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师兄俯下来的身子,敛起身将瓷瓶搁在桌上,看着师兄隐怒的眼睛,嘴角冷淡掩下,轻幽叹道,“师兄,我是指你在伤口上不要闹了,没有其它意思,你躺到床上去,我要去店里打盆热水过来,伤口要清洗干净才能上药。”
看着师兄赌气的躺在床上不算,还把被子蹬得'呼啦呼啦',我轻笑几声掩合门去楼下打水,端着水又向店里要了把利剪上来时房里安静如初,淡淡灯火跳映中青丝帐里躺着的人青丝透过帐幔散落床榻边,撩起幔帐孩子气的师兄背部朝上面靥外侧,红唇撅得老高,听到我簌簌撩幔紧闭目秀眸在眼帘里微微颤转,长睫也翻飞抖擞。
剪子轻轻将薄衫剪开,血腥里带着一丝药香扑入鼻内,受伤的背只是随意用白条绑缠,斑斑血清溢了一层,在剪开绑带时,感到师兄身子微颤,我急忙安慰道,“忍着点,估计会有点痛。”事后我才知道并不是痛,而是师兄不好意思……
弯形的伤口让我瞳孔蓦然缩孔,手有点颤抖,用温巾开始清洗伤口,还好,伤口长而不深。小心清理完血污,在小瓷瓶里倒出白色药粉轻轻敷到伤口上,“太痛的话别强忍着,喊出来会舒服点。”
“谁说痛!罗嗦什么,快点上药!”师兄回眸怒吼,我见他样子差点喷笑,欲痛欲忍的恼羞样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好想揉捏他憋红的小脸蛋儿。
伤口重新包扎好,两人都松了口气,小小伤口是不怕,如是发炎的话就麻烦大了,现在我们两人是逃命救人时期,容不得有半点显示。
收拾一切,我准备跃窗回房时,我飞身将师兄搂入怀里闪过衣屏后,嘴角淡笑消失殆尽,在搁着绑带地桌面上蓦蓦有几支利箭带着凌厉穿透窗户'铮铮'射穿桌面。
101
雁桅烬瞬间似停止了呼吸,呆滞的目光笔直愣愣地不知看着何方,削瘦的背微微向她怀里缩去,呵……原来清冷如她的抱怀竟然如此温暖,温暖到令人从此沉沦,从此沉沦温柔的海洋里再不愿离开……
“嗯?害怕了么?”感到怀中人身子有点颤抖,我对唐突佳人也有点不安,再怎么说师兄桀骜不羁也是男儿家,俯下头,师兄清幽的鼻息溢在我颊侧,似有感到他异样的情怀,不由心神一漾,手臂劲力轻微紧抿,俯头沉缓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温热的气息扑盈在雁桅烬耳垂,他脸蓦地窜红,轻慰的语音让雁桅烬呼吸有点紊乱,粼波的眸底羞涩漾漾。
“你别出来,我去将衣裳拿上,刚刚两箭看来是在试探我们。”静静抬眸瞟了眼竹叶沙瑟窗外,翻身从地面俯过,凤影剑尖挑起搭在床榻边的衣裳飞快掠到衣屏后,“快披好衣裳,不出一会怕是要开始挨个搜房间了。”
雁桅烬静默接过衣裳,半掩的秀目掩住些许慌悸,温暖的气息离开自己让心里惆怅千转,贪恋的怀抱只在他身边停留半刻,还未来得及感受便已消失。快速穿好衣服,雁桅烬墨发拢理耳鬓,清尔抬眸魅笑道,“还好银票都放在我这里,不然接下来我们饭钱都付不起。”
我笑看了师兄一眼,手中握着地青花小瓷瓶递到师兄纤细的手里,“我去引开外面的人,你晚点再出,身上有伤切记莫逞强。”
雁桅烬接过青花小瓷瓶错愕抬眸看着她,眼底突然掠过一丝不安,潋滟的面靥阴云沉霭,凝眸重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面对危险。”
我虚微起凤眸,淡淡清冽从眸底透出,“好,我护前,你护后,有什么问题一起撤。”
两人轻轻从另一扇通往河涧窗口掠飞,冷银月色笼罩四周安静如初,仿佛刚刚两箭不过是一个玩笑,两人一前一后警惕而行,不对,怎么样四周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呢?刚才两箭带着的杀气浓烈,怎可能现在却毫无动静?
“师妹,情况好像有点不对,那两箭好像是故意引我们出客栈一样。怎么回事?”师兄手中的蝉姬剑在月色下寒泓映掠,眉宇间的妖媚魅惑凝成冰寒,向着宽阔的河流对岸喊道,“阁下,还想隐隐藏藏吗?”
