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日,第二日月婵一大早起身,换了素淡衣服,又收拾了一阵,戴了素首饰,胡乱吃了些东西,便素面朝到的出去。
她皮肤着实的好,白里透着红,那样的干净完美,平日里化妆也化的极淡,用的胭脂水粉也均是自家做的,倒是不损皮肤,这般素颜出去,更显出一般的清新靓丽来。
坐了马车,月婵让人赶着车去三王府寻三王妃。
才到三王府门口,便见三王妃也出了门,月婵掀了车帘子,隔着车窗和三王妃笑着说了几句话,瞧着三王妃上了车,等三王府的马车走了起来,她才让人赶车跟了上去。
两个王府的车队一前一后的坠着走,一时出了城,便显出不同的光景来。
城里倒还好,一派太平气象,可一出城门,到了郊外,就见连片的田地显的有些干枯,好些农田的庄稼也不知道被什么人踩踏的,竟是倒了连片。
月婵看了惊奇,就让人去查问。
等到王府侍卫回了消息来,月婵听的倒吸一口冷气,却原来,邻近长安的几个地方旱灾极严重,又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些蝗虫把庄稼也给咬了,农人没有什么收成,哪里活得下去,只好拖儿带女的跑到长安城讨生活。
可要入城哪里那般容易,只一少部分人入了城,剩下的都在近郊之地扎了营过活,那麦田中的麦子就是被这些人或偷或踩的弄倒的。
“也不知道王爷如何了?”半晌,月婵方来了一句。
黄莺坐在月婵身边给她打着扇,连声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必是好的。”
月婵叹息:“你哪里知道,长安城都这般了,外边的景象肯定更差的,怕王爷连番劳累,又吃不好,损了身子骨。”
黄莺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讷讷的安慰了月婵几句。
又行一程,却见前边的车停了下来,月婵让人去问,原来是前方有流民拦了三王妃的路。
月婵知道三王妃是个软弱又没有什么主见的人,很是不放心,戴了帽帏扶着黄莺的手下了车,直直的朝三王妃的车架走去。
才走到车架前,就见前方好多衣衫褴褛的流民拦着路。
大多都是妇孺老弱,有那断胳膊少腿的,也有老的走不动路拄了拐杖的,更有母亲抱着孩子哭的,看的人真是不忍心。
又瞧了一眼,发现这流民还真是多呢,大概都有百十来个了,月婵惊异,怎的如此之多?
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妇人,身上衣裳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都是遮不住皮肤的,上身衣服破了一块,露出半个胸房来,下身的裤子短了半条腿的,她头发干枯纠结,脸上也是黑漆漆的,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孩子。
看到月婵,那妇人哭着就想要冲过来,幸好王府的侍卫拦在前边,抽了刀出来,把她吓了回去。
月婵淡着一张脸,不露丝毫同情样子,静静的上了三王妃的马车。
她一上车,便听到外边流民纷纷哭求起来:“贵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实在活不下去了……”
“给您嗑头了,别的不求,只求救救孩子吧。”
听那声音,似乎流民有越聚越多的迹象。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遇险
“弟妹”
一见月婵过来,三王妃李氏红了眼眶,一把抓住月婵的手:“弟妹赶紧想个法子吧,我瞧着,那些百姓真真可怜,我这心里不落忍……”
月婵心中无奈的很,便知道李氏肯定会是这样的,李氏一辈子软弱惯了的,万事都要别人替她拿主意,她自己一点子主见都没有,就如那藤花一般,不靠大树就活不得。
“刘侍卫”
月婵隔着车帘吩咐一声:“带人驱散这些人,赶紧开路,我们赶着去含山寺呢。”
外边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答应了一声,大声喝道:“你们堵在这里像什么话,还不让开,否则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那些流民饿的很了,哪里会听,好容易碰到这群看模样就是富贵人家的车驾,没有落到什么吃食钱财,打死他们都不可能退后的。
“退下……”
两个王府的侍卫全都大喝出声,那阵势真的惊人。
有几个胆小的流民有了退意,稍往后退了几步,四处瞅着,想要看别人如何。
“哇”
这时,一个妇人怀里的婴孩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变的青白起来。
那妇人一瞧,顿时急了,顾不得那些身带煞气的侍卫的威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贵人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儿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当报答。”
她这么一嚷,好些人都在后面大叫:“贵人救命啊,救救我等吧,贵人心善,我等不忘大恩。”
听那声音,人太多了,应该有了二三百人。
月婵越发急了,大声道:“刘侍卫,还不赶紧让这些人退开。”
刘侍卫听月婵口气不善,心下大惊,一狠心,抽出腰间长鞭挥舞开去:“都退到一旁。”
说话间,他把黑色长鞭舞的密不透风,只要在长鞭范围内的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其他侍卫见此状,也都拿起兵器冲进人群,意在下退这些流民。
