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他又一个牺牲品。”夜鸾自嘲地笑笑,满意地看着瑾瑜的脸上闪过的失望,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些犹豫,似乎夜鸾的话一些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
“你倒是很特别呢,留着你或许还有点用处。”最后不冷不不热,不轻不重的语调说道。
“来人,传膳。”瑾瑜冷冷地发号施令,似乎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不一会儿,各种精致的甜点,香喷喷的精致小炒和大米饭被端了上来,夜鸾也不推迟,心想瑾瑜肯定不敢杀她,即使想杀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索性毫不含糊地吃了起来。
“一会儿少主要召见你,这是你要换的衣服。”是一件黑衣锦袍,看到衣服的那瞬间,夜鸾如鲠在喉,心里再累再饿,早已吃不下。
没错,那是夜鸾穿了整整十一年的衣服,从六岁一直到现在。即使再破再旧,也清晰地知道锦纹袖口有五颗星,是赤渊盟杀手最高级别,象征在五次竞技比赛中圆满闯关,那是杀手的最高荣誉,也是罪恶的见证,过往那些不堪的经历在脑海中迅速回放,依稀如昨,夜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可她现在才发现,有好多事情是涂抹不掉的,耻辱也好,罪恶也罢,它会成为你生命完整的一部分,想忘也忘不掉。那如夜的漆黑刺得夜鸾眼睛有些酸痛。
“怎么样?熟悉吧?”
“你什么意思?”夜鸾一把抓起那件衣服,想要撕碎它,手却颤抖地厉害。
“是少主的意思,你还是省点力气,自己去问他吧。”瑾瑜不屑地语气。
夜雨染成天水碧,清风微凉,脚下是低湿的青石板路,赤渊盟一如以往的安静肃然,跫音清脆地响彻在寂静的园子,来来往往的小路,夜鸾整整走了十几年,过往的记忆与现实重叠,生生地将她割裂,看到六岁的自己衣着破烂,灰头土脸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被人咬掉一半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咬了下去……八岁的自己被人按倒在地,夜鸾惊恐而大张的眼睛那么痛恨,绝望,挣扎着抽出了贴身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禽兽!十三岁第一次执行任务,记得目标是一个卖古董的商人,杀了人离开时,里屋的商人妇抱着一个小孩哇哇大哭,看到小孩夜鸾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斩尽杀绝,教官因此拿着沾了辣椒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她……十五岁时,夜鸾在这条小路上,听到了从盟主住所那儿传来烟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少主,人已带到,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瑾瑜先行告退。”瑾瑜表现得端庄大方,毕恭毕敬,先前忌恨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好,你下去吧。”那个声音只消听一次,就足以铭记一辈子,像噩梦一般,召唤着夜鸾想起了那个和烨华从困境里逃出来的夜晚,高大的青铜树里面熊熊大火,尸体烧焦发出的“呲呲”的声音,恶魔一般的赤阑少主,……天魔珠,天魔神功!
“抬起头来!”阴冷的声音充斥着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缓缓抬头,与先前印象中的那个青衫男子简直判若两人,一袭黑衣的他戾气缠身,显得粗犷而狠辣,眼角若隐若现的红线透着妖冶邪性,不可抑制的魔性依然吞噬了他。
与他入魔的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起码他的父亲在平常看来还有点温和之色。
莫非他已经练成了天魔功第七成层?
“果然是你!……”赤阑粗鲁地扭过了夜鸾削尖的下巴,声音粗重威严。
“你亲手杀了我父亲,伙同烨公子抢走了我的天魔珠,两件事哪一件算起来也够要了你的小命,……”赤阑几乎是咆哮地看着夜鸾,眼里是扭曲的痛色,接着道:“不,杀了你是便宜了你!我要让你尝尽世间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账先记着,还有,你必须尽快从烨公子手里拿回天魔珠,不然……”
“你休想!……”夜鸾冷冷地打断他,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落入你们手里,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个牙尖嘴利的人!可惜了,既然落入我的手里,就由不得你了。想死么,偏不让你称心如意!”赤阑火红的双眼瞪着夜鸾,如果双眼可以喷火,她早已死了千遍万遍了。
“你!……”夜鸾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没触到他冰冷的脸颊,右手却被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制住,动弹不得。
“你还是省点力气,好好想想怎样从烨公子手中拿回天魔珠吧。”赤阑看夜鸾的眼神,彻骨的冰冷,不屑……深不可测的厌恶。
“他现在在哪里?”提及烨华,犹如黑夜中划过一束亮光,沉寂已久的心情,忽的有些悸动。
“他自然在他应该待得地方,你最好祝愿他能待得更长久一些。不过你也别着急,很快你们就会见面的。”
“你什么意思?”夜鸾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却是一片茫然。
