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俊朗的骆子俊小心翼翼的扫视一下竹林周遭,确定并无旁人后才如做贼一般迅捷的窜入了林内一座小小地竹楼中。竹楼布置极其精巧,但目之所及,竟无一物不是竹制,连竹编的小桌上放置的一套茶具亦是竹根雕就,情趣盎然。
“于冰……冷于冰……”他唤了两声。于是内屋便伸出一颗脑袋来。清秀地容颜,明澈的双眸,那人竖一指于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呵!”
骆子俊满不在乎的在竹制圈椅上坐下:“应该是当真走了……”
冷于冰于是撇嘴:“她的轻功在江湖中自认第二,再无人敢说自己第一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总是这般的粗心大意……”
话说这般说,他面上毕竟是放松了些。于是走过来。伸手拎起竹雕茶壶,倒了两杯水。
骆子俊一面喝水一面抱怨道:“上官凭怎的还不回来。真是蠢到家了!”
冷于冰想着楚青衣,忍不住打个冷战:“敢娶那煞星的,绝非常人。”
骆子俊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冷于冰大惊失色,忙伸手掩住他口:“你要死了,是觉得这里太过隐蔽了,想要招了人来看看还是怎的?”
骆子俊唬了一跳,果然闭了嘴,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冷于冰竖了耳朵,略听了一下外面,眼见并无多少动静,稍稍放了心,开口道:“须得寻了人去将上官凭弄回临安才好!”
“怎么?”
“今儿接到消息,宫里那人正在追寻崔珉地下落……”
“北面宫里那人么?”
冷于冰微微点头:“他一旦查了起来,只怕不用多少时间,便再瞒不住了。”
“如此说来……我们该早些将事情告知青衣才是!”骆子俊若有所思。
“上官家那位宁氏夫人也遣了人打听青衣的身份,我虽叫人略略掩了一下,怕也遮不了几日。我的意思倒是早些将上官凭引回临安,我们看完热闹,也好趁早将崔珉之事透了给青衣知道,以免拖出事来……”冷于冰正色道,没了之前的嬉笑。
骆子俊沉默了一会,慢慢道:“北宫里那人怎会注意到崔珉?”那个小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招眼之处,若不是楚青衣忽然好奇,谁又能想到她竟还有秘密在身。
冷于冰神色疑惑,摇头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璇伸手慢慢抚过琴弦,那弦便发出一串连音,低低沉沉,幽幽郁郁。
宁宛然微微的笑起来,她很是喜欢这个小小的有些执拗的少女,甚至比喜欢檀还多些。
已是四月中了,太后的寿诞虽说了无须办地盛大。总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宫内很是放了一批人出去,内务府也曾问过,是否要再采选一批宫女,她却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这宫里的人已够多了,依着萧青臧如今妃嫔的数量。完全无须更多的人,又何苦害了那些绮年玉貌的少女,白白磨折了人。
只是这般轻轻地摇了下头,不过数日的功夫,整个内宫都已知道了皇后娘娘看似温善平和,实则醋性极大,宫中刚刚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她却依然拒绝了采选。
她温柔的拍了拍虞璇地头,示意她坐开一些。虞璇缩回手来,挪开了一些位置。宁宛然伸手轻轻一拨琴弦,纤指轻拢慢捻。发出一阵悠长深远地琴音。
虞璇眼也不眨地看着,似有所悟。
宁宛然慢慢起了身,柔声道:“你自己练上一会,我出去看看!”
虞璇点一点头,心思却还在琴弦上。
宁宛然走出琴室,看了一眼满面焦灼地明嫣,问道:“又怎么了?”
明嫣苦了脸:“绣球……不知怎么,竟蹿到了丽妃娘娘那里,折腾了一通。把小皇子都给惊着了,皇上……此刻正在殿里……”
宁宛然微微蹙眉,便带着明嫣缓步走入了凤仪宫正殿。还不曾走了进去,便已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抽泣声:“皇上,若是……若是塬儿有个好歹,臣妾……臣妾还怎么活……”
声音宛转,略带了几分鼻音,尤觉娇柔哀婉。
宁宛然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是来示威了。想来是觉得自己并不得宠,因此生出事来,一来落落自己的面子,二来也好显显自己的龙恩宠眷,看来自己素日是太容让了些了。
她缓缓步入殿中,扫了一眼正哭的梨花带雨的丽妃,丽妃身边是一只小小的竹笼,雪球正蜷缩在竹笼里,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黑豆眼。只是骨碌碌的看着宁宛然。
宁宛然看着那小东西。不禁有些想笑,成日里在宫里乱窜。如今果然窜出事儿来了。
她没理会雪球,只是默默回想了一下丽妃的大略情形,依稀记得丽妃是三年前进宫地,原是础州知县的女儿,生的娇柔婉约,颇有些南方女子水秀玲珑的味道。进宫后便颇得了些宠爱,不过半年余,便怀了身孕,一举得子后便顺利封了正二品的六妃。
她暗暗叹了口气,走进殿去,径自向上座的萧青臧行了礼。萧青臧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眉目间隐隐有些疲惫与不耐。见她行礼,便指了指身边:“免礼,梓童坐罢!”
