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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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吾爱-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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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娇嫩的声音:“阿玛种的西瓜,阿玛给哥哥、给美眉种的西瓜!”
“恩,阿玛爱哥哥,也爱美眉!”她从来都给孩子们灌输爱的信息,眼看船已近了,接连两声“扑通”水响,她知道又是胤禩惯着那两个儿子在近岸处下水嬉戏。果不其然,胤禩将船绑好了,才呼唤小愚他们上岸,他将两个泥猴儿夹在两侧,朝他们飞奔而来。
饭后小半个时辰过了,墨涵才把两个淘气鬼叫到跟前问话:“说说吧,那小白兔是谁玩死的?”
美眉很有小八婆的潜质,明明呆在胤禩怀里看图画,忽然嚷道:“额娘,我知道!”
“美眉,哥哥他们也有舌头的,让他们自己说!”墨涵话语柔和,却严厉的瞪着儿子。
小愚抢先道:“额娘,兔子是我摔死的!”他倒干脆,一句话。
道理多的却是小鲁:“额娘,昨天额娘不是给我和弟弟解释为什么很硬的东西和很软的东西在地上摔不碎。额娘说只有在一定——”
“硬度系数!”小愚补充一下。
“在一定硬度系数内的东西才会碎。我和弟弟看法不一样,我认为兔子软软的,不会碎,弟弟说兔子的骨头是硬的,会碎,所以我们就试试来着,结果那兔子装孙子——”
胤禩已经在暗笑,这“装孙子”肯定也是墨涵教的。
“士可杀,不可辱!我便将诈尸的兔子正法了!”小愚说得大义凛然。
墨涵看一眼胤禩,无语,“诈尸”的词是何时向儿子解释的,如此生僻的东西也教?
“就是说你们没做错了?”
小愚小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下不为例!把兔子煮来吃掉好不好?”墨涵故意试探。
两个同时摇头:“额娘,我们已经把小兔子厚葬了!”
她终究忍不住笑出声:“如何厚葬?”已流露出对自己儿子的欣赏。只是那后山坡埋小动物不是头一遭,他俩的探索精神是以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看来得好好教化一番。
不甘于被忽视的美眉抢着道:“额娘,哥哥他们拿了好多、好多胡萝卜,埋了,兔子就能吃到了!”是啊,孩子哪里明白生死的道理,只当是物质上的回报便能弥补一切。
她正想打比方来解释,却被胤禩的话引开孩子们的注意力:“还有半个月就立秋了,渎上的西瓜就像你们吃饱了的小肚皮,圆鼓鼓的,月亮出来的时候,西瓜还能说话呢!”
“阿玛,美眉要去听西瓜说话!”
孩子们都雀跃起来,小鲁小愚用手臂搭起小轿子,架起美眉先出了门,胤禩才道:“等他们大了,自然能明白那些晦涩的道理,何苦急这一时?”
墨涵拉起他的手,温暖如初,只是握弓的茧子薄了,却生了握锄的茧子。
夜黑,太湖里氤氲水气潮湿湖边的土地;日出,微风从太湖里吹来,肥沃的泥土又干爽如香灰。这样的土地适合百合的生长,而百合地上套种的西瓜晚熟,却比寻常的瓜更加多汁甘甜。那年来宜兴时,已入冬,胤禩却像早有研究,赶着栽种了片片百合种。次年墨涵生下女儿后的最大的乐事便是看着湖岸旁盛开的百合,享受胤禩一勺一勺的喂着鸡汤。只是,他和女儿没有近处观花的福气,美眉随他,一样对花粉过敏。
“你腻着我做什么?你编的谎话怎么圆?西瓜不说话,你女儿可不会罢休的!她可是小人精!”
二人相倚在门外,借着柔和的月光互相审视,岁数的痕迹依旧淡淡,他取出笛子,笑得淡雅,眼里却浓浓的情意:“我连你这个人精都治得住,还拿女儿没辄么?”
清越的笛声幽幽送出,渎边玩耍的女孩儿大声叫道:“额娘、阿玛,西瓜没有说话,西瓜在唱歌啊!”
渎上的西瓜总算成熟了,胤禩看着不停吞咽口水的三个小家伙,耐心的轻轻击打瓜身,选那声音沉闷的。他赤脚上岸,捧着两个瓜,笑道:“这两个西瓜说它们最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实话?”
