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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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等等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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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冷风与寒气铺天盖地地袭入屋内;冷得我禁不住哆嗦了几下。而他却背影笔直地挺立在露天阳台上,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这冻人的温度。
    我裹着毛毯走到他身旁;没吭声;只是动作轻巧地将毛毯分给他一半。小小的毯子将我们两人都包裹住;像是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陆瑾言。”过了很久;我才轻声说,“跟我说一说当时的事情好吗?”
    他笑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动作熟稔地抽出一根来;点燃后凑至嘴边;深吸一口,然后吐出袅袅烟雾,“你想听哪一件?”
    我当即惊呆了,好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那根烟,恶狠狠地扔到楼下,大声质问他:“你干什么?”
    陆瑾言安静地侧过头来望着我,只答了两个字:“抽烟。”
    这神情就好像很诧异一般,因为他在做什么事情是如此显而易见,我却明知故问。
    我一下子答不上话来,只是震惊地望着他,半天才木木地说:“你以前不抽烟的……”
    他看我半晌,低低地笑了两声,“我以前也不失眠的。不走神,不发呆,不弄错病人档案;不分心,不难受,不会半夜醒来,为梦里虚假的画面睁眼到天亮。”
    寂静的夜里,他的鼻息里带着一星半缕的烟草气息,而那双眼睛宛若夜空里的星,忽明忽暗地在云层里闪现着。
    我的心却仿佛受到重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颤抖着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他是怎么……去世的?”
    “心肌堵塞。当时护工在厨房做饭,没有听见他摔下轮椅的声音,等她端着饭碗走进客厅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陆瑾言说得异常轻巧,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神经质地握紧了手指,将他的衣角抓得皱皱巴巴的,“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我是问具体时间。”我一字一顿说得异常艰难,“在我出国以前,那十天里的哪一天?”
    “我停止打给你的第一天。”他望我一眼,自嘲地笑了两声,“大概就是你觉得我疏远你的那一天吧。”
    我很容易地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因为那十天对我来说统统犹如噩梦一般,我从天堂坠落深渊,连半点头绪也没有,就尝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那一天,我照例在深夜打电话给他,企图在我妈看不见的角落里和他继续地下恋情。可他挂断了我的电话,并且再也没有打回来。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有紧急事件,所以等了半个小时就睡了,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主动再联系我。每次我打给他,他都告诉我他有急事,忙得无暇分…身。
    而紧随其后,我发现了他请假一周的事实,当我站在咨询中心大门处,头脑空白地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又忙着工作时,他平静地说是……
    我已经感觉不到冬夜的寒冷了,只是继续木讷地问他:“那我在图书馆等你那天晚上呢?”
    “那天啊?”他望着我,似乎想了想,却似毫不费力,神色安详地坦然道来:“我爸爸下葬。”
    呼呼刮着的风似乎一瞬间静止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们会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明明躲在毛毯下的姿态亲密得像是无人能分开我们,可那半年的时间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们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
    他是这样神色坦然地告诉我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真相,表情里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我难道不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难道不值得分担他的苦乐与心事?
    那些可笑又可悲的事故将我们从彼此的世界里分离出来,可如今他竟然能够这样平静地像个局外人一样讲着他的故事。
    我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跟我说?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会一直欺骗我,告诉我你很忙你很忙你很忙……可是每次我问起你在忙什么,你又告诉我不是什么大事情。陆瑾言,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你的洋娃娃?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丢一边,只能与你有乐同享,不能和你有难同当的摆设品?”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他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
    在他父亲去世之际,我非但没有陪在他身边,还固执可笑地离开了他,天知道那时候的他要如何一边处理父亲的后事,一边为我悄无声息的消失焦头烂额。
    我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可更多的是不理解与愤怒。
    他为什么就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
    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他吼着,凶的是我,掉眼泪的也是我。
    究竟有多可笑的理由才会让我们分开半年?我曾以为是他累了倦了,不愿意再喜欢我了。结果呢?
    结果居然是这种狗血的戏码!?
    我反复揉着他的衣角,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被风一吹都快冻成冰了。
    陆瑾言伸手替我擦了擦眼泪,低声问了一句:“离家半年,和妈妈的关系缓和了吗?”
    我愤怒地质问他:“你根本就没回答我的问题,有什么资格问我的事情?”
