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远去,齐语馨立即放下书,开始在书桌上堆得老高的信涵书籍中寻找起来。
“对了,语馨,你喜欢……语馨?”孙如秉不知何时返回,正撞见齐语馨在翻东西。
齐语馨心头一跳,孙如秉怎么会回来了?
她快速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答道:“想看看你平日都看的是什么书,如秉,这些都是你看的吗?”指着刚翻过的一叠书籍。
“不是,那些是我爹看的,我一般看过都会放回架子上。”孙如秉笑答。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齐语馨是特意来书房找什么的,是他多心了。
齐语馨赶紧收回手:“不好意思,动了尚书大人的东西,我还是走吧,要是惹未来公公不满可就糟了。”
“不用,我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是他未来儿媳妇,来看书他不会说什么的,而且我爹喜欢有才学的女子。”孙如秉连忙阻止她离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人的共同喜好,他可不会轻易放她走。
齐语馨笑了笑。
既然你爹喜欢有才学的女子,又怎么会要你娶沐月?沐家女子向来相貌出众,才学次之,右将军府乃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徳。
不过沐颜私通被抓后,圣都城议论纷纷,说沐颜不但无才更是无徳。
心中这样想,却没说出来,看着孙如秉问:“你先前想问我什么?”
“哦,我是想问你喜欢喝什么茶?”
“最近上火,给我泡杯甘草茶便可。”
“好,你在这等我片刻。”孙如秉高兴离去。
齐语馨大松了口气,看来不能轻举妄动,孙如秉看上去心思单纯,其实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刚刚明明听到他已经走了,却不知何时折身而回来到了面前,逮了她个措手不及。
还有一点,尚书府和沐府当年勾结的证据那么重要,不可能随意放在书桌上,定是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会藏在哪呢?
齐语馨四下打量着书房,无意中发现一个书架的顶层有一口上了锁的木匣子,难道藏在了匣子里?
……
“静儿,御医说你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便没事了。”东方傲亲手端起药喂文静。
文静担心道:“皇上,这药可会对孩子有影响?”
“不会,朕特意命御医开的,绝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东方傲轻声安抚。
文静这才放心地喝了口药,眉头一拧:“好苦。”
“苦口良药,等喝完药,朕给你吃块蜜糖。”东方傲像在哄孩子。
文静幸福地笑了。
诗棋书香也一脸高兴,皇上对娘娘好体贴温柔,真羡慕。
刚喝了两口药,长福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宫中的婢女来报,太后一整日没有用膳,请皇上前去看看。”
“太后必是为沐颜的事伤心,朕去了也于事无补,宣御医过去看看便可。”东方傲沉了脸。
长福有些为难。
文静劝道:“皇上,太后始终是您的亲生母亲,她现在病了,为人子应床前尽孝,不可因为沐颜而令你们母子生隙,您去看看吧!”
“可是静儿,你现在更需要朕。”东方傲温柔地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汁。
文静笑道:“臣妾已经没事了,等会服了药臣妾再睡会儿,您去陪陪太后。”
“好吧,既然静儿如此孝顺,朕便依你之言。”言罢将药碗给了诗棋,命道:“伺候好你们的主子。”
“奴婢遵旨。”
东方傲最后温柔地看了文静一眼,不情愿地离去。
诗棋坐到床边,高兴道:“娘娘,奴婢伺候您服药。”
“不用了,把药倒了吧。”文静看着那碗黑沉沉的药,脸色很不好看。
诗棋书香大惊,书香劝道:“娘娘,身子要紧呐,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要为了肚子里的皇子,您可不以任性。”
“是啊是啊,娘娘,皇上不是已经向您道歉了吗?还亲自喂您服药,您就别再生皇上的气了。”诗棋也急道。
皇上乃是圣颜国的主子,能亲自喂文静服药,又给她端茶倒水,已经很难得了,她们都羡慕死了,文静怎么会还在生气?
文静道:“本宫没有生皇上的气,不喝这碗药也是为了本宫腹中的孩子,听本宫的,偷偷将药倒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书香诗棋大惊。
“娘娘,您的意思是,这药……”书香不敢说下去。
文静不作声。
她并不是怀疑东方傲,而是不放心这宫中的人,宫中妃嫔无数,除了太子东方贤外,只有身份低贱的锦妃生下了两位公主,她不得不小心。
书香诗棋相视一眼,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偷偷出去将药倒了,然后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看到方才回了内殿。
她们却没发现,太子东方贤已经入了宫门,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十岁的孩子,从小没有母亲,生存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宫廷中,心智早已超过普通的孩子,他断定,那两名丫头鬼鬼祟祟,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东方贤眸子一眯,露出成熟男人才有的稳重,大步往文静的寝宫而去。
“太子殿下驾到——”
诗棋书香正在禀报药已经倒了,没有人看见,听到太子来了,赶紧住了嘴,退到一边。
东方贤快步而来,见文静要下床,赶紧止了她道:“惠贵妃身体抱恙,平常的礼节便罢了,本太子也不给你见礼便是。”
文静微微一笑,这算是扯平了?