原本坐在一侧的丽妃急急起身一面拭泪一面向她行礼,宁宛然心中其实厌烦已极,冷冷的扫了丽妃一眼,道:“起来罢,坐下说话!”
丽妃被她扫了一眼,陡然便觉得浑身一凉,心中也不由惊了一下,一肚子地委屈顿时雪消冰化,竟连眼泪也再挤不出一滴来,只是乖乖的坐回了下首的位置。
“听说小皇子殿下被惊着了,怎么丽妃妹妹不曾在自己宫中好好照顾着,反到了这凤仪宫里哭闹。难道丽妃妹妹觉得小殿下的身体竟比不上妹妹这点子委屈重要?”
宁宛然淡淡的问道,话语中毫无火气,只是清泠泠的,锋芒尽在其中。
丽妃轻轻颤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宁宛然并不理她,只转头向明嫣道:“愣着作甚,还不快送丽妃娘娘回宫。顺便遣人去太医院走上一遭,寻几个太医一同过去看看小皇子,看是怎么被惊着的,将雪球也带着一同去,若真是它惹的事,只管拆了它熬汤给小皇子好好补补……”
丽妃猛然听了这句拆了熬汤,粉面已微微发白,忍不住悄悄抬了眼往上看了一眼,眼见皇上神色淡漠,直似事不关己,而皇后娘娘却是面色冷凝,目中竟是一片了然地寒意。
她莫名的打了个冷战,怯怯的垂了头,低声告退了,便跟着明嫣无声的离开了大殿。
殿中忽然之间便清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萧青臧才慢慢的击掌数下:“梓童果然厉害!”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冷嘲。清脆的击掌声在空荡荡的殿中冷冷的回旋。
宁宛然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没有接话。
“媚儿已择好了人选……”他忽然开口。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嗄?”
“指婚地人选……”
捏着鼻子小小声地说,其实这本来是昨天的第二章
但是俺昨天下午去逛街了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刁蛮女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09…7…28 17:21:54 本章字数:3837
“指婚的人选……”他重复道。
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燕谦循,便略略提起些精神:“是谁?”
“不是名单上的人,”他皱眉,有些微微的不悦:“太后寻我过去,说想将媚儿许配给李佑……”李佑乃是李家的嫡子。
“李亚辉是去年去世的,李佑还在守孝期中,要等到明年孝满才能迎娶……”他皱眉。
宁宛然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媚儿没有挑燕谦循,梓童是觉得可惜抑或是松了口气?”他忽然问道。
她怔了一下,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他。
“人品温雅,可堪托付梓童对燕大人的评价颇高呵……”
她有些想笑,本是不想搭理的,可是事关燕谦循,她不得不解释。
“只是在西皖之时,曾与燕大人略有接触,对他的人品,略知一二罢了!”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慢慢喝茶。殿内于是一片宁静,针落可闻的沉寂。殿外一声两声零零落落的琴音便隐隐的传了进来。
“是谁在学琴?”他问道。这殿里其实沉闷得紧。压得人烦郁。可是依然不想离开。
“是虞璇……”她答道。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道:“朕以为你并不喜欢虞嫣。”中虞时。你还因为她。很闹了一阵别扭。
“她也是个可怜人……”宁宛然道。有些微微地感喟。
鬼使神差地。她竟忍不住开口道:“放了璇儿回中虞罢。她……很寂寞……”
他转头看她。目光冷淡:“那你呢?你寂寞么?”
她语塞,过了一会又道:“她很是想念她的母亲……”
“你心里又在想念谁呢?”他一步不让,步步紧逼。
她抿了唇,半天才抬眼冷冷道:“皇上以为臣妾的心里在想念谁。那就是谁罢!”
萧青臧僵了一下,眼神越发的冰寒。宁宛然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被他看得心中越发的烦躁,她举起手,掠了掠本已一丝不乱的鬓发,想借势别过头去。
下一刻。手已被他握得紧了,耳中听到他压抑而包含怒意的声音:“宁宛然,你究竟想要如何?”疲惫而无奈的。
她恍惚了一下,是呀,我究竟想要如何?如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了。她听到自己地声音在说:“我也不知道……”苍白而无力,虚渺的似从天外而来。
大殿之上一片沉寂,死寂一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他的手温暖得近乎灼热。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没有交点,只是各自的跳动着。茫然而无目地。
整个大殿便似笼了一层厚厚的迷障,深深重重的,看不到彼此,却能感受到那股不协和。
殿外忽然传来明嫣清脆的呼喊:“娘娘……”
宁宛然悚然一惊,骤然缩回手来,扬声道:“进来!”殿门无声的被人轻轻推开,一抹鲜妍的阳光顿时投注而入,带来一阵微微的风,清新而自在。
从门外走进的明嫣却莫名的打了个冷战。高高地龙椅上,冷峻的帝王面沉似水的坐着,眼中地光芒越发的冷冽刺骨。她颤了一下,连脚步都有些迈不动。她的脚边,小小的雪球蜷在她身后,识相的不敢上前一步,只骨溜溜的转着一双小眼。
这小东西,原就是极其敏感的灵物。
明嫣怯生生的行了礼,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萧青臧有些不耐的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出大殿。殿中二人一兽面面相觑了一会,确定他真的走了,雪球才欢快的跃了起来,投入宁宛然怀里,只是拿了头去蹭她。
宁宛然笑着摸摸它的头,责骂道:“成日乱窜,今儿可知道厉害了罢!”