    他也没动怒,仍然平静地望着我,仿佛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本应更加恼怒的,却因为那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包容与宠溺消失了怒意,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都半年过去了。
    半年来也只在梦里见过他。
    一次又一次追问自己,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了?是因为终于发现了我不值得他经受那么多的磨难吗?所以他决定淡出我的人生,不再给予我那些危难时刻匮乏成灾的温暖与希望。
    每次想到,都觉得心又死了一次。
    可如今的他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带来了覆灭一切的惊喜与狂欢。
    我望着他,很难再骂他怨他。半晌,终于慢慢地说:“出国的时候就和她和好了。这半年来每周都和她通电话,陈叔叔说她病情也好转了,没有再继续吃那些对身体有伤害的药。我一边欣喜于和她的灾难终于过去,一边为你的事情耿耿于怀。也说不清该喜该忧,还以为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喜忧参半。毕竟上天不会那么眷顾谁,不会让人事事如意,活得无忧无虑。”
    我老气横秋地说了这么一番矫情话,却听陆瑾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斜眼看他,却听他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半年时间不见,你竟然已经有了这种禅意和悟性,是不是再隔半年我就只能去尼姑庵找你了?”
    我痛恨他还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玩笑话来,又一次拽紧了他的衣角,定定地望着他,“陆瑾言,你还喜欢我吧?”
    是个反问句,带着无比肯定的语气。
    是的,我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也一定要听到那个答案。
    他低下头来望进我眼里,唇边有些微笑意,“这么自信啊?”
    我点头,“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天知道我有多紧张,拽着衣角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那抹笑意逐渐加深,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陆瑾言云淡风轻地摇摇头,“自信不是件好事情。”
    我神经质地加大了音量:“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在我的追问下,他再次摇头,轻轻松松地击碎了我的防备,“不喜欢。”
    “……”
    他望着我瞬间僵住的表情,还特别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祝嘉,我不喜欢你。”
    握住衣角的那双手霍地松开,不是不想再紧紧抓住这个人,是忽然间失去了抓住他的力气和勇气。
    眼泪又一次飞快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等了半年,就为了等来这一句不喜欢吗?
    搞笑!这他妈简直是玩弄我的感情啊!
    就在我觉得全世界的光线都暗淡下来那一刻,面前的人忽然一把握住我垂下来的手,重新把我领到了那处皱巴巴的衣角上,淡淡地嘱咐我:“松手做什么?握紧了!”
    我失魂落魄地说:“握紧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我了,我吃饱了撑的继续赖着你吗?”
    话音到这里忽然顿住,我又一次满怀希望地抬头看着他,无比肯定地问:“你是在逗我玩吗?因为我半年前一声不吭地跑掉了,所以也跟我开玩笑以示报复吗?”
    我拼命在心里麻痹自己:对对对,就是这样,快点说是!快点点头啊!
    然而天不遂人愿,陆瑾言微微笑着,又一次摇摇头,“我是说真的。”
    扑哧。
    心里的那只粉红色泡泡又一次幻灭破掉。
    我挣脱开了他的手,再次松开那处衣角,连毛毯也不要了,径直往屋里走。
    “这么晚了,你要是有地方去,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要是没地方去,客房可以借你住一晚,只是客房没有火炉,你把门打开,客厅里的暖气能进去,这样就不会被冻着。熟人一场,也不收你什么费用,只是念在今晚我一定会失眠的份上,麻烦你明天早上走的时候轻手轻脚一点,别吵醒我……”
    我神志不清地碎碎念着,虽然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我都懒得去分辨他笑声里带着什么意外,只是觉得烦,烦烦烦烦,烦死人了。
    我现在只想埋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一觉,最好睡醒了发现今晚就是个梦,根本没有陆瑾言,也不会有破镜重圆又再破的天雷滚滚。
    然而陆瑾言及时拽住了我的手,在我继续碎碎念着“操蛋的离床不足一米了你赶紧松手不然我揍你啊”诸如此类台词的时候,他略一使力就将我揽入怀中。
    彼时,厚重的猩红色窗幔在打开的玻璃门前被风吹成水手头顶鼓鼓的风帆,陆瑾言就站在那片风帆之中,眉眼安静地望着我,唇边还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叫我忍不住眼泪。
    这样的笑容和初识他的那段日子一模一样。
    就好像不管我遇到多么难堪的事情,总是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他,他笑得温柔美好,总是一次又一次朝我伸出手来。
    我忍了半年的眼泪,今日一见面就开始疯狂报复我。
    而他就这样揽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说:“祝嘉,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放屁,真的很臭很伤人,如果你——”
    “我爱你。”
    “!”我霍地抬起头来,像个傻子一样盯住他,“你说什么?”
