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眸子通红,紧紧搂着怀中人儿,珊珊心地善良,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她?当年是他做错了事,如果要受惩罚,也该是他,而不是珊珊。
聂珊珊哭得像个泪人,她一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上天却降其灾祸于身,她如何不委屈,不难过?
玉绾这才明白,为何聂珊珊刚进门时急于撇清与董千的关系,她必是做了决定,若治不好脸便与董千分道扬镳,再无瓜葛,她爱董千,不愿董千被她连累,遭受嘲笑痛苦。
这个董千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竟不嫌弃聂珊珊貌丑,愿意娶她,更陪着她踏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不离不弃。
玉绾想到什么,看了橙衫一眼,果然见她眸中情绪万千,有悲叹,有羡慕,有同病相怜的疼惜。
她应是想起金天启了吧,同样是未婚妻,同样是貌丑,遭遇却如此天差地别。
收回视线,玉绾看向莫寒风,示意他去给聂珊珊把脉,看究竟是何原因?
莫寒风点头,扬手请董千二人坐下,道:“我是大夫,先帮聂姑娘看看。”
见玉绾和莫寒风愿意给聂珊珊看病,董千赶紧扶着哭得有气无力的聂珊珊坐下,让莫寒风给她把脉。
莫寒风把过脉后,又看了看聂珊珊的五官,面色,舌苔,方才对玉绾道:“眼睛有血丝,面色暗淡,是睡眠不足,劳累过度,火气郁结所致,只要好好休息,不会有大碍,脉象正常,身体并无明显病症暗疾。”
董千叹了口气,与所有大夫所言无差,就是无病症,所以才无法医治。
玉绾点头,倒是如她所料,她坐下来问聂珊珊:“姑娘可曾还记得,在出事前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有没有对什么过敏?”
“没有,我身体向来很好,不曾对什么东西过敏。”聂珊珊摇头,她已经没有哭了,很认真地回答玉绾的问题。
玉绾再问:“除脸上外,还有其它地方有吗?”
“只有脸上长了,身上没有。”
“那是慢慢长出来的,还是突然长出来的?”
“慢慢长出来的,起初只有一小块,也不明显,我并没在意,后来越长越多,最后长满了整张脸……”说到此,语气又有些哽咽。
玉绾眸子微沉,抬手去摸她的脸,凑近看了看那些暗青色的东西,却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她收回手问:“姑娘用何香粉?”
“自从脸上长了这东西,我便再未用过脂粉……难道我身上有香味?”董珊珊抬袖嗅了嗅衣衫,确实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她微惊:“怎么会有香味?”
董千凑近嗅了嗅,猜道:“估计是染了玉绾姑娘这里的茶香。”
莫寒风也闻到了,觉得这香味十分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可能吧。”玉绾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没再说什么,垂眸沉思。
那东西是慢慢长出来的,就不是过敏物所致,身体也没病,这些青色斑块又浮出皮肤表层,像是……
玉绾抬头看向聂珊珊,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未见异常。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玉绾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董千见玉绾神色有异,眸中一亮问道。
玉绾并未回答,而是对聂珊珊道:“聂姑娘一路奔波,着实疲累,还是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找我。”
“姑娘有办法医治珊珊了?”董千闻听此言,面露欣喜。
玉绾答道:“现在不能枉下结论,一切等明日再说。”她转向聂珊珊问道:“见姑娘如此重视容貌,必然是个极为爱美之人,平日里是否酷爱对镜欣赏容貌?”
聂珊珊点头:“以前一日必要照个七八回,坐下便不愿起身,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比以前稍减,却也还是习惯坐于镜前,哪怕戴着面纱……”她咬了咬唇瓣,说不下去。
“外出寻医时也未弃这喜好?”玉绾微有惊讶。
聂珊珊点头。
董千宠爱看了聂珊珊一眼,道:“知道珊珊喜欢对镜赏颜,我特意让朋友从外面带回一面上好掌镜,掌镜仅有巴掌大下,十分精致,方便随身携带。”
“哦?”玉绾极为好奇:“可否借玉绾一观?”
