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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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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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婢怔了一怔,显是没想到他竟会投下这么一物来,忍不住便带了几分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宁宇昀见她容貌清秀可人,举止又得当温婉,虽在风尘之中,却不见分毫风尘气息,心中不觉颇有好感,便对她露齿一笑。
    宁家人原就生的好皮相,他这一笑,饶是那小婢见多世面,阅人颇多,也不免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径自托了盘,承接了陆远与李修的物事,急急走了去其他桌。
    点翠楼中一应人等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枚蜜桃,无不愕然。惟有先前说话那人怔愣完后,已醒过神来,叹息着过来,拱手见礼,口中赞道:“兄台好手段,未知是哪家府里的少爷!”
    宁宇昀一笑置之,爽然道:“在下抚庆宁家宁宇昀!”神情甚是自然,并无得色。
    那人恍然笑道:“原来是四大世家子弟,莫怪有这般见识风度……”因告了坐,互通了姓名,原来他却是姓曲,单名一个据字。曲家亦是北霄世家,只是人丁素来不丰,在文人士子中,却是一向极富盛名的。
    三人适才便已注意了他,只觉其人俊雅,其言不凡,心中也有结交之意。便邀了他坐下,才说了一回话,那小婢已收完物事,径回主子身边。
    那帘幕中却又传来娇俏的笑声,显是那位花解语姑娘查点盘中物时遇到了极好笑的东西。半晌帘幕后传来几下悠悠琴声,幽缈淡定。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便请那位投桃的公子一见罢!”
    歌声清远,语音清媚入骨。
    楼中诸人尽数愕然,面面相觑了许久,方才知道宁宇昀投桃的涵义,不觉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陆远与李修二人互视一眼,在桌下同时伸手,扯了下宁宇昀的衣衫。
    宁宇昀会意。向他们安抚一笑,便应声道:“承蒙解语姑娘厚爱,宁某不胜荣幸。只是今日却是与几位好友同来的,若抛下他们,单独入内,虽全了美人之情。却难免坏了朋友之意。若要一同入内,又不知解语姑娘可肯赏在下这个面子!”
    他声音朗朗。神态安宁自若。嘴角微微上扬。
    帘幕后微微沉吟了一会。才传出一个带笑地声音:“解语怎敢令公子背上见色忘友之名。便请一同入内一见罢!”
    这话一传了出来。整个点翠楼忽然“哗”地一声便喧闹了起来。众人纷纷涌向宁宇昀。攀附起交情来。宁宇昀吃了一惊。还未及说话。帘幕后已是裂帛一声弦响。众人一惊。一时安静下来。那花解语地声音悠悠传来:“解语这里甚是狭小。最多可容公子带三人入内。公子可要细细挑择了!”
    宁宇昀应了一声。忙起身拉了曲据。笑道:“曲兄便做那第三人罢!”曲据大喜过望。连声称谢。楼中诸人见已无希望。却也不好强求。何况佳人亦不是只今晚在这西皖。只要肯砸肯守。何愁见不到。更有那常在欢场行走地。心中又怕闹将起来。反使佳人更生恶感。只得纷纷散去。
    宁宇昀等四人便随着那小婢并肩入内。一色地年轻世家子弟。容貌又都是极俊雅整齐地。看来极是养眼。
    重重帘幕后竟是一座精巧地花园。园中各色鲜花开得姹紫嫣红。满园秋色尽在红枫黄菊之中。一名白衣女子正静静地席地而坐。面前矮几上放置了一架瑶琴。几上一座鎏金银竹节高柄铜薰炉正袅袅地冒出青烟。如水月华洒在她地身上。清幽恍如世外仙子。
    那女子见四人来了,亦不起身,只是抬头莞尔间,四人顿时便觉满园黄英颜色尽失。
    那一笑的风情。清丽中不失妩媚。妩媚又不流于浅薄,那双眸子顾盼间。神采熠熠;流转时,潋滟千波,似带几分轻愁,又有无尽风情。
    宁宇昀忽然便怔了,他在厅中听到此女声音柔媚入骨,原以为是个娇媚风情之人,谁知亲眼见了,明明是个清丽无双的佳人,却偏偏有一双风情万种的眼。
    矛盾中又有一种奇异的谐调,这种矛盾中的谐调更为眼前这个女子增添了几分特殊而奇异的味道。东方一线红云,朝霞满天氤氲。
    楚青衣打了个哈欠,撇嘴道:“宁小子还真是够大方的,就送你一颗蜜桃,若换了是我在,保不准便拿了那桃子,砸得他满头包!”