“阿玛,我要听听!”
胤禩弯腰把瓜举在孩子们耳侧,几个小巴掌也学着他的法子轻轻敲击,小鲁于这些事没那么上心,只手指着渐行渐近的船说:“阿玛,来了个小帅哥!”
他转身去看,却已愣住,眼见那青年男子靠岸下船,行到跟前,恭敬的行了大礼:“侄儿给八叔请安!八叔吉祥!”
美眉对于这个新来的大哥哥最热情,缠着就不放,弘皙今年十八岁,早脱了昔日的稚气,出落得一表人才,与胤礽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种柔美,多了些刚毅。这很符合美眉的审美观点,基本上说来与胤禩相似的类型她都会喜欢。几次带她去宜兴玩耍,她对于江南书卷气的男子就毫无兴趣。弘皙虽是怀揣心事而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墨涵的冷漠,只抱着美眉逗玩,仔细打量这个小丫头,哄她多说话。
对随侍而来的是曹家的连生与承安,墨涵倒是热切些,直叫她家的两个小子来见礼,说是小时候就看顾过他们的。二人急忙推却,墨涵却不依,让儿子认真的作揖鞠躬。
胤禩知道墨涵介意的是与皇家的联系,但毕竟弘皙也是身不由己,何况她教导弘皙也是颇为费心,姑侄间的情意哪里一时半刻就会消融殆尽,婉转的劝道:“当初弘皙可也是尽力相助,连生、承安都是见证。”
“八叔客气了!侄儿对不起八叔、姑姑!”他答着话,却满腹疑虑的看着美眉,又对比她与墨涵、胤禩,也说不清更像谁。
弘皙使个眼神,连生赶紧将信交给墨涵,信封上唯有“亲启”二字,是胤礽的笔迹。她拿着信封的手已有些颤抖,三年间不通音信,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这是他最难熬的几年吧。与他亲密的大阿哥被囚,他又在看尽炎凉后重新坐上那摇摇欲坠的储君位子。她哪里还敢多想,已觉哽咽,万不敢当着孩子们阅信,只怕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深吸口气,才问连生:“如今在何处历练?”
连生在京中已快八年,难寻当年的随性,很认真的答道:“万岁爷命奴才多在户部历练,说是迟早要替主子守着江南这一地的。”
墨涵转而问沉闷的承安:“还时常去十三爷府上么?”她原是托胤祥多照看这个孩子的。
“去了!十三爷身子不好,奴才常去陪他下棋。”承安是有问必答,说起十三,便显忧伤。弘皙只提醒他来了这里不许提四王爷,旁的却忽略了。
胤祥的病也从胤禟的信里隐约听过,却不知究竟多严重,墨涵待要细问,却被弘皙拿话岔开:“姑姑,唐妃知道你这里添了个小格格,带来的几套小衣服,按着小六儿三岁时的尺寸做的。”弘皙话一说完,承安便递上一个包袱。
胤禩担心墨涵心里伤感,只招呼着大家去饭厅:“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慢慢说。”
众人答应着,美眉却忽然问:“大哥哥,谁是小格格?谁是小六儿?”
那小鲁却拉着连生问:“户部就是大清朝管钱的户部?那大哥哥是做官的?”
胤禩与墨涵从未对孩子们提起宫里的事,只当这个家是平常百姓家。偶尔胤禩的乳母说溜嘴,按照旧时的称呼唤胤禩“阿哥”,也被二人搪塞过去。
弘皙看他们凝眉不语,也明白了,连忙说:“美眉,你额娘不喜欢大哥哥吃饭的时候说话,咱们吃过饭再说,好不好?”
美眉点着头,从弘皙身上下来,却留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和香囊,正要去嗅,却被胤禩一把抱起:“美眉,乖乖坐下吃饭,吃了饭就可以吃西瓜了!”
小鲁一脸严肃的解释道:“大哥哥,我妹妹就是这样唧唧歪歪,你别介意!”