拂面的晚风在重峦叠嶂穿梭而过,河流对岸星火点点,燃起的火把一下照亮对岸四周,黑衣弯弓是如阴魂不散,走到哪儿跟到哪,我浅浅凝看对岸,清冷的眸底是冰彻冽幽,凝固在身边的空气杀机暗涌。
雁桅烬轻轻靠近她身边,桃花美目透出玄冰万丈,蝉姬剑紧握于手幽幽泛寒,唇角紧抿而道,“看来今晚是个大人物,不然宵焚楼怎么如此大费周章?”
“紫潋夜,想不到你还真敢踏入西剠国。”对岸传来嗡声嗡气的阴戾声,一个披皮娑翻全身黑衣的女子冷冷立于最前方,头上束着的金冠在火光下格外眩目。
心中一惊,我蓦然抬眸望去,笼在夜色里的眸光如千年玄冰,对岸传来的船……竟与我梦魇里的阴戾一模一样!
“朕给你两日时间,如你两日之内未到西峰涯,朕会亲手将紫泾粼、西汲梓瀮推下西峰涯深渊。”
雁桅烬听到'西峰涯'三字时,身子微微一震,尤地眯起碎亮美眸打量对岸霸气十足近四十五岁的女子,而后嘴角噙着一丝莫明笑意,“她应该是敏柽女帝,你皇奶奶最小的妹妹西汲纥,说来也怪,你们西汲家族身上都带一股子嗜血的味儿,连你这个在外头养大的人都有。”
“我爹爹就没有。”我与对岸遥遥对峙地女帝心头有种莫名的憎恨,连自己都吓出一跳,随着心潮暗涌握着地凤影剑炙热流敞全身。
在黑夜里,两道犀利目光宛如两道淬毒了巨毒的厉箭狠利射进对方心脏,紧张到窒息的寒气似是要将喘流的河水凝固成冰冻,犀利的目光遥遥对望,彼此细细打量、揣摩……一个是不断成暗杀未果的少女,一个是不断派出暗手追杀最后亲脉的女帝,王者见王,互不相让。
敏柽女帝高高伫立在一块石岩上,双龙夺珠金冠在曵飞的灰黑半渗的发丝刺目眩晕,一如炬的双目鹰觑鹘望细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少女,一如当初在寒阙楼所见'清冷傲然,目如睥世'……。
几次暗杀,都未能得手,小小年纪周旋国家君帝之间,可以说是在夹缝中生存,偏生她却活得更为洒脱,几年来不断收到她的消息,原来以为是个有点小聪明,出不了场面的小女孩,没想到……敏柽女帝双眉抿拢成川,鹰目顿起阴毒,没想到她竟然在慢慢增强紫漾国国力!如果有可能,她现在就想杀了这少女……
眼神细密如箭,轻挑双眉,眸内睥傲含笑,“两日之内我必会赶到西峰涯,敏柽女帝金口玉言切莫以一国之君失了信!”
鹰目细虚睨看笼在黑夜里的少女似是要与这黑夜溶为一体,敏柽女帝眼角隐约有的淡淡笑意,冷峻如刀削的脸更显残酷,岁月光阴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迹似是证明了她曾经的嗜血杀戮。“金口玉言决不反悔,朕等着你!”
虚起凤眸看着敏柽女帝及地长的黑锦披风在山风里凛然划起一道弧,披风裾用银线绣着的卷云纹在火晕里层层铺开,用金线绣着的蟠龙腾云纹与银绣卷云纹勾缠连结,飘飞的披风翻滚出不寒而栗地阴冷。
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不是深林里惊飞的鸟儿还在扑翅展飞,我还真当刚刚不过是个梦,敏柽女帝留下地背影带给我排山倒海般的压抑。
望着火光消失的河岸眸底笑意渐冷,回眸转向师兄,“师兄,西峰涯在哪里?一日半可不可以赶到?”