“赶紧给太子殿下搬张椅子来。”文静躺回去,朝诗棋二人命道。
二人答是,很快搬了张椅子过来:“太子请坐。”
东方贤看了诗棋书香一眼,坐了上去,两手撑在膝盖上,看着文静道:“贵妃的脸色好像很不好?听父皇说有身孕的女人很辛苦,果然是真的。”
“呵呵,你父皇连这个也和你说呀?”文静被逗乐了。
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东方贤的,刚宫的时候他才六岁,个儿小小的,脸蛋圆圆的,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大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入宫后的第二日,他不顾宫人的阻拦冲进她的寝宫,嚷道:“听说父皇娶了个天仙一般的妃子,本太子要看,谁也不准阻拦。”
那时候,东方傲只有这一个孩子,难免娇惯得不成样子,在宫中无法无天,是个小霸王,却在见到她的时候,莫明其妙地变乖巧了,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小脸一红跑掉了。
至此后,她再也没见到过东方贤,东方傲却常常在她耳边说着,太子如何如何听话了,太子最近在看什么什么书,反正就是说东方贤由小霸王变成了乖宝宝。
她每次都是笑笑,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二次见到东方贤,是在沐颜进宫那一日,东方傲为了准备迎接沐颜入宫,一连几日都没踏进她的宫门,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东方傲宠幸沐颜那一夜,她独自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月亮,很悲伤很落寞,七岁的东方贤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怯怯地喊了声:“静姨。”
宫中规矩繁多,一般皇帝妃嫔与太子见面,都是互称名号,她没想到,东方贤却会唤她静姨,她的心突然间之被温暖覆,喜欢上了这个孤独的孩子。
那夜,东方贤和她聊了很多,都是关于文学方面的,她这才发现,东方贤原来看过那么多书,可见文安对他有多用心。
至此后,她与东方贤的关系变得十分友好,来往也密切了许多,人前东方贤仍旧唤她文妃,私下里就叫她静姨,两人十分有默契。
一缓眼四年过去了,曾经的小布点已经长大了,他比一般的十岁孩子要高大许多,思想也成熟许多,很多时候文静都有种在跟大人说话的感觉。
“当然啦,父皇最喜欢的便是贵妃了,常常和本太子说贵妃的事。”东方贤声音洪亮地答道。
文静笑而不语,这样说来,东方傲以前最喜欢的人是东方贤,否则不会常常与她说东方贤的事情。
东方贤问:“宫中好多人都在说,贵妃将来会生皇子,是真的吗?”
“太子殿下?”文静紧张起来,是谁在东方贤耳边煽风?
东方贤安慰道:“贵妃不必紧张,本太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文先生说,要是贵妃不生皇子,以后便会被人欺负,还不能当皇后,不过,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本太子都喜欢,要是本太子当了皇帝,就一定封贵妃为太后。”
“太子……”文静红了眸子,心中某一处柔软被触动。
东方贤突然难过起来:“要是本太子不能当皇帝,而是贵妃的皇子当了皇帝,只希望贵妃不要让弟弟杀本太子。”
诗棋书香诧异。
文静赶紧掀被起身,走到东方贤面前蹲下,惊问道:“这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谁说本宫会生皇子?谁说本宫的皇子会当皇帝?谁又说弟弟会杀你?”
是谁在挑拨她和东方贤的关系?好狠毒的心思。
“静姨。”东方贤没有回答文静的话,扑进文静怀中大哭起来:“贤儿可以不当皇帝,但贤儿不想离开静姨,无论以后是贤儿当皇帝还是弟弟当皇帝,静姨可不可以都像现在这样对贤儿好?”
他从小没有母亲,父皇纵然宠爱他,宫中的妃嫔还是想方设法地对付他,以求她们能生下皇子取代他地位,只有文静,她会真心地对他笑,无私地对他好,还会像娘一样唤他贤儿,他可以不当皇帝,但他不想失去文静的关怀。
文静赶紧让诗棋书香退下去,然后轻轻拍着东方贤的背道:“贤儿乖,静姨向你保证,无论将来如何,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我永远是你的静姨,别难过了,你难过静姨也会难过的,静姨难过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你不会想让静姨的宝宝受伤害吧?”
“不,静姨的宝宝是贤儿的弟弟,贤儿要保护静姨,保护弟弟。”东方贤赶紧从她怀中起来,挂着泪珠道。
文静温柔一笑,给他擦去眼泪,捏了捏他好看的小脸:“这样就对了,你是男子汗了,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知道吗?”
“贤儿能分事非,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贤儿只是太在意静姨,所以才……”他小脸红红的,连忙低下头去,这会儿倒像个孩子了。
文静感动极了,拉着他起身,两人坐到床上,像母亲教孩子一样道:“你一定要好好跟文先生学习,文先生才高八斗,学识渊博,对你虽然严厉,却也是为了你好。”
“贤儿知道,贤儿的才学将来一定会超过文先生的。”东方贤自信满满道。
文静笑了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吹牛。
东方贤想到什么,看着文静道:“静姨,刚刚贤儿来的时候看到诗棋和书香在倒东西,是什么?”