小愚却摇头晃脑,诡笑着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弘皙一下子就明白二人师从何人,只是觉得那个性与语言风格实在不相符,别扭之极。
墨涵却回忆起弘皙幼时的情形,那个从靴子、裤子里掏信的孩子,拿眼去看,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里总算有了暖意,即便他是另有目的,可那份情并非磨灭。
吃了饭,胤禩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让弘皙与墨涵闲聊。
“你阿玛可好?”
“阿玛好!”
那信中也说一切都好,絮絮叨叨说的多是莞儿母女的事,又让墨涵开解弘皙,李氏已经过世。问的也无非是他们过得好不好之类,只叫墨涵开心过日子,莫挂念他们。可经历这许多,怎么可能都好:“他的哮喘还时常犯么?”她总以为放下那紫禁城的事,可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既有她想逃离的人和事,却更有她牵挂的亲人。
“好些了!只是阿玛喜欢喝酒,唐妃也不敢劝他,我也劝不了!他阿玛喝了酒便一个人跑去坤宁宫,也不许人跟着。如今沃和纳又不能进宫跟着,阿玛身边连个放心的人都没有。”那跟着的都是乾清宫派来的人。
墨涵又挨着问了宫里太后、惠妃的情形,弘皙都一一答了,她才正色道:“是你皇玛法让你来的?”
“嗯!皇玛法让侄儿来暗查江南科场舞弊案,说是遇到难处可以来求八叔和姑姑。”他话说得犹豫,只怕墨涵不答应。
谁知她一口应允:“这是自然,我和你八叔自然该帮你!你头次来南边办差,可得体面的回去交待。”
弘皙有些诧异,却听墨涵又道:“只是不奉旨皇子不得离京,你八叔怎么帮你?”
“朝里的人只当八叔在行宫养病,没人知道你们在南边。得委屈八叔扮作我的幕僚才行。”
“太湖水路重重,也难为你找得到此处。”墨涵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弘皙知道墨涵只要答应,胤禩一定肯相助,心底已轻松许多:“是难找,连生长在南边都说不好找。所幸有皇玛法给的水路图,那船家才找到的。因为皇玛法曾叮嘱我不许惊动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衙门,只有江宁曹寅和苏州李煦知道我来了。”
“别直接称呼名讳,好歹是你皇玛法的奶兄弟。”
弘皙连连称是,却未察觉墨涵的异样。
“走吧,去尝尝渎上的西瓜,京里也是吃不到的。这可是你八叔的心血!”他有何苦衷,要瞒自己三年,他是随时准备回去么?

出山

弘皙来暗查的科场舞弊案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辛卯科场案,江南辛卯年的乡试中举者除苏州十三人外,多数乃是扬州盐商的子侄,顿时舆论哗然,苏州生员已扬言要让两名主考官下不来台。胤禩听弘皙说了事情的经过,沉思半晌。
墨涵对此事记得不多,只知牵连甚广,似乎很多朝廷大员都为此落马。那幅有名的对子却是印象深刻:“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
“姑姑,主考官左必蕃、副主考官赵晋,我来了三日,坊间的传闻是赵晋收取贿赂,会同阅卷官王曰俞、方名,出卖举人功名,算是一身是胆!而这左必蕃却是知情不报,隐瞒事实,可谓双目无珠。”弘皙只佩服她足不出户知天下,更深信此行不虚,他又把眼下最急切的事说出,“我听闻明日江苏的生员都要齐聚江宁,只怕场面难以控制。”
墨涵连忙道:“曹大人在江宁颇有威望,此事求他出面,联络江南文人,其中必有能在生员中说得起话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朝廷岂会不管?先安抚人心是关键。”
弘皙也觉得是好主意,就要唤连生进屋。
“等等!”胤禩止住他,问,“弘皙,你可想过你皇玛法为何让你来江南一行?”
这话连墨涵都觉着奇怪,不就是信得过他,才让他来,也让这孩子历练一番。弘皙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仔细回味临行时康熙话中真意,这几年眼见的血腥太多,胤礽的起落又时刻提醒着他。
胤禩想到的却是三年前在万寿兴隆寺他的承诺,心无杂念、襄助弘皙,他也明白,以弘皙的阅历,知晓的无非是朝廷的琐事,于康熙心中的大方略所知甚少,如今的科举案只是一个重新布局江南的契机。“弘皙,有哪些人可以管着江苏的盐商?”
