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话可不能说呀,昭大人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呀!”
“撑嘴!红人?能有我红吗?”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说错话了!娘娘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人红人!”
次日孟心竹起床后,看看放在枕边的一个小沙包,昨晚她就是用这个小沙包放于腋下,制造了虚弱的脉向,这个还是从一部电视剧里学到,没想到还真得管用。她从随身带的小瓶里取了些三七粉服下,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这几天恐怕都要以这个模样来示人了,一切都搞好了后,她才到院子里继续“神仙拳法”。
宏德龙湫伸了个懒腰,昨晚和六弟商量用兵大事到深夜,一大早就被月妃给吵醒,好好安抚了一番后,他和小昭来到御花园,今日不用早朝,倒可以清闲一下。他站在康定湖旁,望着在风中微微荡着波澜的湖面,他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对月妃没有以前那么迷恋了,现在他满脑满心想得都是那束发卷的主人,她究竟藏在哪里?
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孟心竹边转动脖子边往亭子里走去,拿起石桌上的书,她瞟了一眼自己藏药的地方,不由地笑了笑,昨天的禁军没有搜查池塘,因为不会有人认为应该把药材藏在水里,不过她的思维可与他们不同,正是出其不意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如儿端着茶水来到亭子里,“娘娘,陈公公今天弄了条鱼来,您要吃什么口味的?”
孟心竹看看她,笑了笑,“什么口味都行,今天怎么想到弄鱼吃?”自她来的这几日,竹苑里基本都是素菜,这是第一次开荤呢。
“娘娘,您忘了吗?”如儿眨眨眼睛,“今日是您的生辰呢!”
孟心竹怔了怔,今天是竹妃的生日!她望向那棵玉兰树,玉兰花已经开始谢花了。她回头看看正望着自己的如儿,“是呀,今天是我的生日,一晃,我又老一岁了。”
“娘娘,看您说的,怎么是又老了呢?娘娘,您最近是越来越年轻了,笑容也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美了。”
孟心竹微微笑了笑,和如儿又说了几句,便她下去了。孟心竹放下书本,走到玉兰树下,拾起一瓣花,竹妃姐姐,今日我为你过生日。
宏德龙湫十七岁即位至今,已经做了十二年的皇帝了,他的勤政人所共瞩,像今天这样一大早起来,什么也不做的逛御花园,他还是第一次,林公公和小昭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小昭知道皇上现在为西北用兵一事烦心,也惦念着那个神秘的女人,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早点抓住那女子,这种挫败感还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他现在真得很迫切想抓到那个女子,不仅仅是因为皇上想要她,他也很想见见这个人的庐山真容,看看自己到底是败在一个什么样的人手下。
宏德龙湫用完午膳后来到前晚遇到那女子的宫墙边,看看了自己亲吻她的地方,笑了笑,又顺着她逃跑的方向继续走着。走了多久,宏德龙湫也不知道了,只是他突然停下了,他看看四周,才注意到此时天已经黑了,而且自己所在的地方实在太陌生了,他从来没来过,原来皇宫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宫殿?”
“回皇上,”林公公上前应道,“再前去就是冷宫了。”
“冷宫?”宏德龙湫皱皱眉,今天自己竟走了这么远,居然到了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他摇摇头,挥挥手,“回……”他突然停住了,他听到一阵阵琴声,还伴着唱呛,因为离得太远了,听不清楚,但那琴曲里透露着深深的忧伤却扣人心弦,令他忍不住寻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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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吟(三)
皇宫时最忌讳就是私自祭拜,一旦被发现定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一点孟心竹从电视剧里也看到不少,所以到了天黑后,她才命陈公公关上宫门,在玉兰树下焚上一柱香,把竹妃留下来的琴也搬出来,书中有宝玉祭晴雯,戏里有宝玉拜黛玉,如今自己也学学古人,以花代人,为已经逝去的竹妃祭上一曲: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宏德龙湫走到竹苑门前,见宫门紧闭,从里面传来幽幽的琴声和悲悲的唱呛: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宏德龙湫已经站不住了,飞身翻墙而入,小昭也跟着飞进去,林公公则静静站在门外。宏德龙湫落地无声,看清在池塘边站着三个人,从服装来看应该是太监和宫女,而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人则背对自己坐在一棵玉兰树下,正在弹琴,看来那歌声应该是出自她口。
孟心竹又弹了段过门,接着唱道: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注:歌曲版的葬花吟对林黛玉所作的诗做了修改,在此感谢曹先人、林妹妹与及此曲的作者和编词人)
宏德龙湫心中暗叹,真是好曲、好词。看着那女人身边散落的花瓣,他不禁笑了,这女人虽是多愁善感,但却真是大有才情,竟借着几片散落的花瓣,倾诉自己的失意,做出这样一首如泣如诉、凄切哀惋的悲歌。他的月妃是这皇宫里最能歌善舞的人了,不过却未能唱出这般文辞优美、音韵铿锵的好歌来,这样的才人,他怎么今日才见到?
