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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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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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走之前一遍遍拉着我的手,抹去我的泪,告诉我,不要哭,要笑,要用微笑去面对今后的生活,要把你的那份快乐和幸福活出来——是的,爸爸,我在努力!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听您的话,一直笑着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困境,哪怕是误会、委屈和伤害!哪怕是生离的悲伤和死别的痛苦!
可是,爸爸……我真的,好想您!好想像小时候一样,累了,病了,痛了,委屈了,就在您的怀里好好的大哭一场!

现世报

我忽然怀念起在现代的家,无论是与父亲共同生活过的充满无数回忆的家,还是自己在医院附近租住的那间小小房子——在那里,虽然我是寂寞的,但我至少是安全的,不必整日勾心斗角,不必整日担惊受怕,不必明明没心眼儿还偏偏与人玩心眼,那岂不是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么?!
我怔怔地望着周围的一切,真是讽刺啊。人说风水轮流转,果然不假,前日“我”还睡之高床,享之华服,朱离被困于斗室受人欺侮折磨,今日便换了天上人间,轮到我睡草棚了。
春天还没有青草,鼻端是淡淡的干草的味道,所幸这朱离不曾把我丢到原来白晴折磨他的阴冷斗室,也没把我扔在充满了马粪牛粪味道的某圈里面,这里虽是草棚,但总还干燥干净,透着半掩的窗子还能看到阳光斑驳的疏影。而且干草之上给我铺了厚厚的褥子,身上也还有暖和的棉被,这种优待我也应该知足了,相比之前那位那么对待朱离,这朱离也还算有良心了,我又能苛求什么呢?
我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另一个肩膀,伤口虽然痛,但还能够忍受,而且,凭感觉似乎包扎的还不错。我原本以为这一刀就算没让我丧生于古代,怎么也得给我弄个半残吧,现在至少受了伤的胳膊还有痛感,而且手指也还能曲张,到底是件好事。
我侧卧在干草之上,望着能够微见天光的棚子,祈祷这段时间可千万别下雨。不都说春雨贵如油么,这么金贵的东西,要透着露天的棚子漏进来,我这伤可就真是雪上加霜了。虽然我也曾想过把命搭给朱离一了百了,可我不想死得太恶心太痛苦,看在我好心照顾了他好几天的份上,怎么也得给我个痛快吧。
正在胡思乱想,门口的锁链动了几声,门“吱”的打开,一个身影轻轻走了进来。脚步声虽轻,但无奈遍地干草,总是有不小的动静的。
“夫人……”
我闻声缓缓回过头来,目注着灵素那张素白的脸。我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几日,反正一直迷迷糊糊的,醒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间草棚之中了。记得好像昨日灵素隐约来了一次,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阵子,我正睡得晕乎,也没怎么理她。
今日觉得精神好些,又见她哭得如此梨花带雨,终是有些不忍,睁开眼轻轻应了一声。
“夫……小姐……”许是灵素见我有了回应,终是哇的一声出了声,激动之下竟连称呼也变了呢。
我心中微有些感伤,想不到这丫头倒也是念着旧情之人,我都这般境地了,她还肯来看我,我不由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我……我还没死呢,哭什么……”我怎么也气短成这样了,估计要是朱离看到了,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吧。什么叫现世报,这就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果然不能太嚣张!
灵素怔了下,抹了抹脸上的泪:“您的伤……”
我扯扯嘴角:“死了……倒是便宜我了。”
“朱家少爷果然……”灵素似乎咬了咬牙,终是化做一声叹息,“小姐就是太心软了……”
我听了不由一颤。“我”还心太软?这丫头到底是心比我还狠啊,还是愚忠啊,她家原来那位小姐都把朱离折磨成那样儿了,还叫心软啊,那啥叫不软?也是,也许早知道是我现在这般下场,估计先给他咔嚓了,我如今也不会受伤不用睡草棚了——不过我估计“我”就得给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可是杀人,还是谋杀亲夫啊,要是老天爷叫我选,我就是选死也不能选穿到这样的人身上。
见我呆呆地望着她,灵素又轻叹,“其实前几天姬少爷来过之后我就觉得小姐有点不对劲儿了,我听说那姬少爷此去边关,太后已有旨意,若开战不利,则要他去迎娶西辽国的拓跋公主以成同盟,小姐怎能还如此为他卖命……只是终是小姐当时伤朱公子太重,只怕再想弥补也……”
听到此处我终是长长舒了口气,幸好古人的价值观并没有因为尊卑贵贱完全扭曲,原来灵素指的是这件事。我有些明白了,那日姬暗河前来说是前去边关打仗,还要去个一年半载的,估计白晴已然知道他可能要去别国做人家的附马爷,他是怕白晴想不开才来安慰她一番(不过她是不是想得开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没想开,要不然怎么就一命呜呼,我就穿了过来呢?),也难怪那天我抗拒他的触碰他可以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估计也是因为心中有愧。
娶就娶吧,我真希望姬暗河能够娶了什么拓跋公主放了我,因为一想到他那阴冷霸气的眼神和冰凉的手掌,我背后就升起一丝寒意。
不过……我一凛,灵素说,从姬暗河走了之后就觉得我不对劲儿——那不就是我穿到她家夫人身上之后么?看来虽然我有意不让灵素介入一切,但她终是看出来什么了。连她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呢?这院子里看似平静清冷,但似乎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一切。
思及此处,我又不由一抖。别说跟朱离斗,只怕我连眼前这个小丫头都斗不过啊。
静了下心神,我冷笑:“谁说……我想弥补什么?”难道是失血过多,才会觉得气短?想到朱离之前曾经也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是装的。我又开始思绪飘忽。
灵素见我不再说下去,便径自道,“难道小姐还在想帮……”
“想什么?”我目光紧紧盯着她,想套我话是吧,我都成这样儿了,还不放过我,是谁啊,这么心狠?