聂珊珊赶紧从身上取下那面镜子,递到玉绾面前。
玉绾接过一看,确是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镜面清亮,照面极美,青铜镜框,镶嵌着一颗蓝色玉石,精美华贵。
她一见甚喜,便对聂珊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玉绾也与姑娘一样,这面镜子如此精美,我甚是喜欢,不知姑娘可否借给玉绾一晚?”
聂珊珊有些不舍,这可是董千送与她之物,她向来爱不释手,这些年外出都随身携带,但玉绾开了口,她不好颇她面子,便道:“姑娘喜欢便留下吧,明日我再来取回。”
“谢姑娘慷慨,姑娘多年劳累,今晚就好好休息,勿念此镜。”玉绾面露喜色,赶紧将镜子递给橙衫,似怕聂珊珊反悔。
聂珊珊不舍地看了那镜子一眼,点头:“多谢玉绾姑娘,莫公子,那珊珊明日再来打扰!”说罢戴好面纱,与董千离去。
两人走后,玉绾淡了眸中喜色,望着那对相互扶持的男女的背影出神,原来有钱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莫寒风看着玉绾问:“小绾,你是不是知道了聂珊珊的病因?”
“聂珊珊无病,哪来的病因?”玉绾收了思绪,看他一眼,继续道:“只是太过爱美,所以天妒红颜罢了。”
莫寒风不明其意,疑惑再问:“少有看小绾对什么物如此有兴趣,小绾是真的很喜欢这面镜子吗?”
如果喜欢,他必想办法为她买来一面。
橙衫锦衣也极为不解,这面镜子确实很美,但小姐今日夺人所好之举却极为怪异。
玉绾笑而不语,从橙衫手中拿回那面掌镜,递给莫寒风:“我是为你讨的。”
“为我?”莫寒风惊讶,他一个大男人,要这镜子何用?
玉绾却不解他困惑,笑了笑独自往后院去:“明日停业一日,今晚你就好好照照这面镜子,我去看四色锦菊。”
玉绾到了后院,见锦衣和橙衫并没将四色锦菊整朵采光,而是每朵采了几片花瓣,菊花花瓣极多,并看不出什么,仍旧开得极美,玉绾满意一笑。
她想到刚刚在聂珊珊身上闻到的香味,凑近花瓣嗅了嗅,并非是这菊花的花香,不由得蹙眉。
“主人,您怎么啦?”紫儿飞出戒指来,落在四色锦菊上,看着玉绾关心问道。
听到紫儿嫩嫩空空的声音,玉绾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去,舒展了眉头道:“没什么,想你了。”
“哇哇!”紫儿翻身躺在四色锦菊上,滚了滚小身子,挥舞着几只小脚丫道:“主人想紫儿啦,紫儿心情好美丽,呼呼~”
“丫头,小心我的花。”玉绾用手指将紫儿从花上捻起来,见花并无异样,方才松了口气,将紫儿放在手心,略有怒意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得瑟?厚脸皮?卖萌?”
“紫儿木有,紫儿就是这么萌萌哒~”小蝴蝶满脸无辜,瘪嘴摇头。
玉绾嘴角抽了抽,道:“还好你是只虫,要是能变成人,岂不被你虐死?”
紫儿:“……”
想到什么,玉绾问:“近日你工作轻松,仙力已经恢复了吧?如果再遇到上次那位能看得见你的沐公子,你能知道他是何来历吗?”
“当然能啦,紫儿是仙蝶嘛!”紫儿立即得意答道。
玉绾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总觉得那人是她的强劲对手,她得尽快清楚他的来历,防范于未然。
不过,自那次后,他再没来过灵仙镇,显然是他妹妹的脸已无大碍,经此一事,他估计不敢再来买她的面药,也许以后便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一念至此,玉绾心情略好。
进了房间,去练千手神功的最后一重,无论能否再见,她都要强大自己,这样无论他是何来历,都不用再怕!
