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廉儿只是说了燕欢大哥的事情,姐姐就……”花廉装可怜的说道。
“啪!”花廉的亲娘一巴掌便是扇到了花舞儿身上,破口大骂道:“廉儿是你的亲弟弟,你至于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下毒手吗?”
花舞儿没有争辩,只冷冷地扫了周围一眼,便是挺直了背,神色清冷地转身离去。斗,她不乐意,这些人又不是她的谁,至于花心思却斗吗?
于话语之中解疑惑
经过这么一次风波,花舞儿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脸上的一巴掌指印颇为很是明显,她便没有直接去找这个身子的父亲。嫁人,都多大的年纪,就要嫁人。而且,为什么所谓的父母都喜欢摆布儿女的人生,就没有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对着不清晰的镜子,花舞儿细细地揉着自己的面颊,红肿的样子总是不好看的。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侍女,这是花舞儿要求的,她不准任何人踏入她的屋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花舞儿从镜中反射的身影看出是这个身子的母亲,这个姿色犹存的妇人似乎很是在乎这个女人,这么几天来,她所见的只有这个“娘”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其他人总觉得对她不是带着鄙夷就是带着同情。
“舞儿,那刘氏动手打你了是不是?”这花舞儿的母亲姓杨,是花家的当家主母,但所谓母凭子贵古来有之。那刘氏虽说是妾,却生了一个儿子,在花家的地位便也不低。这一妻一妾之间,自然是有争斗的。
花舞儿没有应答,她对什么都像是不关注一样。只听她开口道:“娘,听说,你们要讲我嫁人?”
这话语中透着一种隔离和冷意,杨氏感觉自己的女儿自醒来后就是很不对劲,整个人的性子沉静了许多,很多时候看东西时眼光也是迷离,仿佛是神游太虚一样。这一切,她都归咎于女人遇人不淑,只是,这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舞儿,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会嫁的!”不待杨氏说完,花舞儿便是打断道。只简短的五个字,却是听在人耳里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
杨氏愣住,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女儿一样,但随后想想,却是无奈的垂了眉,她的女人只是外柔能刚,能决绝地将玄黄术的下半部分纹在自己的背上,便知道,她的一生都系在燕欢身上了。女人的身子只有她未来的夫君能看到,这雪背上的纹路,是为燕欢而纹的,其他的男人若是知道了,怕也不是件可以说的过去的事情啊!“舞儿,你爹是为了你好,倘若你真的不要嫁,娘便帮你去说服你爹,绝不会勉强你的。”
花舞儿听着杨氏轻柔的话语,心中流过缓缓地暖意,真的这样的通情达理吗?似乎她又有些不信。“当真?”
“唉!”杨氏一身叹息,站在花舞儿身后,执起玉梳梳理花舞儿的一头青丝。“舞儿,娘只要你快乐,你原本无忧无虑,因为燕欢,遭这一劫,娘看着你这个样子,也是会心疼的。你倒娘不知道你吗?口上说是放下,但真放的下吗?又只这么些时日罢了!”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花舞儿说的有些迷茫,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却总是回想起以前的一切,以致于对现在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时常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若真是这样便好了!”杨氏叹气道,“舞儿,刘氏仗着有个儿子,连你都不放在眼里的。要知道这花家向来是由嫡长者为尊,就算是儿子又怎样,谁都不能欺负到你头上的。”杨氏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狠劲。
花舞儿敏gan地察觉到这个家中也是明争暗斗,她迟疑了下,便似漫不经心道:“是为这玄黄术吧!”她不敢说太多,只结合那花廉的说辞推断道。
“不错,花家的崛起都是因为有这玄黄术,你知道这里头的重要的。那白奴也是因为这玄黄术,可恨那孩子终还是挡不过迷惑变了节。舞儿,玄黄术在你身上的事情谁都不能说,除了我和你爹之外,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杨氏凝重道。
“那为何还要我嫁人?”用询问来探知。
“崔家是名门望族,你爹是希望和崔家结盟,现在天下不太平啊!右卫将军卒,桓氏族人和宰相谢安之间不知又会如何,孝武帝年幼,这东晋日雨飘摇,舞儿,花家虽是隐士,但这乱世之中若无大家族庇护,终有些不稳的。”杨氏的几句话却是让花舞儿心中对时事有些明了,这东晋也不过数十载,的确是风雨飘摇啊!
“如此便要我做这棋子吗?”花舞儿冷冷说道,终究自己是不愿为任何人牺牲的,纵使现在身为花舞儿,也是不愿为这花家牺牲。
杨氏听到花舞儿这样的话语,有些眼神闪躲。“舞儿,不要怪你爹,原本我们都认为你和燕欢会白头到老,但现在你又……你爹你急于给你找个安稳的归宿!”杨氏解释道,也好断了你和燕欢的关系,这后半句话她却是没有说出来。
“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花舞儿低声道。“若你们真为了我好,便不要再管我的婚事了!”
