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沐嫣的草革裹尸,沐月的葬礼可谓是风光无限,兴是沐恩觉得沐嫣未能大葬,而将所有的遗憾弥补到了沐月的葬礼上。
从沐府抬到葬地这段路,除了看热闹的百姓外,沐家上至主子下至奴婢全部到场,浩浩荡荡的人跟着棺木而行,哭喊声震天动地,沐白氏在路上哭晕过几次。
地上空中全飞着冥纸,将天都染白了。
孙家碍于满城的流言,还是去送了,却被沐白氏骂得狗血喷头。
孙柳氏认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举家来送已是仁至义尽,沐家非但不领情还恶语相向,很不服气地回了嘴。
犹如干柴遇到了烈火,轰地一声点燃,两家人差点没打起来。
最后,以沐白氏吐血,孙家怒气离去收场。
百姓对孙家更加不满,无论以前是不是沐家的错,沐月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孙家大闹沐月葬礼就是不对,而沐白氏痛失爱女言语过激也属情有可原,孙柳氏不该回嘴,火上浇油,导致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若沐白氏也死了,孙家难逃其咎。
经此一事,沐孙两家的关系彻底决裂。
朝堂之上,不少沐家党羽上本参奏孙山同,条条款款说得有凭有据,头头是道,还说孙山同必会为此公报私仇,诬陷忠良。
东方傲不得不撤销孙山同协查沐家私扣贡品一案,派文苑府的文博接手,可是文博还在去刑部的半路上,证明沐家清白的奏折已经到了东方傲的面前。
东方傲当然知道这是太后在从中操控,恐怕沐月的死也是太后一手安排,为的便是借沐月的死来打压孙家,让孙家撤出案子,她好制造假证,证明沐家并没私扣贡品。
死一个毁容的女儿换来沐家上下无罪,沐恩自然一百万个愿意,所以才会如此大肆操办沐月的葬礼。
人证物证摆在了东方傲的面前,他再咬死不放,于情于理都不合,只得将沐家无罪开释,却并没有恢复沐恩的右将军一职和沐学海的掌兵少将一职,只一句母舅近日疲累,安心调养身子为好,将沐府打发了。
沐嫣气得头顶冒青烟,不愿再这样被动下去,任东方傲为所欲为地欺负沐家,这夜,她以探望沐恩为名,出宫去了沐府。
“太后,老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可是老臣和您亲手扶上位的,这些年来对沐府如何你在宫中未出是不知,老臣也不再说什么,但老臣一家对皇上忠心不二,却落得如此下场,老臣委屈呀!”沐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在他心中,他是大功臣,东方傲必须要对他尊敬有加,器重万分,没想到东方傲现在翅膀硬了,不但听信谗言,还慢慢削了沐家的权势,他心中已经骂了东方傲百万句白眼狼。
沐嫣一脸怒火,痛心疾首道:“本宫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对沐家,他现在眼中根本就没有本宫这个母后,本宫的心也寒透了!”
当初她为了扶东方傲上位,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什么坏人恶人都让她做了,东方傲坐享其中不说,还忘恩负义,士可忍属不可忍!
“太后,现在沐家只是挂着个右将军的名号,已无实权,若他日谁又陷害沐家,皇上一度听信谗言,沐家必定倾覆,对太后对沐家都大大的不利,太后还得想个法子,恢复沐家的大权才是。”沐恩痛哭道。
沐恩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本宫已经做了决定,东方皇室无功无德,该覆灭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沐家……本宫给你的那道圣旨还在吗?”
“臣一直妥善保管着,就凭太后一句话,沐家上下一定以太后马首是瞻。”沐恩单膝跪地无比恭敬道。
沐嫣站起身来,满身高高在上的威严:“好,这件事情你们就着手去办,学海那孩子本宫看着还不错,是个能担大任的……”
“太后,臣准备让风儿……”
“不成,莫寒风向着东方武和第一庄,玉绾是秋水仙的女儿,将来若让莫寒风坐上大位,这天下还有沐家的份吗?我看学海就不错,对沐家忠心耿耿,而且白氏已经失去两个女儿,你不得弥补一下她吗?”
“臣是对不住白氏,但月儿身为沐家的女儿,活着不能为沐家铺路,死了能为沐家效力,也算死得其所了,风儿从小失去母亲,又流落在外多年,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他太亏欠了。”
在他心中,十个沐月也比不过一个莫寒风,他觉得,只有他和莫春暖的儿子才有资格坐上大位,沐学海,算什么?
沐嫣挑眉看着沐恩:“可是你别忘记了,莫春暖来历不明,曾经还要杀你,莫寒风现在还姓着莫,而且从未喊你一声爹,你难道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他很可能是莫家的人!”
“不可能!”沐恩脸色大变:“春暖是孤儿,不可能是莫家的人,风儿就是臣的儿子。”
当年他被莫家余孽刺杀,是莫春暖救了他,如果她是莫家的人,怎么会救他?他绝不相信!