“竹妃姐姐,”孟心竹双手放于琴上,仰望着在星空,心中默默的说,“这首《葬花吟》虽不是写宫中人的生活的,但我觉得很适应给你,今日我为吟唱,作为你的生辰之祭,希望你能听到。往事已逝,不可追,希望你能忘了今世种种的不快,在你现在所处之地快乐生活。”
陈公公等人听出娘娘歌中的悲情,如儿上前轻声说道:“娘娘,今日是您的生辰,理当开心些,怎么想伤心的事了?您不是要说过忘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孟心竹转头看看她,如儿呀如儿,你怎知道我是在为你的真主子唱的。“如儿,我不是为自己,今日是我好姐姐的生祭,皇宫禁忌甚多,心竹唯有焚香一曲,以慰在天之灵。”
“娘娘!”
“都说逝去之人的灵魂会升上天空,化作繁星一点,望着人世间的眷恋,不知今日,姐姐是哪颗星星?”
宏德龙湫也望了望天空,看着那些星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那点点繁星比作人的灵魂,他不由地又望向那女人,望着自己众多妻嫔中的一员。
“娘娘!说不定您的姐姐已经转世为他人,正幸福的生活呢。”
孟心竹笑了笑,竹妃经历了这世一苦难,是否还愿意转世再为人呢?“与其相信人逝去后要入阎罗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再转世为人,我宁愿相信她上天为星,守望着这世间关爱她的人和她关爱的人,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幸福。”
陈公公站在一旁听着主子的话,若有所思,尔后他轻声道:“娘娘,夜深了,回吧。”
孟心竹看看尚未燃尽的香,“你们先回吧,我想再坐会。”
“奴才们自当陪着娘娘,莲花,为娘娘取件披风来。”
“是!”莲花转身准备回房,却看见黑暗中站着两个人不由地叫道:“什么人?”
孟心竹也一惊,是自己太专注于琴声,还是敏感度严重下降,竟然不知身后站着人,可在她正在转向之际,听到更令她惊讶的叫声。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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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一)
宏德龙湫站在暗处,直到小宫女发现自己,陈公公举灯一看,忙跪下叫道:“皇上!”
孟心竹一愣,但多年的应变训练并没有白费,她瞬间伪装自己的表情,垂下眼帘,低着头站起身,双膝跪下,弱弱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宏德龙湫笑了笑,上前搀起女人,一股药味刺激着他的鼻子,他托起女人的下把,迫使她仰面看着自己。失望,很失望,这双眼睛毫无神采,如死灰一般,令本来就不算出众的容貌更加平淡。宏德龙湫放开手,叹了口气,也许正因为她的样子才埋没了她的才情。
孟心竹故意一个踉跄,如儿忙上前扶住她。
宏德龙湫又看看她,才坐下,手抚着古琴,回味着刚才的曲子,小昭已经为林公公开了门,他匆匆走到皇上身边。“爱妃入宫多久了?”
爱妃?孟心竹心中不由地一笑,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不知道竹妃听到你的话,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上演一场诈尸案。
见竹妃不言语,林公公笑了笑,后宫的妃子第一次见到皇上时,大多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他上前代答道:“回皇上,竹妃娘娘已经入宫十年了。”
十年了!宏德龙湫点点头,自己从来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位妃子,她就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难怪能做出这样借花喻人的悲曲(注:此曲此歌非孟心竹所作,不过被人误会了而已,请诸位此歌此曲的创制人员别生她气,作者在此谢过!)。虽然她的容貌一般,不过才情却很吸引人,宏德龙湫看着案上琴,“小林子,宣旨,今日朕就在此休息了!”
还不等林公公回应,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皇上不可!”
所有人的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孟心竹,陈公公等人不由地为主子着急,心想:娘娘呀娘娘,您日昐夜昐的不就是万岁爷能来竹苑吗?如今终于等到了,您说这话又是为什么呢?
宏德龙湫盯着跪下的竹妃,在这皇宫里,有哪个后妃不期昐着自己的恩宠,为了这份宠幸而不惜使出各种手段。而这个竹妃,刚才还用歌曲里倾诉自己的不如意,现在怎么又拒绝了呢?他突然又笑了笑,这也不过是后妃常用的手段,欲迎还拒罢了。
“竹妃何出此言?”
“回皇上,圣宠乃万幸之事,但臣妾乃久病之人,十年来吃的药不计其数,恐怕已经是恶疾缠身。皇上是国之中流砥柱,万乘之躯,若臣妾因一已之私欲,贪念皇恩,却有损皇上龙体安康,岂不是天下之罪人?皇恩浩荡,妾身感恩德,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皇上体恤,臣妾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孟心竹低着头,不仅对于自己这一番虚言假语感到一阵反胃,也为自己不得不对这个流氓皇帝低头而感到不值。
宏德龙湫愣了愣,这个妃子拒绝自己居然是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还真是个怪借口。林公公则点点头,这竹妃所说不错呀,皇上的龙体可是国之根本,若有个差池,别说是竹妃,就是自己也小命不保呀。
“皇上,竹妃娘娘所言不假,望皇上体恤娘娘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吧!”
