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锄头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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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锄头一双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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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好东西后,秦申拿出酒,给每块墓碑都摆上只小酒杯,每个杯都倒满了酒,他们一家六口人都站着,手里齐齐拿着酒杯往地上一洒,敬祖宗。

    山上其他地方有祖坟的人家也开始放鞭炮了,渐渐人多了起来,能看见树林里背着背篓三三两两行走的人领着小孩。

    收拾好东西,秦申又对着墓碑说了一些话,感叹一番,告知了秦桑的婚事后,便要下山了。

    清风送人,不远处的草丛间有一枝淡白的小花盛开,归人归去。

    留下一首小诗:

    草草随时事,萧萧傍水门。浓阴花照野,寒食柳围村。

    客袂空佳节,莺声忽故园。不知何处笛,吹恨满清樽。

    一路下山回来,碰到了前天拌过嘴的人家。天真的小孩乐乐的叫叔伯哥哥,夫男笑着对他们说:“上完亮了?”

    南珉跟他搭话,摸摸小孩的头,称赞了一声“乖”,道:“刚回来,你们呢?”

    “也上完了。那边泥巴多,都沾泥了。”夫男笑眯眯的说,他们家祖宗埋在另一座山上,地方不同。

    小辈们走在前面去了,夫男并排和南珉走在一起:“阿珉,那天多谢你啊,不然我们……”

    “你客气什么,不吵了就好了。让你家那位有空闲了就找我家的喝喝酒。”南珉笑道。

    夫男愉悦笑,点头称是。

    “听说四喜有喜了,还好么?我杀只鸡给他补身子吧。”

    “不急,他要吃的多的是,慢慢来,没有了我再找你要。”

    都是相熟的,相处的好,也便不多客气了。

    走到秦家,两人在道别后,南珉推门进屋道:“忙了一天了,都去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做。”

    “我们又没忙,都是阿爹您忙的,您去歇歇吧。”四喜劝他,他休息的时间多,这时精神好了不少。

    “去吧阿爹。”秦桑附和道。

    秦申见夫男犹豫,眼角却是掩盖不住的疲色,于是做了主拉着他要回房教训他:“都累成这样了,剩下的有他们,你放放心,回屋歇着去。”

    “唉,你别拉我,我晓得走啦。”南珉叹声道,脚步仍跟上秦申的速度。

    秦桑和四喜在旁边露出淡淡的笑意,待两人走远了才道:“阿爹和父亲感情真好。”

    秦桑点头。相濡以沫,哪能不好。

    院子外天大亮,不一会儿微微露出太阳,光芒温暖打在门上透过窗纸,染上浅浅的色彩。

38、柳围村

    正是春|色明媚的二月天,树枝发芽遍地青草小野花。村里人家背着背篓行走,像是刚赶集回来的,买了许些东西。天气不冷,微有阳光,穿的也并不单薄,田野里有人赶着牛在犁田、播种。

    秦桑刚从山上回来,他背着个小背篓慢慢走着,里面放着一把锄头、草帽、装种子的小布囊,再上面是刚择下来的新鲜蔬菜,。

    他起的早,天气回暖后就不大爱躲在被子里赖床了。

    山上新开垦的地已经播了种,自从这种技巧熟能生巧以后,收获也越来越好,不像开头那么繁盛,倒是现在他都会请家里帮工的人一起择菜然后放到板车上,让人拖到集市或城里去卖。

    菜都有一些新品种,有些是从其他国家传来的,有些就是罕见的。他去周醇良家的书房里找了些有关的农书,再不懂的便跑去问人家,让干农活的人帮他看看教教他。

    新蔬菜一出来,他先给家里人吃着看,又让他阿爹给其他人家送去,待其他人慢慢熟悉这品种后便请人先带到城里去卖。

    之前也是不怎么成功的,但他也想好了方法和对策,先让人拿去城里的酒楼里卖的试试看,又不深不浅的吹了一番话,夸大了些,但实际上还是有那么回事的。说是哪种菜珍贵,对身体有益,夸菜适合哪些官家吃有面子,能引来众人青睐等等。