    “我爱你。”他静静地望着我。
    里昂的夜空,里昂的白雪,里昂的冬日,里昂的一切一切都见证了这一夜。
    我还在继续掉眼泪,拽紧了他的衣角,“再说一次。”
    他嘴角弯弯,“不是说我在放屁吗?确定要我——”
    “再放一次!”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哭得像个傻子。
    若是一个人这辈子注定要遭遇诸多磨难,才能让幸福的时刻因为对比鲜明而浓墨重彩起来,那么此刻,我感谢里昂带给我这半年相思成灾的时光。
    我曾经矫情幼稚天真可笑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我曾经怨天尤人痛哭流涕麻木灰心丧失勇气,可是既然老天使公平的,那么如今,这半年的灰色时间也该走到尽头了吧?
    如果可以,请带走我的颓废和绝望。
    因为我知道,有了陆瑾言,有了不喜欢我但是深爱我的陆瑾言,那一切都该画上句号了。
    今夜的里昂无月无星,寒冷异常。
    但这却是我来到这里之后见过最美的里昂,虽无星光,但皎洁绚烂。
    就好像全世界都亮起来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这一夜;我和陆瑾言枕在同一个枕头上;窝在同一床被子里;呼吸着同一间屋子里的空气;侧过头去可以分享同一片夜空。
    一夜又惊又喜又哭又闹的情绪把我浑身精力都耗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的。而即便是在睡梦里;我也紧紧抓着陆瑾言的手;于是这一觉也变得异常踏实安心。
    次日清晨;当我睁开眼时;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只触到空空荡荡的床面。
    被子的那一侧冷冰冰的;枕头的另一半也徒留下了浅浅的凹下去的痕迹……他走了?
    我惊慌失措地坐起身来;一边高声叫着陆瑾言的名字;一边急急地四处寻找名字的主人。
    我甚至连拖鞋都没有穿好就往客厅跑;中途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去,结果重重地磕在地上,手肘也撞在了茶几上。
    可我顾不得疼痛,哪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也迅速爬了起来,穿过客厅又往其他屋子搜寻。
    “陆瑾言,陆瑾言……”我几乎像是念咒语一样念着,好像这样他就不会走远,好像这样的话,昨夜就不会只是我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境。
    可他没有出现。
    我不是巫师,我的咒语根本不管用,不管我怎么叫他的名字,怎么找他,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大衣,也没有他曾经出现的痕迹。
    墙上的时钟指着清晨六点零三分,秒针滴答滴答走着,毫不停歇。
    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刚才跌倒时摔红的膝盖,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大门咔嚓一声开了。
    我睁着泪眼婆娑的双眼转过头去,却看见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口袋蔬菜,看见我的时候有几分诧异。
    “祝嘉。”他用那种柔和的声音念出我的名字,然后合上了大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连拖鞋也没穿,踩着冷冰冰的木地板迅速朝他扑了过去,之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他肩上砸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气急败坏都叫着:“你跑哪里去了?一大清早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掉了,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还以为……还以为……”
    越说越委屈,我险些没克制住情绪,就要用哭音朝他大喊大叫起来。
    陆瑾言显然意识到了我情绪不对,试图把我从他身上拉下来,然后好好讲道理。可我不愿意被他看见这一脸狼狈的模样,于是铁了心抱住他,死命不让他掰开我。
    因为这样他就看不见我的脸了=_=。
    片刻过后,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招对我不管用,于是也懒得把我推开,任由我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微微弯腰,把手里那袋沉甸甸的蔬菜放到了鞋柜上,然后问我:“拖鞋也没穿,冷不冷?”
    我摇头。
    “外套也不披一件,运动员体质?”他摸摸我的头。
    我继续摇头。
    “乖,把拖鞋穿上,然后多穿件衣服好不好?”他用妥协似的语气对我说,“大不了一会儿我再让你这么挂着。”
    我破涕为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狠狠都抹了把眼泪,然后往他那一看就质地不俗的黑色羊绒大衣上擦了擦。
    陆瑾言板起脸来,佯装生气地对我说:“祝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擦手布。”我大言不惭地说,然后又整个把脸在他胸前一阵乱蹭,“还有洗脸的毛巾!”
    他的唇角也弯了起来,像是拿我没办法,一边摇头一边给了我一个公主抱,在我的一小声惊呼里将我抱去了卧室。
    我自然而然都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忽然觉得刚才平息下来的泪腺又一次隐隐作祟起来。
    如果真的要认认真真掰着指头算一算的话,其实我与陆瑾言已经分开了六个月零三天,一百八十四天。
    见不到他,摸不着他,听不到他的声音,更无法被他抱在怀里。
    可他又活在我心里,血管里汩汩流淌着的都是有关于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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