“江南盐道、江苏巡抚、两江总督,京里户部也会管辖。”
“不错!那此次明面上派来查案的钦差该是户部的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张鹏翮,另外还会配一个旗下通江南事务的官。”胤禩淡淡的道。
弘皙却是由衷的赞叹:“八叔真是神了!正是张鹏翮与漕运总督赫寿。”
“弘皙,你可知我与噶礼的关系?可知噶礼与张鹏翮有何关联?”胤禩却不知是否该谢皇父这样的安排,算是卖自己一个人情么?都风传两江总督噶礼是自己的人,其实几番起用都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思。
弘皙见他心怀坦荡,也就直言:“侄儿听闻噶礼是八叔门下。至于噶礼与张鹏翮是何关系,侄儿不知。”
胤禩也不分辩真伪,只说:“噶礼与张鹏翮是儿女亲家,关系甚密,因此噶礼在江南的恶名定然会被其掩饰。”
“八叔是要侄儿不参噶礼?”
“参不参的依据是你在江南能听到多少真事,对于噶礼所为,切不可有半点溢美之词,反而是素来与他不和的江苏巡抚张伯行的事情你得多加留心。康熙四十六年曾因当时的两江总督阿山与张伯行互相弹劾一事引起不少调任、罢免,那时候你皇玛法就对张伯行下了断语,说他是如魏征的直言之臣。噶礼贪墨之事已非一日,张伯行必然会借此事发难,你若说的比他少——”他话未尽,意却足。
“噶礼是皇玛法亲自任命的封疆大吏,难道就不袒护么?”弘皙对于错综复杂的关系依旧难以融会贯通,脑子不停转,眉头已皱在一处。
胤禩却不慌不忙,拉他走到书案前坐下:“将你姑姑念的对子多写几幅,让连生、承安他们连夜赶去江宁,散发到生员中去。”
弘皙虽不解,却依言照做。墨涵倒有些明白胤禩的计谋,却更加费解,他何以对弘皙如此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弘皙的笔迹,她是一学就会,也帮着写了几幅。
胤禩边看边道:“如今事情紧急,弘皙,你且按我说的处置。有什么疑问不必急于求解,只多思量,是否能自己领会。”
弘皙迟疑片刻,终究问不出口,胤禩笑着安慰道:“如何回奏你自己定,是谁出谋划策是次要,决策实施的人是你,这才是关键!”
弘皙立刻会意,他为难的就是如何向康熙回禀,说是胤禩的意思,怕显出自己的无能,可又不愿贪功掩饰胤禩的才干。而此刻胤禩的话好似一颗定心丸,他才体会这许多年康熙对于胤禩的看重不无道理,而胤礽也私下提醒他要以事父之礼敬重胤禩。
弘皙唤来连生、承安,将条幅交给二人,交代了细节。
墨涵掌灯领着弘皙去客房歇息,回屋便翻箱子寻她的男装,胤禩将她搂在怀里,笑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若不许你去瞧热闹都不行了?”
“你帮着弘皙唱这出大戏,我岂能错过?你瞒我的事何止一件?”墨涵面带愠色。
胤禩拉她坐于腿上,长叹口气:“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绝非长寿之人。皇阿玛想要的无非是让我全心辅佐他选定的继承人,若不顺他的意,圈禁是必然的,只怕他不会顺咱们的意,将我们一家人圈在一处。那样简直生不如死。你不是说皇阿玛还有十年寿限?那我们能偏安于此,开开心心相守十年,岂不就是最大的幸事?这三年是我过得最快活的三年,即便此刻去死,我也知足了!”
“我早该想到你是用效忠之心换来这几年的自由,他哪里会好心放我们走?”
“墨涵,养儿方知父母恩。咱们只有三个孩子,不也难以做到平均么?你生美眉时,我守在身边,眼见你所受苦痛,忍不住就要多疼她些,这哪里能算多大的过错。何况皇阿玛肩负的不止一个家,更心系天下。我这个儿子只盼着能引起他的注意,众兄弟无不替自己打算,谁又真正去体会君父之忧呢?”
“可他那样对你?”墨涵心中仍旧不平,“禩,你再莫一味教小愚读什么圣贤书。”
“路怎么走,由得他们。你不是从不拘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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