“西峰涯……” 雁桅烬似是有为难开口,点漆水眸轻瞟了她一眼,垂眸轻道,“西峰涯是指碾尘峰的一个终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断涯,从此地过荆都而后还有百里路程,一日半应是可以赶到。”
“还有些路程啊……”仰首眺望天暮,凝神思忖一会,“我今夜便出发,师兄,你先留在此地养好伤,回头我再与会会合吧。嗯?喂……师兄,你干嘛呢?放手!你扯着我衣袖不好走路!喂……”袖子被师兄攥得死紧,一路被他拖着走,黑漆的山涧里石子纵落,咯得脚底有些痛。
“师兄,我自己会走,你先放手好不好,真的!你看这都是山涧小路万一不小心……”呃……当我没说,你喜欢扯就扯吧,美人清眸一瞪偶尔会收到危险的信息,更何况身边不是个普通的美人,随便甩来一巴掌就可以把你拍得半死。
雁桅烬桃花美目一侧,很是高兴看拖着走人的栝噪声音消失,蝉姬剑当成劈荆剑一路开山宽路向西峰涯掠去。如果空尘大师看到估计又会唠叨咒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精义之剑蝉姬剑变为劈荆剑实乃暴殄天物。”
“王爷,您与西剠国谈得如何了?”身着烟水百花裙,绾着涵烟芙蓉髻的明媚男子软如无骨倚在三皇女紫堪嬁身上,素白的手指宛如游蛇挑逗紫堪嬁全身,“您说要是成真了,宝座就非王爷莫属了。”
“不成也得成!” 紫堪嬁尔雅的五官有说不出的阴冷,阴沉的眸子看着手中书信,随着男人在她身上不断挑逗戏弄,眉目开始映起情欲,“你这个骚狐狸精……”,手抓住男人的男根狠橹动几下,“大皇姐才死了没多久,你就赖不住寂寞了?”
男人的脸随着紫堪嬁在他欲根上橹动更添几分娇媚红霞,“啊……嗯……王爷……”手死攥住他最后有浮木,是登天还是下地狱就在这十多日里见分晓。
紫堪嬁看着男人情欲扭动的身子冷冷一笑,眼底有一丝厌恶闪过,粗暴的将男人薄衫撕破,撩起自己衣袍扶住男根一下没入,房里縻烂的情欲呻吟令人脸红。
……
一日后清晨,站在碾尘峰山脚上,前头便是高耸入云的碾尘山峰,笼在云雾里的山峰隐约露现看不清全貌。脚下是一望无尽的登山小道,两旁树林茂盛,野草丛生。晨风拂过,薄薄山缥缈而过,树叶上的清滢露水轻轻掉落在草叶再翻落没地,氤氲笼着四周,恍如人间仙境。碾尘……真当是碾尘,人若当真从碾尘峰上摔下来,不成尘便也得成泥。
雁桅烬一袭红衣站在晨雾缭绕的石径,潋滟的面靥难得露出为难神色,红唇轻合轻启,珠光贝齿碎咬下唇,最后心一横,说道,“师妹,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咦?”今儿是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兄好似被什么事情给唬住犹豫不得出口,“什么事情呢?不会是告诉我你带错路了吧。”
“不是!”师兄别不过硬邦邦回道,“你知道西峰涯上二十几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嗯,是与你们西汲皇族有关的。”
有点意思,跑到西汲族地盘上来不说,连救人的地点都与西汲族沾上关系?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二十几年前不是西剠国宫变的时间吗?师兄他想说什么呢?
风中有白鹤呤啼的声音传来,我凝望千古不变的云霄一会,回眸谈笑道,“师兄但说无妨,对于旧事重提我顶多算是听一场皇族野史,碍不了我事。”无外乎与风花雪月有关,无外乎有争权夺利,我且听一场野史有何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野史我还听得少吗?北京胡同巷子里流传的皇家秘史还少吗?
选坐在一块平坦石上开始运气打坐,静静垂眸除却六根杂念,晚上会有场恶战吧,现在要好好调养内息才行。晚上容不得我有半点懈怠与分神,师兄连夜与我奔波,加上受伤体力早已不支,我再倒地怕是今夜真会碾成尘。
“二十三年前西剠国宫变,敏柽女帝买通濮宜女帝当时最宠的妃子带着一众妃子皇子皇女逃到碾尘峰西峰涯。濮宜女帝便是在碾尘峰上被敏柽女帝万箭穿心而死,几位嫡亲血脉也是被乱箭射死,唯有一爹爹宫变当晚被你母亲救走,才免去死动劫,敏柽帝选在这里怕是不安好心,如果她想重演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你应该如何做?西峰独涯三央为绝涯,正面如果被敏柽堵死我们难逃生天。”
运气一周深缓几口气,静默睁开清灵双眼,随意漫笑,“不怕,我会有办法救出,她还想在西峰涯上打着二十年前的算盘那就她大错特错。我怎会允许亲人有丝毫差错呢?”