说实在话,刘侍卫等人心里着实不忍,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兵,一心报效国家抵御外寇,却没有想到有一日用刀子对付自己国家的百姓,而且这些百姓又手无缚鸡之力,饥寒交迫的紧。
更有几个侍卫心内对月婵有些怨言,只道九王妃瞧着是个和气面善的,哪知道这般心狠,连几个流民都不放过。
三王妃心里害怕,哆嗦着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就一眼,立时惊呆了。
就见好些人倒在地上,身上冒着血,一路哭喊着,更有那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在地上翻滚,一边哀求,一边挡着孩子不让兵器加到孩子身上。
老人跪在地上抓着头发哭求,妇人和小孩子也被打的求告不已,饶是如此,这些人也只退去极少数,大多数都舍不得离去。
三王妃便是再不知事的,心内也明白,这些人必是饿的狠了,怕是退去了再寻不到别的善人,以至于因为饥饿而丢了性命,左右都是个死,不如一拼,怕也有想通过哭求要些钱财饭食的。
“弟妹,这,这……”三王妃紧紧抓着月婵的手:“他们太可怜了,弟妹,我们还有些吃食,不如送给他们吧,也省的都堵在这里,让我们不能通过。”
她这话句没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流民来,黑漆漆的手扒在床沿上,张着嘴哭喊:“给口吃的吧,活不成了。”
三王妃立马掉了泪,以谴责的目光看着月婵:“九弟妹,你怎的如此心狠,他们又不是敌寇,不过是些吃不上饭的百姓罢了,我们王府里又不是没有钱财没有饭食,只是破费些,管他们一顿饱饭罢了,你竟然……我错看了你。”
月婵有些目瞪口呆,微微出了会儿神,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三王妃递个帕子过去,三王妃嫌弃月婵心狠,竟扭了头不接。
月婵叹息道:“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人太多了,我们是去上香的,哪里带了许多吃食,不过都是些小点心罢了,哪里够这么许多人果腹的,三嫂子瞧瞧,流民有多少,都是饿红了眼的,若是三嫂子扔些吃食下去,那些人急了,怕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连我们都要扯下马车的,饿坏了的流民可是比敌寇都要危险的。”
李氏只不信,瞪眼道:“你别和我说这些,我只看着这些百姓可怜,我们是皇家人,若是今日见到这些百姓丝毫不知道救助,传扬出去,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怎么想,便是为了我们爷,我也得勉力一试。”
月婵见李氏不听她的劝告,有些急了,大声道:“我们身处郊外,两位王爷又不在,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是死都不够的,三嫂子只瞧着别人可怜,难道都不顾自身安危了么,万事都不如……”
“你少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李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月婵的话,又听她身旁丫头笑道:“王妃说的很是,九王妃,听我们王妃一句劝吧,您这样,要是让九王爷知道了,不定要如何呢,九王爷脾气可不好。”
月婵气极,呵斥道:“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
那丫头立马委屈的红了眼,含着泪看着李氏:“是”
李氏更气,索性一把推开月婵,就要出去,月婵哪里能让她任性,赶紧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回拉,一边拉一边道:“刘侍卫,动作快一点。”
李氏急了,对一旁丫头道:“你带些吃食下去,给百姓们分了吧。”
丫头立时不哭了,笑嘻嘻的拿了点心下车,就要去分吃食。
月婵大怒,一甩李氏的手:“嫂子怎的如此不听劝告,今日我等怕要交代到这里了。”
她有心不管李氏,自回自己的马车上扭头就走,可一想若是丢下李氏让她出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颜面见三王爷,再说,她不管嫂子独自回去,又让别人如何看她,怕到时候李氏活不成,她也要跟着陪葬的。
无奈之下,月婵只好打点起精神来,时刻注意外边的情形,好一有什么事情就让人保护李氏突出重围。
李氏见月婵拿她没有办法,竟有些欣喜起来,暗暗瞅了月婵一眼,看她面上含煞,眼带愁色,不由的更加高兴。
她自己知道她是个没有成算没有主见,脑子也不是很聪明,为人处事也是不成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让别人连连指责又是一回事。
自从月婵嫁到九王府以来,人人都说月婵好,把九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那些侍妾们也好,不说责打侍妾下人,竟是一点妒意都没有,有时候还劝着九王爷到侍妾处歇着,如此有才有貌,心性又好的女子可是不多见。
就算可着长安城寻,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三王爷每次回家,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便把李氏和月婵放在一起比较,只说李氏不如月婵多矣,不说给三王爷出谋划策,帮他的忙,便是不拖他的后腿,他就万幸了。