沐嫣喝道:“别再说了,莫寒风绝不能接大位,就这样定了,你和学海尽快去安排起义之事,此事绝不能让莫寒风知道,本宫回宫了!”说罢打开门大步离去。
沐恩跪在地上,半天没动一下。
风儿怎么会是莫家的人?在他心中谁也比不过他的风儿,沐嫣却执意要让沐学海接位,那么,沐学海也不能留!
沐嫣走后,白氏从暗处走出来,一脸死灰地走到沐恩面前,痛声怒问:“月儿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沐恩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道:“人都死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没错,的确是他让人喂沐月吃了耗子药,他不过是想借沐月的事来打压孙家,否则沐家上下现在还在幽禁中。
“沐恩,那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害死她?”白氏指着沐恩吼道。
大女儿已经死了,现在小女儿又被丈夫亲手所杀,谁知道她有多痛哭?
沐恩揉了揉发涨的眉头,并未答她。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白氏的话,他在想要不要除去沐学海,这样沐嫣便会让莫寒风接大位了,但沐嫣说莫寒风的身份可疑,他又有丝不安。
白氏痛哭不已:“颜儿和月儿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你把她们当垫脚石,可我把她们当女儿,颜儿草革裹尸,连副棺木都没有,是因为她有错,我可以忍下,但月儿呢?月儿做错了什么?毁了容貌,失心成疯,她的一生已经毁了,你为什么还要剥夺她活着的权利?”
“正因为她的一生已经毁了,活着只会更痛苦,所以我才让她解脱,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太后已经答应给学海一个大好前途,也算是对得住你了,你别再啰嗦,回去吧!”沐恩不耐烦地甩袖离去。
白氏捂住痛裂的胸口,哭成泪人,沐恩,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杀,你好狠!
甫出门,见到沐学海站在外面,一身黑色锦袍,融合在夜色中,若不细看,定然不能发现。
沐恩眉头一跳,好像被沐学海知道了心中的想法一般,心中一阵慌乱。
“爹,孩儿有话对你说。”沐学海眸中闪过一阵阴毒的杀气,刚刚沐恩与沐嫣的谈话,不止白氏听到了,他也听到了。
他知道,以沐恩对莫寒风的重视,定在想着怎么除去他,若非沐恩现在对他有用,他定然先除了沐恩这个老不死的!
沐恩看着高大挺拔的沐学海,内心动摇了,儿子不比女儿,不到万不得已他下不了手,还是另想办法改变沐嫣的决定。
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去书房说。”
……
“青衣,把那个匣子拿下来,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齐语馨终于寻到机会单独待在书房,这日她命会武功的青衣帮她拿书架最上面的匣子。
青衣飞身而上,把匣子拿了下来。
齐语馨拽了拽匣子上的锁:“这个怎么办?”
不能直接把锁砸了,否则会让人发现。
“奴婢来。”青衣从发上取出一根发簪,三两下便把锁打开了。
齐语馨惊讶:“青衣,你还会开锁,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雕虫小技便了。”青衣眼神一闪,赶紧道:“小姐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齐语馨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依言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叠叠书信,她拿起来一看,是孙山同与沐恩往来的书信,上面的内容是要勾结陷害莫莱。
她脸上一喜,道:“就是这个,终于找到了。”
“小姐,有人来了,怎么办?”这时,青衣听到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
齐语馨道:“你把这个先带走,把锁重新锁好,放回原处。”
青衣立即照做,待她把匣子放回原处,飞身回到齐语馨身边,孙如秉正好推门而入。
他见齐语馨和青衣脸色有些慌乱,不由得问:“你们怎么了?为何把门关上了?”
齐语馨眼珠子转了转道:“发现只耗子,我让青衣把门关上,怕被它跑了,结果它钻进了书架里,白忙活了。”
“青衣还能抓耗子?真看不出来。”孙如秉笑道。
青衣脸上一红,赶紧道:“奴婢不打饶你们了。”然后绕过孙如秉快步出了门。
孙如秉更高兴了:“青衣也会脸红?哈哈哈。”
“青衣也是女儿家,怎么不会脸红了?”齐语馨恢复平静道。
孙如秉一愣,想了想再道:“我是觉得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好像话很少,性格有些男子的铁骨高傲,不像是个下人。”
齐语馨心中咯噔一下,不像下人?像什么?
……
美人居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玉绾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锦衣橙衫也差点累爬在地,但看到那白哗哗的银子,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这日,忙碌了一阵后,货架空空于也,玉绾便坐下来喝口水,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秋芙蓉不见了。
自生辰那日秋芙蓉从美人居离去后,便再没出现,如今已过了五六日,走时她可是说要天天来美人居给她做吃的,以秋芙蓉说到做到的性格,不会失言的,难道她在忙什么重要的事?
玉绾让锦衣去对面的霓裳阁问问情况。
锦衣回来禀报:“小姐,掌柜的说秋老板可能去采货了,以前也会离去多日不回。”
采买去了?