“你的话太多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赤阑冷冷地提醒道。
“好好休息,明天我会给你新的任务。”
“我不会再去杀人。”夜鸾平静地说着,眼里闪着决绝之色。
“哼,不要用自杀来威胁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赤阑用力卡住了夜鸾的脖子,似乎在考验他的耐性。
入夜。
从重火宫的柴房到了赤渊盟的暗房。
夜鸾已经习惯了与老鼠为伍,各自寂寞,互不打扰。
暗房是赤渊盟关闭叛逆和敌人的地方,四面都是高高的石墙,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与外界沟通,天窗由青铜制成,厚重坚固无比,逃出去的可能几乎为零。
暗房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几根枯黄的稻草,和几只老鼠。
身上的短刀早已被卸去,夜鸾思量着赤阑口中的任务,……上苍真是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她好不容易挣扎出泥淖,却又大大的摔了一跤,跌回了原地。
清凉的夜风从天窗袭了进来,黑暗中,夜鸾模糊地睡了过去。
“008,杀字诀!”008是夜鸾的杀手代号,她听得有些恍惚,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她又做回了杀手,正好应了重火宫人们的猜测。
杀字诀上面已经写明了目标的所在,以及自身特点。
那是城中很有名望的一个长老会成员,相当于暮光之城的宰相。
此人为人耿直忠正,在朝中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他家的四合院分布了严密的守卫,杀字诀上说那些守卫都是城主亲自赐给长老的大内高手。
同以往一样,夜鸾单独行动。
远远地看到,昏暗的油灯下,长老一个人在看书。
不想牵累太多的人,如此甚好。
第一卷 蝉鸣初雪,仿若惊鸿一瞥 第二十五章 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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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东击西的手法迅速引开了几个侍卫,直接潜进了书房外侧。
“我等了很久了,是时候了。”长老苍老而睿智的声音在夜鸾推门的瞬间传了过来。
“多有得罪!”夜鸾抱拳。
“下手吧,不要惊动我的家人孩子们。”
“有水吗?”夜鸾突然问。
老人五十岁上下,白色的胡渣,眼神却精明睿智,很快反应过来,正好书桌下面有他刚刚净过面的水。
“快拿来!听着,我不想杀你,待会儿你假装惨叫一声即可。”夜鸾听到了几米之内的极细的呼吸声,不错,赤阑派人跟踪,而且不是一人。
夜鸾拿刀虚砍了过去,长老惨叫一声倒下,几乎同一时间,将那盆水泼到了窗棂上,外面的人看到的景象应该是血洒满窗。
在门后藏好,等着前来试探的赤渊盟杀手。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那个人也被夜鸾干净利落地干掉。
为了引开杀手,保护那个老人,夜鸾出了门,四周弥漫的浓重血腥气息无处不在。厢房先前深掩的门扉此刻乱糟糟地开着,借着清幽的月光,夜鸾看到了里面横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难怪感应到的众多气息忽然消失大半儿,没想到赤阑竟然留了后招,拿多年前的方法再次制裁她!
只要她不忍心杀目标,那个目标,还有其他无辜的人,都得死!
夜鸾忽然明白了,赤阑说的,身不由己的意义。
瞬间的功夫,十五个赤渊盟杀手利落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向夜鸾包抄过来。她数了数,还差一个,与此同时听到了从书房传来的惨绝人寰的叫声,是先前那个长老的声音。
最后一个杀手归队。十六个。
这才是她这种人应该过的生活,杀戮,暗夜,嗜血。
“跟我们回去。”是命令。
“如果我说不呢?……出手吧!”夜鸾冰冷的手划过剑尖,邪魅地说道。
十六个杀手蜂拥而上,显然来之前已经接收到过这方面的指示。
剑气出鞘,犹如疾风扫过落叶,人如虹,杀气荡。
有了烨华给夜鸾的灵力护体,她全力出击,瞬间整个王府大院,一片刀光剑影。
长剑饮血,龙吟声声。
倒下了六个人,夜鸾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犹如暗夜绽放的优昙,绝美,绝望!
喷溅而出的鲜血迷乱了夜鸾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后背中了一刀。
躲闪中,膝盖被人砍了一刀,夜鸾咬紧牙关,听着自己的骨头被长剑削去的声音,骨头凉丝丝地钻心地疼。
夜鸾直冒冷汗,眼前有些发黑,还是秉着最后一点气力杀了第七个。
“杀了她!”
“杀了她!”
有刀架在脖子上,夜鸾听到他们在谈论她的生死。
夜鸾的生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着。
混沌的水汽,白茫茫蒸腾着,远远地出现了一座幽绿色布满青苔的木桥,桥底下是滚滚奔涌的黑水,远远地桥上闪过一双背影,男的一袭白衣濯染霜华紧紧地呵护着一个柔弱的女子,虽看不清他们的面颊,夜鸾听到她幽灵一般的声音轻声喊道:烨华?
那个清雅魅惑的男子微微侧目,顿了片刻,夜鸾看清,那确实是烨华,那个身侧的女子却不是她。
他们渐行渐远,像一幅永恒的画面,在眼前展开,她无声地凝望着。
不一会儿,画面微微摇晃,竟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女人,眼角眉梢,风情万种。只是年纪稍长,换句话说,夜鸾就是她的年轻版。
“你是谁?”夜鸾问。
“我是鸾姬。”
“鸾姬?”莫不是上次在黑潭中碰到的那个女人口中的鸾姬?
“嗯,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难道我还有其他身份?”