翌日,美人居歇业一日的告示贴出,不少远道而来买面药的人失望而回。
玉绾刚从后院出来,董千和聂珊珊早便来了。
董千同样穿藏青色缎袍,缎带束发,因是久出初回家中,飘荡的心靠了岸,昨夜睡了个安稳觉,脸色极佳,给人精神抖擞的感觉。
聂珊珊着一袭绣梅花的烟碧罗,水蓝色,发上绾了个简单的少女髻,几只素雅珠钗,一对蓝色玉石耳坠,泛着淡淡蓝光,虽看不着长相,却也给人一种清雅幽香,悦目赏心之感。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个比聂珊珊年少几岁的女子,着淡粉长裙,云带束腰,身材婀娜,面若芙蓉,衣着打扮比聂珊珊还要华贵。
玉绾认得她,以前来过美人居,挑剔面药太贵太少,最后说自己绝美之姿用不着美人居的面药,什么也没买便走了,锦衣还气得差点追出去打她。
玉绾淡淡瞥了她一眼,感情这人和董千或者聂珊珊有关系,所以占着自己有大财主撑腰而鄙夷美人居。
锦衣橙衫也看到了粉衣女子,脸立即黑了,却碍于有客人在,不好发作。
见到玉绾,董千聂珊珊弯身礼道:“玉绾姑娘早。”
玉绾淡淡点头:“两位早。”
“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治好我姐姐?”粉衣女子看着玉绾问,语气不善,眸中有一丝莫名的狠光。
锦衣本就不喜她,听到她这样对玉绾说话,立即答道:“不准对小姐无礼。”
“问她一下也叫无礼,她是豆腐做的吗?”粉衣女子一脸张狂。
锦衣立即火爆,正要破口大骂。
橙衫也怒瞪着粉衣女子,准备轰人。
聂珊珊见状赶紧轻喝一声:“湘湘,不得无礼。”
“橙衫锦衣,去备水。”玉绾侧头看了两个丫头一眼。
锦衣橙衫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答了声是离去。
玉绾看着粉衣女子轻问:“这是……”
“小妹聂湘湘,冒犯玉绾姑娘,还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聂珊珊福身道歉。
聂湘湘拉起聂珊珊,丝毫不觉自己有错,语气嘲弄又带着一丝神气:“姐,你真没用,给她道歉干什么?你是客人,你为大,要道歉也是她给你道歉。”
哈!
玉绾从未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她美人居的面药多少人求之不得,在她这里根本就没有顾客是上帝的概念,这个聂湘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小脸一冷,眸子眯起,玉绾声冷气寒道:“既然聂二姑娘如此看不起我美人居,看不起我玉绾,就请回吧,不过你想让玉绾给你道歉……”她眉头一挑:“怕你受不起!”
“你……”聂湘湘怒极,这个玉绾竟然敢在她面前摆谱,她可是董千的小姨子!
“住嘴!”董千一声怒喝,止了聂湘湘的话,黑了脸道:“你若再敢多嘴,以后别想跟着我们出门。”
聂湘湘立即住了嘴,眸中的狂妄化成一抹柔情委屈,看着董千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
玉绾见聂湘湘不怕亲姐却怕这未来的姐夫,眉头一扬,颇觉好笑。
董千瞪她一眼,赶紧向前道歉:“玉绾姑娘海涵,湘湘被宠坏了,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玉绾姑娘,董千在此给你道歉,望玉绾姑娘莫与她计较。”
“珊珊也代妹妹给玉绾姑娘道歉,对不起了,玉绾姑娘。”聂珊珊福身一礼,语气真诚。
玉绾看了满怀怨气的聂湘湘一眼,嘴角一勾道:“刚刚聂姑娘说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玉绾怎么会与小人计较?”说罢转身带着聂珊珊往隔帘后去。
聂湘湘听到玉绾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还嘴,只得跟在后面,心中暗骂玉绾。
这时,锦衣橙衫端了水过来,将聂湘湘拦下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她们的妹妹,为什么她们能入,我不能入?”聂湘湘怒道。
聂珊珊道:“湘湘,你去外面等。”
“姐,你帮她们不帮你的亲妹妹?”聂湘湘面露毒色。
董千拧了眉头:“再让你姐姐为难,你就给我回家去。”
“姐夫——”聂湘湘撒娇。
董千不耐烦了:“出去等还是回去,你选一个,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聂珊珊拉了拉他,示意他别这么凶,董千温柔看她一眼,让她跟玉绾进去,他无奈对聂湘湘道:“我在外面陪你总行了吧?”