许是被我眼中的锐利看得有点心虚,灵素终是垂了头不再言语。过了半晌,才又轻声道:“灵素暂时不能陪在小姐身边了,小姐又受了伤,请小姐……务必……自己保重……”
说到最后,她竟又哭了起来。就算刚才是试探,只怕此时的几滴眼泪也有几分真心了。我不由微叹:“这又是哪一出?”
“刚才朱少爷命人传话,说静王爷迟迟未归,静王府只有霜姨一人打理,忙不过来,让灵素过去帮忙照看一段时间,灵素明白,这分明是有意支开灵素,小姐在此独自一人,只怕……”
“这个朱离……”我咬牙,果然是卸磨杀驴啊,这分明是在说,这个府里朱少夫人当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目前朱少爷他已经起死回生了!
我苦笑,早猜到他的隐忍是必有所图,但不知道他是已经准备此时“出山”,还是我的到来无意中逼他不得不出山——唉,我只不过是瞎想想罢了,也无意真要出个答案。
“小姐的心思灵素明白,姬少爷也定会……但终是留着青山在,才能想别的办法,灵素虽不在小姐身边,但有机会,灵素定然会想办法通知咱们老爷和少爷……”
“停!”我忙开口,“朱离没让人警告过你,出去别胡乱说话么?”见灵素有点难看的脸色,我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冷笑,“你以为他真能这么好心放过你和我?你要真去找旁人联络,以他的手段又何尝不会知道……他如今能做出关我在草棚又把你调出王府一事,未尝没有别的手段,只怕惹急了他……”我轻轻举起没受伤的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灵素的脸色果然又白了几分。想必我受伤这几日朱离也做了不少动作吧,我才不信以这么深沉的心机,又忍了这么久,能轻易过放害过他的人!不过,他居然还这么“好心”地让灵素临走前跟我道别?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居心,但却猜不透其中目的。
而且,其实我也是巴不得灵素离开的,她比朱离还熟悉“我”,一个朱离就已经把我整成这样儿了,若她再发现我是冒牌货,我可真是腹背受敌、愈发的惨不忍睹了。
“小姐。”灵素紧紧拉了我的手,好像我要上刑场一样。我一怔,恍然明白她的担心,她只怕是担心我会遭到跟朱离一样的命运,朱离会把当初“我”用在他身上的手段一一还给我。唉,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我都不肯定,又如何能劝别人。想了半天,我才又道,“这婚事……关系到不止我一个人,我……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望着灵素抹着眼泪的离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信了我的话,不过我估计在她眼里,我跟个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了。以前她家夫人折磨朱离,不知道她在旁边递过剪刀针什么的没有,不过她肯定是知情的,所以才会对我的未来产生那么严重的担忧和同情。
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可关键是,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为什么非要报应在我头上?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郁闷,却听得又一阵脚步声。微睁开眼,却是之前伺候过朱离的两位仆妇之一。
在房中给我送洗澡水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两个健实的仆妇是老实人,被我貌似凌厉的眼神一瞅头都能低到胸前去,已让我心生好感与不忍。眼见她端了个药碗进来,我不由一怔——这几日意识一直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人给我喂药和包扎伤口,却不记得具体情况,于是我开口:“难道……这几日都是你帮我送的药?”
那仆妇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忙垂下眼,摇了摇头,只是将药递到我面前,示意我张开嘴。
“谁让你……送药来的?”我微微向后躲了躲,伤口处隐隐地痛,目光却定定地望着她,估计她们也见过“我”对朱离之前的种种恶行,才会如此视我如蛇蝎。
那仆妇见我还问,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嘴,“啊啊”了两声。
我半撑了的身体一个不稳重重摔在被褥间。不是吧,她居然是……哑巴!难怪每次的差使她们只是低头听令,从不多言。
我忽然不敢想下去,究竟她们是天生的哑巴才被以前的白晴寻来做仆人,还是白晴为了自己的罪行不被人说出去而特意将她们弄哑的?如果真是后者,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不对,是我连死的心都没有了。我万一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阎王爷把原来这主儿的罪孽全记我头上,我可不止是十八层地狱这么幸运了,估计上刀山、下油锅、万箭穿心之类还不得来上几百回?