“舞儿……”杨氏终是心疼女儿,“罢了罢了,我们花家就算不和任何大门阀结盟,也是可以好好地,大不了我便去和你爹说,不趟这浑水了,花家世代隐于尘世,不参与俗世纷争。”
“谢谢娘!”花舞儿低头道。这杨氏对女人的疼爱似乎很甚,这古代的女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地位,而这杨氏却能说些话,在这花家她这主母的地位看来还是稳固的。
花舞儿本没有心思离开的,一来她无枝可依,便只想仗着这新的身份,在花家静待心里伤口愈合;二来,只一个弱质女流,在东晋这个风雨飘摇的朝代,她又能去哪?只是,那日晚上的惊吓却是让她一时间有了一种异样的心情。
就在杨氏告诉她这些事情的那日晚上,花舞儿熄灯就寝不久后,便听到房内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入睡很难,睡着了也是很浅,便很快被声音给吵醒了。下意识的便是问道:“是谁?”
借着月光,花舞儿还是看到一个身影的,那人一听她醒了,便是要上前制住她。花舞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者算是本能吧,一种危险袭来做出的本来。她只感觉在感受到对方力道袭来的同时,自己也是迅速下了床,这动作的矫捷是她所不曾有过的。而且,出手的同时她顿时领悟道,这具身子是有武功的,难怪她时常会感觉身ti里有一股气劲在运转。
对方似乎对她还是有些手下留情,花舞儿感觉的出来,但是她对这里的一切还是懵懂,所以出手倒是凌厉的很,丝毫没有退缩。
“砰!”一掌打在对方的xiong口,耳边是对方的沉闷声。
“舞儿,你真要致我于死地吗?”伴着对方这话语的想起,花舞儿的脑中轰的一声变的空白。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太熟悉,以前直至死的那一刻,这个声音还是回荡在脑海里的。“嗤”点然了火折子,惊见那张脸的时候,花舞儿手一抖,那火折子便是往地上掉去。
对方飞快伸手将火折子接起,映出一张算的上英俊的面容来。
花舞儿眼中是半惊半恐,是他又不是他,就算是自己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年轻,但是那个声音,这张脸……脑海中一片晕眩,她身子晃了晃便是往后倒去。
对方飞快扶住她,只听他道:“舞儿,是我,燕欢!”
他是燕欢?花舞儿又是诧异万分,他就是那个抛弃了花舞儿的燕欢。可是为什么会和那人那么的像!这个时候花舞儿脑海里是一片混乱,是真,是假,是前世,还是今生……
“对不起,舞儿,你……瘦了!”燕欢看着花舞儿的面容,呢喃道。
他的这一句话却是将花舞儿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个人也喜欢用这样的语调和她说话,心中抽疼抽疼,但却见花舞儿猛地推开燕欢,寒着脸,冷冷道:“你回来做什么?”
燕欢面色阴暗不定,似乎难以启齿!“舞儿,我回来看看你……”
“看我,有什么好看的!”花舞儿用冷言冷语来压制住自己狂乱的心,“怕是为了玄黄术吧!”
燕欢面色一变,似乎被切中了要害,只听他愣了愣,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莲姬要玄黄术!”
他口中的莲姬可是那个白奴?花舞儿不想去想,只是那种心中压抑的痛,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又见她先是笑了笑,最后却是狂乱的疯笑,像是要fa泄什么一样,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大笑。老天爷,你是不是再戏耍我……
“舞儿……“燕欢慌乱地看着花舞儿失态,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最后还是不敢逗留,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花舞儿还在狂笑,眼泪却是顺着面颊滑落,但她整个人却是笑的扶住了床檐,最后,瘫倒在地上,这一切,太让她措手不及!
第四章不拘这一屋一室
前事如潮水般涌现,几乎将脑袋挤满,花舞儿如颠如狂的大笑,却也是泪流满面。杨氏赶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惊的是满面生骇,忙是上前扶起花舞儿,心疼又担心道:“舞儿,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对舞儿恢复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杨氏都是很担心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花舞儿伏在杨氏肩上抽泣,折腾了很久,才渐渐止住,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情是不与人道的。她要怎么说她不是花舞儿,要怎么说这个燕欢和她前世的丈夫长的一模一样,又怎么说,她心中那种惶恐压抑苦楚!“燕欢……来了!”最后,只吐出这么四个字来,却也让杨氏明白了。
杨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花舞儿的举动不正是说明她还放不下燕欢吗?这大胆的燕欢,居然还敢来花家,看着泪迹斑斑的女儿,杨氏抹去她的眼泪,自己也是苦着脸道:“舞儿,不是说要放下吗?不要再为燕欢流泪了,不值得的。”
她不是在为燕欢流泪,是为自己,为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为这无奈的命数而哀戚。花舞儿面色凄迷,坐在床沿上,她搞不懂这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命运安排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理不清这一切的一切。
“舞儿,燕欢来做什么?”杨氏问道,这都已经夜深了,舞儿只穿着里衣,燕欢闯到舞儿房中为的什么?