    总之话都是提前和帮着卖菜的人说好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差错。卖菜的人是家里的帮工,人极好的一位君郎大叔,会说话,嘴皮子厉害。这人还是秦申知道他的想法后跟他提的,之后秦申倒没出面,只让他自己去找人说,能不能得人答应全看他自己。

    秦桑也不说什么,他知秦申是不想什么事都帮他让他不能独立解决,于是寻了个时间和机会,趁君郎大叔干活累了找水喝的时候给他倒了碗清酒,说三两句话后他才慢慢把菜的事情讲出来,模样乖巧又懂事,君郎大叔早知道他东家小儿的厉害,问问细节后便答应了。不过也是先试试,不行的话他便和秦桑再商量办法。

    秦桑跟他先说好了,开头他帮他卖菜得的工钱是五五分,等生意好有人买,那么到时候再把工钱细算一下,毕竟人家是再外面跑的,不像他只待在家中看看菜长的如何,静等君郎大叔回来汇报情况。

    大抵是他和君郎大叔先说好的话让酒楼老板心动,便选了一样菜先做的吃尝尝味道,把罕见的品种说成是珍贵的,又比较适合富贵人家吃,所以买下一些,说若真有人喜欢,以后就找他们了。

    刚开始时,酒楼里也不太会知道哪种菜怎么做,秦桑都是先和君郎大叔把做法写在一张纸上,一次只推销一种菜品,并且也只写一道做法。

    给了酒楼的厨师,老板在酒楼外立了个牌子,意思也是推出什么新的菜式,更是将秦桑的说法吹了一通,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这般热闹之后也有人要试试这种菜了。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去尝,生意比往前更好,酒楼老板便找了君郎大叔,说以后如果有什么好的,新的东西都往酒楼送吧,别给人家了。

    回村后,君郎大叔都同秦桑讲了,又问问他的意思。

    秦桑没允,好东西总不得只一家有,若真是这样,到时不知该出多少纰漏。后来几天,他先让君郎大叔不回酒楼老板的意思,新的菜也给其他酒楼送了去。因是先让前面的打出了名堂,后面的酒楼争着要买,秦桑按着原价卖了。

    前头的酒楼叫做茴东楼,老板是个胖人,笑呵呵的模样显得几分商家的奸诈。他在第三天听伙计说,百姓村的那户卖菜人家把新出的菜也都给其他酒楼卖了,生意抢去了大半,他皱着眉问伙计,卖菜的人家住在哪里。得知后便让人驾马车,他亲自去趟百姓村说事。

    酒楼老板其实很不开心。坐在马车里也是一脸不郁的神色,到了百姓村后,他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卖菜的君郎是给一家大户做帮工的,便又去找他。

    君郎是个中年汉子,口直心快的,日子磨了他好多年,也学会一些心思,讲话也不那么容易得罪人了。

    酒楼老板找到他时,他正在田地里,活干累了一屁股随意的坐在地上,和旁边一起的人拿了碗倒水喝。

    见到不远处慢慢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的人后,他站起来惊讶又热情的打招呼:“江老板,您怎地来这里了?找谁啊?”

    酒楼老板站住,眯了眼看他,慢声道:“朗大有,我是来找你的。”

    叫朗大有的卖菜君郎一傻,他一手摸脑袋一手擦汗,愣愣问:“找我干啥子?咋了,您啥事啊?”

    酒楼老板见状一笑,下一刻又变了脸色冷道:“装傻!”