“这个不便透露,等缘分到了的时候你自会明白一切。不过眼下你一定要撑过去,你应该很好奇你的长相为何跟我如出一辙,没错,我不是实体,你触摸不到我,我本该在万年之前就消失了的,只是轩辕帝用他的一滴血将我的精魂养了起来,……”她优雅冰冷的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愧色,听她说道轩辕帝,夜鸾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和烨华坠落深潭时碰见的那个神秘女人。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暮光之城始祖娘娘?”耳畔仿佛传来那个神秘女人略带诅咒的话语,为了鸾姬,轩辕帝闭关几万年,再不过问俗世,因为鸾姬,白泽抛下了他年幼的孩子。
“是我,……我知道欠了泽很多,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不让泽一手创立的暮光之城毁于一旦,所以才将自己的灵力都给了你,只有你才是暮光之城的救赎。所以,求你一定要撑下去!”
“我该怎么做?”没等夜鸾问完,镜面一晃,那个和温和的声音连同她的幻影早已消失不见。
身体撕裂般的痛,迫不得已,夜鸾睁开了沉重的眼睛。
一双冷酷而妖异的眸子正对着夜鸾,正是赤阑。
夜鸾本能地往里缩了缩,却蓦地发现此刻的处境。四肢被吊起,背部紧贴着一根极的空心铜柱,铜柱越来越烫,铜柱挂在半空中,大约三十米的下面是一湾深潭,深潭中豢养着成群的极其凶狠的鲨鱼……
脊背一阵阵发麻,忽然发现被送到了魔鬼炼狱。听说被扔到魔鬼炼狱的人从没有活的过一个晚上的。进来的人要么被空心铜柱烧死,要么承受不了折磨而跳下去被饿极了的鲨鱼吞噬。一个人要可恨到何种程度才会被扔进这里,以前只是听说别人的下场,没想到今天她变成了故事的主角。
“既然这么恨我,不如干脆杀了我。”夜鸾瞪着他,怒目回视。
“杀了你真是太便宜你了!因为你!这次又白白折损了六个人!”他紧咬着牙关,不停地摇晃夜鸾,后背的伤口随着他剧烈的摇晃而撕裂了。
“放开我!……”夜鸾挣扎着,越挣扎他越不放。
“既然你还这么顽强,看来这些带子是没有必要在绑了。”赤阑说着轻轻伸出了手,绑着夜鸾的带子就在空中自动融化。
看着这一幕,夜鸾惊讶地立在原地。
没有了带子维持平衡,夜鸾侧着身紧紧地趴在只有身体四分之一粗细的青铜柱上。
“你不杀我,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夜鸾凶狠地瞪着赤阑面无表情的脸,满腔的愤恨如蝼蚁般吞噬着,咬牙切齿。
“你这个恶魔!”夜鸾大骂。
“哈哈……”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水牢里不断地被放大,放大……
六月的天气犹如一个蒸笼,趴在火柱上的夜鸾,听到自己的身体被烈火烤制的“呲呲”声,后背痛痒难耐,又抓不得,手一松开,肯定会掉下去。
前腿的伤口撕裂着,混合着汗水,钻心的疼,看来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呵呵,夜鸾自嘲地笑笑,还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牢笼呢,到要死的人了,还担心一条废腿?
身下面的铜柱越来越烫,夜鸾已经不能全身贴上去了,为了减少烫伤的面积,两只手紧抓着铜柱,整个身子半吊在空中,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嗓子干得冒烟,手上的外皮已经被烤糊了,剧痛使夜鸾咬紧下唇,额间的冷汗直流,心里祈祷着暗夜的来临,至少可以减轻点灼烧,又暗自叹息,没有人能活的过一个夜晚。
抬眼向下看,无一例外是鲨鱼们急切地咆哮声,以前听烟洛说过,这儿的鲨鱼专门用人肉来豢养,难怪它们对她的气息这么敏感。
“放开我!让我进去!……”隐隐听得门外有争吵声,似乎是烟洛的声音。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夜鸾!夜鸾!真的是你么?”是烟洛急切的声音。
夜鸾的心里闪过一丝希望,很快心底的希望就被现实打破。
赤阑要她死,谁都阻挡不了,包括烟洛。
夜鸾又何必搭上他一条命?
他能来找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夜鸾没有回应。
烟洛狠命地拍打着巨石大门,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夜鸾的名字,一遍一遍地撕扯着夜鸾的心,过往的记忆奔涌而来,静静地吊在半空中,任泪水肆虐过干涩憔悴的脸庞。
整整半个时辰,烟洛不停地敲打着,呼喊着,心痛到麻木,半个时辰于夜鸾就像短暂的一生,慢慢地在她面前不断地回放,只有泪水,只有泪水才能消减心底的痛。
静静地听着他远去的足音,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心上。
他走了,夜鸾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怎么,还活着呢。”半晌,夜鸾以为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瑾瑜凉凉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啊,还没如你所愿呢。”夜鸾笑笑,说道。
“你在等烨公子是么?奉劝你还是别等了,他现在恨你还来不及呢。别忘了,是你”瑾瑜特别加重了语气,“是你一把火烧掉了他最为珍视的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