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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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吾爱-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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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隆科多顿觉失言,老爷子准格格与皇长孙弘皙随时入园子,由不得他来质疑。“让人掌灯给格格领路啊!”这灰蒙蒙的天色看上去还像半夜,他明白,任谁做主子,这位格格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大人,格格带着三十个兵丁,穿的是正蓝旗护军的衣裳,可人,奴才没见过。”
隆科多掏出怀表一看,已交卯时,护军正在换班,今日安插的都是四爷的人,整个畅春园不出一刻钟,就将处于他们的控制下。这样做胜算虽大,可一旦露了痕迹,将一败涂地。若是被人识破,老主子清算起来,怕是整个佟家也要被他搭进去。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爷笃定的选在十三这一日唱这出玄武门,他是谁,常何,开门迎接李世民的常何?
想那么远做什么,这七格格为何此刻带人进园子,应付了这一位才是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隆科多叫上几个素日在园子里走动、在格格眼前混了脸熟的侍卫,没有腰牌,管他是格格的人还是八爷的人,都休想随便入园子。路已走到这一步,富贵险中求,脑袋已别在腰际。
“格格!这伺候格格的人没有腰牌可不能擅入啊!”
墨涵也在犹豫,胤禩、弘皙都往城外部署去了,要天明才赶来园子,此刻倒是不好先动武,虽是顺着皇父的意思拥戴弘皙,可那头气还没断,这里的防备之举只能被认定为谋反。这些都是沃和纳训练出来的死士,“在这里侯着,隆大人借十五根条凳总成吧?再劳您给生几个火盆子!离了这儿,我得去东陵祭祀,还要他们护卫呢!”
隆科多连声称是,使个眼色让手下留意着,亲自跟着往里走。墨涵客气的致谢,他赶紧谦让:“格格,哪里的话?奴才难得有机会为格格效力!”
墨涵冷笑一声:“我赫舍里家与你佟家都是外戚,从龙入关,你佟家唯独一样赶不上我赫舍里家。”
隆科多偷眼打量,墨涵穿着花盆底,个子高挑,竟有些居高临下睥睨的意思。“请格格指教。连万岁爷都说格格学问好。”
“你家单缺一个索额图了!”
“格格!”他惊得差点乱了脚下步子,“格格的哑谜奴才愚钝,竟不明白!”
墨涵看着笼罩着畅春园的阴暗雾气,心底无比的苍凉,说这些或许徒劳,改变不了隆科多豪赌一把的心。“隆大人,当初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等人将宝押在赵匡胤身上倒是明智之举,杯酒释兵权,好歹死后留下的是具全尸。”
话里的机锋如骨鲠卡在喉咙,隆科多接连咳嗽几声都无法气顺,心里的恐惧愈甚,格格看得清,万岁爷岂会不知。只是,只是此刻两个儿子都随侍在四爷左右,不容他再有丝毫犹疑。眼前人说不定是救命稻草:“格格的教诲奴才自当谨记!”
墨涵心里也揣着事,待停下步子,才察觉是到了澹宁居前,不禁满腹疑虑,“皇阿玛在澹宁居?”史书不是说康熙在清溪书屋过世么?
隆科多点头称是,老爷子在园子不定住在何处,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这七格格实在太过敏锐,难道是有意试探。眼见她进了殿门,他才匆匆出来往值事房查看。
“大人,打听清楚了!”
“快说!”老爷子巴巴地于子时要御前大太监魏珠去宣旨,正好让四爷的人赵昌当值。只是非常时期,这古怪的旨意让隆科多生疑。牵一发动全局,凡事都得小心。
“是传谕,要四爷立刻从南郊斋所火速赶来园子见驾。”
“四爷几时接的旨?”
“丑时初刻。”
丑时初刻,此刻还没来见驾,当真反了?
墨涵一进屋子先去看书案,一下子就察觉笔墨动过,皇父因病罢旨五日,谁会动御笔?
知道康熙天亮才睡下,她只在外间坐下,赵昌循例将医案交到手上。“格格,万岁爷已透了汗,太医说不打紧了!”赵昌便是胤禛身边陈普的同母兄弟。
她心知看不看都一样,只无聊的翻了几页,在焦急、无奈、伤悲的紧张情绪下,也不知坐了多久,死亡,谁都躲不过的死亡。里间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才传来康熙有气无力的声音:“四阿哥来了没?”
