着探险的心情,摸着如此乖顺的粉宝。
每个不同的地方,用着不同的拿捏,观察着小粉脸上细小差异的表情。
简直像个变态,唐加忽然有些羞脸。觉得自己这行为特像某些社会新闻里的变态老男人,趁人不备就动手动脚的去……摸啊摸,玩啊玩!
汗淋淋,这样一想,身体就更不理智了,唐加小心翼翼的俯上去,理智欲望正战斗着,小粉忽然啊了一声,脸上释然。
他爽了!
唐加蔫了,欲哭无泪的去洗手冲澡,还是规矩的睡觉吧!
……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唐加出道大半年,俨然一副小天王的架势,主打曲占着排行榜,商业活动也排的满满的,段林接了个汽车广告,今天正是拍摄的日子。
小粉没跟着去,他有件了不得的大事要亲自去办理!
要去领身份证了,小粉心花怒放,实在是开心至极。
黄小仙给他办户口的时候照着他实际年纪写的,好容易等了这么久满了16,前些日子黎非带他去办了身份证,今天终于可以领了。
挤上公车,人并不多,他找了靠窗的位置,撑着头看着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偶尔在路灯可以看见唐加的广告。路过崇文门,他盯着那壮阔的大城楼,心里涌出不少的感慨。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领完证回到家,小粉贴着地板爬进红木大床底下,小心的摸出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小布包,里面是一叠人民币,这是小粉唱和声拍MV平面广告赚的钱,是他的小金库。扣掉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有六千多块。
唐加一早就发现了小粉的鬼祟,在心里犯了好久的嘀咕,逮着机会偷偷打开看了,本以为是什么纪念物,没想到是几千块钱。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爱,唐加乐不可支,小心的把钱原样包好又放了回去。
小粉紧抱着他的小金库,东张西望的坐在一群大爷大妈里等着办业务。他一笔一划的填写了申请单,骄傲的拿出新身份证,把照片那面冲着业务员姐姐晃了晃,仿佛秀着特了不得的好东西。
终于有了自己名下的银行卡,小粉得意,跑到柜员机上将刚存进的钱取出了一百,他决定买个新钱包,像唐加一样,把身份证和卡插进包包里,用的时候再潇洒的抽出来。
对,就这样做!
一路飞奔回家,路上雪滑还摔了一跤,小粉回到家里,先给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件大喜讯。
天寒地冻,黎非却跑到长白山里去了,他终于选好了未来,拜了个有名的摄影家为师,天天的四处乱跑。
电话通了,信号不是很好,黎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基本上还是那些,比如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要灰心,接着努力之类。小粉听着电话,做着鬼脸学着黎非的样子跟着他一起说。这都是听过千多遍的贴心话语,他背的滚熟。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电话那段穿来黎非的笑声,“别淘气了,领了证件,就是大人了。”
黎非有些吞吞吐吐:“晚上,你想要的话就直接和他说……他要是不依,你别舍不得,下狠心按住,横竖他打不过你……”
电话那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哈哈笑,“忒损了,你这是教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滋啦啦的声音,挂了电话有一会了,小粉还是一头雾水。
黎非,是个失败的监护人和教育者!
在适当的年纪要对孩子讲大人的话,不要害羞和腼腆,摆在你面前的是一张白纸,起笔落下去,这头一定要开的漂亮。别让孩子自己摸索去试,这亏,吃的可就大发了!!
黎非那略作迟疑腼腆的一笔,留给了唐加绝大的空子!
小粉,可怜见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吃了唐加的大大大亏!
小粉正洗衣服,门开了,唐加跳着脚进来,手里还扶着单拐。
小粉吃了一惊,忙扑过去扶他,问怎么了。唐加摆摆手说别提了,今天拍汽车的广告,我刚下车,边上的车没刹住,差点撞死我。
小粉吓坏了,连摸了唐加几圈,唐加揽住他抱着亲说,“别担心了,就是搓了骨头,养几天就好,正好可以休息几天,在家陪你,也挺好的。”
小粉扶着他坐下,把茶倒上,飞奔出去买了奢华无比的大猪蹄子,回家熬了汤给唐加养脚。
段林打电话来,唐加问他吃了没,段林叹息,说泡面。
“你来家里吃吧!小粉今天做的多。”唐加瞟一眼小厨房,伸着鼻子在空中一嗅,“还是大餐!”