102
我与师兄一面勘察碾尘峰周边环境,一边小心翼翼应对偶会从树叶子里蓦然蹿掠出的毒蛇毒虫,日至中午总算爬上碾尘峰第二峰,碾尘第三峰为碾尘之巅,巅峰之上便是称西峰涯,而我们还需要爬一段时间才行。
掩在山雾里一块平滑青花岩石,岩石面三个苍劲有力的大篆刻字,呵!登天路!站在青花岩负手而手,举目向下眺去,雾霭里中有山路蜿蜒盘旋而下,山涯浓荫蔽日,绿浪白雾缭绕连天,参天古树凌空耸立,有雄鹰在空翱翔盘飞。再抬眸凝看,西峰涯浓雾遮蔽不露其山貌,我有些想咒骂那敏柽女帝,爬上碾尘峰峦都爬费力,也不知道我爹爹能不能爬上西峰涯。
脚尖轻点,盈身而掠站在青花岩上,雁桅烬红衣墨发随风飘舞,薄薄红绡金绣卷云纹广袖在山雾里扬扬飞袂,潋滟的桃花美目凝露一丝哀伤,“师妹,你说人真从碾尘峰跳下去会不会真碾成尘呢?”
“不会。”我指了指师兄立脚的青岩石,很认真的回答,“如果从这块石字雕跳下去绝对会被树叶给挂住,化尘不会,头破血流,断手断脚倒有可能。”
“哼!真是没一句好话,如果是头破血流,断手断脚还不如真化为尘埃随风去了得好。”师兄冷冷斜睨我一眼,脸色一沉,红衣翩跹墨发缭乱从青花岩上掠身而落,潇洒转过身,留下一背影给我继续向西峰涯方向爬。
我讪讪摸摸鼻子,搞不清师兄为什么突然脸色下沉?我是实话实说,从这里跳下去,绝对会被长生在山腰上的树给挂住。
素白翻飞,伫立在横绝峨眉巅三面临空,脚下缭绕着的淡薄白雾轻浮似是人踏在云雾间,凤眸虚起凝看山之巅峰,回眸对身后默不作声的师兄道,“记有说'蜀道之难,难于青天',看来碾尘峰也是堪称一绝。”
层层白雾自身边飘飞,俯首而望不见山脚,仰首而眺似是可以一步登天。日薄西山,倾洒金色日辉照耀整个西峰涯,有几只雄鹰穿过雾霭,冲出云层雄劲的翅膀带着自己徘徊在山峰之巅。静望着,深凝着,只身于巅,是褪尽尘世喧哗,惟觉身轻如云,心如风。
雁桅烬静望着涛涛云海,点漆水眸有片刻迷离,手指想抓住一片从身边浮过的白雾,手……慢慢收拢,指间无一物,听前面人说道时,黛眉微蹙,惑道,“嗯?蜀道?四国有蜀道吗?”
“有吧,应该有吧……”我呢喃起,静静垂眸享受这刻的安宁,夜幕时,便是恶战之时,特意未用轻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竟未曾发现半点不妥,敏柽女帝她究竟藏身在哪里?
西峰涯其实在碾尘峰峰巅的一块临空削斜巨石,巨石临空三面便是深渊,深涯下是终年缭绕白雾不得散,我无法想象敏柽女帝她们呆会怎么凭空出现在我面前,脚尖蹭了蹭悬崖边一颗古松碗口粗地树根,嗯?这树……长得有点奇怪,悬空而长的树叶好像被什么重物给拖坠入涯谷般,探头看了眼,唯见白雾茫茫。
残阳如血,带着氲热的余辉自西方群山坠去,一轮水洗般的冷盘洒着一倾清冷迫不及待钻出云层,巅峰白雾有点深浓,透过一层淡薄雾气,可见天上几点寒星缀于天暮。月华如一匹银色长布,铺于白雾之上,西峰涯在朦胧中如梦似幻。一声狼嚎,紧紧回荡于整个峰峦里,夜……已全降临。
不知明的山虫山鸟在夜晚里呜呜起呤,有点苍凉,有些孤寂。站在涯上夜风凉簌有点沁骨,山涧里本是比热镇要凉快,晚上更是莫说,温度明显低于山外,瞅见师兄墨发飘飞红衣薄衫坐在树杈上任由晚风吹掠,皱眉道,“师兄,之前我就说要你换成遮风暖身的衣服,偏生不听我话,这会子冷了吧。身上有伤也不注意点,早知道我撂下你自己上涯了。”想去解决自己有衣裳给师兄,手探在衣襟上才想到自己也只穿了一件衣袍,里头便是一层里衣