文静笑容一滞。
……
“母后,您怎么样了?”东方傲来到福寿宫,坐到沐嫣的床边问道。
沐嫣披头散发靠在床头,未施粉黛,一张脸无比苍白,眼角和眉心爬满了皱纹,苍老不已。
她看着东方傲,气道:“死不了!”
东方傲从没见到沐嫣如此丑陋的一面,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却并未表现出来,让宫婢端来膳食,要亲自喂她:“既然没事就吃点东西,沐颜是罪有应得,您不必太难过,身子重要。”
“沐颜罪有应得,沐家呢?”沐嫣推开东方傲手上的膳食,怒气质问:“沐家的贺礼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你是故意要打压沐家的是不是?”
谁都以为她是为了沐颜病了,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听到了东方傲要铲除沐家的话而病,东方傲怎么能这样对沐家?
东方傲眉头一拧:“母后在说什么?贡品一事朕毫不知情,案子还在调查之中,结果如何朕也不知道,朕如何打压沐家?”
“呵呵,不知道?好,既然皇帝不知道,那本宫问你,如果真的是沐家私扣贡品,你打算如何?”
东方傲将膳食放回宫婢的托盘中,站起身,满身威严道:“依法处置!”
“好一个依法处置。”沐嫣掀被而起,连鞋子也没穿,光着脚走到东主傲面前,看着他怒道:“真没想到,皇帝是个亘古明君,既然是依法处置,那为何文安等人御前出手,玉绾私闯皇宫,忤逆本宫,对太皇不敬,这种种你不依法处置,而沐家,你的亲舅舅,你却要依法处置,你说说,这是何道理?”
东方傲拽紧拳头:“太后,一码归一码,玉绾是何身份你应该比朕更清楚,文安等人出手是为了保护皇家血脉,功过相抵,可以不究,玉绾从小流落民间,受尽苦难,性格使然,律法不外乎人情,亦可不究,而沐家位居人臣,手握圣颜国半壁兵权,身为太后母族,知法犯法,整个圣颜国人尽皆知,朕若不依法处置,朕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好,很好,本宫十二年来任皇上大权大握,为所欲为,今日竟敢如此教训本宫,忤逆本宫,本宫若知你这般不孝,当初便不该把你生下来,更不该把你扶上帝位……过河拆桥,东方傲,你与你父亲毫无两样!”沐嫣气极败坏道。
东方傲冷笑:“太后在说朕和父皇之前,可有反省过自己?”
沐嫣脸色煞白。
东方傲的意思是,是她这个母亲逼他过河拆桥,如此不孝的?
“太后既然无碍,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走了。”说罢未再看沐嫣一眼,大步离去。
沐嫣身子一软摊倒在地,这就是她沐嫣的好儿子?!
她拽紧拳头,东方傲,既然你不顾母子情份,不顾本宫的母族,本宫便也不再顾什么十月怀胎多年心血,本宫无论如何要保住沐家的风光荣耀!
……
“小姐,为什么告示贴了大半天了,一个应聘的也没有?难道我们的要求太苛刻了?”锦衣看着大街上来来回回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来应聘,心中郁闷极了。
玉绾在煮水泡茶,水已经煮沸,她轻轻提着水壶将茶具一一冲洗,云淡风轻地答道:“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
“那怎么办?要不奴婢去改改要求?”
要是招不到人,以后还得她和橙衫赶车,还是先招车夫要紧,帅不帅都没关系了。
玉绾看了坐在她旁边的袅袅一眼,道:“罢了,既然贴出去了,就等着吧,反正近日我不会出门。”
袅袅朝玉绾一笑,觉得玉绾泡茶的动作好美。
“哦,那就再等等。”锦衣转身回来,埋怨起橙衫来:“都怪你啦,提出那么苛刻的要求,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应聘。”
橙衫正在挑选刚采回来的花瓣,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回道:“我不说你,说你我都觉得多余,你自己抡耳光打自己去吧,我提出的苛刻要求,哼,你好意思说这话?”
“小姐,你看橙衫,她太过分了!”锦衣被橙衫说得脸红脖子粗的。
好吧,这些要求是她提出来的,可是橙衫也是同意的。
橙衫气愤回道:“我过分?不知道是谁过分?”
两个比亲姐妹还要好的丫头,第一次为了招不到车夫而吵架。
玉绾如同未闻,静静冲好茶,给袅袅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才道:“你们不渴吗?喝杯茶再吵吧,反正美人居以后不做生意,专门让你们俩吵架了。”
两个丫头立即住了嘴,改成了瞪眼,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谁都不服气。
玉绾不管她们,让她们变成斗鸡眼,慢慢品着茶。
“姐姐泡的茶真好喝。”袅袅笑夸道。
今天用了一次面药,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只是觉得脸上清凉舒爽,让她心里面说不出的很开心。
玉绾揉了揉她的头,再给她倒了一杯。
“请问,你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