“呕!”孟心竹已经在心里吐翻了,忠君爱国!这个太监还真能扯!呵呵,不过看在他帮自己的份上,还是谢谢他吧!
小昭回想起前日太医的话,也上前,“皇上,夜已经深了,竹妃娘娘体弱多病,就让她早些休息吧,若皇上喜欢,他日再来听竹妃娘娘抚琴吧。”
没想到这个一心想抓自己的小昭也帮自己,看来自己押上皇帝健康这一把赌局是赢定了。如果小昭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要追捕的人,会不会吐血。
宏德龙湫笑了笑,其实他对于竹妃并无色欲,只是感叹她那一曲惊为天人的歌曲。“既是如此,竹妃早些休息吧,他日,朕再欣赏你的琴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孟心竹真想给他几脚,不过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有认出自己,这真是多亏了自己的化妆技术,当然也要感谢自己的演技了,不过也要谢谢他教导的好。想到这里孟心竹不由地惆怅起来,心中隐隐作痛,如今自己身陷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这个无坐标的时空里,是真的彻底失去他了。
如儿将跪在地上的孟心竹搀起来,“娘娘,您这么是何苦呢?好不容易把人昐来了,您又……唉——”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既然无心,留有何用?”孟心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在情伤中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竹妃的嘱托,为如儿他们救一块“免死护身符”,然后她才能安心离开这皇宫,去看看这个时空里的大好河山。
陈公公看看望向玉兰树的竹妃娘娘,若有所思起来。
回宫的路上,宏德龙湫边走边回味着那幽怨的曲子,“小林子,明日给竹妃送些绸缎。”
“是。”
孟心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绸缎,不由地摇摇头,站在窗边望着远方。一曲《葬花吟》只是为了祭竹妃,可是……唉!自己最不想的就引起他的注意!
“娘娘!”孟心竹转身看看一脸欣喜的如儿,“娘娘,您看这匹缎子颜色如何?如儿为您做几件新衣裳吧。”
“随便吧。”到竹苑的这段时间,孟心竹虽然很不适应如儿他们的伺候,更不习惯他们的那套礼节,但她并没有改变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是一个尊卑观念很强、等级很森严的地方。如果顺了自己的意思,与他们不分上下,则会令他们被皇宫里的人认为尊卑不分,这不一定是为他们好,反而是害他们犯错。而有别于其他宫殿里的行为方式,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自己现在可是皇宫里的逃犯,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月妃皱着眉头,听着小李子的汇报,知道皇上没有在竹苑留宿时,她松了口气,看样子皇上对那个竹妃应该还不算很动心,不过这么些年来,皇上恐怕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以外的人的歌曲感兴趣。“竹妃,本宫怎么没听过?”
“回娘娘,她是原叶国的公主,进宫已经十年了,却是个病入膏肓之人,连太医院的人都不再开药方了,只是给些续命的药罢了。”
“哦,”月妃点点头,她看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手指,“宣竹妃,本宫要见见她。”
孟心竹愣了愣,看着眼前那个傲慢的小太监,没想到这么快风雨就来了,不由地叹道女人多的地方事非多,而且这还是个吃醋女人云集的地方。
“公公请稍后,容竹妃收拾一下。”
“你还要打扮吗?”小李子不屑地看着竹妃,心想就您这付尊容,还打扮什么?
“公公言重了,”孟心竹微微笑了笑,小人就是小人,“竹妃久病,唯恐这付病容吓坏娘娘千金之躯。”
“你快点,别让娘娘等着!”
回到房间里,对着梳妆镜,孟心竹问如儿,这月妃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之前已经埋下伏笔,如儿以为娘娘是练了那功还忘性大,也不疑问,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孟心竹。孟心竹点点头,选了件最最朴素的衣服穿上,由如儿搀着往月昆宫去了。
孟心竹边走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这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走在御花园里,现在是春意正浓时,御花园里五颜六色的,正是赏花的好时节。如儿可没有孟心竹的好心情,她知道月妃是出了名的醋坛子,多少年来她都是独享皇恩专宠的,今日突然要见主子,显然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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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二)
月妃是一等皇妃,目前后宫主位无人,她就是后宫里最大的主子了。而竹妃则是宫最末等的妃子,见了一等皇妃需行跪拜之礼。从小到大,孟心竹只跪过一个人,就是他,如今却是见人就跪,唉,忍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处理好如儿他们的事,就飞出这个鸟笼,看谁还敢让自己跪。
月妃慢慢喝着茶,一眼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竹妃。虽说一个妃子,不过在皇宫里的地位恐怕还不及她月昆宫的一个宫女。孟心竹知道她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难怪都说妒忌中的女人,再美丽也只剩下毒药和尖刺了。她笑了笑,静静地跪着,一脸悠然,好像跪得不是自己一般。如儿跪在她身边,见主子如此恬静,倒有些佩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