墨涵望向墙上的挂钟,辰时,胤禩他们该是走在回来的路上了。为何,皇父开口第一句问的竟是胤禛?
“四阿哥呢?”
“回万岁爷,四阿哥在南郊斋所,预备着祭天呢!”
“朕不是传旨要他来么?魏珠呢?还没回来复命?”
赵昌唯唯诺诺的答着:“回万岁爷,魏总管还没回来呢!”
“再让人去传旨,来不了畅春园,就再莫来见朕了!”声音虽然微弱,可怒气与威严直接透过隔墙向墨涵袭来。
父子、兄弟、叔侄,真的要在今日唱这出玄武门么?佛祖暗示她历史不会为个人所更改,只是,她不愿拦阻胤禩,他在尽他对皇父的承诺、对胤礽的仁义、对弘皙的守护,那是他在这个历史舞台中要扮演的角色,尽他的忠孝仁义。即便知道最坏的结果,他还是果敢的抵挡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她抓个太监打听,才是旨意是子时就传出去的,难道皇父是要在这一日拿下胤禛,他才躲避不来?只是,他怎么知道就是今日?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当夜幕降临,里间咳嗽的老人就将燃尽最后的灯油,此生的繁华彻底落幕。
太医奉诏来了几拨,都是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墨涵哪里还坐得住,出门问道:“今日哪个阿哥当值?”
“回格格的话,是十五阿哥!”值守太监答道。
“请十五爷过来说话!”
胤禑来了,她也不顾忌话里的大不敬言语:“皇阿玛的大日子怕就在眼前,先着人把三哥、五哥、七哥请来,其他的哥哥、弟弟尽量都叫到园子外侯着,以便皇阿玛传召。还有谁在园子?”
“胤禄才到园子外呢!在东门外候旨。对了,十二哥住在西园子。”胤禑有些慌乱,往门边站些,听着动静。
“请十二哥过来吧!再让胤禄回宫里,把几个年幼的弟弟接过来。他是个迷糊人,你只给他说,皇阿玛今日精神好,想查问几个弟弟的学业,旁的话别多说。”天色稍微露出点白昼的意思,风吹得凛冽,怕是又有一场降雪。
胤禑却自作聪明道:“放心,七姐姐。我知道,胤禄是四哥的人,不会透露底细给他的。”
墨涵正要呵斥他,胤禑又补充一句:“七姐姐,十四哥赶不回来,咱们总得给他守着。”
她哪里还有心情在这节骨眼儿训导他,只得催促道:“你且办正事。”
墨涵叹口气,却见李德全来请她:“格格,万岁爷宣格格见驾!”
她抖擞精神,强颜欢笑,死,死算什么,不过是生的开始。她不信鬼神,只求轮回。

逼宫

“皇阿玛,一定要儿臣去么?十五弟今日当值,让他带着圣旨去宣。”
“傻丫头,胤礽的脾气你还不知么?他信得过谁?即便见了旨意,他也不会来的。”康熙的面色微红,眼睛竟是炯炯有神。
康熙提起气息,不间断的说完这几句,墨涵还有些犹豫,不安的看着枕畔的匣子,那便是关键所在吧,只是,她环顾四周,侍候的人不少,李德全、赵昌、胡太医,还有几个她见过的小太监,谁是胤禛的人?她不知在担心什么,因果的矛盾,已落入网中的鱼居然有闲暇去忧虑渔夫是否有体力慢慢收网,何其可笑。
“快去啊,涵丫头,朕知道寿数将尽,无论如何得见胤礽一面。让胤禑护送你去。”他不似先前那般咳嗽,声音渐大,话语清晰。
墨涵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心里更加害怕,赶紧答应着,李德全早拿她的狐裘站在门边候着,她疾步过去穿上,回头去看,康熙不停挥手示意她快走。墨涵走到外堂,忍不住又折返回去看,但见皇父无力的靠在床头,仰望着上方,无声的眼泪顺着蜡黄的皮肤流淌,嘴里嘟诺着:“保成啊,阿玛等你来。保成啊,你快来啊!”竟唤的是胤礽的小名儿。
她满怀酸楚,哪里还敢耽搁,大步奔了出去,也就在这几步内擦干泪水,免得外人见疑。估算时辰,来回倒是赶得及。又听见康熙在追问:“四阿哥呢?还不曾来?传,传张廷玉、马齐!”