以秋芙蓉对她的重视,不是应该来美人居告诉她一声吗?
玉绾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正拿着扫帚出来扫地的慕容残月听到了锦衣的话,十分奇怪,他没听秋芙蓉说起要外出采买,怎么突然之间就走了?
“小绾,你有没有看到我娘?”这时,秋虎急匆匆进了美人居。
玉绾眉头一跳,看着秋虎着急的脸问:“不是说出门采买了吗?”
“谁说出门了?娘已经将采买的事交给府中的人办了,而且她屋里连一件衣衫都没少,银子也没带走,娘绝对没有出门!”秋虎急得汗水大颗大颗的滚落。
因为秋芙蓉有很多的生意和应酬,有时候要么在第一庄小住,经常多日不回府,府中的人没有起疑,他近来太忙,一直没有回府,今天回去才听说秋芙蓉多日未回,四下打听都没有秋芙蓉的踪影,这才跑来了美人居。
玉绾心头一紧,难道秋芙蓉又出事了?
秋虎很不安,管家说娘自从被太皇召进宫后,便再没回来,难道娘在宫里?想到这,他顾不得什么,转身飞快跑了。
慕容残月也想起来了,他来美人居应聘那日,秋芙蓉被东方武宣进了皇宫,难道在宫中一直没出来?
他偷偷回了后院,将春花秋月唤出来,让她们马上去查秋芙蓉是不是在宫中?
……
“你马上带我走,沐恩不是人,竟亲手杀了我的女儿,我不想在这待下去了!”小竹林里,沐白氏恳求对面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劝道:“沐嫣已经决定要反东方皇室,你再忍耐几天,主子的兵马已经出发了,很快便会打来,到时候我一定带你走!”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沐白氏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蒙面男子心疼地蹲下去将她抱进怀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为了主子的大业,你再忍一忍,圣颜国必须要有我们的内应,我答应你,等事成之后,一定帮你杀了沐恩!”
沐白氏不说话,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突然,一阵轻微的风声传来,她止住眼泪,豁然起身道:“快走!”
“还走得了吗?”莫寒风已经到了两人的面前。
蒙面男子顾不得什么,飞身离去,却被一张天罗地网给罩住了,跌落在地。
沐白氏冲向前救他,风驰四人飞身而来,挡住了白氏,双方激斗数十招,才把沐白氏制住。
莫寒风惊讶不已:“真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沐白氏潜在沐家的目的他已经知道,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就等她确定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沐白氏咬牙道。
莫寒风并不在意,看向蒙面男子:“你不说可以,那他可就要倒霉了,风驰,把这个人的手砍了!”
“是,公子!”风驰立即拔剑。
沐白氏吓得脸色大变,急道:“我说,别伤害他!”
莫寒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
孙山同多日未朝,闷在府中看谁都不顺眼,孙柳氏决定,孙如秉如齐语馨的婚事按时举行,凭什么沐家死了女儿她儿子就不能成亲,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孙山同并没有反对,既然这段时间有空,便将儿子的终身大事办了,把齐语馨娶回来,尽早绑上左将军府这棵大树,这样看谁还敢说孙家什么?
于是,齐语馨和孙如秉的婚礼照常举行。
齐语馨要回府待嫁,便不能再往孙府跑,齐语馨暗自庆幸,还好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算能去孙府,她也不愿意再去。
成亲的前一日,齐语馨将莫寒风约了出来。
“公子,这些是我在孙家找到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齐语馨把辛苦得来书信交给莫寒风。
为了这些证据,她在孙家潜伏多日,还要对孙如秉强颜欢笑,这些日子可憋死她了。
莫寒风看过后,眸中一亮:“有用,有了这个便可以为莫家翻案了,谢谢你语馨。”
没想到他潜伏沐家多日没有拿到证据,齐语馨却在孙家拿到了,难不成沐家真的没有证据?
“不用谢,只要能帮到公子,语馨就很高兴了。”齐语馨心中真的很高兴,能得到莫寒风的一句谢,她觉得这些日子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莫寒风抱拳朝齐语馨感激一拜:“他日莫家昭雪,莫寒风不忘语馨大恩。”
“公子请起!”齐语馨赶紧扬手,却不敢去扶他。
莫寒风起身,道:“齐家对莫家忠心耿耿,我爹若泉下有知,定会感激不尽,请代我向师傅致谢,寒风没齿不忘他的恩徳!”
“公子言重了,若没有莫将军,就没有齐家的现在,齐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报答莫将军当年的恩德罢了,为公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齐语馨道,想到什么,她咬了咬唇瓣问:“明日便是语馨成亲之日,公子会来参加语馨的婚礼吗?”
莫寒风紧了紧手中的信涵:“我一定去!”
齐语馨朝莫寒风感激一笑,快步离去。
莫寒风将信涵收好,回了沐府,他今日一定要找到密室的机关,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要知道那道圣旨的内容。
见四下无人,他推门进了书房,将所有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仍旧没有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而来,赶紧飞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