“好,姐夫真好。”聂湘湘挽住董千的胳膊,赶紧拉着他转身出去,让人觉得她才是董千的未婚妻。
锦衣橙衫暗骂聂湘湘不要脸。
玉绾挑眉看向聂珊珊,只见她眸中尽是无奈,并没见半分醋意,她未说什么,让聂珊珊揭下面纱躺到小床上。
玉绾见其脸色好了许多,眼中血丝也散了去,且那青斑并没昨日那般明显,心中一沉,并未表露,随口问道:“聂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挺好的,开始念着掌镜有些难以入睡,因为太累了,支持不住睡了过去,竟是一夜好眠。”聂珊珊语气有一丝轻快,继续道:“起来照镜子竟发现脸上并没以前难看,珊珊心中好高兴。”
锦衣橙衫相视一眼,这个聂珊珊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
玉绾一边取了温水给她净面,一边道:“聂姑娘长期睡眠不好,也是脸色不佳的原因,以后还是要多多休息。”
“多谢玉绾姑娘。”聂珊珊感激一笑,觉得玉绾冰凉的手指在脸上轻轻摩擦十分舒适,还有种清爽怡人的香味,她问道:“玉绾姑娘用什么给珊珊净面?”
“我美人居的美白净面膏,温和无刺激,能彻底洗净容面,且助我看清肤理。”玉绾淡淡答道。
聂珊珊夸道:“美人居的面药果然不凡,我觉得脸上非常清爽舒适。”
锦衣橙衫相视一笑,那当然。
这时,外面传来聂湘湘的撒娇声:“姐夫,你看看湘湘嘛,你和姐姐这么多年没回来,湘湘都想死你了。”
是想死你,而不是你们。
玉绾嘲弄一笑,问聂珊珊:“令妹一直这样粘着董公子吗?”
“是啊,我与湘湘从小要好,湘湘虽然是姨娘的女儿,我却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我亲娘去得早,姨娘也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对待。”聂珊珊面带笑容,眸中尽是暖色,显然对这庶母庶妹极为在意:“我有的东西湘湘都有,我们向来不分彼此,我知道湘湘也喜欢董千,我曾有意,让董千纳了湘湘,可董千不愿,说此生有我足矣。”
原来如此。
玉绾想到一事问:“你有的她都有,那面掌镜她也有吗?”
“没有,那面掌镜虽不名贵,但仅有一面。”
玉绾随意道:“这样啊,这么说也并非你有的她都有,像掌镜和董千,都只属于你。”
“所以我觉得有愧于湘湘,什么都依着她,只要她高兴。”聂珊珊愧疚道。
玉绾摇头,真是心思简单。
净了面,玉绾让她起来,拿了面镜子给她照:“可与你平日有何不同?”
“虽然青斑仍在,皮肤却水嫩了许多,很清爽舒服。”聂珊珊照着镜子,欣喜道。
玉绾点头,带她出去:“不用遮面,今日没有外人在。”
聂珊珊沉了片刻,点了点头,跟着玉绾出去。
聂湘湘正抱着董千的腰,靠在他怀中不肯起来,董千已是满脸黑沉,见聂珊珊出来,赶紧将她推开,起身迎上去,见到聂珊珊的脸色,喜道:“珊珊,你脸色好了许多。”
“真的吗?”聂珊珊原本没自信,听到董千的话,眸中一喜。
董千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当然是真的。”
而被董千推开的聂湘湘,正眸子通红,死死盯着聂珊珊嘴角的笑容,拳头拽得咯咯响。
玉绾瞥了聂湘湘一眼,眸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