    朗大有确实在装傻,只是没想过会是江老板来找他,他是听了他东家小儿的话做事,事主找上门了,他不装不行,他还听东家小儿说过,要卖关子要吊人上钩,不怕得罪人就怕不会。那时东家小儿坐在石凳上握笔写字,一脸严肃又正经的表情,他当时就觉得东家的儿子好厉害,说什么都是道理。

    朗大有不肯承认酒楼老板的话,似好欺负的样子对他说:“您别气,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喝点水吧。喝点水我们再说,您问啥我就说啥。”

    他好声好气的说完,也不等酒楼老板的答话,走了两步蹲下拿起碗就倒水,然后站起来递给他喝。

    毕竟是要仗着他让酒楼生意好的,江老板再怎么着脾性还是要放软些,况且朗大有在前头先对他服软,他再继续下去怕是事情两人都谈不拢。

    “行。水就不用喝了,我也不渴。你现在要是空闲着,我们就说一说事,解决完了就成。”酒楼老板道。

    朗大有呵呵笑,把碗放地上,对他说:“好好,您要问啥,我说。”

    酒楼老板点头,脸色缓和了些道:“那我就不拐弯子了,直接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问问你送菜的事儿。不是说好了只给我一家送的吗,怎么没过几天其他酒楼都有了?”

    早知他问的是这个,朗大有揣着心思装糊涂,对他歉意的笑笑:“您说这个啊,这个不是我做主的哩江老板,再来,那天你同我说了,我可是没答应的,你这么说我我可是不同意嘞。”

    酒楼老板听完气的甩手,刚要发火骂人又想到要靠他做生意,得罪不得,再来就是他细想了那天的情景,也确实朗大有没答复他,是他自己独自乐,把话说全了而已。

    他稳了稳怒气,瞪着眼问他:“那你说,这事儿做不得主谁做得?我找他说去。”

    朗大有觉得关子卖完了,是时候让他找东家小儿去说了,便一拍大腿,说:“我东家才做的主,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你找我,不算哩。您要说,我带您过去,就是不晓得他到不到家?”

    酒楼老板心中哼声,觉得朗大有的东家面子真要不得,大得很。他也不怎么耐心了,于是喊他快点带路,把事儿解决了回去做生意。

    跟一起干活的人说了说,朗大有才带着酒楼老板去秦家。

    见到秦桑的时候,他早已洗净了手,把背篓放去厨房,自己便去房里拿书出来。屋门开着,他坐在石凳上翻页,石桌上摆了两三碟小点心,心神闲散整个人透着股恣意的慵懒。

    屋外朗大有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秦桑捻起一块小点心放进嘴中是便看见他了,听他喊一声:“小公子,你在不?”

    秦桑答应他:“进来吧,门开着的。”

    “哎。”朗大有推开门,站在门边请酒楼老板先进去。

    秦桑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淡淡的看着出现在他家的陌生人,接着扫了朗大有一眼等他说话。

    朗大有站在原地说:“小公子,这是茴东楼的江老板,今天找你来说事的,我做不了主,就请他过来了。”

    听朗大有介绍着,酒楼老板还在入神的盯着秦桑看,若不是今天找来了,哪里想过朗大有的东家是个如此静美的小男子啊。

    他被朗大有戳了戳,赶忙回过神朝秦桑讨好的笑笑,“没想到大有的东家如此年少,真是少年有成。”

    对于他讨好的夸奖,秦桑淡淡“嗯”了声,说:“都过来坐着吧,什么话就拿出来谈吧,江老板莫客气。”

    秦桑礼数尽到后也坐下,收到朗大有给他打的手势,便问对面人:“江老板此来何事,可是我让大有叔卖菜的事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

    酒楼老板尝了口秦桑泡的茶,满意的点头,享受口中茶香的余韵,继而正色道:“是啊……我是来问问小东家你的。那菜的事,可否就给我一栋酒楼做生意,其他的便不卖了吧?”