墨涵把胤禑叫到跟前吩咐道:“十五弟,皇阿玛让你同我去咸安宫宣旨!”
“圣旨呢?”胤禑见她两手空空。
“口谕。备马!”天空已在落雪珠子,道路湿滑,怕是又要延误时间,墨涵咬着唇,也不顾是否逾制,让太监宣来老爷子的御辇,坐了上去,直催促步子紧些。胤禑小跑步跟上,又命人赶去东园门外备马。
护军按说无法进内园,却带着两个小太监,那俩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衣裳躲着御辇,墨涵本不以为意,直觉却让她回头去瞧。
“站住!”她咬着牙憋着一肚子的火,美眉和弘昼都心虚的低着头,墨涵实在没心情在此时此地教训孩子,美眉刚张嘴要解释,她便制止:“别烦着你皇玛法,见一面就离开,你有法子进来,自然有法子出去。”她狐疑的看着那眉眼儿与胤禛相似的孩子,问:“你是弘历还是弘昼?”
“回姑姑的话,侄儿是弘昼。”
“额娘,我和弘昼弟弟去见了皇玛法就立刻出园子。”美眉看着墨涵阴晴不定的脸,大着胆子道。
“你自己去!弘昼跟着我走!”毕竟是个无辜的孩子,别成了角逐中的质子。到时候,是祖父拿孙子开刀还是父亲舍弃儿子,对孩子都是无可挽回的伤害。
美眉还想多言,却有些畏惧墨涵的目光,附在弘昼耳边安慰两句,匆匆跟着那护军走了。墨涵心里自然更加犯疑,这园子的守卫已乱了章法,显然,此人乃是胤禛的手下。
才到园门,就有护军拦住:“格格,没有手谕,谁也不能出园子!”
“格格有皇上的口谕!”胤禑抢先道。
可那人竟不理这茬儿,依旧不放行,她正寻思要动用什么手段,起初随她来的护军竟不见了踪影,那可都是沃和纳调教出来的人,没有吩咐,断不会擅动。除非,除非隆科多已出手。但见一顶软轿停在园门外,四个轿夫已跑得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另有八、九个侍卫跟着。轿帘掀起,胤禛急迫的神情一如空气中弥漫的烟尘,他与她眼神一撞上,彼此都把心思读了个透。墨涵话说得直接:“四哥,皇阿玛想见二哥一面。可否让十五弟回宫把二哥接来?”
胤禛诧异的看着躲在墨涵身后的弘昼,训斥道:“你不在家好好读书,何时跑园子来了?”
弘昼吓得不吱声,墨涵却不容他胤禛顾左右而言他:“四哥!您来得真早,皇阿玛还巴巴地侯着你呢!能放十五弟走这一遭么?”
胤禛听不惯她一再称呼四哥,只一招手,跟着他的侍卫近前跪下。“送十五爷和小爷去圆明园,好好伺候着。”
胤禑哪里服气,墨涵却知事必无可挽回,若无十分把握,胤禛没有这样招摇:“十五弟,且去吧!四哥不会为难你。”
胤禛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墨涵知道城外的交锋才是关键。隆科多闻讯而来,看他二人怪异的样子只作无睹,胤禛道:“舅舅,我和七格格有事相商——”
“兰藻斋清净!”隆科多与胤禛交换着眼神,相视默然。
待隆科多走开,他一路拉着她到了兰藻斋。
园子里的人好似一下子都被调离,清静得让人发怵。
“天寒地冻,难不成非得在雪地里说话?”他看着她犹疑着不同他进屋,“我布置好这一切,是为了迫皇阿玛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可我几时能迫得了你?”
墨涵拼命缩回自己的手臂,倒先他一步推门进去:“礼法也好,亲疏也罢,你就不怕皇阿玛知道?”
他笑得坦率:“今日结局要么是死,要么——死前稍与你亲近些不为过吧?”