    她是清晨开禁后回的教习府,一夜未眠,对于她其实不算什么,只是她素来便是极懒散地,更将睡眠当作享受,自然对亘夜不眠颇为不满。
    石楠懒洋洋的叹了口气,想着昨夜那只白玉盘中的诸多琳琅满目地物事,却终究到不了自己的手中,不由叹息。抱怨道:“如今骗几个钱越发的不容易了,今次为了你们不泄漏行踪,我可是亏大发了,下次再让瑞雪托了白玉盘出去接物,怕是要满盘木瓜桃李了!”
    瑞雪,正是那个娇俏小婢。其实石楠搞这西皖之行,主要便是想引开宁宇昀的注意,莫说宁宇昀投了一枚蜜桃,便投了一颗桃核,少不得也是要找了因头,让他入内的。
    宁宛然一面笑着倒茶,一面道:“下次可千万莫要让瑞雪去托盘子了,没的打破了盘子,倒是要亏本的。只是去买上几箩筐水果,上书解语姑娘最爱的水果,高价卖了给那些人。再觅几个关东大汉,拿了箩筐去装水果,待明日,便在集市上摆个摊再卖上一次!”
    于是三人尽皆笑起来,各个想着那关东大汉,提着箩筐在点翠楼中大步疾行,所到之处,瓜果纷纷落筐的盛景。石楠更是笑得倒跌,只道:“素来只见宛然清冷,谁料说起俏皮话来。却是这般了得!”
    燕谦循早间开禁后,回了自家府邸,洗漱后,略觉困倦,便上床小憩了片刻。头一枕上那菊花枕,顿时便觉幽香袭人。清而淡远,极是宜人,不久便沉沉睡去。这一觉便直睡到将近午时,方才醒来,只觉通体舒畅,倦意一扫而空,眼光落在那枕上,想起冉镜殊,不觉便又是一阵欣羡。自己是该早日娶个妻房了。他在净面之时忽然想着。
    有衙役过来禀告,言说梅将军请知府大人过府用餐。燕谦循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最近这些日子,他倒是少去将军府了,不禁一笑。梅遥地夫人早在三年前便亡故了,因梅遥早年在边关驻守,夫妇二人少有见面,因此也不曾留下个一儿半女。
    梅遥感念夫人的贤惠,这几年虽升迁了皖城将军却也一直不曾再娶。梅、燕二人均是单身一人在这皖城,难免便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因此交往愈近。以至于这西皖城中竟因此而传出些风言风语,这也是梅遥为何深厌冉镜殊的缘由之一。
    燕谦循唤来丫头,打点好自己,便出门去了将军府。将军府之人与他早已相熟,见他来了,便引了他径去花园,梅遥早已备好了酒席在花园等他了。
    燕谦循笑了笑,便上前见了礼。梅遥亦并不与他过分客气,只叫他坐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昨儿白日见你,倒还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怎么晚上去了趟瑞清楼,今儿却反精神旺健起来,难道那花解语当真便有这般的妙音!”
    他二人关系本极好,梅遥亦极少在他面前摆出将军的架势,言谈甚是亲密。
    燕谦循笑了一笑,调侃道:“一面是将军大人的严令。一边却是倾城妙音。却弄得下官一夜不曾好眠!将军大人可不是好大的官威!”
    梅遥笑了一笑,其实这边关毕竟不比腹地。对于官吏管束亦并不那般严格,平日里是不禁嫖娼地。毕竟大伙驻守这里,说不得何时打起仗来,便要马革裹尸而还了。若还斤斤计较于一些小事,未免太也不近人情。
    梅遥之所以会下了严令,只是因为近来正值秋狩,多有各地地世家子弟在这城里,若是见满城文武皆在点翠楼争风,传将出去,毕竟不是雅事。不过他虽下了禁令,但是对于瑞清楼听琴者,亦并不曾认真管束。
    燕谦循便随口将冉镜殊所赠的菊花枕说了,又说到冉夫人的刺绣工夫,更是赞不绝口。梅遥不禁摇头道:“你近来与那浮浪子弟交好,我也略略听说了。只是那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依旧日日冶游,人品可见一斑,他来西皖已有数月,我从不曾听说他有拿弓动箭之时,马术倒是听说是极好的,怕亦是因成日冶游,装出风流身段诱引女子才练就的!”