每次三王爷冷着脸说这些的时候,李氏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她不服气,她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三王爷纳妾,她从不说什么,还满心欢喜的替他打点,对那些侧室侍妾也都尽心尽力,更没有像别的府里一样,拿着子嗣说事,可就是如此,却得不上一个好。
孟月婵有什么,不过是比她好看一点,比她能算计一点,比她心狠一点罢了。
李氏心里疯狂的嫉妒月婵,今日她一方面确实可怜那些流民,一方面也是存了和月婵较劲的主意,她牛脾气犯了,月婵越说不能如何,她越要如何。
月婵没有瞧到李氏得意的神情,她正犯愁呢,她直瞅着那小丫头下了马车,拿了许多吃食走到人群里,先把一个倒在地上的妇人扶了起来,拿些点心递到她怀里的小孩手上,又给几位老人发了吃食。
她这么一弄,那些侍卫也退到一旁,哪里还打得下去。
原先那些流民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竟是一拥而上,发了疯似的紧巴着那丫头,伸出漆黑的爪子似的手争抢那些点心。
月婵只见一突的功夫,就看不到那丫头的身影了,又一会儿功夫,许是东西抢完了,那些流民散去,再看那丫头,上身衫子被扯的不成样子,衣袖也被扯掉半只,头上的首饰一概皆无,大概被人混水摸鱼给抢了去吧。
头发散落到脸边,脸上左一道红印,右一道青紫,真是触目惊心。
最让人看不下去的还是,丫头胸上腿间都有一些黑手印,应该是成年男子趁机揩油所至,还有一只绣鞋也没了,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竟是吓傻了。
月婵倒还罢了,她前世经的事情比这个更厉害的多的去了,只李氏吓坏了,完全没有想到要做好人会付出这般代价,想了一想,若是刚才月婵没有拉她,她自己出去分发吃食的话,又是怎样一种光景。
她堂堂李家嫡女,三王爷的嫡室王妃,要真是像那小丫头似的被弄的如此模样,又被人占了便宜的话,也不用别人说什么,她自己一条绳子吊死都是轻的。
李氏后怕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和月婵较劲,颤抖着手问:“弟妹,这,这如何是好?”
月婵一指窗外:“还能如何?我说你你偏不听,你自己看吧。”
却见那些没有落到好处的流民,少说也有二百来人,一边哭喊着一边围了马车,一个个的伸了手,大声嚷嚷着,有的哭求,有的威胁,那意思若是没有给够东西,他们是再不走的,便堵在这里了。
又听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大声道:“这马车是长安城里富贵人家的,咱们怎么都没有活路了,不若大家胆大一次,舍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咱们截了这女眷的车子,让她们家人拿钱来赎。”
月婵心里一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四十章 得救
“对,劫人,劫车”
人群里顿时有人响应,立时有人上前就要爬到车上去。
又听那个中年男子鼓动着女人们大声道:“想要活命,想要自家孩子好的就不能退啊,我瞧着这车子还有架势,车内的人不是公侯府第的女眷,就是王府女眷……”
月婵咬牙,还是大意了,这个中年男子怕是有人埋伏在流民群里的,为了就是今儿趁乱祸害她和三王妃吧。
只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手,是太子的还是五王爷的,或是其他王爷所做。
“弟妹……”
三王妃手都颤抖起来,惊恐的看着月婵,希望月婵能拿个主意出来。
“刘侍卫,把刚才捣乱的那人给我抓过来。”月婵大声吩咐,停了一下又道:“不用抓了,直接斩杀了便是。”
这时候,她是绝对不能再心软的,必要使出雷霆手段来镇压住这帮人。
“是”刘侍卫在外边应了一声。
三王妃哆嗦着道:“弟,弟妹,杀人是不是太过……他们只为求财,给他们钱就是了。”
蠢货,月婵瞪了过去:“若只为求财就好了,怕有人想要咱们的命呢。”
说完话,她再不想理会李氏,这种女人天生就有一种能把人气色的本事,她如今方理解了,为何三王爷一直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得了这种媳妇,不板着脸又能如何呢,怕三王爷日子也不好过吧,李氏撑不起门户来,又说不出什么有见解的话,三王爷和她过一辈子,真真是……说句不好听的,白瞎了那个人了。
又听外边一阵纷乱,月婵掀个帘子缝看过去,那些侍卫已经围了过来,正拿着刀子砍人呢,可是,流民已经被鼓动起来,哪里会轻易散去,就是丢了命,也要过来抢些东西回去。
同时,月婵发现流民有越聚越多的倾向,还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民群里有人手持武器,正和侍卫们打个旗鼓相当,她更加肯定这是有人要她的命呢。
看着流民离车子越来越近,月婵心内发寒,若真让这些人劫了车子去,又要如何是好?
“小姐”
跟着月婵的环儿大叫了一声:“小姐放心,咱们必不让小姐遭难的。”
说着话,环儿一掀帘子当先跳下马车,再看,月婵那辆马车上,黄莺等几个丫头也都跳了下来,几个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粗壮树枝,正跟着刘侍卫和人对打呢。
好丫头
月婵真心赞了一声,有勇气有决断,倒是比她这个主子还要强上一些呢。
咬了咬牙,月婵暗道形式已经如此不妙了,就是再躲着又有什么用,索性出来大干一场,便是死,也要死个痛快。
她想通了,竟觉得心神格外的开朗起来,只说小心翼翼活了这么几年,到临了,却是能痛快有骨气的死去,倒也是一桩快事。
她看看四周,拉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