“他说,莲姬想要玄黄术!”花舞儿有些虚无地回道。
“好一个不要脸的燕欢!”杨氏呵斥道,“为一个白奴背叛师门,又对你做出……这等没有良心的事情来,舞儿,这等男人,你还哭什么?”
花舞儿渐渐看似平静下来的内心却怎么也是得不到安宁,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着那两个人昏迷在床,被火舌席卷,自己躺在浴缸中,水面飘红的形象。燕欢的脸和前世丈夫的面容交替着浮现重合,她快被自己逼疯了。“娘,我没事了!你放心吧!”看到杨氏那般苦楚关切的面容,花舞儿强自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
“舞儿,有什么话跟娘说,不要硬撑着!”杨氏很不放心。
“没事了,女儿这次是真的死了心了!”花舞儿说道,这该是杨氏喜欢听的吧!她现在只想一个人独处,怕身边的人会看穿她一般。
杨氏重重叹了口气,当真死心了才好啊!“舞儿,你不要把屋子里的丫鬟都赶走了,明日我就将翠屏叫回来伺候你!”杨氏看花舞儿空荡荡的屋子,开口说道。
“嗯!”花舞儿应道,其实只是应付罢了。
最后,看着花舞儿真的是平静下来了,杨氏才走,临走时又吩咐护院看紧点,切莫让人再闯了进来。
花舞儿整个人怔怔地坐在chuang上,也没有把外衣穿上,她脑海中的景象迟迟不肯散去,仿佛一直在提醒她,她不是花舞儿一样!最后,只见花舞儿抱住了脑袋,重重地埋进了被子里,她想忘了过去,真的想忘记了。一些事情,她不要在记得,她的手上沾染过两个人的血,她就是一个狠毒,心xiong狭窄的女人,她杀过人!这些事情一点点地敲击着花舞儿的内心,那不是她愿意的,真的不是她愿意做的。
直到东方露白了,花舞儿昏昏沉沉,带着一脸的泪痕躺在chuang上,似睡非睡般。这一觉却是一直睡到了下午,因为杨氏的吩咐,也没有人敢来打扰她。一觉醒来,花舞儿算不上神清气爽,但是心中却有了一点点的主意。她似乎不能待在这里任自己一点点的沉静下去,或许,她应该到外面去走走,发生一些新的故事来冲掉心中那些恐惧。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也是越来越强烈。燕欢算什么?是那个人的前世还是只有一张相似的面容?自己呢?花舞儿是自己的前世吗?还是说只是穿越到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身上罢了?如果真的有命运,是不是命运这东西在cao控着背后的一切?花舞儿脑海里升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来,那离开的意愿却是越来越浓烈。
花舞儿将离开的意愿说出来是在晚餐的时候,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她说她要离开!
刹那间,花栩清的面容就沉了下来,他的这个女儿,原本是最疼爱的女儿,但在他最看好的徒弟叛变后,这个女儿也是很让他失望。先是哭哭啼啼,再是偷了家中的玄黄术下册,纹到了自己的背上后便将那原本毁了,最后竟又是得了重病,几乎撒手人间。这个女儿所做的一切都让他太失望,以至于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去理会。
“舞儿,你这突然地说什么啊!”杨氏忙是说道,今天舞儿愿意离kai房间,她还吁了口气,以为女儿想开些了,偏偏这刚吃完饭,便是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爹,娘,我想的很明白了,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对我来说会更好些。”花舞儿平淡说道。其实她真是一个自私的人啊,这里的人把她当家人,但她心里是有隔离的吧!杨氏给予她的关怀让她动容心中感激,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将杨氏当做亲娘看。而至于这个父亲,对她来说,更是没有什么分量。自己不过见过他几回,根本就没有交心过,只知道这个父亲对她是眼不见心不烦。
“啪!”花栩清将筷子拍在了桌上,面色阴沉的很。只听他冷哼道:“出去走走,散散心,兵荒马乱的,你想散什么心!”他说的很是有些yao牙切齿,就像是对这个女儿容忍了很久一样。
花舞儿对上父亲的怒容却是面不改色,只听她缓缓道:“女儿想的很清楚了,这花家,只会提醒女儿以前发生的一切罢了。爹,娘,花家的女儿不该是在闺房中终老的不是吗?这世道再乱,难道就能让花家的女儿出不了门吗?想要心开阔,这眼见的也必须开阔不是吗?拘束于这一家一院之中,心便永远只有那么小不是吗?”
花舞儿醒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她这突然间的说起来,倒让花栩清和杨氏都诧异地望着她。眼前的花舞儿还是他们的女儿,只是,眼中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是长大了吗?又说不清。花栩清皱着眉,沉思了片刻,便问道:“你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