直到摔在那里,我才感到伤口火辣辣的痛楚起来,直痛到骨头里,直痛到汗湿后背,直痛到眼泪忍不住地冒了出来。真没天理,我一辈子不骂人不打架,不抽烟不喝酒,不□不赌搏,在现代社会也算得上是五好青年了,这是谁这么跟我过不去,非要让我遭这份罪啊。
我自暴自弃地躺在那里,任由冷汗与眼泪齐飞,却忽听得一个声音清冷地道:“这儿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费思量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那仆妇顺从地将那碗药放在地上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不对,是除了我粗重的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忽然觉得无比的悲哀与可怜。我此时痛得趴在那里,仿佛一条狗一样卑微的喘息,而那人却可以如此气定神闲、一身华贵的低头望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目光,是同情是怜悯?是得意是怨恨?但无论是哪种情绪,我都无法接受。
我只是盯着眼前那一碗药。如果这是一碗穿肠毒药该有多好,我此刻宁愿去死,而不愿面对他。
忽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不知道他是想干嘛,为我擦泪擦汗?我不希罕!我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虽然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又痛得我一身汗。
我没有抬头,只是咬牙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像你养的一条狗,终于……可以卑微地……伏在你脚边……”
他缓缓收回手,良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就在我以为他要沉默一辈子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出他声音里的任何情绪。
“对不起?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让我这样没有任何尊严地在你面前,就像……当初……”我忽然说不下去了,当初白晴对朱离的一切都不是我做的,可是这所有的痛都要我来承受。我以为自己早已想得清楚,但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我的心却是这般的痛啊!
“当初……”在我停了口的瞬间他却接了我的话,声音依旧那么轻那么淡,“你可知道当初我第一眼见你,又是什么感受?”
我一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曾经一闪而过过这个念头,不知道他当初跟白晴是怎样相识怎样相爱,怎样的青梅竹马,怎样的两小无猜。但如果他们早知道最终会走到这般地步,要勾心斗角,相互伤害,那么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的相识呢?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就算我没死,我当时的境况又跟活死人有什么差别……但当那扇屏风猛地被人拉开,你和那窗外的阳光一起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闯了进来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朱离的声音不喘了,但却依旧很轻,我不知道这是他说话的习惯,还是因为他的伤还没好。但尽管如此,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头。
“你的目光甚至比阳光更热烈和……灿烂,我也跟你现在一样,有自卑,有悲哀,我第一次那么恐慌和害怕自己面对你时是这般肮脏与破败的模样……”
我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话分明是在对我,不是在对白晴说!他所谓的第一眼,不是对原来的“我”的第一眼,而是对穿越到白晴身上的我的第一眼啊!
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早已经识破了一切?
我终于,忍不住抬眼,顺着他绣着兰花的衣摆,看到他华丽的宝蓝色的锦袍,看到那洁白的水貂毛环绕的围领,看到他愈发衬得如玉温润的脸——明明才几天的时间,眼前的朱离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面色还略显苍白,但那华贵的衣着,那从骨子里透着的高雅自信、坚毅冷静,却不再是那个让我心生怜悯想要照顾的人,不再是那个我可以不顾一切为他吸毒疗伤、只恐一句重话都会把他惊吓到的那个人!
心忽然狠狠地痛了一下,我忽然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原来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原来我竟那么那么的笨,比我想像中还笨!
一根冰凉的手指忽然伸过来,轻轻划过我的脸。我这才发现……我流泪了!我竟然哭了,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屈辱?
我一时分辨不清,却只是不想让他碰我,恼羞成怒地一巴掌直接拍在他的手上。他怔了下,默默收回了手放在膝头。
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扶在膝头的双手。我注意到那上面除了被我打了之后渐渐浮现在红印,还隐见浮起的青筋和……一道伤痕。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但似乎都不及我的心痛。
“对不起。”他再次开口,还是这三个字。
“别再说对不起!”我忽然愤怒起来,深深吸了口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却还由着我那么……对你,却还这么对我,又是……什么意思?耍着我玩很有趣是吧……看着我跟个猴子似的,明明不是自己的罪孽……却上赶子去担去认去赎,你觉得很好玩吧……”
一连串的话让我力不从心地从趴在那里只有喘气的份儿,却见他忽然推着轮椅又靠前几步,半弯了腰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别动,又流血了。”
“我又不是她,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猛地挣扎起来,有点任性有点自暴自弃,但我的力气终是大不过他,又虚弱得很,他的手力道虽然轻,却紧紧压住我受了伤的左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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