段林嗷一声说马上就到,挂电话,马力全开,狂奔而来,手里抱着个冬日难见的小西瓜。
小粉不敢用高压锅,那突突直跳的蒸汽泵看起来很可怕,他比较信任中国最华夏文明代表作之一的紫砂锅,正谨慎的守在小厨房里看着他的猪脚炖豆子。
酒足饭饱,段林惬意的抚摸肚皮,他分吃了一个猪脚,对他这样饭店光棍族来说,有家常菜有煲汤,满足感便已是最大。有家常热饭吃,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完工作,段林压低声音很唐加说:“上次那个戏曲学校我去问过了,小粉唱的还行,就是理论知识的考试没过去,人家老师说了,40个题目本就是意思一下的,可没想到他实在考的差,只做了五六题,先不说对错,就这数量,人家老师也没敢要他。”
唐加紧紧皱眉:“多给点钱行吗?”
段林说摇头:“不是钱的事,他这种成绩,人家老师不敢要,回头查出来,不值当。”他又问,“一定要去唱戏吗,他声音外形都不错,在公司里包装包装,你再带一把,又一花样小少男啊!”
“你不明白,他喜欢这个!再看看吧,不能直接找个老师吗?不用太出名,差不多就行,先让他学着。”
“戏曲的,还是昆曲,咱都没直接认识的人,拐弯抹角的关系也不可靠,我再去问问吧!”
唐加叹口气,段林也跟着叹气,一起发呆,看着电视上的梨园春。
小粉在洗碗,跟着电视上哼戏,不时拿着盘子抹布比几个动作。
段林又和唐加讨论了一会新专辑的筹备工作,偏头一愣,瞪着眼问:“他在干吗?”
唐加回头看一眼坐在床上晃腿的小粉说:“补裤子啊,这么明显!”意思是,这事不明白着吗,问什么!
“补、补、补裤子!!他补裤子干吗?现在小孩流行这个?DIY?”段林挠头,以前他就干过这事,把牛仔弄烂了再找人补起来。
唐加鄙视他:“肤浅!我家小粉才不追什么流行,他这是节俭。”撩起棉睡衣,露出里面的老头衫说,“你看,我这件衣服还是大学里穿的,破了四个洞,他全补上了。”
唐加很骄傲,不停拍着肚子,秀了把肚皮正中间的红色补丁。
段林服了,他看看整齐的小厨房,又扭头看了几眼小粉。
那孩子正低头缝裤子,嘴里哼着戏,一派娴熟自然。
唐加又丢出话,炫耀着家里的粉粉娇妻:“不光这样,他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挣钱买的。平时吃饭水电费用,也是和我AA的。哦,你刚才吃的那个猪蹄,是他花钱买的,你别忘回请过来。他这个月没接到工作,郁闷了好几天了,正发愁没收入呢!”
段林彻底拜倒!
出的厅堂入的厨房,能做饭能打扫能动针,真是比好些女孩子还厉害,虽然……这孩子偶尔也有些女气,但,除了不会生孩子,真是一顶级贤妻啊!
他忽然羡慕上了唐加的小日子,忽然的……不想耍光棍了!
46:小尼姑年方二八'VIP'
唐加期待的休息没有来到,工作依然继续。好在因为脚伤,不用练习舞蹈或是外出进行商业活动,只需做一些录音工作。
小粉是贤妻,在唐加不利索的日子里,他尽心尽力的把这一特质发挥到极致,猪脚鸡角羊腿汤,喝的血气方刚正烦着春思的老唐直冒火。有一次正录着音,他鼻子一痒,血就流下来了,直把玻璃外的小粉吓的尖叫了一声。
大李诡异的看他一眼,唐加只能望天拉拉衣领说:“暖气太足,天干心燥。”
这个冬天,挺冷!下了好几场雪!
小粉人很勤快生活也非常有规律,不管风吹雨打,他坚持在早上六点半起床,练戏从不倦怠。他学习了很多字,自己跟着影碟学习了名家新段子,摸索了新的演绎方法。
还跟着大李学习乐理知识,虽然他现在只能写一些短的小曲,都是短而简单的小篇章,但乐符间自然淳朴,总是流出单纯的小心情,让人跟着他一起捡起曾遗忘过的简单快乐。
大李说,听小粉写的曲子,似乎能看见水暖鸭先知,蜻蜓玉搔头,是一种最原始最平和的……自然感。他闭上眼,脸上呈现陶醉感,仿佛看见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