明嫣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苦着脸儿道:“皇上的脸可是一日臭似一日了。今儿只扫了我一眼。便几乎将我的胆儿给唬破了。”
宁宛然勉强笑笑,他的耐心也快被磨完了吧。
“丽妃那里怎样?”她问。
明嫣撇嘴:“小皇子原就身子弱。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丽妃根本就是来生事的!”
宁宛然点了点头,丽妃怀胎不过七月余,便产下了小皇子,那孩子从来也是多灾多病,如今虽还不满三岁,吃地药比之多数人一辈子吃的怕还多些。
“雪球是怎么回事?”
“丽妃宫里放了些雪莲,她说是她用来补身子的……”明嫣愤愤道。
“留心些上官媚儿……”宁宛然淡淡道,神色间有些疲惫。
明嫣一下子睁大了眼。
“丽妃你也见了,只被我唬了几句便大气儿不敢出一个,这之中必有挑唆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些恍惚的想着,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上官媚儿,你至今还看不清形势么。
偏还弄了个李佑来挡着,你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只会将上官家与李家一起拉下水。
“娘娘……”明嫣轻轻叫了一声。
宁宛然生涩的笑笑,忽然叫了一声:“明嫣……”
“嗯?娘娘有事?”
“没有……”
她苦笑,能怎么说呢,有些事情自己都迷惘得不知该如何抉择,问了别人又如何。
琴室中断断续续的的零落琴声依然在响,她也并没有太多的心事过去指点,只是默默地走进内室,半靠在榻上。方桌上,早晨地时候便摆好了一局珍珑,她注目看着,收摄了心神,细细的思虑着,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步行走着。眉心揪得紧紧地。崔珉的事至今没有毫无消息,不但没能让她放心一二,反而更让她隐隐的感到不安。她从来都并不是一个细心地人,可是却有着近乎神奇的直觉,这种直觉让她无数次在江湖风雨中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冷于冰手下拥有北霄最为完善的信息网。这一张网甚至比北霄官方所能拥有的更加的完善,有些触角已经隐隐的延伸到了中虞与南岳。若是连他也不能查出来,那该会是如何地秘密。她深思的眯起了眼,难道他们已查到了,却一直没有透露给自己……
似乎也不无可能,难说骆子俊与冷于冰是不是在等着看上官凭与自己的好戏。她心中暗暗想着,不过如果事情紧急,他们应该也不会这般做,他们也都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心中一时想得出神。浑然没有注意到远远的已有一匹骏马狂驰而来,带起阵阵烟尘。待她惊觉不对之时,那匹骏马已然直直的撞了过来。马上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大叫声:“前面那人,快闪开啊……”惊惶而失措。
饶是楚青衣武艺高强,依然被唬了一跳,想也不想的一个闪身,身形已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翩若惊鸿般地落在了马背上,似一片雪花全不着力,却只是牢牢的粘在狂奔的马背上。那马显然是惊住了,马背上地红衣少女竭力的想拉住它。却总是徒劳无功,它反越跑越急,又甩头撅尾的想将马上的人抛了下去。
马上少女已不敢再控马,只是紧紧的伏贴在马上,抱紧了马颈,显然也是个老手。虽是如此,情况却也已是岌岌可危,随时会被惊马抛了下去。
楚青衣忍不住一笑,忽然朗声开口道:“可要我帮忙?”
那少女一惊。万万想不到身后竟会有人说话,不由尖叫了一声:“鬼……”
抱着马颈的手于是一软,人眼看着便要摔落马下。楚青衣听了这一声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左手一捞便捞住了少女的纤腰,右手起处,一个手刀重重的斩在马颈上。
那马立时低嘶一声,四蹄一软,却依然循着惯性向前疾冲了十数步。方才瘫倒在地。楚青衣足尖一点马鞍。早已抱了那少女飘身落地,一身青衣不染纤尘。越发清俊潇洒。
那少女显然已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她的怀抱,跳开几步,一手抚胸,一面抬了眼去看楚青衣。楚青衣嘴角一勾,朝她一笑,那少女一张俏脸顿时通红,不由地垂了头。
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又抬了头看楚青衣,眼中有些疑惑的意思。
“我见过你么?怎的看你这般眼熟。”最后一句明显低了下去,喃喃的。
楚青衣几乎失笑起来,于是便也一本正经的点头:“想来是在梦中见过罢!”
少女俏脸更红,穿了羊皮小靴的纤足于是跺了跺地面,有些嗔怒:“你这人不老实!”
楚青衣悠悠闲闲的笑,满不在乎道:“很多人都这般对我说!”
话虽这般说,她也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少女几眼,那少女穿了一身华丽的红色骑装,足蹬山羊皮小靴,面似银盘,柳眉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