“你料定皇阿玛无法对儿子下杀手?”墨涵心底黯然,只忧心他的胸有成竹源于城外兵力的角逐。
“若是生,天下都由得我,还怕什么?死?你舍得么?”他虽没有十成把握,心里也犹豫,若是皇父不是在今日——他见她咬着唇闷闷不乐,听他戏语脸色更不悦,知道心系何处,转而勉强自己去安慰:“为了你,我会放过他!”
墨涵却是不领情:“他是男人,死也会死得顶天立地,不用你怜悯。我早说过,成王败寇,我们预备做贼了。”她望向他,方觉言语造次,叹口气,“你怎知是今天?”
“墨涵,皇父那里还有几个时辰?”他诚恳的问道。
“胤禛!”
“十二弟听我差遣,隆科多是我的人,城外,十三弟去见八弟,鄂尔泰和九弟在一处,十六弟守着咸安宫。”他轻描淡写说着他的布局,成与不成,他都不愿哄骗她,她要走,像这样近的说说话,还有机会么?“弘皙已得了消息,往宫里去了。我不想瞒你,是打听出你们的行程,又听了皇阿玛的医案。”
“行程?”
“从老九的人那里我早探出你们要走,只是不知具体哪一日。”
她负气道:“是我三步一计,不及四哥了!”
“墨涵!我不会为难你们!只是胤禟——”
十三去见胤禩,胤祥该是信得过的,他不至于伤害胤禩,只是,胤禟该怎么办?还有皇父,他急着见胤禛是要先下手啊!只是好端端的在南郊祭天,怎么怀疑到他头上。
胤禛看出她的疑虑:“昨日老九来见了皇阿玛,皇阿玛就急切宣旨要我前来!可那么凑巧,我备的马一夜之间全都毙命,好容易寻了几匹马赶夜路,离了天坛不过五里路就遇上人伏击,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这也就更坚定了我的信念,必然是今天。我若不能得手,也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墨涵隐约记得几时同他打过这个比方,他此刻提及,或许有些不合适,但其中道理却不假,胤禟、胤祯对他的仇视绝非一日可解。胤禩不是个狠心肠的人,胤禛也是看准了他的心软,才会让胤祥去拦阻胤禩,何况胤禟、胤礽的安危,胤禩无法置若罔闻。
“墨涵,告诉我,皇阿玛还有几个时辰?你知道的,对不对?至少够你从园子进宫打个来回!”见她默不作声,他甚是心急,弑父杀君的事,他纵有胆量,也没那样恶毒的心。
“司药的也是你的人,是不是?掌膳食的也有你的耳目,对不对?你何必还去面对皇阿玛,胤禛,你的选择很多,鹤顶红、孔雀胆、砒霜——还有什么,你该比我懂得更多!”她早知有今日,可还是难以自控,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后,她从不曾如此激动过,墨涵无助的将自己置身紫檀的圈椅中,她的悲伤显然不仅仅是为着皇父,也为着很多人的命运。
他伸手想要安抚她,却忽然愣住,鱼与熊掌,一念勿绝一世休,任凭他多么自信满满的筹谋一切,可她的心,他终究难挽回,何苦桎梏前行的步子,抉择,多年前就已做出,再多努力,都是徒劳。
“墨涵,我用二哥的命与你换一件东西!还附送一个,弘皙的命!”
“何物?”墨涵看着最后一丝温存从他眼中褪去。
“御笔诏书!我得给天下的一个交代!”
“你做了皇帝还要什么交代?谁不服气杀了便是!”她没好气的说。
“我头一个要杀的就是胤禟!”他话语狠狠,毫不掩饰满腔的杀气。
真相么?这就是苦苦追寻的真相?
“七格格!万岁爷在问七格格回园子没?”是赵昌,墨涵看看胤禛,他很平静,显然这也是他的人。
“墨涵,你乐意怎么同皇阿玛说是你的事,我可以等!”胤禛目光坚定,直直的看着她,嘴角微翘的一笑。
墨涵不再多言,转身欲行,胤禛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一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发问:“墨涵,你恨我么?”
她步子止住,竟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个家的男人不过在尽自己的本分,我谁都不恨!”胤禩,那是被自己改造了的一个异类。
他明白她心软何物,这或许是给他的一个良机,胤禛上前复又牵住她的手:“我与你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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