    燕谦循怔了一怔,他与冉镜殊交好,只觉此人性情风流潇洒,言谈随意却自成方圆,却是忘记了此人竟是弓马教习,份属武官而非文官,一时倒也无话可说。
    梅遥摇摇头,示意他先吃饭再说其他。燕谦循恰好也觉饿了,便举箸吃了起来,一时又想起冉府地菊花鸡片,忍不住便说了,言语间大有赞誉之意。
    梅遥深深的看他一眼,他与燕谦循多年相交,从来不曾听他这般赞誉别人的夫人,有心想说什么,又怕说了出来,反令燕谦循更是上心,犹豫一会,终于只淡淡道了一句:“想不到此人如此浮浪,却有这般的夫人,倒也难得!”
    一时吃完饭,便有丫头来送了茶,二人喝着茶,燕谦循终究忍不住道:“待我来日去了冉兄府上,且寻个机会,考校考校他地射术才是!”
    梅遥皱了眉,心中其实不愿,亦不好拂了燕谦循地情面,只得点一点头。
    燕谦循见他神色不豫,知他心意,不觉笑道:“他毕竟是朝廷派的弓马教习,总也将他干晾在此,由得他日日纵马冶游,却也尴尬,还该考校一二,若是还说得过,便早日派个差使,若实在不堪大用,便早早说清了,弄到如今尸位素餐,反是不好!”
    梅遥略一思忖,亦觉他说地有几分道理:“近日事多,且待秋狩完了再做计较罢!”
    燕谦循点了点头,应道:“正该如此!”





    第三卷 第九章 投壶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09…7…6 7:40:05 本章字数:3793

    宁宇昀等三人直到清晨才出了点翠楼的大门,虽是一夜不睡,却依旧个个精神抖擞,想起那位解语姑娘,都觉不虚此行。
    出了点翠楼,四人各自上马,不一时便到了他们所居的驿所,虽是一夜未眠,四人仍觉无甚睡意,便又一同聚在宁宇昀居所喝茶聊天。
    西皖因早些年皇家时常参与春猎秋狩,便在南郊置了行宫。行宫极大,每年养护之费颇多,萧青臧继位之初,深感糜费,便只留下主宫殿,而将行宫的其他各院落拆了开来,赐给了前来参加狩猎的皇家贵胄,世家子弟居住。各家挑眉通眼,也知他心中的意思,便借着各色的理由,各自捐资来养着这所行宫,这么些年下来,居然也能自给自足,不劳国库开销。
    赐给宁家的便是这行宫西的秋晖园,秋晖园,顾名思义,秋景最是佳妙。园中以黄山石堆叠假山,山势高而宏伟,大气磅礴又不失精致玲珑,此刻正值秋高气爽,各色名菊竞相开放,一眼望去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忘俗之气。
    四人一在正厅坐下,便有丫鬟捧了早茶点心来。四人团团坐了,经了点翠楼一夜,四人颇觉投契,谦让了一回,各自拿了茶盏说笑。
    陆远究竟年轻,心中藏不住话,此刻闲了,又见并无外人,奇道:“宇昀,你怎知你投了蜜桃,那解语姑娘便肯见你?”这话他在心中已藏了一夜,此刻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修也同声附和,眼中也是好奇不已。惟有曲据闲闲喝茶,吃个小点,似是成竹在胸。
    宁宇昀也不答话,只端了茶杯饮了一口,半晌悠悠道:“曲兄似是知道小弟心中所想!”