    他直接说出想法,又默默打量这个年轻的小东家,心想他年少,年纪不够阅历也不够,想着要是唬一唬他,抛些利润过去,这事恐怕就会成了。他端起茶杯借以挡住嘴角富含深意的笑。

    秦桑作思量状,一副为难的样子,沉吟道:“这个,恐怕不行啊。”

    “为何不行啊,小东家,你把菜都销给我,价钱上更是不会亏待你让你亏本的咿。再说都是我茴东楼先亮了招牌,你的生意也才畅通的嘛。你多考虑考虑哎。”

    晓得这人是什么想法,秦桑微微一笑,也不怕招架不了他。他喝茶润润嗓子,发出清冷平静的声音:“我先前答应过别人,有新菜都会告诉他们一声,这都是在你茴东楼之前的事,若是现在应了你的条件,怕是对我的信誉生意都有损处。江老板,做生意独揽不得,我若把菜都给你家,到时候其他酒楼不满意,我的生意怎做得?你莫也不怕其他家合计起来吃你茴东楼?”

    他轻轻的把话抛出去,退守为攻,说出酒楼老板没细想的思量。

    “这……”酒楼老板见他不受影响,反而把问题抛过来,想的周到也让他愣神,这静美的小男子看着无心,却是算盘都拨的清脆响的。

    “生意这事,便是谁抢到了谁做,你把菜给茴东楼,生意好人也多,到时如何怕他们合计我,你也不必担心没生意呀。”他到底不甘心,再尝试着说服秦桑。

    秦桑敛下眼眸,默然道:“看来江老板是生意做大了,胆子也肥。其他酒楼指不定给你捅篓子、出纰漏,您是过来人,敢。可我是小辈,才冒出头做生意,不愿多的罪谁。”

    他刚说完,看准时机的朗大有也插|话,他嗓门儿大大的震的酒楼老板耳朵都快聋了:“是的哎是的哎,江老板,我们小东家才做生意,你怎地让他得罪人,他小,你人大,怎地会出这主意欺负人?”

    他说完酒楼老板脸色有些不好看,秦桑让朗大有噤声,等着酒楼老板说话。

    他解释:“我没有欺负小东家的意思,我是真想同小东家你做生意,相互照顾照顾也是好事。再说,这些新菜,不一定只有你家出,指不定也会传出种子,到时生意也不定做你这家的。”

    他意味深长道。

    朗大有听他这般讲,又想说话却被秦桑止住了。

    像酒楼老板说的,秦桑一直都想过,他也未想过独揽天下一家的生意,只是钱要赚,也不能让茴东楼一家赚。

    他想了想,对酒楼老板道:“各家都有生意可做,岂不好事。种子若传出去,就传出去罢,天下人都能吃的,我何妨不高兴。”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淡定至极,却是无形无声的利器,谁也伤不了。酒楼老板的唬人计量,不见得多拿的出手。

    他悠闲自在,对面的人却定不了心子,只想得他准允,好半会儿冥思苦想才想出个对策来:“这样吧小东家,菜出来的前五天,你都送来我茴东楼,我价钱给你提升两番。三天后,你想送哪家就哪家,可允得?”

    他这样说了,也就不信这少年人不答应。

    他喝口茶,顺了口气,看着秦桑神色淡淡,似沉思半晌,回了话:“允是允得,不过……”他停顿下。

    酒楼老板心又提上来了,急问:“怎地?”

    “待五天后,我卖出去的价钱给其他酒楼都会比给你的要少些,先说给你听,这五天怕是你都会赚得不少,也不差那么些钱罢?就说这个,你看看再做决定。”

    “不必考虑了,就这么定下了。小东家你可返回不得啊。”酒楼老板松口气,笑眯眯的道。

    秦桑指尖点点石桌,“必不反悔。江老板要是不放心,我就写个契给你吧。”

    “好好好。”酒楼老板忙不及点头。

    秦桑这时站起来去房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又让朗大有把点心放在凉床上去,铺了纸在石桌上,当着酒楼老板的面写下契约的内容,字体清瘦隽秀,令人赏心悦目。

    写完,让他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了印,契算开始了。时间定的是三年之内。

    事情谈完了,酒楼老板笑呵呵的拿着一份属于他的契纸放进衣内,止住秦桑要送他的动作,先一步出了秦家走了。

    剩下的朗大有挺佩服他这个小公子的睿智的,懂礼又聪慧,他说:“小公子,我们不吃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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