    曲据哈哈一笑,他这人其实一向颇有些恃才傲物,原以为凭着自己。点翠楼上一睹芳容,绝无问题。谁想昨夜却被宁宇昀拔了头筹,心中其实不免有些不服,此刻见宁宇昀这般说话,心中得意,却也并不肯就这般随了宁宇昀的意思说了出来。只是笑道:“愚兄观宇昀早有谋划,即便解语小姐并不开口相邀入内,贤弟心中亦早有应变之策了罢!”
    宁宇昀看他一眼,心中明白,哈哈一笑,也不勉强,傲然挑眉道:“不错,她若不邀我入内,我便要当面问她可解这颗蜜桃之意。她若答不出来。终究只是庸脂俗粉,所谓才貌双全,不过道听途说。不得见亦不为可惜;她若答得出来,却弃真心而求宝玉黄金,即便她才貌双全,亦不过是一介娼妓而已!”
    这话一出了口,三人不觉默然。曲据举目看向宁宇昀,心中忽然便觉折服。暗暗想道:果然不愧四大世家子弟,百年簪缨之族的嫡系子弟,言谈举止间确实气度非凡!
    李修在一边想了好一会。才叹息道:“宇昀说地果真有理。不过天下皆知宁氏多出佳人。一般女子难入宇昀地法眼。却是不比我们这些人了!”
    宁宇昀默然了一会。一时想起宁宛然。一时又想起楚青衣。一个是容貌气质世上无双;一个是心性如风。性情似火。再又想起那花解语地容颜谈吐。两厢比较。不由叹息。心中忽有所感。忍不住点头脱口道:“若说容貌气质性情。那花解语虽算不得最顶尖地人才。亦算是世间难得一见地佳人了!”
    这话一说了出口。他心中便觉有些不妥。深感此刻实在不宜提起这个。
    果然曲据闻言便讶然问道:“难道贤弟地心上人竟比解语姑娘更为出色么?”眼中明显有些不信之意。
    李修也好奇问道:“宇昀何时有了心上人地。我等时时在京中会面。怎地竟全不知情?”
    宁宇昀苦笑。知道今日若不说了清楚。只怕非但是在西皖绝无安宁。便是回了胜京。亦是要满城风雨地。
    “我说的却不是我的心上人,而是我四姐……”他心念电转。只得推了宁宛然出来略挡上一挡,暗暗想道:依了皇上目下的动静,四姐迟早是要入宫的,便说了,倒也不怕!总好过胡乱说了楚青衣,届时不知被她如何泡制地好。
    陆远微微侧了头,思忖了许久才道:“你四姐……可是早年专宠后宫的淑妃娘娘?”
    他这话一说,倒让宁宇昀吃了一惊,愕然道:“你竟也知道我四姐?”
    陆远点头笑道:“当年她入宫之时可是艳惊四座,我那时年龄尚小,正在后宫拜见太后,才得见了一面,果真是国色天香,世间无双的女子,只是可惜死的太早了些!”
    宁宇昀勉强笑笑,他随口说了宁宛然,心中已知失言,此刻只是一笑,岔开话题道:“这几日便要秋狩了,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李修已抢道:“每年春猎秋狩,其实早已烦了,不过是总在京中闷得慌,出来散散心罢了,今年秋狩我便不去了,得空多去点翠楼找那解语姑娘听琴赏舞才是乐事!”
    曲据与陆远纷纷点头称是,宁宇昀不由一笑,爽然道:“既如此我便随你们一起就是!”
    陆远指了他笑道:“我看你是不想见到上官家老太尉,怕被他考校罢!”
    上官家老太尉,正是上官凭的祖父上官胤,主掌北地边关九城的一品武官。
    宁宇昀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渐吹来萧瑟,花园中已是菊艳枫丹叶飘零。
    楚青衣在西皖知府的官邸门前翻身下马,潇洒的将马鞭随手一投,丢给前来牵马地小厮。他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箭袖如意云纹绢衣,罩了件石青色鹤麾,愈发衬得面如银盘,目似寒星,一路纵马而来,引来无数少女侧目。此刻下了马,越发觉得身长玉立、猿臂蜂腰,直若玉树临风。竟连那小厮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刚一入府,方方走了几步,便见着燕谦循笑吟吟的迎了上,见了她便是眼前一亮,笑道:“镜殊兄果然好人才,果不愧一个风流教习之名!”
    楚青衣哈哈一笑。与他随意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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